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繼續花錢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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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06
174.繼續花錢買官
無論調查組的工作怎樣保密,王尚鵬還是窺出了一些蛛絲馬跡。或者說,他不是通過外面送過來的資訊,而是第六神經系統感知的。
當全省的新聞媒體進行地毯式地轟炸宣傳,使那幾張照片家喻戶曉時,使他嚇破了膽。萬沒想到:孩子在送進火化爐之前還被攝影留證。受良心責備,他覺得自己應當得到嚴懲。但轟轟烈烈的聲勢過後,一切又趨於平靜,王尚鵬不免暗自得意起來,幸虧當時選擇立即火化的良策,現在無論是誰都無法拿他開刀:舒燕燕、一元、電視台、省紀委。經過幾個回合,他越發相信自己已立於永遠不會失敗的境地。也就在這時,王小培送來了讓他盼望已久的好消息:
「馬上準備50萬元。」
他一聽就明白:「副地廳級有眉目了?」
「我為你運作的差不多了。聽說讓你先到一個地區行署掛個副專員的職務,半年後正式批下來。然後還可以兼個縣長。」電話那端傳來王小培不無妒意的恭維:「你倒可以無牽無掛地向上走;可我老子怕給他招惹是非,壓著我在副處的位置上不讓動。」
「放心吧!兄弟,有我在還能讓你餓著?」他在興頭上,隨口說道:「我給你準備80萬(元),用多用少是你的事。」
「80萬(元)?」王小培驚嘆道:「紫虛那樣貧窮的地區你都能搞到八九十萬,那富裕地區的縣長,還不得攥著百八十萬吶?!」
王尚鵬狡猾地打斷了他的『少見多怪』。「別人能搞多少我可不知道。這七八十萬也是我親戚朋友幫忙湊的。你老弟能理解就行。」
放下電話,他簡直不相信對面鏡子里的人是自己。今年是咋的了?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再一想也明白了:有錢唄!王尚鵬為自己的記憶力感到自豪:高中上政治課,他對老師所念的貨幣定義一下子就銘記在心,並且永遠不會忘記。當甄易還蒙頭脹腦地為背這個定義直咬筆桿時,他已清晰地背出:「貨幣是從商品中分離出來,固定地充當一般等價物的特殊商品。」那麼,現在對貨幣的理解也就更加現實和深刻了:
什麼是一般等價物?如果說職位、尊嚴、女性、酒肉、豪宅、違法乃至犯罪,都能用貨幣進行對價交換,那麼,生活中的一般等價物簡直就可以用「無所不包」來解釋了。而由此分離出來的「特殊商品」的定義的確太精闢。它對任何等價物都能用同一種形態——紙幣進行交換。不能不讓人承認它有著神奇的力量。
當然,對高中政治課上老師講的辯證唯物主義,他理解、掌握得也極為透徹和純熟。將其用到解釋「金錢不是絕對萬能」的,也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就拿舒燕燕來說吧!她的月薪是王尚鵬工資單的三至五倍;她所見過的高級享受,也是一個小縣長到目前聞所未聞,她的身體不是王尚鵬用錢能買來的,她的情感和奉獻,更不是王縣長手中近百萬元積蓄所能夠打動的。
