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式儀
本章節 8871 字
更新於: 2018-08-07
嗯?這裡是?
剛才還在社辦的,連一眨眼的時間都沒有就來到了這陌生的地方。很是突然。
全白、純白的世界。
也就是向陽所說的那個世界嗎?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來呢!是有什麼共通點所導致的,或是純粹的隨機呢?
觀察了一下周圍,從到這裡後,人數沒有變多,維持著三十二人,正好是象棋或西洋棋的總棋子數。
白色的上方,我的頭頂上,應該是這裡所謂的天空,突然掀起了一絲波瀾,慢慢的皺褶疊出了個圓形。
與向陽說的如出一轍,描述的還真不錯。
待形狀與圖案完全清晰,是一個分成十二等分的轉盤,每等分區塊上有各種不同的圖案。
我並不關心其他圖樣,因為這十二圖案當中,其中一個圖案是一個紅色的字:帥,而那字的外圍有個紅圈,明顯就是象棋圖案,加上這人數。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轉盤的作用只是嘩眾取寵,遊戲內容在玩家進入時早就已經決定好了。
指針開始轉動,雖然不怎麼在意,但現在的情況似乎也只能盯著那個瞧。
轉了一圈又一圈,指針漸緩,最後停在了象棋的位置,這更證明了我的猜測,但目前的樣本數也只有一,似乎不能就這麼確定。
無所謂。
我收斂起不小心露出的微笑。
「Let』s play a game.」一個不太舒服的聲音從腦中穿出。不由自主皺了眉頭。
接著仍如向陽所述一般,出現了相關情報。
人數:32
獲勝機率:?%
獲勝獎金:$0
問號。
相當合理,畢竟不會知道誰勝孰輸。
倒是現在,不曉得隊伍是如何分配的。
就在我剛出現疑問的同時,不遠處的空曠地面憑空升起。
基於好奇以及要突破現狀,我朝那裡走了過去。部分的人也朝著那兒靠去,有的人還處於驚恐害怕的狀態,遲遲不敢動身。
我走到了那塊高地旁觀察,與原本的地面莫約有半米的高度落差,而高地的地面上畫著直九橫五的線條,中間的底部則有九宮格的X字交叉形成米字,中間隔著楚河漢界,另一邊則是與這邊一模一樣的對稱景象。
而線的交叉處,也就是擺放棋子的位置上則有著圓形的小高臺。
「請選擇。」討人厭的聲音再次出現。這遊戲聲音部分的設計還真是討人厭。
它說了請選擇。沒意外的話是要把自己當成棋子去進行這場遊戲。
卒(兵)走得慢又容易被犧牲是不考慮的,車馬包(俥傌炮)都有高機動性且自由靈活,而象士(像仕)主要是防守戰術需求的犧牲子,而將(帥)就只是個任人宰割的存在,但卻是遊戲勝負的決定點。
不對,在選擇位置之前,該考慮的應是:誰是棋手。
最有機會指揮場面的,是軍師,但是否要執行以及做出最後的決策者,是將領。
於是,我站上了將的位置。
腳下的圓形高臺出現了黑,最外圍由中央開始往右蔓延,繞了圓一個圈。就像是確定了這個位置一般,在形成一個完整的黑圈時,我的腳無法動彈了。
發生了有點不妙的事,我的腳不是單純的無法動彈,我腳下踩著的白色高臺,其白,凍住了我的腳,逐漸的爬上身。
我無法阻止它繼續往上蔓延,就這麼任它覆蓋了全身。幾乎覆蓋了全身。白,前爬上了我的脖子至下巴;後包覆至額頭;左右臉頰感覺小有擠壓,就像頭盔一樣。
我低下頭檢查自己的身體,原本的制服已經被蓋過,取而代之的胸與背有著兩大鐵塊所保護著,腹與腿則由鱗甲所覆蓋,再配上護肩及護腳。這些配備並非全白,而是黑與金的交錯,就像真的盔甲一般。
不,這就是真的盔甲。
這麼說來,我是黑方。
我站上來後,不知道過了多久,目前還缺了不少的位置。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我抬起頭看向天空。
此時才發現天空中多出了個時鐘,正倒數計時著。就像是暑假作業總會在最後一天開始拚命,就像是要交報告的前一天才熬夜趕工。
直到開始倒數的現在,在場的人們終於開始了動作。
各自帶著猶豫與不安,隨機恣意的踏上高臺。
有人駕上了馬、有人踏上了車、有人騎上了象……各自自願的、被迫的,成為了棋盤上的棋子,戰爭中的一員。
滴答滴答。
