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茅廁里終於發生爆炸

本章節 4118 字
更新於: 2022-07-06
175.茅廁里終於發生爆炸
星期一早晨,洪專員剛要步出招待所的大門,服務員告訴他:值班室打來電話,請你馬上趕過去。省里有位領導要在上班前與你通電話,他點頭表示知道了。
出門后,看見秘書小隋派來接他的轎車正好停在面前。知道這個小伙子很有頭腦,隨即滿意地上車而行。
當轎車飛馳著拐上政府街大道,駛進行署大院的霎那間。露在門外的半截汽車屁股受到了劇烈的震動,洪專員的頭在慣性的推動下,重重地撞到車廂上方的棚布,身體則撲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幸虧他沒有坐在後排座椅的中間,否則就會衝破前面的擋風玻璃,身體飛出窗外。
「轟隆」,隨著爆炸聲,街頭巷尾捲起滾滾的濃煙。
街巷內各店鋪的破玻璃像雨珠一般四處飛濺,有個店主被密集的玻璃碎末紮成「滿臉花」;擺放街頭攤位上的各種食品、百貨、水果全都不翼而飛。幸而活多的店主此時正在店內忙著開張,否則,站立在街面上,既使不被炸飛也得在衝擊波震蕩中,致使五臟器官遭受嚴重損傷。而立於街面的公共廁所,頃刻之間變成了一堆瓦礫。
洪專員從車內艱難地鑽出來,忍著傷痛對樓內跑出的幹部布置道:
「快,上報省府;省公安廳;通知市公安局;撥打119火警電話。」
不用他發布命令,幾分鐘之內,警車、消防車、救護車、工程搶險車以及各個職能部門領導的專車鳴著刺耳凄厲的笛聲,風馳電掣地趕來,寬闊空蕩的大院門前馬路上,頓時被黑壓壓的各種車輛填滿。
大批身穿橄欖綠制服的武裝員警迅速將現場封閉;
大批身穿橄欖色制服民警從四面八方跑來;
身穿豆綠色制服的檢察官及藏青色制服的法官,也出現在領導的身邊。
電話、電台發出一道道電波,迅速向各部門輸送。
紫虛市公安局的局長、副局長及刑偵支隊的領導、法醫、刑事技術人員趕到后,立即對現場進行勘查和走訪。
紫虛市公安局防暴大隊的老尹,跟隨著大批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衣,手持催淚瓦斯槍的防暴民警趕到現場后,一方面布置警戒線,另一方面等候著市局的領導的命令。老尹在調入防暴大隊之前,曾在這個地區的派出所當過民警,所管轄的地界,恰好就有這條商業街。只不過,那時他還是一個剛從警校畢業的十八歲青年。而住戶們多是在各企業當工人。商家店鋪也沒有幾家。但畢竟是他熟悉的地面。
對這起爆炸案的偵破工作陷入了僵局。
經省廳派來的爆炸痕迹專家對現場的勘查,認定爆炸的中心在政府街與商業街交叉處的一個公共廁所內。更精確地說,爆炸物置放在廁所當中的隔斷牆上。
這堵隔斷牆使廁所分為男女兩部分。牆體與房頂並不是連接成一體。而是高到僅僅能夠遮擋住身高1.85米人向對方窺探的視線。在牆頭與房子的房柁間,有約40厘米的空間。爆炸物為TNT炸藥,當量約3公斤,用導火線點燃引爆雷管產生爆炸。
由於是公共廁所,來往的人員很多。加之爆炸,使各種本應提取的痕迹全部滅失。
更讓人疑惑的是爆炸的動機。行為人是針對整個社會,還是針對相距不遠的行政公署大院?或者針對商業街?是針對某個特定的人物,還是就為了傷及無辜?
顯而易見,爆炸是一種報復行為。但是,出於政治目的?對社會不滿?發泄個人私憤?作案動機不明。
有的人提出,行署的洪專員每周一早晨,基本上從此步行經過去上班。爆炸時,恰逢他改乘汽車進院。那麼,這究竟是巧合躲過,還是故意針對他本人的?
