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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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9
式儀的第一場遊戲,竟然是在我剛玩完大風吹後,與她單獨留在社辦的時候發生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雖然有察覺到她那時曾愣了一會,之後的態度也有轉變,但沒想到就是如此。
雖然與我這次的精神層面的較為無關,但根據王瀅瑄所說,這是第一次,是特殊情況。
式儀跟我一樣經歷了兩次的遊戲,第二次的她只輕描淡寫的帶過,名為「鏡子」的遊戲,而敵人,是自己。
整場遊戲到結束只有她一個人活著。
多問,也不多說。既然避談,無須多問。
三人交換了一下情報。
式儀目前兩次,我也是兩次,黃瀅瑄則是八次。
三人都遇過各式各樣的遊戲,雖然沒有細談遊戲內容,但似乎沒有重複過,尤又我與式儀遇到的遊戲形勢較為特殊。從歸納法得知可以從存活機率來判斷遊戲難度,通常固定機率的遊戲難度並不高,起碼勝負條件是固定的,狀況不會太特殊,而浮動或是根本沒有機率可言的遊戲狀況會有很大的變化性。
對談中,我突然想到了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欸我問一下喔。」
「嗯?」
「我現在是不是死定了。」
「什麼意思?」王瀅瑄不解地問。
「要是我現在這個狀態,遇到下一個遊戲怎麼辦?」我稍微比劃了我包紮的手,腳傷手又斷。
「這……」我一說完,王瀅瑄似乎也陷入沉思。
「不會遇到的。」式儀說道。
「欸?」
「妳怎麼能確定?」王瀅瑄開口追問。
「你們回想一下吧!你們所參與過的遊戲裡頭,有任何的傷者或是行為能力不方便的人嗎?」式儀說完,我們開始思考回想。
第一場的人雖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我只記得有一個光頭,其他應該都是正常人,光頭應該不太能算在內;第二場,全部,都是正常人,雖然有個奇怪魔術師還有個死刑犯,不過還是涵蓋在正常人的範圍內。
王瀅瑄有八場遊戲,思考的時間略長,不過真要能回想起全部場次的人也太困難。
「沒有。」王瀅瑄率先開口。
咦?這麼快?既然她都這麼確定的話。
「似乎真的是這樣。」我接口。
「那就是了。」式儀如此說道。
「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確定一定不會有……」王瀅瑄話還沒說完就被式儀打斷,「絕對不會。」斬釘截鐵的說。
「這遊戲,會選擇"能夠"遊玩遊戲的人,所以不會有殘肢傷者,也不會有睡眠中的無意識的人。」式儀稍作解釋。
原本來此,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判斷的,但三人總計十二場,起碼也有個數百人,再怎樣都算保有個底了。
雖然聽完式儀這麼說,還是不能百分之一百確定沒有,但仍已經寬心許多。似乎,可以放鬆一陣子了。不由自主閉上眼,意識漸淡,陷入了深層的睡眠。
「睡著了?」式儀有些疑惑的看著突然陷入沉睡的向陽。
「終於放鬆了吧?他可是經歷了長達十小時的高壓遊戲,雖然內容挺不遊戲的。」王瀅瑄稍作猜測。
失去了中間的橋梁,兩個女人四眼交接,對峙上了,兩人的眼神如鷹如虎鋒利兇猛。
「妳,有什麼目的。」式儀直接開口。
「什麼意思。」
「你們曾經在同一場遊戲裡頭沒錯吧。」
「嗯,那又如何。」
「遊戲結束後特地轉學來,藉著機會接觸,是要復仇、還是找機會除掉對手。不對,要下手的話早就下手了。」後半段語氣漸小,類似於碎碎念。
式儀得出了結論:「所以你是打算要,利用他對吧。」
「妳怎麼好像對他特別關照?」
「當然,他可是我的朋友呢!」式儀毫無芥蒂的說,朋友二字更加重了語氣,挑釁一般。
「放心,我不打算做什麼。」王瀅瑄撇過頭,竟是逃避,又或是避開自己這句話的責任。
「最好是如此,要是你打算對我的朋友做什麼──」式儀話就到此,不需要說完。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王瀅瑄說道。
「彼此彼此。」嘴上絲毫不饒人。
「妳要繼續待著的話他就給妳照顧了哦。」式儀突然說道:「我要走了。」
「這樣好嗎?」
式儀聽聲半仰把頭轉回,「嗯?」
兩人又對視了會。
才剛判斷會對向陽造成危害,現在卻又放兩人單獨相處?
