錯過: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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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06-04
將髒衣服放入洗衣機清洗,再收下晾在陽台上的衣物,一一分類摺好,放進賀家每個人的衣櫃裡。
程欣蕾喜歡整理櫃子,以前家中雖有傭人,但是她收拾房間一向不假他人之手,母親總是誇她做事有條不紊。
現在,她已習慣每天一早跟著丈夫起床,幫忙婆婆張羅三餐,收拾家務,直到雜事告一段落才得空閒。
雖然婆婆和小姑對她的態度依舊,但她已練就一身銅牆鐵壁,臉皮厚一點,子彈也穿不透了。
反正,愁也是一天,喜也是一天,不如樂觀地過日子。別人愛怎麼說,隨她們說去。只要心愛的男人在她身邊,生活中的一點點小挫折,她不會放在心上。
瞄了一下腕錶,見時間還早,她火速地拎起包包出門。
學會騎機車真是件快樂的事,就像多出了兩條腿,再也不需央求別人搭載。
她利用這段時間跑回娘家,填補離家的思念,回程順道去超市補充一些生活用品。時間掐得剛剛好,一分鐘也不浪費。
接近正午時分,程欣蕾愉悅地將機車停在超市外準備進去,走到門口,才想到皮包還擱在踏墊上。
一轉身,手才剛搆到包包,一道身影迅速從她身邊掠過。
她一愣,幾秒內才反應過來。
「喂,我的皮包⋯⋯搶⋯⋯搶劫呀!」她拔尖高喊,追著搶犯跑,心一急,跌了一跤。
路人聞聲,紛紛見義勇為地追上去。
霎時,兵荒馬亂,人馬雜沓。
一位高壯男子追上搶犯,兩人在地上扭打,眾人見機不可失,一擁而上。
最終,歹徒雙手反翦在後,制伏在眾人腳下,發出雞貓子鬼叫的哀嚎。
高壯男子奪過搶犯手上的皮包,走到程欣蕾身邊。
「小姐,有沒怎樣?」他扶起她,並將皮包交還。
「還好,謝謝你。」她接過包包,瞥一眼搶犯的背影,心有餘悸地拍拍衣裙,撣去身上的塵土。
「咦?妳受傷了。」男子發現她膝蓋流著血,掏出手帕,單膝跪在她跟前,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傷口。
「沒⋯⋯沒關係,只是小擦傷。」這姿勢有點曖昧,她臉頰微紅,技巧地挪開一小步,避免陌生男人的碰觸。
男子敏感地察覺她的避讓,解意一笑地起身,不再碰她。
「回去記得要消毒一下傷口,才不會感染。」
「嗯,真的很謝謝你。」
一干人被帶回警局做筆錄,耽誤了一點時間。
原來,這位拔刀相助的騎士叫郭品鈞,今天剛好到這裡出差,才會遇上這件小插曲。
回到家中,一開門,就聽到廚房裡鍋鏟的碰撞聲,她趕緊過去幫忙。
「小姐啊,妳跑去哪兒約會?還記得回來吃現成的。」賀母等了媳婦老半天不回來,悶著氣下廚,口氣自是不悅。。
兒子每天早出晚歸,做牛做馬為這個家付出,而媳婦兒卻不知安分,成天往外跑,放著一堆家務不做,真不懂事!
程欣蕾才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搶劫,心情尚待平復,一到家便聽到婆婆的數落,不禁煩躁起來。但她始終謹記著父母的教誨,不敢頂撞長輩。
「我剛剛⋯⋯」本想告訴婆婆這起意外,卻被一道驚呼打斷。
「媽!」賀玉玫在陽台的洗衣間扯開嗓門呼叫,語調激昂,猶如來勢洶洶的一團火。
「叫魂啊?那麼大聲。」賀母應和著走向陽台,本就不高興的她,被女兒一叫更是火冒三丈。
「嫂嫂把我衣服洗破了啦。」她大聲指控。
程欣蕾這才想到,早上出門前洗的衣服還沒曬,趕緊過去瞧個究竟。
「這件上衣很貴耶,居然被她洗破了。」看著自己最寶貝的絲質上衣破了個大洞,賀玉玫將殺人似的眼刀直射向兇手 。
知道自己又闖了禍,程欣蕾感到極度無奈,不敢直視苦主,只能啞著口,死盯著那件破衣,期望她炙熱的眼神能讓衣服「起死回生」。
賀敬廷正巧有事返家,聽到陽台外邊的吵鬧,循聲而至。
他站在落地門前,冷眼旁觀這齣戲。
眼角瞥見丈夫出現,程欣蕾更加侷促不安。
「這種手洗衣服,有大腦的人都不會把它丟進洗衣機,她一定是故意的⋯⋯不想洗就說一聲,幹嘛蹧蹋我的衣服。」賀玉玫氣急敗壞地控訴。
賀母取過衣服一看,對媳婦的不滿更形熾烈,忍不住出口大罵:「妳媽什麼都沒教嗎?洗個衣服都不會!」
刺耳的責罵聲,令人難以忍受。
沒錯,洗破衣服的罪責無可推脫,但是,她經驗不足,並非蓄意,為何她們要這樣詆毀她,丈夫會如何看待她?