辦案的刑警不敢斷然肯定此說法。因為在沒有其他確鑿的證據印證之前,各種假設都是線索。隨著各種其他線索的浮現,都能否定這種假設。
「查」,坐陣的省公安廳楊副廳長對面前的省廳刑偵總隊領導,紫虛市公安局、紫虛地區公安處刑偵支隊的負責人下達命令:「在技術偵查工作開展的同時,還得依靠我們公安工作的基本方針:走群眾路線,對這個地區展開拉網式的調查。」
整整一個星期過去,調查人員空手而歸。紫虛市公安局長沒有氣餒,在第一輪調查波由刑警做完后,他又坐陣管界的派出所,展開了第二輪的調查。可是,當派出所的民警也無功而返時,局長坐不住了。因為派出所的管界民警對當地瞭若指掌,熟門熟路。這樣一條不長的街道內,難道沒有任何線索可以提供!他開始懷疑民警不忠誠了。
面對局長的發怒,派出所長几乎是帶著哭腔念著苦衷:「管界是件又苦又累的差事,所以換上不少新近畢業的青年人。他們管的居民,已經遠遠超過了原有規定的數量。加上無法與老民警那種『應知應會』相比,確實有不如人意的地方。話又得說回來,如今的居民,哪有過去那種治保的積極性和責任感?他們只顧忙著,自己掙錢,不願管任何與已無關的閑雜事。」
「啪」,局長生氣地拍著桌子厲聲說道:「都炸到自己的家門口了。還能說是與已無關的閑雜事?你先下去吧!」停了片刻,他果斷地下達了發動第三輪「調查波」的命令:「讓防暴大隊抽人上案子。」
老尹熟門熟路地走進距廁所不遠的一家店鋪。
「喲,大哥,咋有功夫上俺這來?快坐,喝茶」。老闆是一個下崗待業后,利用自家的後山牆開門,支撐起小雜貨鋪的中年人。在單位上班時,與當年的管界民警老尹還是相當不錯的朋友。
「嗐。好容易趕上歇班,沒事幹過來散散心。」
「你們防暴隊不比派出所,整天蹲在屋裡見不到外人。」
「你倒真了解我們的工作」。老尹隨口說道:又故作神秘地問:「聽到過什麼消息?你要是幫我一把,我為破案立功、提升,你也能跟著沾光。」
「我是真沒有立功的福氣。要不然,你去問問『瘸屁三』。那小子四處轉悠,說不定從哪兒能聽到點什麼。」
老尹心中一動。這個『瘸屁三』曾是他管界內的一個重點人物。那條瘸腿就是在打架中被對方砍傷的。當然,他也給對方打成重傷,被判了八年徒刑。釋放后,老尹還幫他聯繫過工作。因此,找到『瘸屁三』后,民警的口氣不用那麼正規了:「嘿,小王八蛋,在哪發財呢?」
聽到民警罵他,「瘸屁三」興奮得眼睛映成一條縫:「大哥,少見呀!抽煙」。給老尹點上后,他討好地說:「瞎混呢?」
「有人說,看見你和那個點炸藥的人在一起。不告訴我?是不是跟那個人有啥大買賣呀?」老尹知道對付「瘸屁三」這種人,不能用正面的開導和啟發,而採用連蒙帶詐的方法,倒能撬開他的嘴。
「說我跟點炸藥的人在一起?我日他奶奶。那可是個死罪。你說,我好不容易才混個平靜日子,能幹那種事嗎?」他又是咒罵又是解釋。
老尹只能把希望放在最後的「欲擒故縱」上。「得了,我看出來了,你是不想把我當作朋友。」說罷,戴上大蓋帽就準備起身走。
「等等」,「瘸屁三」突然攔住他:「我要是說錯了,政府不會判我個誣告罪吧?」
「有門!」老尹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眼睛緊盯著對方,「你不說出來是啥事,我咋知道是對是錯呢?」
「瘸屁三」接受過預審,知道這是民警逼他吐口的手段。但是,假如不講出來,萬一真得查到自己身上,那可就再也說不清了。還不如把親眼所見的情況向「政府」彙報。說錯了頂多被罵一頓;說對了還興許有獎呢?「我看見一個鑽進女廁所的人。」
「什麼時間,他長得什麼樣子,後來往哪能兒走了?」
