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通通是白癡

　　當人們急迫地想完成什麼的時候，事情往往會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這也許已經成為一種定律，而這定律正在我們身上發揮作用。
　　「孤注一擲是最魯莽、最無謀，最愚蠢的行為，早在出發前我就已經提醒過你，只進不退的狀況，你不設好退路，面對的就是如今的結局。」約翰嘆了口氣，看著失魂落魄的素子，他一副想氣也氣不起來的模樣。
　　「我們也沒有其他選擇，伊甸已經將我們逼到極限……」巴特試圖為素子解釋，在現場中的人們之中，他是最支持她的那一個。
　　「極限？還遠遠不夠吧！為何不將大部分的人冷凍冰封，你也知道，伊甸的自我崩潰也在加速吧！自從那些實施絕育的教派傻子死絕以後，伊甸就進入崩潰的死循環，只要繼續拖下去，等到百年、千年以後，人類大可厚顏無恥地從冰封中甦醒，在伊甸消失的世界中繼續宣稱自己是世界的主宰。」
　　巴特無言以對，因為他明白約翰說的都是事實，要對付伊甸方法還是有的，其中一樣就是時間，人類會因時間消逝，伊甸也會，人類大可撐到伊甸滅亡，再宣告自己的勝利。
　　「但那樣的話，我們也得犧牲的更多，孩子們絕對撐不過冷凍，為了隱藏，我們又必須分派人手守衛，他們將孤軍奮戰，而且我們必然沒辦法將所有人藏於一處，分散風險是必定為之，可分散出去，有人被發現的機率就會變大，被發現的人與死人無異，那種躲貓貓的勝利，將是建立在許多同胞的骸骨之上。」素子打起精神，重新站直身子，堅定地與約翰辯論。
　　「那與你現在做的又有何不同？你不也是在用同伴的屍骨舖出一條朝向『未來』的道路，這又有什麼分別？」
　　「那不一樣，同伴們是用自己的意志，與我們一同奮戰，開拓未來。」
　　「哈！笑話，虛渺的意義包裝同樣殘酷的現實，只是換個說詞，就有辦法接受了？也罷，無論哪邊的計畫都有失敗的可能，只不過你這邊已經先得出失敗的果實，你除了接受還能怎麼作？」約翰對素子的話語嗤之以鼻，他也懶得繼續無用的抱怨了。
　　「……不！我還沒失敗。」素子冷冷地說道，這時她的目光決絕的令我有些害怕。
　　「還沒失敗？你是還沒認清現實嗎？你應該趕快接……喂喂喂，認真的？你打算在這裡用那招？」約翰還想繼續嘲諷素子，但中途領會到素子的意思，頓時有些錯愕的瞪大雙眼。
　　「慢著！素子，你沒必要這樣做，你的身體負荷不了。」巴特有些焦急地想要阻止，顯然素子現在打算所做之事，對她自身相當危險。
　　「抱歉！巴特，我心意已決。」素子開始放下自己身上的武裝，她裸露出上半身的背部，這是有著諸多電線接口的義體，她走到西奧多身邊，看著一地的電子設備儀器，開始將一條條電線往自己背上插，「我不能讓所有人至今的努力通通白費。」
　　「素子小姐，你打算做什麼？」瑪修終於也察覺到，素子是打算做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對素子深有好感的她，自然沒辦法輕易認可對方採取危險行動。
　　「抱歉，瑪修……」這時的素子已經閉上眼，她們這些義體改造人來說，進行駭客行動，有著更直接的手段，那就是讓自己的意識直接進入網路，在意識脫離身軀之前，素子對著我說：「藤丸，若我有個萬一，庫夫林他們就交給你了。」
　　對此……我只能說一句話：「你一定要回來。」
　　素子微微一笑，下一秒，意識沉入網路的海洋。

　　「情況如何？」巴特問。
　　「素子少校正在突破伊甸程序的外壁，現在應該在突破防火牆……」西奧多看著螢幕上的數據，低沉地回應。
　　指揮者不在，在場眾人情緒都有些消沉，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距離天亮還有好一段時間，但素子的成功歸來，目前還沒有看到半點痕跡。
　　「素子小姐的辦法，就是讓自己成為駭客，入侵伊甸的封鎖嗎？」瑪修有些難過地看素子坐在地上的身軀，現在這具鋼鐵所鑄的義體沒有那個人的靈魂。