何況,媳婦再如何不受教,婆婆也不該遷怒娘家呀!
她面紅耳赤,心口發熱,一股委屈油然而生,強咬著唇瓣,剋制著脾氣不敢吭聲。
賀母還沒有罵夠,見兒子冷著臉杵在那兒,雖然不插手,但也看不出心思。
她哀怨地望著兒子,好歹媳婦是他的,心裡頭再嘔也得看他面子,收斂一下。
「誰讓妳買這種名貴衣服?洗破了,活該呀!」不能對媳婦發作,只好罵自己的女兒出氣。
「那是以前買的嘛。」原該生氣的人是她賀玉玫耶,怎麼反倒被罵?真冤!賀玉玫不甘願地翻出白眼球,瞪視程欣蕾。
意識到自己,在最在意的男人眼皮底下出錯,程欣蕾羞慚得無地自容,眼神惶然地瞟向丈夫。
此時,賀敬廷的臉色已然是臘月寒霜,冰到會凍死人,任誰見了都要打冷顫,不悅的態度很明顯,她怎敢在這節骨眼上再添是非?
不管心中多不平衡,她知道,唯有道歉才能平息眾怒。
「我⋯⋯不知道會這樣⋯⋯對不起。」程欣蕾怯聲地道。
「每天說對不起,煩不煩啊?」賀玉玫盛氣凌人地搶過衣服,睨一眼不悅的哥哥,氣呼呼地對著傷痕累累的程欣蕾再補一刀,「我哥娶到妳真倒楣!」腳一蹬,扭頭走人。
賀母的眼神在兒子和媳婦之間流過幾巡,才輕蹙淺嘆,口中念念有詞地離開。
賀敬廷深不可測的黑瞳筆直落在程欣蕾身上,緊抿的薄唇襯得臉部線條更加冷峻,凜冽的眼神看不出對妻子一絲絲憐惜,直到目光觸及她膝蓋上的傷痕,眉心才微微ㄧ蹙。
「妳就不能小心點嗎?」薄唇終於輕啟,聲律仍舊一貫沈緩,卻聽得出濃濃的責怪。
一向寡言的男人若發出怨懟,威力遠比眾人的怒罵,更加傷人百倍。
這句話炸得程欣蕾腦袋嗡嗡作響,等她抬頭,賀敬廷早已走遠。
她很清楚,他嫌棄她,認為她什麼都不會,是家中多出來的經濟負擔,徒浪費米糧而已。
但他為何看不見她的好?
為了做個稱職的妻子,她捨棄冬天暖暖的被窩,早起張羅三餐,在陽台上洗著泡了水過重的大衣,刷著髒臭的襪子,手都磨破皮了。沒有人安慰,沒有人憐惜,還得時不時地忍受家人不友善的對待。
如果丈夫能付出一點點的關愛,注意到她身上的傷口,傾聽她的心聲;或者,只要就寢前給她一個擁抱當做安撫,那麼她就歡喜做,甘願受,一切都值得。
可是,她總是在盼望與失望之間游移。
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而今看來,全是徒勞。
他不愛她,一點也不!
到底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博得他的歡心?
一陣莫名的心酸從胸腔湧上眉間,她努力地撐大眼球,盯著地板上的瓷磚,告訴自己,不可以被擊垮,硬是把即將潰堤的眼淚吞進肚子裡。
他會良心發現,後悔自己對她的殘忍嗎?