滴答聲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加速,平穩的迎來了終結。
一共有三十二人站上了棋盤,成為了棋子。
「遊戲是──象棋。」惱人的聲音再次出現,絲毫不感到意外。
「遊戲,開始。」
此話一出,在外圍不打算參與的兩人,石化了。
揮舞著手腳、面露著猙獰恐懼。就算向陽曾經說過,親眼看到這情景還是略感震撼,少了二人,必須要檢視一下現在的情況。
還沒開局就處於了劣勢。
那兩名被石化的人,導致棋盤上出現了缺口,而這兩個缺口,恰好都是我軍(黑方)。少了一位的車以及七位的卒,算是滿傷的,不過這樣才有趣,總是要有點突發狀況,不然可就太簡單了,目前的情況也不能算太困難。
遊戲開始的聲音出現後,天空出現了紅色的180倒數計時,一手有三分鐘的思考時間。
以一般規則來說,是由紅方先手,也就是對面先攻。不外乎就是炮二平五、兵三進一或是另一側的兵七進一。
相當制式的開局也當然爾有相當制式的應對,不過也就限於開局而已,而後的變化就得看操棋者的實力,但那是以正常的情況,開局上,我這邊少了一個卒,以選擇來說直接朝那個洞去打的機率應該不低。
正常的棋局有著棋手,以上帝的方式操控著棋子,而現在不同,自身化為棋子的現在,視野是有限的,我對於紅方的最後排只能勉強看見。
「嗯?」結束了?他們的兵似乎有稍微往前移動,不過五個同時移動?後排似乎也有所動作。
是這樣子嗎?等等移動權回到手上時,就能夠驗證了。
好險對面的炮沒有開場就砲轟我們沒人保護的馬,突然想到除了進兵之外的選擇。
頭頂上剛剛倒數到的125秒,重新變為了180、179……
視野也變了。眼前┴型的地面變成了紅色,是棋子的可移動範圍,而就只有眼前這個景象而已。
控制棋子的棋手──是自己,只能控制自己。
既然只能往前,那不妨就嘗試看看。
腳雖然不能動,但想著往前,想要到前方那個位置,整個身體連同高台基座平穩地往前移動,移動結束後就回到了先前的樣子,動彈不得。而又似乎是我太快就動作,反而卡到了士的位置,他們皆無法動彈。
有些人繼續遲疑,有些人則直接動作,有的人看到部分的人移動了也跟著動作。
這規則果然如我所猜測:每一回合,在時限內所有的棋子皆可做一次移動。
看來我該收回前面那句話了,這遊戲,似乎有點兒難搞。
不只是下棋而已,每個棋子(人)都是個體,由自己決定移動方向。照這麼想的話,選擇當作將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若早知道是這種規則,就選擇車或馬自己大殺四方了。
時間依然在倒數,來到了110秒,有人遲遲沒有移動,我們的卒,全都停在原地。
並不難理解,對面的兵已全部上前,身為卒自己靠上去就是自殺,就算不知道規則也不會想馬上與對方接觸碰撞。
「欸各位!我有個提議。」我說道,既然還有時間。幾乎全部人都看向我。
「照我說的行動如何?」我自信的說道。
「妳是誰啊?」「憑什麼?」「為什麼要聽妳的話?」
馬上就引起強烈反彈,對此我並不意外。
「因為,我是將。」我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不是理所當然地嘛。
「什麼東西?」「白癡?」遭到了更大的反彈,嘖嘖。我還以為這麼說他們能夠理解呢,這群人並不打算動腦啊。
「其實她說的有點道理,比起我們像是無頭蒼蠅的盲目行動,有個人指揮更為恰當。」一個位於2位的馬說道。
與我一樣身著的裝備看不出原本的體態樣貌,只知道是一名男性。
我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沉沒,但很快的鼓譟反抗聲就會再起。
似乎是善於操弄情緒,完全抓到了這個時間點,在眾人達到臨界點時,他再次開口:「但錯誤的決策會毀滅一個團隊,我們要怎麼相信──」
他話還沒說完,我將其打斷。
「兵不進、那位置的炮會退一,」我指著二位也就是左邊,繼續說:「傌進三、俥右一、帥往前、相與仕退回原位。」與我不同,對面四位的仕比帥還早動作,帥則補了仕原本的空缺。接著我指向了右邊,「相回到原位、仕上前,炮到中央、傌進三、俥左四。」我以最簡單的方式述說。
說完,時間剛好結束,輪到對方的回合。