「沒事的話。」式儀沒有再多說,打開病房的門離去。就這麼留下或許心懷不軌的女子以及完全放鬆熟睡的男子。
式儀就這麼離去。王瀅瑄有些不知怎麼處理現在的情況,看了看熟睡中的向陽,再看向病房的門,盯了一會毫無動靜,自顧自的嘆了口氣。拿出手機來滑,又時不時的看往向陽及門口,重複了幾次焦躁的站起。
幹嘛這麼在意?直接離開不就好了。
自己與自己賭氣般的站起,走向門口,手放在了門把上。
不知道在猶豫什麼,王瀅瑄自己都不知道,留戀又或是不安的回頭望著,手遲遲沒有拉開門把。突然,門口外頭傳來了刻意壓低音量嘻笑的聲音,聲音漸近。
「!」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在緊張,屏住了氣息,不由自主抬頭挺胸。
聲音越來越近,感覺越來越緊繃。聲音來到了,門前。來到了最高點。卻又漸淡,就只是個過客從旁經過。
「呼。」低頭嘆了口大氣,原本的緊繃完全放鬆,身姿也略顯駝背。完全搞不懂自己在幹嘛。
「喔是這間才對。」門就在這句話出現的同時被打開,同時,也是王瀅瑄完全放鬆的這刻。
王瀅瑄與一組她不認識的人馬面對面。放鬆再瞬間重回到緊繃,身體顯得很僵硬表情也不自然。也不知為何的稍微撥了撥瀏海,微笑點頭簡單招呼離去。一面對到人,偽裝的面具自動帶上,一切回歸到最自然的狀況,即便這已經是她最不自然的一次了,但常人並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剛剛那個是誰?」芷芷歪頭,基本的詢問,不怎麼在意。在學校的王瀅瑄,就只是個不起眼的普通學生,外貌刻意遮掩、成績也故意維持在中段班,普通的上學、普通的交朋友,普通的隱形。除了眼睛比較利的廣昊跟直接看過真面目的向陽,幾乎沒人看過她拿下眼鏡的樣子。
「不知道,向陽的同學吧?說到同學,社長呢?」子安左顧右盼了一會。
「走了吧?」明輝隨意地說。目光盯著手機螢幕,偶爾抬頭起來看一下情況。
「看起來真的好嚴重。」芷芷看著滿身是傷的向陽說出了感想。
「還真的滿慘的。」子安附和。
「大老遠來看他結果竟然睡的這麼爽。」明輝隨意的用手機拍了幾張向陽的睡臉照。接著把手機放進口袋,再舉起手,感覺就是要朝著傷口打下去。
「欸欸不好吧。」子安急忙阻止。也該分分輕重吧!這可不是跌倒破皮那種小擦傷。「我才沒那麼無聊。」也不知道是被阻止才停手還是原本就打算點到為止,手輕輕的放在被子上拍了拍就收手。
「真是好命。」明輝不知所以的說道。
來探望病人,病人卻在熟睡中,也沒有家人或其他朋友接待,自討沒趣的也只能離開了。
只隔了一天就出院了,不過也沒辦法,畢竟只是因為跌得太誇張,有各種傷口怕傷口感染擴大傷害,所以住院觀察一天。
我的監護人一直推拖完全不想搭理,出院申請還是學校的老師幫我辦的,這種不必要的麻煩都讓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加上現在又是假日(運動會在禮拜六,今天則是禮拜日),最後還得麻煩老師載我回家,對他真的是有夠抱歉。
老師,有這種父母真是抱歉。
被叮嚀囑咐了幾句後,也只好低聲允諾回去。一方面省的麻煩,另一方面對於私人時間的佔用感到抱歉。要是我被迫在私人時間做公事我一定相當不爽。
稍稍回想式儀昨天所說的話,再加上跟醫生確認過後,起碼也要二到三個月才會復原,期中考與運動會的結束,再加上因傷而不會被選中的D.G.,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沒意外的話會是個相當悠閒的空檔。
但似乎也沒有辦法那麼悠閒,要是過於放鬆一回到遊戲可能就出局了。
就算先不管遊戲,還有個重要的問題:運動會的懲罰。原本的最後希望大隊接力,因為我們班硬生生少了兩個人的關係,迫不得以讓不善運動的同學上場,最後理所當然輸掉了比賽。
我就算了,式儀可是超強棒,所以產生了相當程度的落差。順帶一提,因為我的關係讓式儀同樣沒辦法參加接下來的賽事,雖然是她自己決定的,但基本還是我害的,總之就是這次運動會懲處的名單有:我、式儀、子安,一共三人。
出院回到家沒有多久,就接到明輝的電話,沒事打電話來,一定不懷好意。
「欸你出院沒。」
「出院了,幹嘛。」
「式儀有沒有在家?」
「啊?我哪會知道。應該在吧?」要問式儀應該要去問她才對吧,怎麼會問我。
「那你等等應該有空吼?」
「嗯?」
「就這樣了。」這樣是哪樣。
「啥?」
「喔對了,你先去叫式儀,我們等等到。」說完直接掛掉。
「……」我無言。是直接確定我等等會有空嗎?雖然是有空沒錯,還有,為什麼我還要去叫式儀,我是傷患欸,叫傷患做事是對的嗎?