「瘸屁三」回憶說,就在爆炸發生的前一天晚上,他與幾個朋友喝酒、唱歌到了後半夜。之所以記得時間,是其中一位朋友堅持要走,他說過:別光顧星期日玩得痛快,睡不了幾個小時還要上班呢!這句話給他的印象很深,「我他媽的喝了十二瓶啤酒,憋得就想撒尿。見夜深人靜,心想去男廁所還得往後繞,乾脆,進女茅房吧?反正後半夜也沒人來。誰知,剛要進門,從裡邊竄出個人來。黑燈瞎火的一晃就跑了。但他肯定是個男人。因為個頭、身材及穿戴都不像女人。」
「你看清他穿什麼衣服?」
「挺黑的天,看不清,好像是,是西服。」
「他朝哪個方向跑?」
「開車」。「瘸屁三」比劃著,鑽進一輛停在路邊的「桑塔納」沒開燈就跑了。到大路向右拐的。
「桑塔納?」老尹有些失望,這種轎車遍地都是,但不抱希望地又問道:「什麼顏色?記得車號嗎?」
「白的」,他斬釘截鐵地說:「車號?末尾是6、是8,還是0?反正遠處看是一個疙瘩。」
老尹認為他講得是實話。因為只有白色才能在黑夜中較為清晰地看到.而紫紅色或深藍色,則很難分辨出來。另外天色黑暗,「瘸屁三」又喝得迷迷糊糊,對一個數字的辨認,只能是個大概的輪廓。那麼,在這個案件中,「瘸屁三」可說是對嫌疑人唯一的目擊者。
「我後來想,這個人說不定也跟我一樣,憋急了尿,先找個近處『方便』。再說,不熟悉的人也看不清廁所是男是女。」他再三解釋著未能及時報告的原因。」看那打扮像是個幹部。要是說錯了,那個人不會反咬我吧?」
老尹突然想起最後還有個問題,「那麼,你究竟進沒進女廁所?」
「他這麼往外一跑,嚇得我綳不住了,尿在褲子里。」
「你也就不用進廁所了」?老尹問后才明白,為什麼他不願對外人講這件事,怕說出來丟人。「行了,說錯了我兜著;說對了算你立了大功。」
老尹獲得的這條資訊立即彙報到專案組。
楊副廳長正在考慮這個線索是否有價值,紫虛地區公安處刑偵支隊的支隊長不無沮喪地說:「既然嫌疑人駕車來市裡,說明路途不近。如果從天黑趁夜色開始向這裡趕路,一直到被『瘸屁三』發現時為止,七八個小時,可以從省內任何市、縣趕到。倘若走國道或高等級公路,甚至可以從外省過來。」
「但是,如果我們先從紫虛地區境內的區縣查起呢?」紫虛市局的王局長提議到。
「就按你說的,從市、地區的所有區縣的牌照尾號是0、6、8的白色桑塔納轎車查起。假如沒有可疑的車輛,再向外輻射。」楊副廳長一錘定音。講完之後,他又補充道:「你們地區和市兩邊各自抽調人員,相互到對方單位參加查找。」
兩邊的處長和局長心中明白上級的意圖。傳命後退出。
三天之後,各路人員彙集到設在紫虛市公安局的專案組辦公室.紫虛市公安局派到地區公安處交警支隊查找可疑車輛的辦案民警彙報說:
「我們從全地區所有與可疑車輛相似的白色『桑塔納』中,將疑點放到三輛車上。目前的情況是:有兩輛車按照出車記錄,在案發當日已經停駛未動。但我們仍未放棄追查.」
「你是說:不排除涂改原始記錄,但車已悄悄開出的情況?」楊副廳長插話道:「好,暫且列為排除。那麼,第三輛車的情況?」
「第三輛車是屋友縣政府機關的公用車。按出車記錄,該車在案發前兩日就由司機魏克東開出。在案發當日早晨上班前送回到車庫。」
「正面接觸過魏克東嗎?」
不知為什麼,市局的民警看了下地區公安處的人,停頓一下才說:「我們共同找他詢問過。他說:將車子從政府開出后,交給代理縣長王尚鵬,由他一直使用到案發當日的上班之前。後來,魏克東接手后,發現幾天中並未耗掉很多汽油,於是開回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