「看著吧!」我自信的說。
全部人的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轉移到了對面的動作上,或許抱持著懷疑,但等等就會不同了。
我看都懶得看,雙手交握擺出自信的表情,等待他們轉頭回來跪求我指揮。
沒有一人打破沉默先行開口。
「欸欸?不給我一點回應嘛?」
──全數,預測命中。
並不是我有多厲害,當然這佔了一部分。
基本上開場也沒什麼位子可以移動,他們是第二次移動,加上一些心理因素,能移動就移動的一種莫名想法,就像我剛剛的試試看一般,全數命中是可預見的。
加上剛剛那人擅自搧動起的情緒,把我推向了高峰,而就在這時,回合輪到了我們,氣氛與時機都恰到好處,一個不小心就讓造神成功了。
「照我指揮吧!」我說道,拍了拍手發出聲響讓他們回神。
我退回到原本的位置。
接著,下了指令:「左包到中央、左車右一、右包到最右、右馬別動。」
「其餘,都回到起始位置。」語畢。全數人開始動作。
接下來,遊戲正式開始。
對方的動作仍在可掌握範圍,依然無人指揮,只是群龍無首,能往哪裡移動就移動,棋盤中重要的傌與俥已經衝到前線,不可忽視,但不必重視,只要把局給布好,一步一步的蠶食下去就可以,靠著團隊將其悶死,憑那一、二己之力不會構成太過巨大的影響。
對方的回合與之前一樣,在各自散亂、充滿混亂的情況下結束。
又回到我們的回合,不、我的回合。
對方的傌選擇了進逼,而非去防守中間重要位子的兵,沒有理由不選擇進攻,其他的棋子則繼續保持守勢,我們的包佔據了整個戰場極重要的位置。
下令的這刻,包照做了。
他不能控制的,被收進了砲台中,帶著驚慌與恐懼,「轟」地一聲炸出。
只見目標地冒出濃濃灰煙,一切情況皆不可知。
灰煙瀰漫時,時間繼續流逝,我持續下令,即便所有人都帶著不安,仍先照做,一邊不安地看著灰煙處。
灰煙慢慢地散去,一切逐漸清晰明朗。他半躺半臥地在目標地,看起來相當的不舒服。原本存於目標地的那名兵,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周圍廢墟般的地面以及身上破碎的裝甲,沒有任何的血,就像是對面的兵只是雕像一樣。
包,攻擊後會自損。
雖然沒有其他樣本,但難保其他職位做出攻擊佔位時,不會有類似的狀況發生。
「喂!這是什麼情況?」同樣是包位的另一人驚慌的喊。
「樣本太少不好判斷。」我呢喃著。
解釋方法有兩種,一個是給出明確的說法:會受傷自損,這會引發進攻慾望的反彈;另一種就如現在,不給出明確的情況,讓他們自行猜測,期間我還能夠持續指揮,但若情況逐漸明朗,反彈聲浪會比前者更加巨大。
這是賭注。
時間到了,回合輪替。
以現況來說,對方持續無頭蒼蠅下去,不出三回合就能分出勝負,若是我方能夠照我的指揮行動。
現在給予士氣,喊出:「只要再三回合就能拿下勝負!」的確能夠有效的提升士氣,暫時忘卻剛剛包的自損。
若是就這麼一舉拿下勝利當然再好不過,也就是所謂的完美劇本,但並不然。只要,就是這萬分之一的只要,這三回合內無法拿下,我的指揮判斷就會遭受強烈質疑,最慘情況就是變回無政府狀態,我的存在被完全忽視,而這盤棋,就變成了個單純的笑話。
並不是不敢賭這「只要」,不如說,我正打算要喊出口的時候,對方的動作讓我把話語哽在喉頭。
對方原本的混亂各自行動的舉動,並沒有在這一回合發生,對方有系統的整合了棋子的位置,佈出了防守的態勢,原本衝前的傌與俥拉回到自方(紅)的陣營做掩護作進工作防守,完美的位置。
真麻煩(有趣),對方也有了棋手。
一眼就知道是誰,正與我對著眼,同樣是大將的位置。帥正率領著團隊,而這一回合,他所讓棋子的動向,出奇的優秀,雖然並不能一舉扳回先前的劣勢,但止住了傾向於我方的天平。單就這一點來看,對方並不是省油的燈,從各面向來判斷,對方應該也是個身經百戰的棋手。
世界還真是小。
又是我的回合。
先考慮到人心,暫時先不使用包去做進攻,把包調回防守位,另一隻則維持原位保持著逼迫的態勢,其他則開始進逼。
既然對方也有了大腦(而且還是不差的大腦),就不該繼續採取保守的蠶食鯨吞方式,而是打快激進做出壓迫讓對方失誤,再由那個失誤口一舉突破,既然對方處於落後。
這次的進逼,對方會有怎麼樣的動作?
