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十二月，昭和天皇成為當時世界上在位時間最長的君主。

走進大海是漫長的，水位升到胸口時，情緒也湧上。本能地轉身，暗湧又無情席捲。我如一條毛毛蟲伸縮，拚命把頭伸出水面。正想大口地吸一口氧時，卻被了海水嗆得胸口痛，腥味湧鼻。我拚命抬頭，往光的方向轉動前伸，水流卻把我拽到更深淵。大海要吞沒我，缺氧的時刻我又吸一大口，用口用鼻，那沒有人工的味道，自然的海水很鹹但又不至不令人舒服。

突然那一幕又重視眼前。

「你真的是無藥可救。」女人在雨中低頭說。

我頓時失去力氣，再沒掙扎地看著上面的微光，忽近忽遠，直到遠至光點熄滅，一切又回到了虛無。

但光再次進入虛無，進進出出，我好像活著又死去。這種醉生夢死的體驗叫我質疑——靈魂在另一空間、是否也存活著如夢裡真實無比的體驗？

我遇到小丸子，快要忘記她的樣貌：假如當時真的下手了，妳不再受苦了，會否少恨我一點？

眼前變成了大叔：如果我和你女兒早一點認識，是否她發現了你的陰暗後，會如她名子中的陽光照耀別人一般照耀你，然後你就不必死去？

最後是宮澤陽子，她看起來憤怒，我伸手向她臉頰摸去，又被她拍開手腕。

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也不知道。」

「要死不死的，是要讓誰擔心呀！」

「不是說我無藥可救了嗎？」

「叫你別自殺又不聽？」

「所以我讓自己活了下來呀！」我想起了我是如何解開腳枷然後浮到水面的。

「我要走了。人生只有一次，請好好珍惜！」

「先別走。」我拽住她的衣服，說：「好不容易才見到妳。」

她沒有轉過頭。

「見到我又如何？」「對不起……」

「我不在乎你說過的話，任何一句！」

「我這陣子都想著妳。」

她依然沒有轉過頭：「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晚，我沒有看月亮，踏實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