她一直在等他下班,想知道經過一天的沈澱,他的心是否仍然冷硬,或者今晚會對她稍加溫柔⋯⋯
然而,等到的結果卻是他一連四天徹夜未歸。
結婚兩年來,這是頭一遭。
以前應酬再晚,再累,他都會倦鳥歸巢。
這幾天,他只在中午時刻匆匆現身,藉口因公事繁忙,乾脆睡在公司,拿了換洗衣物就離開。
看在賀母眼中,不僅對兒子萬般不捨,更是不諒解媳婦。
媳婦沒能留住兒子的心,才會讓一向戀家的兒子,捨棄家裡舒適的大床,寧願睡在公司的沙發上。
敬廷是個責任心強的男人,如果他們有個孩子,情況也不至於這麼糟;即使不愛媳婦兒,也會為著孩子天天回家。
唉!當初若是娶沈艾琳,她早就能含飴弄孫了。
沈艾琳這麼能幹,絕對會是兒子最好的左右手,也不至讓兒子這麼辛苦。
偏偏她家老爺喜歡跟有錢人攀關係,扼住兒子孝順的弱點,逼他娶個不愛的女人回家,著實委屈了兒子。
因著這緣故,賀母縱使知道媳婦乖順,也沒辦法給她好臉色。
見媳婦又在房裡串珠子打發時間,她滿肚子不高興。猶豫半晌,決定上前一吐心裡的不快 。
她一屁股坐在床沿,盯著程欣蕾。
「欣蕾呀,不是媽愛唸妳,成天玩那些沒用的東西,家裡到處都是飾品,擺著好看有啥用?又不能吃。妳怎麼就不懂花點心思在丈夫身上?」
婆婆叨唸的時候,她很識趣地趕緊收拾五顏六色的水晶珠子,安靜地聆聽訓示。
「妳跟敬廷怎麼相處我不管,但在一起都這麼久了,怎麼肚皮一點動靜也
沒有?」
這一問,程欣蕾又羞又愧地低下頭,不敢正視婆婆,彷彿問題出在她身上。
但婆婆根本不知道,敬廷很少碰她,每次都是她鼓起勇氣主動投懷送抱,他才配合。況且事前的安全措施,他做得滴水不漏,怎會讓她有機會懷上孩子?
或許他不喜歡小孩吧?程欣蕾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敬廷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公司才剛上軌道,孩子會讓他分心。」 她何嘗不想要孩子?但也得對方願意配合。
「我是要提點妳,想抓住丈夫的心,有個孩子做橋梁最快。」她可不允許這個笨拙的媳婦,因得不到兒子的歡心,弄得膝下無子。
婆婆一語道出她不得寵的悲哀。
身處在這個家庭,卻像寄人籬下的過客,沒有歸屬感,誰在乎過她被家人無理辱罵後,會不會躲在被子裡偷偷哭泣?
沒人在乎。
儘管如此,她的一顆心,千揉百轉,依舊全繫縛在丈夫身上,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偶爾,賀敬廷會突然轉性似地,在就寢時,主動溫柔地擁著她而眠。黑暗中,一絲細不可查的微笑在她嘴邊乍現。
為了這難得的柔情,她可以忘卻離家的孤單,身為媳婦的委屈。她願意抱著希望,等待他發現她的好,回應她的愛。
這幾天,她總是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他,又怕打擾到他,惹得他不高興。
婆婆這一提點,讓她再度對兩人之間的關係昇起希望。
孩子或許可以消弭隔閡,她應該鼓起勇氣,主動走近。
只要他願意回來……
於是,她撥了電話。
「敬廷,你在忙嗎?」這根本是廢話。只因怕他反感,所以先假裝無辜。
「嗯。」魔力般的聲音敲進賀敬廷的心底,心跳莫名地失速。他故作鎮定,決定以生人勿近的冷冽音調,拉開彼此的距離。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了?」他還在生氣嗎?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擔心對方會無預警地掛電話。
「⋯⋯」他無言相應,心裡哀嘆著:妳已經打擾了,不只是工作,還有⋯⋯心。
「今晚⋯⋯要不要回家吃飯?」他的靜默令她不知所措,只能硬著頭皮唱獨角戲。
這個女人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件事,柔情攻勢十足,他幾乎要招架不住,他有預感,自己的心防很快會被攻垮。
四天前,他從家裡落荒而逃。
因為氣惱自己,看到她被家人欺負時,竟有股衝動想保護她;氣她不懂得珍惜身體,常弄得一身是傷;更氣自己在看到她腳上的傷後,心頭無端地擰痛。
心疼太過強烈,是個警訊。