持續保持守勢?同樣壓迫?設陷阱?亦或是,瘋狂的換子。
他開始指揮,以點對點的方式做防守,不做直接碰撞拚搏性命,但卻可以把我所準備進逼的路線全部封死,而且不單單只是作路障,要是我強勢進攻,會遭到毀滅性的反擊。
從他開始指揮,兩個回合就穩住了局面。
相當棘手,他或許,比我還厲害。
「怎麼了?」我一旁的士問我。我的回合,卻遲遲沒有下令。
「對方也有人在指揮。」一開始的那名馬位做出了解答。
「那怎麼辦?」又有一人問。
「就看是哪方的軍師較為優秀了。」
「對方看起來不是省油的燈呢。妳怎麼看呢?」他問了我。
「先閉嘴。吵死了。」我啐了一聲。
有夠難的。
要是不跟他換子,那情勢就會倒過來,反過來慢慢被壓迫窒息而死,但要是換子,勢必會引起反彈,而對方可以用他殺了我們,所以我們要殺回去來互相煽動情緒,不但不會軍心潰散,反而還會同仇敵愾。
「欸你,好像很信任我?」我問向馬。
「因為我不覺得除了妳之外,有人能擔任這個職位。」
他說的還算是小有道理,多半都是連狀況都搞不清楚的人,還有幾個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那如果我指揮你去死,你會照做嗎?」我試探性地詢問。
「當然……」他沉下臉,「不會。」
「說的也是。」我繼續說:「那我們就輸定了。」
我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注意。「你們也知道,這遊戲一定有棄子。」我誠實地說。
「這種和平的局面最多再維持三個回合,之後就會是一面倒的被虐殺。你們,選擇要少數人犧牲換取勝利,還是全滅。」我直接把話給說死。
還剩50秒。
過了10秒,沒有人有任何回應。每個人都想贏,但又都不想死;沒人想輸,同時也沒人想成為被犧牲的棄子。
矛盾,極為矛盾。
「算了。」我說道。
「馬往前,車到這,你前進……」我自顧自的指揮。有的人照做,有的人癡呆愣在原地,但就只有這兩種選項,並沒有人照著自己的意願隨意行動。
對方依然沒有做出大膽的進攻,就是設著明擺著的陷阱等你來踩,打算利用等待讓我方的氣勢潰散。對方不單只是個棋局經驗豐富的棋手,他一定是老人,見識過太多,知道要怎麼去影響對方棋手的心態。
好玩好玩。老狐狸的對手,加上不怎麼聽話的棋子,實在是有趣。
兩個回合過去,我沒做任何激進的行為,沒有換子甚至沒有進攻,只有不斷的輪轉調位堆疊。距離我自己預言的全面逼死還剩下一回合。
對方依然,他就按照著計畫走,他自己的計畫。
輪轉回自身。
「馬,進一。吃他。」我下令。是一開始位於左邊的馬,雖然他被我調到右邊去了。
「我、我?」他遲疑。
用馬去吃兵。
「不然還有誰。然後他吃完,你往前補那個位置。」我調著一直被壓制著的卒。
馬猶豫了一陣子,最後選擇聽我的話,一腳踹爆了對方的兵。對方的兵散成了一堆碎塊,還真是暴力。接著幾個調位都是往同個方向補去,從三位的兵作為第一突破口!
