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１）

　　在系璃執行任務的那天之後，又過了三天。

　　「──那麼，作業記得最晚下周一上課前繳交，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今天的課就到這裡為止，大家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垃圾和個人物品記得不要留在教室，辛苦了，各位同學。」

　　系璃說完制式的話語，正式宣布課程結束，退魔教室裡便開始瀰漫出一股輕鬆的氣息。

　　今天沒有實技訓練，只要上完學科課程就可以下課。

　　終於迎來久違的放學時間，學生們紛紛露出放鬆的姿態，開始收拾個人物品離開教室。

　　即便這裡是退魔師的教室，他們仍是正值青春的高中生，放學時間自然也是每天等待許久的珍貴時光。

　　「呼～～～～終於下課了。」

　　這一點黑鳴當然也不例外，只見他伸了個懶腰，也準備收拾東西走人……

　　「喂，黑鳴。」

　　不過他的身旁這時卻忽然出現了聲音。

　　抬頭一看，發現來者是神情苦惱的系璃。

　　「怎麼了？老師。一臉像是吃到澀柿子的表情。」

　　「我就先不說那奇妙的比喻了……你這個分數是怎麼回事？」

　　系璃嘆了口氣，拿起黑鳴桌上一張畫滿紅色筆跡的考卷擺到他眼前。

　　那張考卷上有超過一半的答案都被紅筆狠狠的畫掉，右上角的分數欄上更是打著一個令人不忍直視的數字。另外，考卷角落的空白處還有不少看起來像是什麼邪教壁畫似的古怪塗鴉。

　　這個看了感覺會汙染精神的考卷，就是剛才發下來的，黑鳴前次基礎學科小考的考卷。

　　「啊，畢竟我幾乎都用猜的，這樣也是很正常啦。」黑鳴表情尷尬的傻笑著說。

　　「平時小考還要用猜的就已經不正常了吧，還有這些畫是幹什麼？」

　　「因為用猜的很快就寫完了，我覺得無聊就隨便畫了點東西上去，只要是高中生多少都做過這種事吧。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也對繪畫有點興趣……」

　　「有時間亂畫還不如多放點心思在題目上！」

　　系璃無言的吐槽黑鳴。

　　「還想說你這幾天終於有點學生的樣子了，結果還是這副德性。」

　　或許是上次詳談一番後有了影響，這幾天以來，黑鳴上課的態度漸漸開始有了轉變，不只是沒在打瞌睡，有時還會主動舉手提問。雖然還是偶爾會不小心睡著，但只要叫醒就不會再繼續。

　　看到他終於比較正經了點，系璃本來覺得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然而這張考卷又立刻把她打回原形。

　　「那是因為這張考卷上的都是之前上課的內容嘛，我那時都在睡，所以不會也是當然的啊。」

　　「虧你還敢這麼說……」

　　這已經不是厚臉皮的程度了。

　　不需要再對黑鳴多加管教的日子恐怕還非常的遙遠……系璃嘆著氣心想。

　　「哼，所以我才叫你上課要好好聽，這下遭到報應了吧。」

　　坐在後面的雪玲突然插嘴道。

　　「不，我不記得妳有要我怎樣，拿武器砍人的話我倒是記得很清楚。」

　　「呃……不要只記得這種東西，給我去記姊姊上課的內容！別再考這種笑死人的分數拉低退魔教室的水準！」

　　「講得這麼理直氣壯，妳自己又考了幾分？」

　　聞言，雪玲冷笑了一聲，露出居高臨下的表情從抽屜裡拿出自己的考卷。

　　與黑鳴的考卷截然不同，她的考卷乾淨又整齊，分數欄上還寫著大大的「１００」。

　　「不是吧，滿分喔！？」

　　「哼哼，以我的實力，考這種分數是輕而易舉。我可不像你整天只會睡覺。」

　　「真的欸……看不出來妳這麼厲害。」

　　「看不出來這句話是多餘的，我可是姊姊的妹妹，這是理所當然的。」

　　「說得也是，仔細想一想，如果沒這種成績妳也沒辦法拿劍砍我嘛。」

　　「……連稱讚人都可以這麼讓人火大，真不愧是你。」雪玲自傲的表情微微抽蓄起來。

　　不過從「成績好的一年級生能夠得到退魔武器」這點來看，黑鳴說得也其實不算錯就是了。

　　「好了啦，你們兩個，都已經是高中生了，別動不動就吵架……」

　　系璃若無其事地介入兩人之間，好像早已習慣他們爭吵似的。

　　「黑鳴，與其再跟雪玲吵架，不如之後多認真點考個比較像樣的分數。」

　　「我知道啦，老師，下次考試我會稍微努力點的──雖然不一定能考好就是。」

　　「我說你啊……」

　　系璃雙手抱在胸前，一臉無奈地低聲說道。

　　「要是有什麼不會的地方，只要來找我，我也可以幫你加強啊。」

　　「欸……？」

　　黑鳴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系璃老師，妳剛剛說什麼？」

　　「……一定要我講第二次嗎？」

　　「我想再聽老師講一次嘛～～」

　　「呃……」

　　系璃感覺自己好像被捉弄了。但還是再一次開口。

　　「我說，只要來找我的話，我也可以給你開個補習，幫你加強不會的地方。」

　　「真的嗎？」

　　「那當然，這也是教師的工作嘛。」

　　系璃感到有些害臊的撇過臉，用手指把玩著銀色的髮尾說著。

　　看著她這個樣子，黑鳴不禁覺得這個老師有點可愛。

　　「不過，平常晚上我還會去巡邏，白天也要上課，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去找老師。」

