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林奕帆的結局

光陰似箭，轉眼已過三年半的時間。
　
結束不同的生活環境，許思涵踏上返鄉歸途，正式成為語文學校的老師，而林奕帆則是藉由學習的方式，回到這裡接掌父親在國內的公司企業。
　
雖然直到現在，記憶的部分依舊沒有辦法恢復，但在許思涵的陪伴下，林奕帆的生活逐漸變得充實，甚至因為不記得當年的傷害和誤會，反而讓心性較為穩定，比失憶前還要成熟不少。
　
這天，許思涵每月慣例的生理期提前報到，只得向學校的主管請假早退，撐著無力發寒的身體，她回到家裡想翻找櫥櫃裡的止痛藥來吃，試圖減緩身體不適的症狀。
　
「啊……對喔！」
　
驀然想起自己這陣子忙於工作，根本沒時間去藥局買，許思涵無奈，用手機發送訊息給林奕帆後才去躺床，並鑽進棉被緊緊裹住，試圖讓自己盡快睡著。
　
不知多久，朦朧中彷彿聽見走進房內的腳步聲，呼喚響起，她緩緩睜開眼睛，將林奕帆擔憂的神情映入眼簾，「現在幾點？」
　
「一點半，我猜妳沒有體力出門買飯和藥。」
　
收到許思涵請他下班後買止痛藥的訊息，林奕帆把下午的公事交辦秘書處理，隨後在附近買份鹹粥和止痛藥回家，他把許思涵扶起，枕在自己肩膀上，「來，先吃點粥墊胃。」
　
「唔……覺得很不舒服。」虛弱地倚在林奕帆懷裡，許思涵表示自己沒胃口，就連下腹處也疼得要命，不由得任性地提出要求，「老公，幫我揉揉肚子。」
　
自然親暱的稱呼，在回國後半年內就讓它順理成章成為事實，不過在走到今天以前，兩人確實花了不少時間重新建構彼此的關係和生活習慣。
　
「如果你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讓我知道沒關係。」憶起過往兩人因為笨拙表達感情，才會導致一連串的誤會和傷害，許思涵決定把事先說明清楚，「同樣的，我也會坦誠地告訴你。」
　
無論是開心與否，對這個人，她已經不打算再有所隱瞞，甚至互相猜忌彼此究竟想要什麼。
　
只要明確說出口，這樣就好。
　
「我不想讓妳感到困擾。」得知失憶前曾對許思涵造成的傷害，林奕帆至今仍會介意，態度顯得較為謹慎，「……可是，或許哪天還是會不小心傷害妳。」
　
對於內心深處的渴求和想法，他不知該如何傳達，只能為難移開目光，這時，雙手被輕輕握住，傳來包容的暖度。
　
「是嗎？」隨著時間歷練而轉變成熟的心態，讓許思涵變得不再如過往只看到眼前的事物，她抬起堅定的眼眸，問道，「那你真的有想要傷害我嗎？」
　
如果煩惱和誤會都是自找的，那就更不該抱持任何猜測去傷害現在的林奕帆。
　
這是她在歷經成長之後，徹底理解到的事情。
　
「不……」注視那雙信賴自己的眼睛，林奕帆心頭不自覺漪起一股暖流，拋開混亂的思緒，他自然地說出真正的想法，「我從沒想要傷害妳。」
　
即便表達情感的方式笨拙，也絕不會想去傷害對方，哪怕失去那幾年的記憶，他仍然明白自己是個怎樣的人，包含這份重視的感情，從未改變。
　
「我知道。」面對這份坦然，許思涵流露苦笑，其實當年早在林奕帆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時候，她早已釋懷當年的誤會和傷害，只是一直沒機會開口道謝。
　
無論那時還是現在，這個人只是在用笨拙的方式去愛，當她理解這點，便不再抱持害怕的想法，「不管你今後做什麼，那都不是為了讓我難過才這麼做的。」
　
依靠在林奕帆懷裡，她閉上眼睛，發自內心接納這份不擅表達的感情。
　
神識回到眼前，其實不過短短一瞬的事。
　
「那妳得先吃點粥才能吃藥。」把鹹粥遞到許思涵面前，林奕帆盡可能安撫，不過緊張而扭曲的表情，顯然並不太會哄人，「聽話……待會我幫妳揉揉。」
　
見對方如此害羞還硬要講出這種話，許思涵忍不住噗哧發笑，這才配合地吃點東西，待服用止痛藥後，她躺回床上，主動撩高上衣，裸露出腹部的位置。
　
壓抑至今仍覺得難為情的想法，林奕帆盡可能放輕力道地按壓許思涵的下腹，緩慢以順時針的方向不斷推揉繞圈，並隨時留意對方仍略微蒼白的臉色。
　
「你的手變暖很多。」
　
憶起高中時期，牽手時總覺得林奕帆的手很冰冷，如今調養生息，氣色反而變得比過往還好，許思涵聊起過往的事，待藥效逐漸產生作用，減輕的疼痛感讓她慢慢安靜下來，陷入沉睡。
　
見許思涵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睡得安穩，林奕帆這才放心地停止按揉的動作，輕輕撥弄對方的瀏海，他盯著那毫無防備的睡臉，百看不膩。
　
揚起自己沒有察覺的淺笑，他湊近親吻許思涵的額頭，將棉被拉好後才起身去拿從公司帶回來的合作企劃案，打算花點時間熟記明天開會要用的資料。
　
折返回到房間，林奕帆在盡可能不發出噪音的情況下，安靜地陪在身邊工作。
　
