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夜行

本章節 1870 字
更新於: 2018-08-09
  鏡子裡,盤髮墨綠的女僕平靜地為淡金髮色的少女梳理儀容,將柔順髮絲綁束成辨,於耳上繞至腦後,繫作淑女式馬尾。

  蘿賽塔稍稍使力,惹得優米娜悶哼一聲。
  
  「小小姐,優雅是迪蘭卓氏族的淑女必備的德性。還請您稍稍忍耐。」
  
  「蘿賽塔還是一樣,該嚴格的地方,一點也不讓步呢。」
  
  蘿賽塔繼續動作,表情無喜無悲。她的五官如此精緻,宛若巧匠傾盡全部心力雕琢而成。然而,那張臉卻也如大理石像,不帶有一絲溫度。
  
  「蘿賽塔,對不起,最近忙著到異世界求學,不能經常來陪妳。」少女垂眸,微笑帶著愧疚,「妳一個人守著爺爺的故居,一定很寂寞吧?」
  
  「小小姐,您不用擔心。此身無法感受到悲傷、寂寞,只懂得完成老爺交辦的使命而已。」
  
  「胡說。」
  
  優米娜小聲咕噥,溫順地讓女僕為自己繫上粉紅珍珠項鍊,搭配淺淺杏白色的無袖平口絲質洋裝,典雅不失俏麗。
  
  「好了,小小姐,請盡情享受青春夜晚吧。」蘿賽塔取來另一面鏡子,為少女照映髮式,「但請切記,您尚未成年,不適合與男性發生踰矩行為。」
  
  「蘿、蘿賽塔!」
  
  優米娜小臉通紅,朱唇輕顫,鼓起腮,害臊地嬌聲抗議:「我跟大叔不是那種關係!他、他只是一個朋友,一個很疼我的長輩而已!」
  
  於此同時,喬馬諾也換好衣裝,倚靠窗邊,聆聽街巷零星人聲和著客廳各式機械的規律聲響,有種彷彿回到家鄉都市的錯覺。
  
  窗外,彩光斑斕,據小優所說,是為了慶祝「止戰日前夜」,才特地運用魔法創造的美麗燈火。魔法在這個世界似乎並不稀有,但也不是取之不盡的資源,只在特殊時節才會大量應用。
  
  「大叔!抱歉,讓你久等了!」少女走來,見到喬馬諾穿著剪裁合身的輕便禮服,不禁驚嘆。
  
  「大叔好帥呀!想不到爺爺的舊禮服穿在你身上,竟然這麼適合!啊啊,一想到待會要與大叔並肩散步,臉都要紅了呢!」
  
  「古靈精怪。」
  
  喬馬諾注意到小優精心打裡的髮型,收回原要輕拍對方頭上的手掌,只是意思意思地輕擰女孩鼻頭一下。
  
  「喬馬諾先生,此身尚有職務纏身,不便同行,還請您代為照顧小小姐。」女僕頓了頓,木然面容閃過一絲銳利目光,「優米娜小小姐是老爺的掌上明珠,請您務必以十二萬分的用心保護她。」
  
  「蘿賽塔,不要嚇唬大叔啦!阿斯塔諾斯如此和平,不會有事的。」
  
  少女挽上喬馬諾胳膊,急忙開門離去,走下臺階時,還吐了吐舌頭。
  
  「蘿賽塔很疼我,但就是太一板一眼,比培里歐斯還嚴格。」
  
  喬馬諾苦笑,一邊抖了抖被小優抱在懷中的臂膀:「我說,妳要不要先放開手?讓人看見迪蘭卓氏族的大小姐挽著『羅剎族』男子的手臂,到時很難向大家交代吧?」
  
  聞言,少女厥起嘴,抱得又更緊了一些:「才不要!小時候,我也是這樣跟爸爸或是培里歐斯出門!」
  
  大小姐,妳已經不是小時候啦。喬馬諾在心裡嘀咕,但也妥協任少女擺佈。
  
  街上,人群緩緩聚集,不約而同朝光火中心行去。夜空中,魔幻光球緩緩飄浮,色彩變換,一會是溫暖的秋柿橙紅,一會是清涼的夏夜星子綠。
  
  「沒有魔法光源時,城市以什麼做為夜間照明?」
  
  「油燈喔。」小優輕抬頭,示意喬馬諾看向道路兩旁高聳燈柱。「平日,點燈人會在蘿賽塔敲響入夜鐘後,將油燈一一點燃。今夜,為了搶去月色與魔法照明的風采,才沒有點燈。」
  
  「真美。雖然妳口口聲聲說這個世界的科技不如我們,但短短三日的經歷,我感受到的,盡是美好。」
  
  「科技進步並不代表生活品質提升。」
  
  小優語調輕柔,露出少有的成熟表情:「迪蘭卓一族有意將這裡的科技維持在落後大叔世界三至四百年之間。我們追求的,是實際為人帶來幸福的可能性,而非純粹的技術發展。確認特定技術不會帶來危害之前,我們不會輕易導入。」
  
  喬馬諾微笑,為身旁偶爾稚氣、偶爾成熟,但總是善良聰明的女孩感到不可思議。
  
  「小優真的很優秀呢。妳也學過吧?『優』這個字,在我的文化中,代表出類拔萃、素質精良。妳很符合這個敘述。」
  
  一陣電流竄過少女腦中,令她頭皮發麻。她趕緊低下頭,深怕被男人看見緋紅雙頰:「大叔在亂說什麼啦。你這樣稱讚我,我、我也不會放你回到異世界的喔!」
  
  「我沒說要回去啊。」虎男微笑依舊,獸性五官如今像大貓一般溫馴,「不是與妳約定好了?要在這裡,重建『大東轉角』,為妳供應最喜愛的早餐。」
  
  「當、當然!你記得就好!」
  
  小優抬起手,指向不遠處闌珊燈火,轉移話題:「你看!那裡,就是止戰日集市喔!」
  
  喬馬諾順少女指引望去,只見白天經過的林蔭大道,如今充滿排列齊整、帆布多彩的攤販。
  
  路正中,街頭藝人或演奏小提琴、或表演魔術戲法。人們往來,笑語親暱,手上拿著便於食用的串食或小碗,確實,讓他想起夜市的熱鬧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