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結束一連串事件後，生活總算恢復過往安定的日子。
　
二月中旬，在即將開學前夕，他們相約來到市區，欣賞最新上映的電影。
　
不同於過往只是為了練習默契，這次是真的以情侶身分前來，這讓許思涵出門前苦惱很久，最後還是穿上輕便活動的服裝赴約。
　
「等很久了嗎？」
　
看見在電影院外等待的葉恭賢，穿著白襯衫搭配深藍色的牛仔褲，而且還戴著她喜歡的黑框眼鏡，許思涵不自覺緊張起來，內心澎湃不已。
　
泛起溫柔微笑，葉恭賢立刻注意到許思涵頭上的髮夾，那是他新年時送的禮物，「沒有，我也才剛到。」
　
走進電影院內，他們來到購票區，確認放映時間後買票入場。
　
那是一部以未來為發想的科技世界，描述AI機器成為社會上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對人類而言，親密關係也同樣面臨挑戰和分裂的考驗。
　
平時習慣推理和寫實的電影，對奇幻愛情反而有種新鮮感，葉恭賢觀看時伸手往中間摸索，這才發現自己的飲料早就被許思涵接過去喝，而且完全沒有發現。
　
點的飲料明明不一樣……見對方的態度如此自然，他決定當作沒發現，只是默默拿起另一杯飲料，將吸管輕含在嘴裡，偷喝幾口才放回去。
　
咦？後知後覺發現拿錯，許思涵驚訝瞥眼，正好發現葉恭賢淡定地喝著她的飲料，甚至沒有任何緊張的反應，眼看杯子放回中間，她的雙頰迅即變得緋紅。
　
冷靜，這沒什麼！只是間接接吻而已。放回對方的飲料，許思涵抑住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內心卻動搖得厲害，她打算裝作沒發現，這時電影劇情突然喊道。
　
『我想要知道更多關於妳的事情！』
　
這幕，剛好是男配在跟女主角告白的情節，不過台詞說得太過直接，讓許思涵渾身一顫，引起葉恭賢的注意。
　
還未問出關切的話語，便經由螢幕亮光映出對方羞赧的側臉，葉恭賢錯愕幾秒，害羞的想法也跟著勾上心弦，他不自覺揚起嘴角，繼續欣賞眼前的電影。
　
結束電影後，兩人走出影廳包廂，葉恭賢注意手錶時間，決定先找個地方吃飯。
　
「想吃什麼？」事先已經調查附近推薦的店家，他溫語詢問。
　
思慮了會，許思涵開口，「那麼，我想吃附近的……」
　
話說到一半，她驀然發現不遠處的男性正盯著這裡。
　
面帶燦爛笑容，對方快步走來，「嗨！原來你那麼早出門是來約會啊？」
　
誰？許思涵尚未反應過來，葉恭賢的表情立刻轉變，他扭頭往走來的男性衝去，毫不猶豫就朝對方肩膀揮出一拳，「你這笨蛋在這裡幹嘛啊！」
　
咦！？這是什麼情況……
　
事情發生的突如其來，許思涵驚嚇呆住，沒想過葉恭賢居然有這樣的一面。
　
「偶然遇見的，我很想你嘛！」故意說出奇怪的台詞，男性愉悅地笑著，說話還不時朝許思涵這邊瞥望，「而且我想看看，你女朋友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囉嗦，不用你多管閒事。」用力掐住對方的腦門，葉恭賢的情緒激動，就是要對方趕緊離開，「回去，你就蹲在房間給我吃半個月泡麵！」
　
從這反應來看，是朋友吧？面對男性被打也毫不在意的模樣，甚至故意說出挑釁的話，逼得葉恭賢難以維持溫柔形象，許思涵忍不住這麼想。
　
「走吧！妳今天想吃什麼？」提起兩人的背包，葉恭賢冷笑地抽手，決定無視旁邊的災難。
　
對於男性被冷甩在一邊，許思涵汗顏，疑惑地問，「不用管那個人嗎……」
　
「沒事，他不是壞人。」雖然多少解釋幾句，但葉恭賢仍不想扯上關係，「不用特別採理他，無視就好。」
　
是這樣嗎？第一次看到言詞這麼有個性的葉恭賢，許思涵還處於震撼階段。
　
「幹嘛這樣，我們可是老朋友了。」故作受傷的反應，男性吊兒啷噹說完，立即笑瞇瞇地和許思涵招手，表示一下存在感，「至少跟你女朋友介紹我嘛！」
　
被纏到厭煩，葉恭賢發出嘖聲，冷漠敷衍，「梁時青，國中同學，現唸同所大學，不同系的室友。」換言之，這傢伙就是他在宿舍天天都會見到的麻煩精。
　
說得像關鍵詞搜索沒問題嗎……得知是國中同學，而且持續這麼久的緣分，許思涵感到訝異，「這麼早就認識，果然是老朋友吧？」
　
「沒有，只是個擅自黏上來的傢伙。」
　
這時候就要乾脆地撇清孽緣，葉恭賢擺手表示不熟，否認和梁時青的關係。
　
「真過分，這麼冷淡。」對於好友的反應早在意料之中，梁時青禮貌微笑，改跟許思涵搭話，「沒關係，阿賢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喔！」
　
所有事情？感覺這話帶有誘惑，許思涵吞嚥口水，一臉想要瞭解的表情。
　
「喂！不準多嘴。」猛力揪住梁時青的衣領，葉恭賢控制快要斷掉的理智線，「夠了，你今天幹嘛出門？給我老實待在宿舍繁殖菇類。」
　
被搖晃得厲害，梁時青面露微笑，俐落地吐槽回應，「嗯？說得好像我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關係很好呢……察覺兩人就像在說相聲的老夫妻，許思涵突然覺得很有意思。
