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鳴鐘之屋

本章節 1837 字
更新於: 2018-08-07
  徐風悠悠,斜陽溫和,淡金光輝輕灑,一如少女飛揚的髮絲。
  
  鵝黃大道上,人影稀疏,兩旁枝葉繁茂、葉片已染上淺淺金禾色的細瘦樹木並列相對,若是拉遠鏡頭,就是幅溫雅寧和的印象畫。
  
  獸面男子與尖耳修長、碧眼靈動的少女並肩行走,不知怎的,竟感到有些害臊。喬馬諾仍不知道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或該說,他根本無法預想會如此發展。
  
  「我說,我們現在要去哪裡?」他隨意發問,假裝從容。
  
  「去祖父在城中買下的別館。吃得好飽,想睡個午覺嘛。」
  
  等等,要休息,回大宅去不就好了嗎?喬馬諾在心裡嘀咕,同時不解差派珮菈菈、塔穆穆與默爾寇先行返回的舉動。
  
  孤男寡女前往隱密住所,這種情節實在教人面紅耳赤。喬馬諾沒有非分之想,但小優如此甜美可人,縱使總當作妹妹看待,也難說不會產生怪異情愫。
  
  離開大道,鑽入紅白磚瓦交間的巷弄中,在街貓歇息、倦鳥零星的轉角繞了幾回後,兩人終於抵達目的地。
  
  「等等,這不就是之前大宅陽台上,妳指給我看過的鐘樓嗎?」
  
  「沒錯喔。」
  
  少女在連接六角形鐘塔、屋頂橘黃、窗臺擺滿各式花藤的兩層樓建築前優雅迴旋,驕傲展示:

  「這就是迪蘭卓氏族的城中別館——『鳴鐘之屋』。」
  
  喬馬諾抬頭,為精巧別緻的建築風格讚嘆不已。他從沒去過歐洲,眼前建築,卻與印象中的歐風景點相去不遠,甚至可說更為迷人。
  
  優米娜輕盈跨步,踩上門前低矮台階,在赤褐木門上輕敲兩下。
  
  「等等,這裡有人居住?」
  
  「當然。爺爺生前很喜歡這棟別館,因此,囑託了最信任的人代為管理。」
  
  少女一邊說明,一邊將美麗臉蛋湊到門孔前。
  
  片刻,幾聲機械聲響,門鎖解除,門扉開啟。
  
  應小優邀請,喬馬諾也邁步向前,探望門內,只見一名行姿優雅、表情淡漠、盤髮墨綠的女僕佇立玄關。
  
  「優米娜小小姐,好久不見。這位,是您的客人嗎?」
  
  女僕音色如鈴,聲調卻平淡如止水,令喬馬諾不禁懷疑:聽見的究竟是幻覺,還是對方真的曾經開口?
  
  「對喔。蘿賽塔,這位是喬馬諾大叔,是我從異世界邀請來的客人!」
  
  少女興奮介紹,名為「蘿賽塔」的女子只是稍稍抬眼,以沈靜卻如藏鋒銳利的雙眸打量喬馬諾。
  
  「透過『幻形術』掩蓋了真實面貌嗎?與老爺年輕時的導師相似呢。小小姐的技藝越來越純熟,但還請盡量避免將『靈素』消耗在這種事務上。」
  
  蘿賽塔微微躬身,邀請兩人入內。
  
  走過門廊,便是擺滿高矮書櫃、格局方整、擺設風雅的褐木空間。牆上,各式機械規律行走,結構、齒輪裸露在外。其中,有些能夠辨識功能,像是懸掛在兩面拱形木窗間的吊鐘,有些,則像是突然靈光一閃的創作,本身並無明確用途。
  
  蘿賽塔招呼兩人坐下後,仰望大鐘,再拿出懷錶確認,最後又掐指計算。
  
  「小小姐,時間差不多了,此身先準備上鐘樓報時。」
  
  不待回答,女僕消失在走道陰影,留下喬馬諾與優米娜。
  
  「蘿賽塔真的信守了『承諾』。」少女低喃,羽睫輕垂,微笑帶著一絲哀傷。
  
  「大叔,我去煮茶吧?你要不要先將籮筐卸下?一直揹著,很重吧?」
  
  喬馬諾點頭,這才想到買回的菜還揹在肩上。他小心翼翼將貨品放置在地,深怕刮傷了光滑的實木地板。
  
  籮筐裡,除了在根莖作物攤購買的深窟蘿蔔、曼陀羅薑、淺水荸薺,還有在雜貨攤選購的長鬚蝦酥、調味石脊豚絞肉與各式香料,以及向沼地小販買入的三色米餅與黑、白色沼米。
  
  多久沒有上市場了?經營早餐店以來,幾乎都是直接向菜販叫貨,只需在店內點收食材即可。
  
  自己買菜、自己在外用餐,這種體驗,竟是在異世界回味,想到此,喬馬諾不禁莞爾一笑。
  
  「大叔,你在笑什麼?」小優回來,將飄著清爽花香的淺藍色熱茶遞到男人面前。
  
  「沒什麼。」
  
  待少女在身旁坐下,男人模仿女孩從桌上彩釉小壺內拿出一顆暗黃色糖塊,加入熱茶,稍稍攪拌,再輕捧茶杯、小口啜飲。
  
  一股溫和甜味滑入喉中,帶有神似地瓜的甘潤與春天花卉的馨香。
  
  「『星語花茶』配上『赤藷糖』真的最棒了!這味道,在大叔的世界嚐不到呢。」小優轉過頭,鬢絲垂下,眼神帶著溫柔笑意。
  
  鐘聲傳來,平穩、空靈。一下、兩下、三下......
  
  「再過一小時,『止戰日前夜』就開始了呢。」
  
  「止戰日?」
  
  優米娜搔了搔頭,舌信輕吐:「啊哈,忘了說明呢。為了紀念各種族合力擊敗人類,我們將一週的第七日訂為『止戰日』,紀念先人功績。由於止戰日禁止勞動、開伙,所以大家會在前一天晚上到『止戰日集市』購買不需調理就能享用的美食,並享受慶典氣氛。」
  
  女孩眼裡閃爍期待光芒:「那可是不輸大叔世界的夜市喔!今晚,我們一起去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