近日,賀氏企業再度崛起,競爭者因搶不到生意,惡意中傷他靠女人成功,令他極不平衡,若無法跟程家儘快劃清界線,再多的努力全是為人作嫁。
他得堅持計劃,讓程欣蕾知難而退,自動求去,才能扳回男人的尊嚴。
既然要給程家懲罰,怎能三年不到,就棄械投降?若任由這種感覺蔓延,他的心絕對會率先出賣他。
所以他必須逃開,越遠越好,等收拾好情緒,才有精力繼續冷淡她。
幾天來的忙碌,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也忘了程欣蕾帶來的影響,他以為已經再度築好了堅固的防線。
而現在,卻被一通電話輕易地撼動⋯⋯
他停頓半晌,久久無話。混亂的心緒,千絲萬縷,夾纏成團,不知如何回應。
電話那一端,無語地叫人氣悶,只剩鼻息,呼應著人的存在。
她緊張地倒抽一口氣。
他敏銳地察覺了。
「看看吧,如果工作進度許可的話。」他丟下一句不冷不熱的回答。
於是,程欣蕾訕訕地應了一聲,快速掛掉電話,深怕再多說一句,便洩漏自己窘迫的心境。
這通電話讓賀敬廷清楚看見自己矛盾的情結——他想愛她,卻又不甘心拋棄過去的仇怨,放心愛她,滿腦子混亂。
思慮再三,心中依舊沒有答案,索性將此事丟到一旁,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
他盯著電腦上剛傳來的ㄧ堆報表。
最近不論是賀氏企業,或他私人股票的投資都成績斐然,依照這進度看來,很快就能將欠債還清。
他對自己工作上的表現頗為滿意。
桌上內線電話響起。
「賀總,有個自稱你好朋友的人找你。」總機小姐道。
「誰?」他習慣過濾掉不必要的推銷。
「賀敬廷,你猜我是誰?」一串慵懶不羈的低沈男音傳入話筒。
「東傑!什麼時候回來的?」賀敬廷喜出望外。
「要我進去還是你出來?」
「我馬上來。」
本可接待老友到家裡一敘,但是,欣蕾專程準備了一桌菜,此時若回去,難免讓她產生被在乎的錯覺。不該讓她做此春秋大夢,殘忍一點,她才會清醒。
於是,他們在公司附近吃了簡餐,飯後又移師燈紅酒綠的鬧區,在酒吧裡閒聊。
但是,一味的忽略,並不能將自己的心情抹得一乾二淨。 整個晚上,他的心中始終擱著一件事。
閒聊之際,趙東傑注意到鄰桌投來一道愛慕的眼神。
是在欣賞他?還是他的好友,賀敬廷?
幸好,他身邊的夥伴早已死會,不會跟他搶。
趙東傑瀟灑一笑,舉杯向鄰桌那位單身女子致意。
「這幾年,T市越來越繁榮了,連美女也多。」回過頭,趙東傑有感而發。
「怎麼?嫌身邊的美女不夠,還處處留情?」賀敬廷瞥了一眼鄰桌的女孩,調侃地道。
趙東傑聳聳肩,打趣地道:「你知道的,武器越磨越利,久不用容易壞。」
賀敬廷忍不住搖頭失笑。
「話說回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連結婚都沒發請柬給我們,當我們這群朋友死了嗎?」趙東傑幫兩人各倒一杯烈酒。
「被逼婚,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越低調越好。」賀敬廷苦笑著,與死黨的酒杯相碰,兩人同時一飲而盡。
「哇!好久沒這麼喝酒了。」烈酒辛辣的滋味滑過趙東傑的喉頭,令他暢快淋漓。
賀敬廷向來是個外冷內熱的悶葫蘆,見他ㄧ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趙東傑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婚都結了,那嫂子⋯⋯還行吧?」
他輕扯唇角,三緘其口,不想讓別人有太多的猜測。
見他這副不愛多說的樣子,肯定他婚後的生活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你還愛著艾琳?」趙東傑問。
被趙東傑這一問,他反倒自疑,凝思了好一會兒。
「半年多沒聯絡了。」還愛著她嗎?他也不知道,但最近似乎很少想到她。
他們又續乾了一杯。
「她最近一張單曲在美國突然爆紅,聽說下個月要回亞洲開巡迴演唱會。」
「是嗎?」聽到這消息,賀敬廷替她感到欣慰。
當初若不是他放棄這段感情,讓她去飛,她恐怕還在他身邊,當個默默無聞的小歌女。
他不禁想著,如果沒有程欣蕾,他們是否最終能走在一起?還是她會為了理想,選擇走向分手?