坐以待斃可不是我的風格,那就開始,瘋狂殺戮吧!
「還是做得到的嘛!」我滿意的看著踹爆對面兵的馬。
只是很抱歉,我沒有將他的未來說出口。
「喂!接下來要怎麼辦?」他驚慌失措的看著我。
沒意外就是,等死了。我咬著手指。沒有給他回覆。
依照著這調度的堆疊,雙方開始換命的這一刻,不會中止,就算中止也無所謂。
輪到他的回合。
對方能吃掉我方馬的傌並沒有馬上行動,對方也在溝通,因為傌若是吃上來,必定會死。
是的,就是賭博,換命,看哪一方的軍心先潰散,看哪一邊的士兵先反叛。
放棄了技術與心機,比的,已經不是棋術。
傌踏上來了。
與剛剛一樣,只是情況反了過來,對方的傌踹爆了我家的馬。我方的馬,在這最後就只是茫然無措的看著我,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沒有辦法阻止他的死亡,我同樣的看著他。這是我的選擇,我有義務也有責任親眼見證我的選擇。
我的回合。
「你,吃他。」我對著接下來的卒說道。
「不、不要!」他有點結巴的回吼,目睹了剛剛的狀況,我並不感到意外。
「你,必須要往前。」我說道。
是的,必須。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
「不是你,是那個位置,現在,輪到那個位置。」
「哪有這樣的?為什麼是我要去死?」他已經語無倫次了。
「我都說了是位置了。」我皺了皺眉頭,刻意不直言面對。
「現在的決定權可是我,我才不要聽妳的。」那人瞪大眼睛。
「那你等等還是會死。」我放淡了語氣,就像不關我的事一樣,事實上,他的死活的確不關我的事。
眼見他打算在說些無意義的話語搪塞,我搶著繼續說:「還有,你不上的話──」
「這樣的話剛剛那個人就白死了。」
我實在很不想說這句話,這算是殺手鐧了,利用別人的生命來壓迫其他人,即便我連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是我最後悔的一點。
聽完,他似乎有些愣住了,夾雜著大量的混亂,衝進了他的腦中。他愣了好一陣子,思緒重新接回一般,「還是不要……不行。」他瘋狂搖頭,連淚都留了出來。
生死交關的抉擇。
對此,我平淡的說:「你上了不一定會死,不上一定會死。」這一樣是不負責任的話。
「少騙人了!」他指著剛剛破損的位置,一邊流淚一邊喘著大氣。
「他們,已經在害怕了。」我指著對面的士兵,他隨著我的手看去,對面的棋子(士兵)的確瑟瑟發抖,慌亂不已。
「你的進攻,說不定會打散他們的信心。」
他再一次愣住了,或許他不知道,自己同樣也在發抖。
「真的!我們需要你!」我做出最後的呼喊。
說真的,我很討厭這樣。就像那些少年漫畫的主角一樣,自以為是的喊了幾句話,讓他人相信我,甚至被觀眾戲稱為相信我之術,而我,現在就在做一樣的事。毫無意義的,請他人無條件相信我。
沒有人聲援我,同樣,也沒有人跟他一起反叛。大家,都低下了頭。矛盾,即是真實。
「我知道了……」極為小聲,但我聽見了。
與第一個人相同,他看著我,臉上的淚已乾涸。手上的武器高舉,往前一斬,對方的傌如雕像成為了碎塊。整個高臺往前移動,壓了過去。
這次,這次我記得了──
「你的名字。」最後喊道。又或許不是最後。
「李學安。」他顫抖的說。這時我看清楚了他的樣貌,他只不過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國中生而已。而我,逼迫、甚至是誘騙他做出了選擇。
「好。」我堅定的對他點了點頭。
還有一點時間,這一回合最大的問題已經處理完了。我繼續輪調著其他位置,還有辦法調動。我原本以為,這一回合光是說服他,就會讓時間結束了。
同樣是漫長的喊話,對方同樣也在掙扎著。我們靜默的等待著,只能靜默的等待著。最後一秒,俥輾了過來,輾碎了跪在地上、等待著奇蹟的李學安。