當她憤然離去之後,耐不住寂寞的王尚鵬利用手中大把的鈔票,也能找些年輕貌美、經驗豐富、見錢會笑的小姐。可是任憑她們在金錢的驅使下,使出渾身的解數來服侍這位出手闊綽的大財神,卻無論如何學不到舒燕燕的兩個優點:才華和情誼。當王縣長已經玩得發膩時,越發對這兩個優點感到了彌足珍貴。由此,也就越發留戀與舒燕燕廝守的日子。偏偏越想燕燕,越是夜夢中,見到那個曾對他發出天真笑容的幼童,騎坐在胸膛上索要命來。儘管幼童已瘦到枯骨薄皮,但卻重如山巒,壓得他怪叫著,喘息著從驚恐中醒來。當發覺只是把自己的雙手搭在了胸口造成的夢魘,這讓他又記起了小時候在鄉下常聽到老人們念叨過幾句話:
「積德行善,必有好報;行兇造孽,必有惡報;不是不報,時間未到;人不能報,老天來報。」
想到這些,他又暗自冷笑:「老天都把我推上縣長的寶座了,這是善報還是惡報?我是一個不信神不信鬼,不信佛不通道的人,還能怕報應?再說,常言道,人過七十天過午。老子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光,不把後半輩子舒服了,對得起前半輩所受的苦和罪嗎?」這樣想起來,舒燕燕、死孩子又都扔在了腦後。
就在他分三次把許諾的80萬元現金交送到王小培手裡,時隔兩個半月,一條讓他暴跳如雷的消息傳到耳中。
紫虛地區行政公署的洪專員聽說了省里有人為王尚鵬正在安排調動,提升的消息,當即表態說:就目前的幾件事,如農民負擔過重並懷疑有行賄受賄的違紀違法問題;與第三者保持非法姘居並涉嫌命案。「我認為:王尚鵬無論如何不適合擔任更高一層的領導幹部職務。」
作為縣長的最直接上級行政領導,洪專員的意見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作為一個多年從事組織工作的幹部,他的一句話,也對下級的任用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於是,王尚鵬的這次任命書發放工作被停滯下來。隨即又趕上了省里對提拔任用幹部工作進行清理整頓。而誰都明白,當這項工作再被重新提起時,前面那些已在名單上的人,基本上就不會再啟用了。除非再進行一次摸底調查、考核錄用。
而王尚鵬不僅使升為副地廳級這一關鍵的步驟成為泡影,還有那扔出去的80萬元現金,如同土塊扔進湖水,再也撈不回來了。更加危險的是:一旦他顯出失勢的趨向,官場上的政敵會立即掀起前兩場已經平息下去的波浪。雖說身在小小的縣政府,宦海多年,他見過無數個落井下石,人倒眾踩的炎涼世態。難道自己苦心經營的寶座,在晝夜之間就能轟然倒塌?
如何才能夯實基礎保持座位的平穩呢?
他設想了若干個方案,又都被推翻,因為任何一個方案離不開上面有人撐腰。而現在最根本就是「頂頭上司不為你撐腰」,那還能幹啥?
思前想後,他記起一件事來,有一年,分管的副縣長決定撤換辦公室的副主任,要把他發配到最邊遠的鄉當一個副科級的糧庫主任。這個眼看要被整到底的副主任急了。應那句「渾愣怕蠻橫、蠻橫怕不要命的」俗語,拿著菜刀劈在副縣長辦公桌上:「俺家在縣城,上有生病的老母下有不懂事的孩子。你把俺折騰到天邊,還不如現在把俺給殺了。你不動手俺自個動手。」
那時,他剛進縣政府,當個小辦事員。仗著年輕靈便、冒險撲上去奪下菜刀,由此給領導們留下極好的印象。而那位副縣長卻受到上級的嚴厲批評,說他不會做工作,激化矛盾,缺乏領導幹部應有的素質。不久就被調離崗位,從此銷聲匿跡。
「對」,他吐出這個字來。現在既然沒有其他更好的軟功夫,不如就來硬的。但咱可不能把刀劈在洪專員的辦公桌上。那是下面渾人乾的,咱要干,就得干像燒死孩子,即便猜到是俺也找不到證據。這才叫本事哩!