抱怨歸抱怨,我還是起身了,拖著不知道狀況如何的身體出門,反正就在對面。
身體似乎是沒有太大的問題。我走到對面,按了門鈴。
站著等,順便回想了下剛才電話裡的內容。
他說「我們」,就我的猜想,沒意外是遊戲社的社員們。
接著他問我跟式儀在不在家,全員到齊的話就是要討論些奇怪的事。整個社團的人全部到齊到某個地方做集合,以前也有過,不過通常都會是社長要求的,打算做一些大型活動。
所以,我大膽猜測這次明輝他們來的目的──就是運動會賭注的處罰。
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處罰的內容通常是由得利者們討論,再由被懲罰者決定要不要接受。
之所以會讓被懲罰者決定,就只是單純的怕過於Over,可能因為討論的過程會有很多的激盪碰撞,情緒上過High想法逐漸偏激,再加上我們社團本來就很偏,各種方面都很偏,就連社員跟社長都是,總之,真的弄出太誇張的東西我們還是會去做的,所以算是一種自製的,讓被懲罰者決定要不要接受。
不過這並不能讓被懲罰者拿到主動權,因為被懲罰者要能舉出合理的反對的理由。
而且,不是採取多數決,只要一個被懲罰者接受,就等於全部接受。
式儀家的門開了,開門的卻不是式儀,並不能算是太意外的是式儀的媽媽開的門。
「阿姨好。」我點頭禮貌的問好。基本的禮貌。
「唉唷,這不是向陽嗎,怎麼傷成這樣?」這句台詞令人很有熟悉感。
「就……跌倒。」我如實回答。
「有沒有怎樣?怎麼那麼嚴重。」相當的關心。
「應該是沒有。」我都忘了我看起來很慘,無論怎樣都會被關照個幾句的。
雖然是出於善意的,但要是讓她繼續關心下去,還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到主題,最好打斷這狀況的方法就是主動開口。
「那個、我要找式儀。」說出口後我覺得我好像講的不太對。
「呃……」我快速的思考該怎麼說:「我們社團要開會,所以要找式儀。」我隨即修正了我的說法。
「喔好哦!你等一下我去叫她。你們要去哪裡開會呢?」
感覺只是隨口問問,「……我家。」但我不知為何我回答的有點心虛。
微微轉頭露出了個頗有深度的笑容。「好哦!」這笑容是怎樣。
沒有多久式儀就帶著不帶情願的表情走了出來,是有多不高興,每次看到妳從家裡出來都這副表情。
隨意的穿著一件T-shirt加上短褲。
「幹嘛?」一臉不甘願的樣子。妳媽剛沒跟妳講嘛……
「明輝說要弄東西等等要來,叫我找妳。」
「喔。」直接被句點,然後走向我家,把門打開走了進去。
因為方便加上距離很近,所以我沒有關上我家的門,門只有虛掩著,但這好歹也是我家欸,給點尊重吧!
我跟著進門,把門關上後,並沒有看見式儀。
隨即我就知道她在哪了,她直接走去廚房開冰箱,拿了裡面的飲料走出來,毫不客氣的坐上客廳的沙發,拿了遙控器開電視起來看,一邊翹腳一邊喝著剛剛從冰箱裡拿的飲料,我就這麼看著一切。
「小姐,這我家欸。」我說道。
「依據常規的待客之道,你理應備酒水以待客。你沒準備,不然就是打算等等準備,我自己去拿省了後面那件事,同時也cover了你沒準備這事情。你還應該要感謝我,只是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在意這種小事了。」式儀說的是什麼邪魔歪道。
「還真是感謝妳喔。」
「當然。」理所當然地說。
天啊!這個人到底是怎樣?
「叮咚。」我起身去開門。
沒有多久就有門鈴的聲音。明輝?這也太快,從他打電話到現在才不到五分鐘,從他家過來應該要一小陣子才對,還是說他們有先集合好準備一起過來?這麼說,集合地點是學校?不過學校過來應該也不只五分鐘才對。
打開門的時候看見了按門鈴的人,是說,為什麼妳要按門鈴?妳應該有鑰匙才對吧。
「媽?」我有點疑惑,跟爸一樣回家的時間都很奇特。
「嗨嗨!」很有活力的回應,帶著一身的行李,甫出國歸返。
「妳的鑰匙呢?」
「忘記放哪裡啦。唉唷?」掃視了我全身後大爆笑,笑到無聲,一度以為她要岔氣了。
「……」這是一位母親面對一個受了還蠻嚴重的傷的兒子應有的態度嗎?
