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十一月十一日，我跟宮澤陽子只有日常對話。

十一月十二日，月亮開了一彎蛾眉，本以為將要離開，會有什麼特別發生，但現實並非小說。

十一月十三日早上八點，宮澤陽子下班。而我則九點辦離院。可惜再也無法訴說第十次自殺死不去的故事了。

濕氣重，大雨正滂沱下著。

「大宰冶先生早安！」她在醫院門口站著。

「喔。」莫名地憤怒，想要離開卻止步。

「我在等雨停。」她雙手捧起，呼出白白的熱氣，雙頰紅彤。

「喔。」我依舊在原地，等待著沒什麼。

雨勢不斷。

「不要再自尋短見嘍。」她好像耐不住尷尬。

「妳這種人怎麼會懂？」

「你就沒想過身邊的人會傷心的嗎？」

「人生就已經夠苦了，為什麼要想其他人。」

「真自私。」

「哈哈，自殺的人叫自私。別偽善了，小姐，像妳這樣找不到意義，每天不快樂又要戴著面具，只為了迎合身邊的人存著，不是更過份嗎？」

「我才……才不是沒有意義呢！助人是快樂的！」

「還不是自我滿足？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他人，只願看到想看到的事。明明知道會不公、世界不美好，甚至身邊的很多人和事都是假的，卻每天自欺欺人。妳跟妳父親的偽善又有什麼差別？不，妳父親還比較誠實。」

「 」她低頭說了一句話，然後沒入大雨中。

我努力啃咬大姆指腕掌關節，在灰濛濛的街中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路不復存在時，我知道我終於被吞沒在混沌中。

我以為絕情的離別，會叫人斷絕感情；但它往往帶來的只是悔恨，和名為「時間」的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