小敘一番後,趙東傑言歸正傳,開門見山地說出找他的主要目的。
「當初我們想一起創業時,你卻突然回國,害我們幾個人措手不及,現在該是時候了,公司的一切都已就緒,就等你加入。」
「我這邊暫時走不開。」
眼見公司漸入佳境,他擔心此時乍然放手,會導致苦心的經營轉眼成灰。
「你不是還有個很厲害的股東嗎?讓他經營沒問題吧?」
「他是我的大舅子。」
若在此時把公司交給程子謙,是否意味著他和程欣蕾的關係即將劃下句點?
這原本是他計劃中的步驟之一,他合該高興才對,此刻,心情卻有點複雜。
「再給我一點時間把借款還清。」他在猶豫。
「也無妨,你可以越洋掌控資訊,我們要的是你投資分析的長才。我手上有幾個中小型企業正在洽談,相信我們的國際創投公司,未來前景無量。」
「你先將詳細資料傳給我評估。」
「OK,為我們遠大的事業,再乾ㄧ杯!」
「噹!」一聲,水晶杯輕輕碰撞,敲出清脆的響聲。
他們一起緬懷過去,期許未來,喝掉一瓶XO,各自叫了計程車。
明明告誡自己別惦記著那個女人,但坐上計程車的那一刻,心卻彷彿自有意識地選擇往回家的路。
賀敬廷打開客廳的電燈,輕聲地走進廚房,為自己倒杯溫水醒酒。
他酒量不差,酒品也不錯,只需給他一張床,好好地躺一晚,第二天照樣可以生龍活虎。
回到房間,程欣蕾已睡著,他逕自進入浴室梳洗更衣。
其實,程欣蕾等了丈夫一晚,原本失望地以為他今晚又不回來了,沒想到竟意外聽到大門的聲響。
她全身緊繃,早已嚴陣以待。
賀敬廷才躺下不久,朦朧之中,感到唇瓣被某種柔軟的東西輕輕刷過。
女人的馨香,在他呼吸之間迅速滲入感官。
酒精鬆散他的意志、忘了警戒,撤了心防,更讓男人的原始衝動達到高點,整片血液如逆流般,全湧向下腹的分身。
他唇角微揚,如一頭猛獅盯住即將到口的獵物,黑暗中按兵不動地等著對方進一步行動。
果不其然,程欣蕾再次用那生澀的吻技,挑逗他忍耐的極限。
「謝謝你回來。」她含住他的耳畔輕喃。
只是一句簡單的耳語,竟讓他向來最引以為豪的自制力全軍潰散。
他跟自己賭氣,氣自己為何不能敞開心胸愛她?到底還要懲罰她多久,才能平衡自己的不甘心?
明明想要她,卻不願放棄尊嚴愛個痛快,他在壓抑什麼?
一翻身,他將她拉起跪坐在床上,掌回主控權。
他溫柔地褪去妻子的睡衣,微醺的眼神直勾勾地欣賞著她美麗的胴體,情慾在胸臆間氾濫,如烈焰般火熱融融。
今夜,他要坦誠面對自己的慾望, 徹底釋放感情。
他繼續褪去自己的衣物,傾身向前,輕柔地吻住她的唇。
他熱情而溫柔的表現,嚇壞了程欣蕾,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反常。
她像尊雕像般,睜著翦翦水瞳,無辜地凝望他,任由他吻著。
這是她所熟悉的賀敬廷嗎?他向來對她態度疏離,即使是做那檔事兒,也是極為節制,她以為他永遠只會對她冷漠。
「妳傻了?」她可愛的反應令賀敬廷輕笑出聲。
她是傻了,為這份撿到的溫柔而傻笑。
他再次傾身,將她摟入懷中,輕吻著她的芙頰,吻著她的眉心,吻著她羽羽如扇的雙睫,吻著她柔嫩如玫瑰般的唇,滑軟的舌尖溜進她的檀口,迫她的舌與他共舞,時而輕柔,時而猛進。
除了初次相遇時那一吻,曾讓程欣蕾感受過他的情不自禁,他從未如此深情對待她。
是不是他已經開始愛上她了?她已守得雲開見日了嗎?
氣氛彷彿回到初次見面的那一天,回憶與現況交織,她感動得幾乎要喜極而泣。
賀敬廷細細品嚐著屬於她身上獨特的滋味,薄唇由她的臉頰,一路往下,巡禮過她的全身,無一處遺漏。
這一晚,他放任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愛她,整夜不曾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