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來。」
　
望著傅睿軺遞於眼前的安全帽，梁莉蒨微笑言謝，接過後卻發現自己扣不上去，平時也沒有用過這種有兩個圈環的雙D扣，「啊……等我一下。」
　
發出輕笑，傅睿軺將手靠近接過她手上頤帶，俐落動作的替她扣上，「走吧！晚點我再教妳怎麼用。」
　
「嗯……」安穩坐定後座，梁莉蒨下意識抓住傅睿軺的襯衫，隨即擔心會扯壞衣服而改抓後面扶手，卻又發現這種傾斜坐墊要是緊抓後面會有些後仰，讓她不禁困擾皺眉。
　
「妳確定不抓著我？」從後照鏡察覺她一臉促窘的反應，傅睿軺開口詢問同時已經拉開著她的手來到自己腰際上，「小心點比較好。」
　
「我想說很不好意思，採訪報告還要讓你負責騎車。」想到通識課有要採訪社區或是類似活動行程時就得麻煩傅睿軺幫忙，梁莉蒨不由得感覺抱歉，「不然晚點我請你吃飯吧！好不好？」
　
「我跟妳修同一堂課，這只是順便……」聽見她不情願的聲音哼著，傅睿軺不禁苦笑，改口應允同意，「那就選妳想吃的店家，我的份就拜託妳了。」
　
「嗯！」開心笑著，梁莉蒨旋即想起頭上戴的這頂新換的全罩式安全帽，不禁開口問道，「為什麼要換成這種的啊？普通的不好用嗎？」
　
「這種的比較安全，承受的拉力比較強。」發動機車，傅睿軺載著她朝準備採訪的社區前行，「這樣要是碰上意外事故，妳的頭部比較不會受傷。」
　
聽見傅睿軺的回答，梁莉蒨有些意外，「可是這樣特地準備不是很麻煩嗎？」
　
「不會麻煩。」聲音伴隨著風聲，傅睿軺堅持的態度帶有些許暖意，「給妳用的東西，我不會隨便去選。」
　
呃？感覺胸口有些難以言喻的躁動，梁莉蒨將摟著手的悄悄再抓得更緊一些，不敢說出心裡稍微產生的想法，在期待同時又害怕深陷後會無法自拔。
　
他在想什麼呢？如果能知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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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梁莉蒨回到獨棟租住的家，躺臥沙發後她疲倦地閉上眼睛，連燈光也沒有力氣打開。
　
想起傅睿軺的事，胸口仍感覺隱隱作痛，彷若寄生毒瘤正不斷瘋狂折磨她的四肢百骸，卻怎樣都不給活路般令人絕望。
　
不行……意識到此刻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梁莉蒨努力在腦中捨棄這些不愉快的想法，她勉強撐起身體前往廚房，盤算今天的晚餐。
　
打開冰箱，她這才想起前幾天買來的食材都已經煮完，最近因為忙碌也沒有時間去超市採買。
　
果然應該出去一趟超市嗎？正當梁莉蒨還在衡量自身情況，門鈴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她的思考。
　
面露疑惑，她下意識抬頭望向牆壁的時鐘，留意今天送包裹的大哥比平時還早半小時，但她沒有多想，只是撐著疲憊的身體走往門口。
　
反射性用貓眼看向門外，梁莉蒨看到有位戴著工作帽的男性佇於門口，面戴口罩，穿著送貨服，手上還拿著包裹。
　
知道不是附近孩子的惡作劇，她沒有懷疑便立即將門打開，「來了，是爸媽寄來的嗎？」
　
當梁莉蒨伸手接過，忽地發現貨物輕得如同空箱，就連收件欄位的單據近看也不過是隨意貼上的白紙，為時已晚才驚覺這一切時，她已被眼前送貨的人摀住嘴巴並順勢向屋內推去。
　
未來得及出聲呼救，梁莉蒨便感覺有股冰涼貼覆頸脖，恍如夢境的場景令她渾身一僵，嚇得立即噤聲。
　
「很乖，莉蒨……我也不想傷害妳。」用腳將紙箱推入後帶上家門，男人留意附近鄰居探頭幾秒就閉門回屋的情況，知道附近住戶最多只會確認送貨員是否還在，平時並不會太過關切他人收受包裹的情況。
　
為什麼知道她的名字？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梁莉蒨錯愕蹙眉，心中太多疑問一時得不到答案。
　
「莉蒨，我一直在等妳啊！」當男人拿下口罩，原本有些不明朗的聲音也變得清楚許多，那個聲音讓梁莉蒨感到頭皮發麻，彷若跌落那場恐懼的夢境又再次呈現眼前。
　
不可能，為什麼這個人……難道連她住的地方都知道嗎！？驚恐凝視，梁莉蒨總算認出眼前這個帶著工作帽的運送員，就是在夢裡殺死她的跟蹤狂。
　
原本只是想避開夢裡發生的事，卻沒料到展開狀況超乎預想，如此危急的局面反而讓她措手不及。
　
「這身服裝弄到還真不容易，還好對方是個粗心大意的傢伙呢！」帶著幾分抱怨，男人壓低語氣，「晚點應該就會被發現昏倒在別人院子了吧！」
　
