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分歧選項2)

「如果，我說延後出國的事情不會取消。」
　
殷切的目光中隱約夾雜某種期待，林奕帆頓了頓，問道，「妳願意陪我去嗎？」
　
剎那，時間彷彿靜止下來，思緒拉遠，彷彿回到當年兩人面臨分手時的場景，許思涵知道現在的林奕帆並不清楚那些事，卻仍有種難以言喻的悵然感。
　
如果沒有遇見葉恭賢，在彼此都已解開誤會的情況下，還有可能重新來過嗎？
　
『1、拒絕對方，坦白說出真話。』
　
『2、躊躇不定，需要時間考慮。』
　
『3、愧疚同意，隱瞞心裡的感情。』
　
=====(此為選項2的結局故事)=====
　
欲言又止的答案停留，在內心深處慢慢刻畫出某個曾經設想過的念頭。
　
其實，有些東西從來就沒有離開。
　
在林奕帆昏迷的時候，她陷入愧疚和難受的情緒裡，甚至認為自己得做些什麼才能停止這份痛苦……不過，這也只是個理由而已。
　
沒辦法全然放下這個失去記憶，還未對自己造成傷害的人，才是她心底試圖遠離，不願意麵對的真實想法。
　
「我……現在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最後，她選擇暫時逃開，想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
　
「阿賢，怎麼突然要約在這裡？」
　
沒過幾天，葉恭賢邀許思涵來到兩人曾經約會的公園，看到對方的眼神，她驀然有種怪異的預感，或者說，早已察覺某些端倪。
　
如果，把心裡想說的事問出口……
　
「因為妳最近總是獨自煩惱。」和林奕帆把事情講開後，葉恭賢也想了很多，包含對許思涵來說，究竟該是怎樣的未來會更好，「需要我幫妳說出來嗎？」
　
見對方愣住表情，轉為慘白，他泛起苦笑，心裡更加確定某個答案早已悄悄滋生，但顧慮到彼此的關係，所以對方才不願意說出真正的想法。
　
「妳對現在這個他還有感情。」即便愧疚感仍佔大多數，心裡依舊存在這樣的感情，所以才會遲疑說出真相，葉恭賢故作平靜地宣告這個事實，「尤其過往的誤會解開，妳早就沒有怨恨。」
　
如果過去分開的理由是因為各自不成熟而導致彼此分手，那麼現在得知真相，當年由愛轉恨的心情就沒有理由繼續下去。
　
雖然至今仍沒原諒林奕帆對許思涵造成的傷害，但要現在這個失憶的人得概括承受所有過錯，反而顯得有些卑劣和殘忍，因此他才決定把事攤開，讓彼此處於公平競爭的狀態。
　
他所能做的，就是靜待許思涵究竟會做出什麼選擇。
　
「為什麼要說這些？」面對葉恭賢敏銳的觀察，許思涵的想法變得一團混亂，慘白的唇微微顫抖，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你對我而言，也很重要……」
　
她曾想過，即便解開誤會，造成傷害的事實仍然不會改變，所以最後才會拒絕和四年後的林奕帆重新來過。
　
但現在這個失去記憶的人，對許思涵而言卻無法一概而論，她甚至只顧著擔心林奕帆得獨自面臨陌生的未來，反而沒有發現這份愧疚裡所蘊含其他想法。
　
「因為沒說出來，妳就不打算承認。」當然，他也能裝作沒有發現，繼續交往下去，但這樣一來，許思涵將會永遠壓抑隱瞞，強迫自己扼殺心裡的感情。
　
抬手揉捏對方的臉，葉恭賢流露無奈的笑，「可我希望妳能變得幸福。」
　
不想承認再次成為過客的結局。
　
就像當時親眼目睹王雅怡的背叛，如果不是許思涵正好就在身邊並安慰自己，他或許根本沒有勇氣面對，反而會持續在心裡不斷痛苦下去，走向毀滅。
　
想到這點，葉恭賢就沒辦法視而不見，甚至讓許思涵這樣壓抑自己的心情。
　
沉默凝視彼此，誰都沒有說話。
　
「還能再抱抱你嗎？」良久，許思涵率先開話，「也許……這會是最後一次。」
　
片刻，葉恭賢點頭同意，將這份熟悉的溫暖擁入懷裡，他皺起眉頭，壓抑心中恨不得把對方揉進體內的念頭，卻還是逼自己把手放開，給予最後的祝福。
　
多麼不希望這是最後。
　
不過，如果這樣做能讓對方獲得幸福……
　