　
「別這麼害羞嘛！真可愛。」勾住葉恭賢的肩膀，梁時青壓低音量，故意用調侃的語氣揶揄，「我知道你前幾天就在查附近店家，拚命想讓女友開心不是嗎？」
　
被說到心裡話去，葉恭賢立刻泛紅臉色，用力摀住對方的嘴，避免被宣揚出去，「可惡，煩死了。」
　
回憶起來，這確實是非常莫名其妙的緣分。
　
從國中、高中同班，到大學時宿舍抽籤，兩人意外分配到同一間寢室，後來就自然而然的續簽住宿合約，而之前王怡雅的事情，梁時青也全看在眼裡。
　
「你剛剛怎麼又跑出去啦？」不明白葉恭賢前陣子才說跟女友分手，最近卻還頻繁外出，梁時青忍不住擔心幾句，「別跟我說你跟劈腿的女人復合，小心我鄙視你喔！」
　
正因為關係極度要好，所以才能如此自然地表態，梁時青喝著飲料，等待回答。
　
「不是啦！」停頓片刻，葉恭賢思慮幾秒，決定保留協議的事情，避免對方擔心，「我最近是跟朋友出去，就吃個飯什麼的。」
　
「少來，那一臉靦腆是怎樣……」還未說反駁的話，梁時青遽然閃過某個可能，不禁錯愕大喊，「不會吧！難道你是那麼容易就見異思遷的傢伙嗎？」
　
對那誇張的態度就忍不住想開扁，葉恭賢一臉厭惡地踢梁時青幾腳，「才沒有！」
　
真的，不是那個樣子。
　
『他偽裝自己，故作逞強的模樣……妳到底知道多少。』
　
不擅長表達感情，因此總是習慣用笑容帶過，刻意偽裝真實的自己。
　
聽到這番話時，內心彷彿有某種情緒被撩弄起來，就像是埋在心裡的種子，隨著互動開始萌芽，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無法停止這份心情。
　
討厭別人說她的壞話，居然厭惡到連自己也感到吃驚的程度。
　
「如果我說，要是心裡開始因為誰而感到喜悅。」
　
開口詢問梁時青的想法，葉恭賢對於自己的心產生幾分迷惘，「很快就放下前一段感情，那怎麼辦？」
　
訝異瞪大目光，梁時青沉默許久，反問，「是讓你超級在意的好女孩嗎？」
　
「……嗯。」雖然不清楚許思涵的過去，但透過這陣子的相處，葉恭賢認為對方確實比想像中還要善良，就連犯傻的樣子也很可愛，「對我來說是這樣沒錯。」
　
要是擅自破壞協議，就失去待在身邊的理由，所以才會害怕傳達，心裡漸漸產生好感的想法。
　
「那這樣也沒關係吧？」每個人對感情的療傷期本來就不同，梁時青反而希望葉恭賢能盡快忘掉王怡雅，「如果是這麼強烈的感情，誰都沒有資格說是錯的。」
　
畢竟，喜歡本來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只要察覺到，就沒辦法完全欺騙自己的心情。
　
「說的也是。」閉上眼睛，葉恭賢重新體悟自己心裡的感情，「謝謝。」
　
那是在，林奕帆出現前，關於他們之間的小小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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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下午茶的時光，天色也步入黃昏，梁時青這才開心地打包一堆甜點離開。
　
眼看葉恭賢還在低氣壓的狀態裡，許思涵不禁汗顏，出言安撫對方，「沒關係啦！反正我們平時也常常會出來逛……」
　
「問題不在這裡。」
　
想要擁有更多獨處時間，葉恭賢嘟嚷回應，有點像在鬧脾氣，「今天是情人節，當然要一起過才好。」
　
注視那微紅的臉頰，還有試圖偽裝的鎮定，許思涵心頭泛起暖意，主動挽住葉恭賢的手，散步來到附近有湖畔的公園，他們停下腳步，欣賞夕陽漸收的美景。
　
「今天我很開心喔！」將眼前的畫面深深印入腦海，許思涵不禁有感而發，側頭倚靠在葉恭賢的肩臂上，「看到不一樣的你，就像電影情節裡說的那樣。」
　
想要知道更多對方的模樣，讓彼此距離能更加靠近。
　
仰望葉恭賢驚訝地目光，許思涵拿出細心準備好的本命巧克力，遞交對方手裡。
　
「謝謝你待在我身邊。」發自內心喜歡眼前這個人，她幸福笑著，「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光是拿著精緻包裝的巧克力，能夠感受蘊含當中的情意和重量，葉恭賢瞇起眼眸，露出富含別意的笑容，「妳只有準備巧克力嗎？」
　
言下之意，他還希望有其他能夠紀念情人節的禮物。
　
唔。聽出弦外之音，許思涵的面頰暈開紅潤，小聲說道，「……想要什麼？」
　
「很多，因為我是貪心的人。」只是在電影院間接接吻，對他而言其實是不夠的，葉恭賢彎腰湊近，輕撫許思涵的臉頰，意有所指，「我也想要知道更多關於妳的事情。」
　
或是，喜歡怎麼樣的親吻方式。
　
托起許思涵的臉頰，葉恭賢視線下移，溫柔貼覆那柔軟的唇瓣，吸吮同時輕輕咬著，讓濡熱的氣息緩緩溢開，聲重的心跳交織，溫度彷彿融為一體，朦朧腦中所有思考，只專心在溫存此刻的時光裡。
　
愛著這個人，喜歡全部的模樣。
　
意識到這份心情，就再也沒辦法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