一段時間內,王尚鵬對坐落在紫虛市地界內的行政公署大院進行了反覆的思量。
開始,他想在辦公樓內,選擇女廁所放置炸藥。因為在女廁所內炸響,男人們的疑點會減少許多,畢竟進出受到各種限制。但這個計畫很難實施。雖然他可以隨意進出行署大院,在辦公樓內走動也不會引起人們的懷疑,可是手中提著個裝有炸藥的大包,終歸是件反常的事情。更何況在女廁所內放置定時裝置,需要有相應的時間。誰敢保證在此期間沒有女幹部突然「內急」闖入?那樣一來,即使沒有發現爆炸的意圖,堂堂的縣長在女廁所被人堵住,至少也鬧出流氓作風問題來。
他把目光投向大院外面的公共廁所。
令人百思不解,王尚鵬總是對廁所里搞爆炸情有獨鍾?
原來,他對在農村上小學時的一件事記憶猶新:春節剛過,見到一些高年級的男同學拿著點燃的鞭炮,扔進學校廁所的便坑。炸起的污穢物飛濺到牆壁上,他們在大笑之餘還編出了歇後語:茅坑放炮——糞(奮)發涂(圖)牆(強)。由此,王尚鵬的報復計畫首先想到了爆炸,既有極大的震動,又能毀掉一切痕迹;其次選擇在廁所。這種地方人員不固定,而且漸起的穢物也能給被報復的對象添點噁心。
在行署大院內部都不合適,他想到了大院門前。
行署機關大院坐落在紫虛市內一條老街上。隨著對舊城的逐漸加以改造,老街被拓展,大院的門前顯得開闊,軒敞。但在大院對面,有一條不算正對的街巷,卻依然保持原有的風貌。這條街巷雖說比一般衚衕要寬許多,但與新拓寬的大街相比,又顯得狹窄擁擠。加之這條街的兩側自古就是商貿中心,現在則更是熙熙攘攘,不少店鋪把貨攤擺到了臨街,造成繁華的同時,形成車水馬龍的擁堵。
經過長時間地觀察,他摸到了洪專員的行動規律:每逢周日下午或傍晚,家住漂淼市的老洪,往往已趕到紫虛。平時,地區行署招待所內,有他的一間宿舍。周一上班時,洪專員不讓車接,自己步行穿過這條商業街,越過橫在行署大院門前的馬路,走進行署機關。而過了周一,則因要參加各種活動,規律就很難掌握。尤其是一旦乘車進出,都是從門口出來轉彎就到大街上。假如他步行到商業街與政府街交叉的路口處,必經一座公共廁所的牆外。偏偏女廁所對著外面的街巷,男廁所則朝向衚衕裡邊。
「他娘的,這是非得讓俺進女茅房啊!」他在內心咕嚕著,開始著手準備了。
王縣長把土窩村的老盧叫來,提出讓他去找3公斤炸藥和12米導火索及雷管。
「你要炸藥幹啥?」在縣長面前從不敢多問半句的盧子英,畢竟見到這是一種危險的物品,不得不壯起膽子懾嚅著小聲問道。
「俺的一個親戚想在西山開個小煤礦,崩石頭用。讓你說說,俺這個縣長去找人要炸藥算個啥事?」他說得倒也合情合理。看到老盧仍用半信半疑的狡黠目光上下打量,知道這個老狐狸在轉著心眼兒盤算,就扔出一句讓他放心的話:「俺還說剩點葯,等趕上個星期天,準備拉著你,一起到那邊水庫去炸魚。」
「炸魚?!」老盧覺得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於是唯唯喏喏地答應下來。幾天後,趕到迪邦市以前合夥偷煉黃金的村子,從那裡的村民手中花錢買到了炸藥,導火索和雷管。人家還告訴他:「這是火雷管,導火索點著后就能引爆,你可千萬要加小心。」
交給王尚鵬之後,老盧的左眼皮總是跳個不停。然而,一個月過去了,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這樣,他才慢慢地把它淡忘掉。
而在此期間,王尚鵬在發憤學習爆破知識,計算點火到爆炸的準備時間。並且在自家的後院用鞭炮上拆下火藥搞了極少量的模擬試驗。
當一切準備就緒后,他開始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