感覺笑得差不多了,抬頭一看發現式儀放在門口的鞋子,刻意壓低聲音說:「怎麼,家裡有客人喔?」
「有。我……」我正打算要說等等社團要開會,媽就直接進門,我跟著進去。
她一定是故意的。
「哎呀。好久不見呢,越來越漂亮了呢。」超級刻意的發出不小心撞見人的聲音。
「啊,伯母好。伯母才是。」式儀立馬站起身微微鞠躬。兩人互相客套,好像也不能算是客套。
「不用這麼客氣啦。」媽揮了揮手做出不用客氣的標準手勢,眼見式儀沒有坐下,「坐啦坐啦,當自己家就好。」
我說,她可是真的當自己家了。
「好。」式儀乖巧的回應,照著媽說的做。
簡單招呼後,媽拉著行李箱往裡頭走。「向陽來一下。」從廚房那兒呼喊。我也只好過去。
一走過去就被捶了一下,一手拉我耳朵到她嘴旁,「什麼時候的事?」
「痛、痛……先放手。」一小段拉扯後兩人分離。
一直待在廚房頗惹人注意,「等等跟妳解釋。」我接手行李箱,「你沒問題嗎?」媽問我。
「沒事。」我回應。兩人往樓上移動,用另一隻手抬行李箱。話說這行李箱還真夠重。
到了媽的房間,當然這同時也是爸的房間,我把東西放好,稍作解釋:「等等社團要開會,她比較近,所以先來而已。」
「真的?」媽懷疑的問。是在懷疑什麼。
「真的。」
「吼唷。」媽極度失望的口吻。
「……」鬧幾點的。
「反正就是這樣。」我結論,不讓媽再多嘴,「喔對了,爸有回來一下子。」
「什麼時候?」正在整理行李箱裡的東西。
「一個多月前吧?」我回想了一下,並沒有很確定,大概是那個時間點左右。
「喔喔。」這個回應是?
「你們都沒連絡?」
「沒有啊怎麼了嗎?」怎麼回答的這麼理所當然!夫妻關係到底怎麼維持的,我可是好久沒有看到你們兩個一起回來了。媽在國外擔任雜誌社的編輯,一休假就會回家休息一段時間。
「沒事。」算了,不是很想管。
「你們開會看要到你房間或客廳都可以,我很累等等要在房間睡覺。」
「喔好。」
走下樓的時候聽見聊天的聲響,明輝他們已經來了嗎,我稍稍加快腳步,到了客廳卻發現不是明輝,而是我剛剛提到的那個人,說曹操曹操就到。
「嗨!」爸對我招手,「你是怎樣?傷成這樣。」說來,爸對於我的傷勢完全不知情,因為他的電話根本打不通。
「跌倒。」我如時稟報。
「跌倒?這也跌得太誇張了吧?」爸的語氣頗為關心,這才是正常的父母嘛!有一種終於有正常父母的安心感,想想還真可悲。
「呃、」但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反正就是跌倒。」
「小心點啊。」
「嗯……對了,媽剛才回來,現在在樓上,應該在睡覺吧。」
「喔!」老爸放下茶杯,從沙發上站起,把散在桌上的手機跟錢包放進口袋,再拿起鑰匙,一副準備出門的態勢。
「你要出門?」我疑惑。
一聽到媽在家就要出門?還是只是恰巧?
「對啊怎麼了嗎?」
「你們不是很久沒見?」稍微套個話來確認一下。
「誰跟你很久沒見。」邊說邊甩著鑰匙開門。
「……」我超級無言,怎麼好像套出了個很神奇的情況。
你跟媽是同個工作?不是吧……雖然還真不是很清楚他們到底在做啥,只知道個大概,詳情一概不知。是有想過要去詢問,不過每次都會忘記,又或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像是現在。朋友等等要來家中,家裡現在又有個式儀,爸感覺也不想待著,現在開口反而很尷尬。
爸就這麼開門離去。
「樓上那個是你媽,剛才這個是你爸,然後你是他們的兒子?」式儀問我。
「對。」我完全知道式儀想要表達什麼。
「嗯。」式儀點了點頭,不知道事顧及面子還是說出口不太好,又或是認定我已經知道了。
「好。」我完全了解。從某方面還真感謝這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