奇蹟,並沒有來到。不,你已經超越了奇蹟。因為你,我們確定勝利了。對方爭論過久,只有動了這一手,其餘的棋子,絲毫沒有動彈。
我的回合,最大的問題還是同一個:要調度人去死。
已然接近了尾聲。
現在,包躲在車的後頭,兩個都是可進攻的點,但有一個較為恰當。我還在抉擇,沒說出口。
「是我吧?」在後面位子等待的包,他自己看出來了。
「嗯。」我點了點頭。
「我叫賴宇翔。」說完。
毫無猶豫的,快速的,用著自身摧毀了對方的車。不過他的破損似乎沒有想像中來的嚴重?很快的重新站起,而且沒有處於失神的態勢。
同時,我一直佈在一旁的馬與包,從左邊穿入,幾乎毫無防備的左半邊,又或是剛剛那一回合打算要輪調去防守,無論如何,他無力去防守那片空曠的左半陣地,於是成功突入。
計畫一直都是如此。這邊的堆疊賣命,全都是為了左邊陣地突破所設下的局,原本以為起碼要三回合後才有機會,但剛剛那下給了極大的機會,不再保守,選擇直接進攻,必須要結束。
停滯了。對方依然慌亂的溝通討論,但我知道,停住了。當大腦不再運作,身體的抖動就只是逝去前最後的活躍。時間流逝,沒有人敢當起大腦來自主行動。
「不要動了。」賴宇翔對著他眼前的俥(又或是垂直於俥後的炮)說道。
時間結束的前一刻,他們的大將,帥,往前了一格。將軍位置。
Checkmate.
「大將。妳的名字。」對方的帥問道。
「張式儀。」我說道。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上半身被馬給踹爆。
「Congratulations!You won!」
遊戲結束,重回自由,原本限制住腳的白色石塊剝落。
一直支撐著戰力的依靠消失,不由自主坐倒在地。回神望向那些碎石,逝去的人們沒有回來,成了散布於地上的碎塊,而對方,即便只是輸掉了大將,全員也跟著一起陪葬了,全都一起化為了石像。原本剩餘的百餘秒還在持續倒數,似乎是遊戲後的休息時間?
全部的人都差不多,一同坐在地上,休息、沉思,突如其來的遊戲,莫名其妙的展開,最後倖存的氣息。
「欸妳。」有個人走過來坐在我旁邊向我搭話。
我瞥了一眼,是一開始的那位馬,脫下裝甲後長的人模人樣的。
我沒有馬上回應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累。
「妳是刻意留下我的嗎?」
「嗯。」繼續仰望著天空。
「為什麼?」他問道,不知為何有種他是明知故問的感覺。
「你玩過對吧。」我直結了當的說。他那時打算利用我,我也順著勢頭接上,雙方都得利。
我沒讓他說話,接著說:「你根本就不會聽,而且調你去那邊誰知道你會怎麼亂。」
「我叫邱冠嘉。」
「噢。」稍微應了一聲敷衍。
「這是妳的第一場對吧。要不要合作?」
雖然有點懶,但我還是把頭轉向他。
「天知道這遊戲會發生什麼狀況,妳也不想死吧!兩個人勝率再怎樣都比一個人單打獨鬥來的高。」他急切的問。
「不要。」我說道。
「是嗎?」從語氣判斷似乎是乾脆的放棄了,他是這種人嗎?就在我這麼想的同時,他露出了詭譎惡意的笑容,「妳說不定會後悔喔。」
「來阿!」我比出了個手槍的手勢對著他的臉,露出自信的笑容。
時間倒數結束。
原本眼前還是帶著惡意略為討厭的笑臉,下一刻就回到了此地。
現在眼前的是正在滑弄著手機的向陽。
真是,什麼都不知道真是好。但也好險他也無所顧慮直接說了,讓我進入的時候有相當程度的認知,省了很多不必要的猜想,找個機會請他一餐好了。
稍微回想一下,剛剛那個模式還挺好玩的呢!要是向陽之後要玩象棋可以考慮用這個形式,不然他都一直輸。
回到家後,從新聞上得知了個消息:八段棋聖,張勝皇,於下午5:23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