過去的事，想不起來也無所謂。
　
如果沒有這個人陪伴，那失去的四年對他而言如同虛度，倒不如忘記。
　
視線瞥向許思涵，林奕帆放柔目光，內心發誓自己絕不能再走上錯誤的道路，失去這個無可取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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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會想起兩人剛前往國外的事。
　
陌生的環境充斥著各種不安，偶爾碰到挫折也並非奇怪的事，當時許思涵結束進修課程，回到兩人安排生活的住家，正好接到父母來電關心的語音留言。
　
聽到家人的聲音，有時她會莫名想哭，或許是距離遙遠，加上時差而聯繫不易，加上最近學業方面碰上一些瓶頸，諸多事情造成難以排解的壓力。
　
不想把煩惱宣洩出來，增加林奕帆復健治療以外的負擔，許思涵總是這樣壓抑自己，不曾提過這些事，卻逐漸感到身心俱疲。
　
不過，那天林奕帆正好提早回來。
　
「思涵！？」撞見許思涵慌張地擦掉眼淚，他急忙關切情況，「是哪裡不舒服？我馬上帶妳去醫院。」
　
扯住林奕帆的手，許思涵拚命搖頭，否認這個誤解，「我只是……心情不好。」
　
得知不是身體的狀況，林奕帆這才稍微放心下來，但仍敏銳地瞥見通話留言，他沉下面色，思忖各種能做到的安慰方式，最後還是將許思涵攬進自己懷裡。
　
很久，他們沒有說話，就維持這樣的距離。
　
「……我會盡快熟悉這一切，絕不會讓妳這樣辛苦下去。」即便對未來感到茫然，林奕帆也不願讓許思涵承受那麼多壓力，「如果這樣還是會讓妳覺得不安，我會想辦法改變現況。」
　
聽著充滿堅定的聲音，在說出某句話以後，許思涵攥緊對方的衣袖，含淚而笑。
　
『我一定會給妳幸福的……所以，陪我走下去好嗎？』
　
那句話的承諾，直到現在仍未改變，無論遭遇多少困境，誰都不會再把手放開。
　
夢醒，許思涵睜開眼眸，感覺疼痛退去不少，她撐起虛弱的身體，瞥向旁邊正專心在看資料的身影。
　
還未開口，對方先察覺她的視線，隨即放下手邊的工作，走近關心。
　
「還好嗎，要不要再躺一會？」坐在床沿，林奕帆輕捏她恢復血色的臉頰。
　
搖頭，許思涵想起剛剛的夢，撒嬌地鑽進對方懷裡，「現在有稍微比較不痛。」
　
「嗯，沒事就好。」雖然現在不會像最初那樣一有肢體接觸就陷入石化，但林奕帆仍會凝重面色，呈現十分彆扭的害羞模樣，「晚餐我來煮，妳好好休息。」
　
注意到牆上的時間正好顯示六點整，他溫語說完，隨即打算起身去做晚飯。
　
這話，令許思涵不禁愣住，腦海裡立即閃過回憶走馬燈，包括在海外生活時，林奕帆決定要學習下廚，幫忙分擔辛勞，卻導致廚房和客廳全是油煙和焦味，兩人還清理了好幾天才總算散去那些味道。
　
細想片刻，她決定親切地阻止這份好意，「沒關係，讓我來幫忙吧！」
　
「……現在不會煮到燒焦。」見許思涵一臉慌張，林奕帆心知肚明，尷尬回應，「基本的飯菜我還可以，妳不用擔心。」
　
雖然出生於有錢人家，以前都會習慣要主廚送餐，但在國外獨立生活這幾年，他更喜歡和許思涵一起學做飯菜的感覺，漸漸也變得不太需要請人料理三餐。
　
「唔，這樣啊……」想起林奕帆到現在居然還會錯認匏瓜和絲瓜，以為顏色相同就是一樣的東西，完全無視體型差異，許思涵不由得眼神死，「真的不用幫忙？」
　
「這次我會仔細研究料理書。」為難地皺起眉頭，林奕帆的態度仍舊堅持。
　
最不堪回憶的，是把胡蘿蔔當成香蕉，還試圖剝皮的畫面……許思涵笑瞇眼睛，卻毫無笑意地問道，「老公，確定我完全不需要幫忙嗎？」
　
察覺身旁傳來的無形壓力，林奕帆汗顏，意會到再繼續拒絕下去，晚上大概只能打地舖睡覺，連忙改口說，「那能麻煩妳來當我的助手嗎？」
　
「太棒了！」達成共識，許思涵開心地歡呼，除了不想讓林奕帆單獨下廚外，其實主要是想要兩個人一起煮飯，所以才怎麼樣都不肯讓步，「你真好，愛你。」
　
說完，她不忘比個愛心的手勢，刻意地稍微捉弄對方。
　
聽到關鍵字，林奕帆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並以非常彆扭的方式來掩飾害羞，說話也顯得有些結巴，「這、這種事不用特意強調……我知道。」
　
見林奕帆別開顏面，卻隱藏不住悄悄泛紅的耳根，許思涵心裡不由得感到開心，甚至有種捉弄起來特別好玩的成就感，她跳下床鋪，拉著對方往廚房方向走去。
　
「這邊，菜葉要撿起來。」
　
「然後這個，洋蔥要這樣切……」
　
廚房內不時傳來對談的聲響，在兩人共同生活的房子裡，增添更多溫暖的氛圍。
　
未來，無論前往何處，他們都不會再是孤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