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目標與犧牲

　　當素子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匆匆忙忙的人群。
　　她嘗試開口，卻發現沒辦法順利出聲，可能是身體系統與大腦的連接還有些問題，她沒辦法立刻發出聲音。
　　眼前的視線也是模糊一片，所有人的影像就像是調色盤裡被混合的顏料，看得出些許輪廓，卻難以分清彼此。
　　幸運的是，這樣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隨著意識逐漸清晰，她重新掌握這具身體的系統，回復操作權，她嘗試移動身體，卻只能微微偏過頭。
　　可這樣細微的動作還是被周遭人注意到了，或者說當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意識到，他們的指揮官回來了。
　　「素子、素子！意識還清醒嗎？認得出我是誰嗎？」巴特首先趕到素子身邊，他眼中滿是關心地看著素子，查看她的狀況。
　　「我、我……咳……什麼……狀況，我還……我想起來了，我潛入伊甸的封鎖。」隨著不停地嘗試發出聲音，素子也逐漸取回正常說話的能力。
　　「你成功了，你成功解開伊甸設下的密瑪，之後你卻被困在裡面，你還發回一個愚蠢的信息。」巴特臉上滿是埋怨，但真要他對素子訴苦，他也做不來。
　　「抱歉，但那是當時的我覺得最為恰當的決定。」素子開始移動手指，她正在取回四肢的控制權，她又問：「我是怎麼被救出來的？伊甸的封鎖沒那麼簡單處理，以現在西奧多的能力不可能做到，是阿爾伯特？」
　　巴特搖搖頭，說出一個令他心情頗為複雜的名字：「是約翰。」
　　巴特轉頭望向房間的角落，只見那裏有一人靠著牆正在休息，那是穿著中世紀歐洲男仕服，臉上蓋著一條毛巾，渾身還冒著陣陣黑煙的約翰。
　　「他做了什麼？」顯然，約翰的狀況並不容樂觀，哪怕離得這麼遠，素子的嗅覺系統依舊能聞到一股焦香味。
　　「他強行突破了所有封鎖，用類似你的方法，直接讓意識入侵網路，按西奧多的說法，當時的他是用媲美數台超級電腦的計算力，直接突破伊甸留下防衛程式，還順勢突破阿爾伯特留下的原始封鎖，為我們省了好多時間。」對錫安人來說，約翰是個立場極其曖昧的存在。
　　作為人類一方的從者，他從不為人類聲援打氣，反而找準每一個可供說嘴的時機，盡情的冷嘲熱諷，這使得他在錫安並不是那麼受歡迎。而相較於其他兩位戰士，身為作家系從者的他，也極少發揮他的能力，無論是寫作文章，還是提供具體的輔助能力，從未有錫安人見過他發揮過這方面的能力，僅保有作為從者最低限度的戰力。可他今天的表現，著實令眾人刮目相看。
　　「我看過你給的資料，素子，身為作家被召喚，卻在復興紀元初期就放棄寫作，轉而開始研究電子技術，在作為從者生存的幾百年間，一直在磨練這方面的技術，所以有驚人的電子技術，對於這個後來加入的從者，你是這樣為我們介紹的，而我們也如此相信，但……」
　　「但有些過於駭人了？」素子微微一笑，她開始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巴特想去扶她，卻被素子拒絕了，她撐著搖搖晃晃的膝蓋起身，繼續說道：「巴特，相信他吧！或許他並非全然站在人類的立場，但他絕對不會與我們為敵。」
　　巴特沉吟一會兒，道：「你既然這麼說，我就相信他。」
　　「說起來，我們現在哪裡？」素子打量了下四周，隨即看到一樣醒目的東西。
　　鐵製的圓盤綻放著藍色的光芒，西奧多正用狂熱的表情，卻又無比精細的手腕，調整著圓盤的狀況。
　　「在我們的目標所在，看見了嗎？我們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巴特欣喜地向素子訴說，他們這段時間的進展。
　　這裡死海地下工廠第二層，隱藏重要目標的暗房。
　　錫安軍的主要目標，遠征的終點，諾亞方舟的心臟，反物質爐心，正在他們眼前。

　　「報告，一切正常，結束。」通訊器傳出些許雜音，隨著正常的通訊結束，第一層與第二層交換完彼此的狀況，士兵放下了通訊器。
　　「喂！聽說搬運工作快結束了。」
　　死海地下工廠的第一層，衛宮與庫夫林發現的鐵立方體所在，五名士兵在駐守的同時，也在用談天排解無聊。
　　「聽說快了，爐心已交到技師們手中，在他們將其拆解成方便搬運的狀態後，就會透過駱駝運往錫安，屆時這次任務就完美結束了。」
　　「呼！終於可以回去了。」
　　「在出來之前，你不是非常熱衷於遠征嗎？怎麼現在就想著回去休息了？」
　　「嘛！出來之前一直都是熱血上頭，因為錫安真的很無聊，為了安全我們放棄很多東西，遠征這個詞又充滿浪漫，錫安大部分男人對遠征有所寄託並不奇怪吧！」
　　「雖然這樣說也沒錯，但記得別被巴特隊長聽過，他肯定會避免你無聊，把你操到死。」
　　「哈哈哈……當然不會，只不過出來這麼一次，卻也學到不少……」
　　「怎麼了？」
　　「……以前聽到的死亡，都是荒原上的那些流浪者，又或者是我們勇敢的調查員出差錯的時候，雖說不至於會完全沒感覺，但要說有什麼實感，還是自作多情了點。」
　　「……」
　　「不過今天不一樣，三隊的涅姆，那個劍術成績排名第七的臭小子，上個月還跟我吹噓自己交到了女朋友，結果剛才似乎被一台狩獵者給砍了，到現在我都還沒有什麼實感。」
　　「……看過屍體了嗎？」
　　「清理工兵們不給看，他怕我們看了之後生了感情，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像是保留全屍什麼的……」
　　「他們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些……」
　　「我都懂的，這些事是不能輕放，實際上那些工兵們或許是最難受的，他們怎麼可能會沒有親友呢？他們卻還是必須親手幹這件事。」
　　「……回去之後來我家吧！我會讓我的老婆做一頓晚餐好好招待你。」
　　「哈哈哈……前輩，你這安慰人的手法有些過時了……前輩，你有沒有覺得，空氣的味道好像變了。」
　　「有嗎？」
　　「確實變了，好像變得更……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