　　「一般的駭客大多還是會使用一些媒介，像是電腦與通訊平板這類的計算機……」巴特檢查著自己的配槍，他已經將其完全拆解又組裝回去整整三遍了，雖說如此，他的嘴巴也沒停下，「素子她不一樣，在復興紀元的全盛期還好說，但在這個時代，能將意識直接上傳至網路，進行駭客行動的電子情報操作者，也只剩下她一個了。」然而，這不代表說素子能夠自由來去整個網路，歷史悠久的網路遍布危機，更別提那是由伊甸所設下的封鎖，在其中行走必定是如履薄冰。
　　「靈魂意識的電子化嗎？」福爾摩斯問道。
　　「與那有些不同，如果你問神祕學意義上的靈魂，素子小姐的靈魂，還存於那具鐵之身軀，在那僅剩的有機組織，做過防老化手術的大腦中，可問題是，意識，即自我的部分，確實已經進入了網路之中，如果發生意外，生還的可能性極低。」魔術師的首席，黑袍的學者解釋道。
　　在沙暴之界穩定後，這些魔術師也進入了地下工廠，面對計畫的意外，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不知道是真的沉穩持重，還是對一切漠不關心。
　　「黑袍的，廢話不嫌說的太多了嗎？」巴特惡狠狠地瞪著首席魔術師，看來錫安的魔術師人緣真的不好。
　　首席魔術師只是微微低頭以表歉意，隨後突然朝我看了一眼，那一瞥如此突然，我並沒有從那一眼中得到任何情緒，在這之後，魔術師就回復沉默，不發一語。
　　當時間來到了兩小時，螢幕上終於出現了變化，只見西奧多臉上浮現出狂喜，顯然素子發回了捷報。
　　只聽到一連串鍵盤聲，先前困擾技師們的封鎖倏然崩解，西奧多他們終於可以繼續突破剩下的原先封鎖。
　　「成功了，素子少校成功了，她竟真的突破伊甸的封鎖。」
　　「素子呢？她回來了嗎？」巴特第一時間趕到螢幕邊，但他也看不懂螢幕上的數據，所以只能焦急地對西奧多問道。
　　「素子小姐正在返回，等等……這又是什麼，病毒？不！這是防衛程式，還是針對駭客用的防衛程式。」
　　「到底是什麼意思？」
　　「簡而言之，素子小姐被攔住了，她拆解了封鎖，卻也陷在裡面……」
　　一時間，眾人陷入僵持的沉默，但很快，巴特就作出了決定，「快救素子……」
　　「但這也需要花時間，雖說不像先前那般還需要一周之久來解決，但數個小時還是必要的，但那樣的話……」
　　「我們就沒時間了……」衛宮說出殘酷的事實，我們竟在這時候陷入兩難抉擇。
　　突破剩下封鎖需要時間，搬運爐心需要時間，將痕跡處理好也需要時間，如今現在打算拯救素子，整個計畫等同失敗。
　　這時，西奧多的螢幕又出現了新的訊息，只見螢幕上顯示出一行字：「無須理會我，繼續前進。」
　　「你……在說什麼傻話！」巴特抓住了螢幕，儘管知道無法傳達，還是悲憤地咆哮：「我們怎可能丟下你！」
　　「真是一個大白癡！無可救藥的大白癡，現場所有人都是白癡！」約翰這時竟也失態的怒吼，話語也變得直接粗俗，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拿筆的！你在說什麼蠢話！」庫夫林憤怒地抓起約翰，質問對方的意思。
　　「放開我！你這無智的武夫……」約翰依舊不管不顧的喝罵，正當庫夫林想直接動手的時候，約翰一句話就讓庫夫林停下手，「想救她就把我放下！」
　　庫夫林有些錯愕的鬆手，訝然地問道：「你有辦法救她？」
　　「滾！通通滾！西奧多你這廢材給我滾，阿爾伯特的本事你一半都沒學到，你在這裡有何用？沒膽告白的傻大個給我滾，堵在螢幕前喊個兩句，就當自己是悲劇男主角嗎？」只見約翰‧濟慈，東吼一句，西踹一腳，將螢幕前的所有人趕開，他緩緩地來到螢幕面前，狠狠地瞪著一旁素子的義體。
　　「還有你，最蠢的丫頭，這時候把自己陷在這，就以為自己是捨身奉獻的聖徒嗎？不！你只是一個沒考慮後續，讓自己半途而廢的蠢貨！」約翰每說一句，身上就開始浮現光芒。
　　最初只是點點星光，然後是肉眼可見的電弧，宛如精靈一樣在約翰身上跳躍，最終形成環繞全身的巨大光環。
　　約翰雙眼放光，熾白之光蓋過了瞳孔的顏色，隨後眼眶內開始浮現大量的藍光數據排列。
　　「限制加載……分支機能啟動……入侵開始！」約翰的聲音變成了電子音的聲調，只見他抬起手，一道肉眼可見，仿若是數據形成的洪流，沖向眼前所有電子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