送貨大哥沒有被殺嗎？太好了……男人的話讓梁莉蒨暗自鬆了口氣，隨即意識到自己目前的立場也處危及，留意還抵在脖子上的刀，她不禁害怕顫抖。
　
「怎麼了，妳害怕嗎？」伸手輕撫梁莉蒨的臉龐，男人將刀放低幾分，語氣變得溫柔，「沒事的，只要莉蒨屬於我，我就不會傷害妳……」
　
聽著那種近乎病態的話語，梁莉蒨害怕之餘仍不停思忖應對方式，只得先假意的扯出微笑，「突然這樣……真的嚇到我了。」
　
雖然偽裝的笑容就連自己都覺得很假，不過對方應該會相信她是真的嚇到吧……
　
注意門邊不遠處的鏡面，梁莉蒨稍微透過窗戶稍微照入的光線，在沒有開燈的情況下只能勉強看見男人身形。
　
魁武、身材有點壯碩，高她半顆頭來算的話約170左右，雖然帶著壓得很低的工作帽看不清眼睛和髮型，但沒有續鬍鬚，皮膚黝黑，脖子上還有配戴著奇怪的骷髏項鍊。
　
就是這男人……牢記著眼前這個男人其餘可見的特徵，梁莉蒨想努力保持鎮定，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有些發抖。
　
「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見莉蒨而已。」似乎真的沒打算要嚇到她，男人立即將刀放低，語氣在說起某些話時頓然又陰沉幾分，「盡是些礙事的傢伙……但沒關係，現在我終於來到妳面前了。」
　
礙事的傢伙？聽著男人的話，梁莉蒨心裡雖然有許多疑惑，她仍打算循序漸進的提問，「所以你很早就認識我了嗎？」
　
話剛說完，男人突然沉默下來。
　
「莉蒨，別開玩笑。」令人不寒而慄聲音響於耳畔，男人說話的語氣散發危險，「怎麼能這樣問自己的男朋友呢？」
　
糟了……她忘記這個變態在夢裡也自稱過是她男友之類的話！感覺氣氛驟變，梁莉蒨還沒來得及改口便被對方揪住後腦，痛得哀號出聲。
　
「為什麼要惹我生氣！為什麼！？」
　
僅僅倏間就改變原本對話的態度，男人用力抓住梁莉蒨並狠狠地朝旁邊的牆壁撞去，緊拽的手並沒有馬上鬆開，他憤怒喊著，「裝作不認識我，是不是想和我劃清界限？妳想分手？」
　
猛然的撞擊力道讓梁莉蒨感覺眼前天旋地轉，受挫傷害更是接連而來，不知道男人壓著她的頭撞牆幾次，她軟腳癱坐，劇痛狀態讓她連哀號的聲音都已經失去，眼淚混著鼻血滴落在地。
　
為什麼……她非得要受這種委屈？看著在自己身邊蹲下的男人，梁莉蒨氣憤和恐懼的情緒糾纏一塊，這時她驀然察覺對方手上的刀並沒有握得很牢。
　
是因為鬆懈嗎？見男人沒有發現，梁莉蒨下定決心並故意看向某處，趁對方分神看向她猛盯的位置，梁莉蒨用盡全身的力氣，朝正處半蹲的男人奮力一撞。
　
在男人跌坐瞬間，手上的刀也隨之鬆脫滑落，眼見機不可失，梁莉蒨強撐著暈眩的頭，連忙撐起身體往家外的方向跑去。
　
「莉蒨！」沒有時間去撿掉落的刀，男人急忙起身並一個箭步向前，伸出扯住梁莉蒨的手臂並用力往後甩去。
　
從門縫間透漏進來的微光如同希望般閃耀奪目，梁莉蒨絕望的朝門縫伸出求救的手，看著只差一點就可以搆開大門呼喊的機會頓然消逝眼前，下一秒她已經慘摔地面。
　
顧不得渾身疼痛和擦傷的身體，梁莉蒨打算起身去找剛剛掉落在的刀，但隨即被男人用膝蓋擊向臉部，再度向後摔躺地的梁莉蒨已經口鼻溢血，後腦也因為撞上地板而混亂意識，一時間也沒有力氣再起身反抗。
　
「妳想逃走嗎？」男人語氣冰冷的說完，從背包裡拿出預先備好的鐵鎚，「我不會讓妳離開的！」
　
壓坐在梁莉蒨身上，男人正帶著執行死刑而露出的悲傷微笑，隨即沒有留情地高舉落下手中的武器。
　
不停歇的重擊彷若敲著樂器般規律的響起節奏，花開紛飛般旋開四散的血痕，次次而下的力道致人於死，暈眩模糊的視線又再次因衝擊刺激而清醒，直到深入腦骨的劇痛轉為麻木，梁莉蒨的聲音也消失殆盡。
　
四周變得昏暗，拔河般搶救的意識早已分不清狀態，梁莉蒨掙扎未果的手正緊揪住對方的衣袖，卻抵抗不了逐漸邁入死意的呼喚。
　
不成人狀的型態呈現面容，漫延的血艷紅堆疊，混搭透明無色的稠液，將四周場景沾染另一種全新的色彩。
　
「妳只能屬於我。」完全不在乎梁莉蒨已經奄奄一息，就算腦骨已被打碎仍流露迷戀，男人用力扯開她的衣領，舔舐白皙的頸脖，享受在自身的歡愉中。
　
啊……為什麼呢？
　
起先擁有的感覺痛不欲生，現在卻又失去那種體會，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麻痺，好像全不屬於自己似的。
　
腦海裡閃過走馬燈片段，回想所有發生的事，梁莉蒨還是想不明白，事發起源到底是從哪裡開始的。
　
無法明白，也沒辦法明白，只是臨終以前，她好想再見到那個人。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場惡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