　　「你那個巡邏就停個一兩天不會怎樣吧，反正又沒人強迫你。」

　　「是這樣沒錯啦……」

　　每日的夜間巡邏是黑鳴給自己訂下的鍛鍊，對他來說是維持夢想的一項行動。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輕易停下。

　　說是這麼說，但來到退魔教室一段時間，以及上次和系璃談論自己的夢想後，他也漸漸覺得不能就這樣放著課業不管。

　　「啊，對了──」

　　突然間，黑鳴像是想到什麼的睜大眼。

　　「──要補習的話，我假日直接去老師家好了吧！」

　　「噗！」

　　「咳咳……！」

　　聽見這話，白家姊妹倆人幾乎同時要把剛喝下去的水給吐出來。

　　「咳咳……等一下，黑鳴，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說我假日可以去老師家補習啊，上次去的時候我已經把地址記下來了，要再去不成問題。」

　　「不對不對，先不說上次，學生單獨跑來老師住家還是有點問題吧？」

　　「會有什麼問題？」

　　「欸？就是……那個……」

　　黑鳴這個反問，反而讓系璃突然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覺得她這個反應有點有趣，黑鳴起了一絲惡作劇的念頭。

　　「怎麼啦，學生獨自一人去年輕的女老師家，是會出什麼問題的行為嗎？如果會的話，究竟又是什麼問題呢？還請系璃老師教教我這個無知的學生吧～～」

　　「這、這個……」

　　黑鳴壞笑著湊上前不斷追問，系璃臉頰越來越紅，頭頂好像都快要冒出蒸氣了。教師的形象逐漸崩毀。

　　從之前的跡象就看得出來，系璃很不擅長這種話題的樣子，讓黑鳴忍不住想作弄她一下。

　　不過作弄歸作弄，黑鳴內心其實有點驚訝。他本來想說系璃已經是成年人，應該早就習慣這種事了，結果似乎比想像中還要純情的樣子。難不成她其實連男朋友都沒交過？

　　「總而言之，今後的考試請你多加把勁，黑鳴。」

　　「好好，我知道～～所以我之後可以去老師家念書嗎？」

　　「這、這件事以後再說！那不是現在的重點。」

　　意思是以後還真的有機會嗎……黑鳴微瞇雙眼如此心想。

　　突然間，他感覺到身旁有股殺氣。

　　「你……你……」

　　只見雪玲顫抖著肩膀，全身散發出濃濃的敵意瞪著黑鳴。

　　「你這變態！果然是想趁機接近姊姊！」

　　她大吼著揮出拳頭，但黑鳴迅速的擋了下來。

　　「不要突然就攻擊人好嗎！白雪玲。」

　　「廢話少說，我現在就要在這裡制裁你這變態！」

　　雙方兇狠的互相瞪視，彼此僵持不下。

　　看到他們一如往常（？）吵架的樣子，本來被作弄到有些慌亂的系璃漸漸冷靜下來，露出苦笑。

　　總覺得這兩人吵架似乎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光景了，不知道是好是壞。

　　就在系璃打算進去勸架的時候──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放在講台上的系璃手機忽然響起電話鈴聲。

　　聽見這個鈴聲，系璃的表情一瞬間像是遇到災難似的疆了下來。就連本來在和黑鳴吵架的雪玲也立刻停下動作。

　　「…………」

　　系璃輕輕深呼吸一口氣，將電話接起來。

　　「是我……嗯，我知道了，我會馬上過去，嗯，謝謝……」

　　簡單的講了幾句後，她便把電話掛斷了。但臉上的僵硬神情反而變得更加深沉。

　　「姊姊，該不會是……」

　　雪玲露出同樣僵硬的表情問道，而系璃則是對她點了點頭。

　　「抱歉，黑鳴，我有急事，先走了。」

　　「等等姊姊！我也一起去！」

　　話一說完，系璃迅速的收好東西快步走出了教室。雪玲也慌忙的提起書包跟在姊姊身後一同跑出去。

　　不知不覺，其他同學也都已經離開，教室裡只剩下面露疑惑看著門口的黑鳴。

　　「怎麼回事……？」

　　僅僅是一通電話，就讓那對姊妹瞬間變了樣。

　　從系璃接電話時的神情來看，那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算了，反正跟我沒什麼關係。」黑鳴自顧自的收起書包。

　　雖然姑且算是去過對方家裡的關係，但黑鳴和系璃終究只是老師與學生。就算她遇到什麼事情，也不是自己能隨意干涉的。

　　（明天來學校再問問老師吧……啊不對，明天是禮拜六，所以要等到下禮拜一才能問了。嘛，沒差啦。）

　　別想那麼多了，趕快回家吃個晚餐，然後出去做例行的巡邏──



　　「──很好，追過去吧。」



　　黑鳴把收好的書包扛在肩上，準備直接妖化全力追上那倆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