那麼這次，他就吃虧點吧。
　
將許思涵送回宿舍，葉恭賢轉身離開，騎著機車，他知道此刻已經不用忍耐，泛紅的眼眶逐漸模糊視線光景，試圖揚起嘴角卻無法展現任何笑容，才知道原來悲傷的時候，連偽裝自己都早已失去力氣。
　
無法停歇的悲傷，是深刻且難忘的，如同兩人共有的回憶將永遠留在心底深處，卻再也拿不回彼此的這份初衷。
　
遙遠的另一方，佇於窗邊的許思涵泛紅目光，注視離去不見的身影，她知道，無論哪個選擇都會是殘忍的，但仍不自覺跟著流下眼淚。
　
唯獨能做的，就是讓自己過得更好。
　
※　　　※　　　※
　
事情全部說開以後，兩邊的家庭對這件事抱持著不同看法。
　
「只要拿出你該做到的表現就行。」
　
或許是過往的事對林奕帆仍有份虧欠，林父的反應雖然淡然，但也算是默許，反倒是許家不接受許思涵這麼倉促的決定，齊聲表達反對。
　
「就算你們決定重新來過，也不能如此草率行事。」顧慮到女兒的名節，許父的態度難得堅持，向林奕帆提出要求，「我們能妥協讓思涵去那邊的研究所進修，但至少要三年的時間才可以。」
　
換言之，不能為了要一同前往國外就及早論及婚嫁，要是最後兩人又決定分手，他會擔心女兒遭受批判的眼光。
　
「我明白。」對許父的說辭，林奕帆沒有異議，點頭同意，接觸到許思民的目光，他知道這個孩子對自己抱持的敵意，但仍沒有迴避對方的視線。
　
「……姐姐覺得幸福就好。」
　
起身離開，許思民不打算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而許思涵見狀，立刻告知了聲便跟著來到房門外，試圖解釋，「思民，關於這件事，我……」
　
「我沒有反對姐姐選擇愛誰的權利。」隔著木板，許思民並不打算從房內出來，就連後來也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刻意迴避姐姐，「不過我永遠是哥哥的夥伴。」
　
「……嗯，我知道。」即使不再以原本的關係走下去，許思涵心裡仍認為葉恭賢很重要，但對於現在還無法明白的弟弟，她明白就算這些話也無濟於事。
　
最後，在許父的三年之約下，許思涵申請前往國外的研究所，事情全然辦妥後，她和林奕帆在時間內一同前往航廈辦理海關通行，在登機處等候航班。
　
「對妳家人來說，我就是個破壞感情的傢伙。」說真的，在談論的時候，林奕帆的心情一直都很複雜，因為他沒料到許思涵會願意陪同前往國外，「如果妳是因為感到抱歉，大可不必這樣……」
　
他提出願望，只是不想留下遺憾，但其實從未想過對方會答應自己。
　
「……說沒有愧疚是騙人的，但並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挽住林奕帆的手腕，許思涵將頭靠上，說出過往始終沒有表態的想法，「我只是，從來沒有忘記。」
　
和阿賢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非常開心。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想起和林奕帆交往時的青澀時光，所以才會這麼多年來都無法釋懷這份背叛的感情。
　
如今渙然冰釋，失去記憶的這個人，就像是抹去傷痕，毫無過錯地重新站在面前，那不僅勾起她心裡的悸動，包含試圖遺忘，卻始終沒有放下的──初戀。
　
「我不想再和你繞那麼多的遠路。」回想失憶前，林奕帆曾對自己說過的話，許思涵現在反而很能體會這種心情，「雖然現在還需要點時間。」
　
一分為二的感情被拽在天平兩端，在拉扯的思緒中不斷徘徊，任何曖昧不清的態度都有可能會造成傷害，如果是真的為彼此著想，哪怕因此迷惘、害怕……
　
唯有做出真正的選擇，才能避免讓所有人受傷。
　
「……嗯。」擁抱許思涵因為哭泣而顫抖的身影，林奕帆決定假裝沒有發現，靜靜地陪伴在對方身邊，「無論如何，我會一直等妳。」
　
直到妳的心，能夠完全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