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盲的攝影師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我正坐在事務所的辦公室喝著助理泡的咖啡。

「花勝！咖啡為什麼沒加糖啊！好苦．．．．．．」

「誰叫上次要妳去買糖妳不去，還有，請叫我華生，福爾摩斯小姐。」

「我是李軒臣不是福爾摩斯，還有花勝不就是你的本名．．．．．．」

「叫我華生。」

「但．．．．．．」

「叫我華生。」

「．．．．．．我去買糖好了。」

真是一場鬧劇。

「叮咚──」

在我起身準備出門採購時，事務所的電鈴突然響起。

我記得今天沒有預約的客人，不，應該是說這個月都沒有預約的客人，所以我由衷的希望是有委託的人，畢竟我有好一陣子沒工作了。

剛好走到門前的我就順便把門打開，看看這突然來訪的人是誰。

「妳好，好久不見了，李軒臣。」

開門後只看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提著兩個塑膠袋。
－－

「葉秉叡，什麼風把你吹來我這間小小的事務所。」

那個面無表情的傢伙是我的國小同學，自從上一次同學會之後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現在的職業是一名攝影師，賺的到錢的那種。

「既然要來為什麼不打個電話之類的？」

他把那兩個塑膠袋放在桌上，裡面好像是慰問品。

「因為我有是想要拜託妳幫我調查一下。」

是在電話中說不太安全的事。他的聲音漸弱。

他的染成勃艮第酒紅色的頭髮變的比之前看到的還長，上面已經有一點黑色冒出，腦後束起了一個短短的馬尾，看起來有精神多了，琉璃色的雙
眼到是一如往常。

「妳有在聽我說話嗎？」「沒有。」

「．．．．．．」

他的眼神向我遞來了滿滿的無奈。

雖然面無表情，但他其實是一個很好懂的人。

「你的黑髮長出來了。」我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想說提醒他ㄧ下，不過．．．．．．

「你沒有要去治療你的色盲嗎？」

「我習慣了。」他回答到。

「我們沒有砂糖了。」

這突然間是在說什麼啊？他頻繁的眨著眼，向我表示不要胡鬧了。

這可不是胡鬧。我指了指助手剛剛端給他的咖啡，他正要喝下去的那杯。

「這個沒加糖，可以嗎？」

他默默的把杯子放下了。

他比我還怕苦。

「咳，咳。」他咳了兩下想要專心。「我們回歸正題。」

他從塑膠袋中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

「妳先看一下。」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中隱藏著疲憊，很深，不管是疲憊還是隱藏。
－－

「．．．．．．這還真是不得了。」

真的是不太能在電話裡講的東西。

『菁英克隆人計畫。』

這看起來就邪惡到不行的文件名是怎樣。

「雖然我覺得不應該問的，但你是怎麼搞到這東西的？」

文件裡面就如同名字一樣，其中牽連到了政府和許多大企業，說真的光是拿在手中就讓我感到十足的危險，如果不是裡面的內容真實到不可思義，還有眼前這個人的人品，我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個粗糙的整人計畫。

然而，不管怎麼想，這種驚人的東西是怎麼被一個攝影師得到的？

「一個朋友給的。」

還真是交友廣泛啊。

「那．．．．．．」「妳先聽我說完。」

他拿起剛剛助手換成白開水的杯子，輕抿了一口。

「先不管文件的問題，我真正的委託是這個。」

又是剛剛的塑膠袋，他拿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叫王豪嘉，王氏企業的董事長，我希望你能調查他是否有參加這個計畫。」
看著照片上陌生的中年男性，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不和諧的熟悉感。

「可以問一下原因嗎？」

「因為他一直阻撓國內的藝術發展，又在最近公佈私生子為繼承人，所以我們想他有可能參加了這個計畫，才會做出這種傷害名譽的決定，並想
利用這個去威脅，不，是去和他談判，希望他不要一直防礙我們。」

「．．．．．．這樣啊。」

「咕咕咕。」以前買回來紀念的咕咕鐘響了，現在十二點了。

「好了，我差不多該走了，酬勞我會匯妳的。」

他起身拿起空的塑膠袋。

「喔，另一個袋子是虞敬容上次去熱帶小島帶回來的伴手禮。」

「這麼有心？好吧，幫我謝謝她，其他的你就回去等消息吧。」

「十分感謝。」

他離開了。
－－

「花．．．．．．華生你覺得呢？」

「他在說謊。」

我喝著加了剛買回來的糖的咖啡，看著那張他給我的照片。

「是啊。」

我如此回答道。

「根據文件，那個計畫早在二十四年前結束了，原因未知。」

我看著桌上的筆電，由剛剛助手幫我調查關於王豪嘉的一些個人資料。

「二十四年前就和那場被政府稱為氣爆意外的那場大爆炸，時間穩合。」

「地點也穩合。」

「嗯，文件上有很多資料呢，每製造一個完美的和一般人生長周期一樣的克隆人，大約需要整整三年的時間，還需經過調整和觀察大約四年。」
咖啡喝完了。

花勝，我的助理沒有把咖啡杯收走，而是繼續推理。

「所以假設在那場意外發生之前，最後一批克隆人被製造出來的話，他現在大概二十七到二十八歲。」

「葉先生今年幾歲？」「他是孤兒，所以我沒辦法很確定他的年齡，但大概在二十三到二十五歲。」

「嗚－－」他皺著眉頭發出奇怪的聲音。

「有一種微妙的差距。」

「那假設他並沒有完全被製作好呢？」

「這樣就說的通了，但也多了一些問題．．．．．．」

「那些就別管了，我們要做的是完成委託，而不是窺探別人的隱私。」

不是妳先開始的嗎．．．．．．助手桑就算用眼神向我抱怨也沒有用喔。

「不過他大慨沒注意到吧，畢竟有色覺辨認障礙。」「注意到什麼？」

我把那張照片遞給他。

「他和那個男人的眼睛有多像。」

那倆雙琉璃色的眼睛，悄悄洩露出了真相的一角。

還好我不是那種很喜歡去探究別人過去的故事的那種偵探，就算很好奇，有時只要點到為止就好了。

畢竟－－這種事也不太適合茶餘飯後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