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早上，我在櫃檯辦好了離院手續。

剛好陽子下班，我便尾隨同行。

「今晚可以住妳家嗎？我無處可歸了。」

「不可以！」她沒有轉頭，語氣有點難以置信。

這程慢，但再漫長的路也有有完的時候。說是不捨，卻只能看著她的背影，一聲不吭。



她住的是新式公寓大廈，有四層樓。

走到三樓的某單位門口。

「你等我一下。」她進去，很快地關上門。

十五分鐘後，她緩緩打開房門：「只能待到明天天亮哦。」

然後她就進入浴室，不久就傳出花灑水聲。

等待她洗澡時，我擅自走著參觀，一邊啃咬指骨。如果她平日的香氣是一朵花，她的家就是花海了。房間佈置簡單，書桌上有本夾著書籤的宮澤賢治。她的藏書不少，我用指尖掃書脊的塵，劃出淺淺的一道，白痕一路伸延，停在《人間失格》的書脊上就沒塵了⋯⋯

「你不自殺時，都會做什麼？」香氣更濃，她穿好了睡衣，咬著唇，用大毛巾搓抹著不太長的濕髮。水滴一點點落在微濕的睡衣上，這是第一次看到她護士服以外的衣服。

「餵餵貓，彈彈吉他之類吧。」我拿起書桌上的風筒：「我幫妳吧。」

我輕抓髮尾，風筒吹晃。看到她後頸連肩白晢，我胸腹一陣騷熱。

吹著吹著她睡著了，上完大夜班是必很累。我小心翼翼地吹乾她的每一根髮絲，然後幫她蓋上被子，坐在床邊。然後我的雙眼慢慢鬆懈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