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本章節 5455 字
更新於: 2021-07-16
「要等遊戲全部比完才行。」
對於相殺的結果似乎感到非常滿意，Disaster瞇眼微笑，讓通關者移動至防護門邊的空地坐下，由負責拍攝的助手就近監視，「放心，我們很遵守規則……只要配合到結束就不殺你。」
說完，正當Disaster準備再指定兩名對象時，眼角餘光驀然瞥見一道寒光閃爍，他踩穩步伐，側身避開朝自己發射而來的子彈。
「不準動！警察。」
語帶威嚇，便衣女警將槍口對準，制止Disaster打算從腰際掏槍的動作。
憶起助手們在搜索時漏掉角落的辦公桌位，才讓她僥倖沒被發現，見機不可失，她靜候等待，打算優先擊斃領頭的罪犯，卻沒想到出其不意的襲擊會失敗告終。
「警察……」
聽到對方公開的身分，Disaster眼中閃爍危險的寒芒，有如纏繞獵物的眼神讓女警猛起雞皮疙瘩，渾身不適，但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阻止，等到那些助手回來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瞥望旁邊的助手似乎沒打算幫忙，女警鼓起勇氣朝Disaster喊道，「手舉起來！」
「還真是……碰到我最喜歡的警察了。」
就算被槍指著也毫無畏懼，Disaster只是滿意笑著，難掩興奮的表情，「被你們這種為了業績，不惜栽贓嫁禍的女警給毀掉人生，讓我現在作夢都想好好來一次。」
「別耍花樣。」聽聞Disaster如此不堪入耳的話，女警厭惡地皺眉，小心逼近，她睨向旁邊沒被綑綁的民眾，連忙問道，「剛剛有試過電話嗎？」
「不行，沒有訊號……」聞聲搖頭，回答的女民眾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從堅不可摧的合金門，到刻意不限制人質行動的情況來看，女警猜想Disaster這些人是有備而來，而且意圖要造成某種結果，她仔細分析情勢，決定得盡快解決。
「我說，坐下來聊吧！」顯然，女警的推測沒錯，但Disaster並不打算遵照對方的要求，而是另有盤算，「對了，妳三圍多少？」
感覺Disaster只是故意要讓她分心並藉機拔槍，女警喝斥回應，「閉嘴！」
「嗯，好啊！那後面提前設置的機關就不管囉？」
在Disaster微笑說完倏間，女警感覺頸部似乎被什麼刺中，一陣沁涼蔓延全身，她錯愕愣神，還未反應便向前傾去，而民眾見警察倒地，無不露出驚慌失措的反應。
「放心，那只是改良型的速效麻醉針，不會死的。」見女警動彈不得，Disaster奪走槍枝，隨後將她挪移到旁邊的櫃子綑綁倚著，「不過我需要妳見証遊戲的進行……嘛！算是一種疼愛的表現吧？」
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針頭注射器，將液體打入女警的手臂。
「這種毒品可以幫助妳感受到誇大的音效和畫面，包含一些強烈幻覺。」
再度指定兩個必須互相殘殺的人選，Disaster愉快勾起女警的下巴，「好好享受吧！如果在那之後心理狀態沒有壞掉，我會再好好疼愛妳的。」
這時一名身材高大的助手返回大廳想要報告，看到被綑綁的女警不禁有些訝異，察覺旁邊已被用盡的注射器，他語氣無奈地說，「還真是惡趣味啊！怎麼回事？」
「便衣警察。」
拿著拍攝器的助手出言解釋，面色依舊保持淡定，彷彿剛剛所有的情況都不過是鬧劇一場。
「我可不是什麼正義化身。」望向眼神已經開始呈現失焦並陷入幻覺的女警，Disaster滿足微笑，「這個世界才不需要什麼穩定，明明紅色數值才是最棒的。」
「唔，我懂。」聽著Disaster如此偏激的言論，高大助手流露讚賞的表情，「隔絕感應的遊戲舞台已經完成，你要不要直接過去？這邊可以由我接手……樓下還有一台拍攝機。」
「行，但不能殺死女警喔！」帶著滿意的回應，Disaster將攝影機交到對方手中，「我還需要她，徹底變成紅色心理數值的她。」
轉身往隔絕感應的房間走去，Disaster的眼睛透露殘虐興奮的惡意。
※ ※ ※
或許他不開說出那些重話的。
佇於研究室內，梁教授回想昨天和沈教授因為心靈研究產生嚴重的爭執，明明知道自己說得過火，卻又拉不下臉主動道歉，思忖半晌，他更加感到煩燥和苦惱。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上層退回心靈調整的研究方案，雖然他們是醫療部門內的研究團隊，卻對於政府不採積極態度感到失望，所以他一時心煩才會對沈教授說出自暴自棄的言論。
來回踱步後，梁教授打開電視想要轉換心情，卻從螢幕上看到Disaster正在介紹遊戲規則的直播畫面，這下不僅是他，就連旁邊正好工作到一半的同仁也不禁停下動作，跟著好奇觀看。
當他們看到西裝筆挺的男人被拿下頭套，驚恐掙扎的模樣，加上執刑畫面被強制切換，才確定這是真實的恐怖攻擊，梁教授趕緊回到座位翻找手機，這才發現自己忘記將全靜音取消，上頭則顯示沈教授二十幾通未接來電。
「叔叔、叔叔！」回撥電話，梁教授聽出是沈教授的女兒──沈蔚玟的聲音，但她泣不成語，根本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麼內容，「央商銀行……那裡。」
「蔚玟，妳先別哭。」察覺情況不對，梁教授急忙安撫，隨後又問，「妳媽媽呢？」
當沈蔚玟把話努力字句拼湊說完，他錯愕愣住，感覺時間彷彿陷入靜止似的。
「有很多人質被迫集中在大廳……需要叔叔先通知上級。」沈蔚玟的聲音抽泣著，並把母親交代的話通通告訴梁教授。
「蔚玟，妳先回家。」顧不得此刻自己還處於震撼狀態，梁教授急忙回應，「如果我沒有打電話給妳作為暗示，誰按門鈴都不要打開！」
掛上電話，梁教授痛苦地緊握拳頭，迅速把消息致電上級。
「詳細情況？」接到電話的上級聽出梁教授語氣焦急，雖然疑惑但也沒有過問，他還得不時向旁邊的人交代指派醫療出動，「我也還不是很清楚……但已經確定是在央商銀行，由高指揮官負責。」
聽到跟沈蔚玟說的地點一樣，梁教授急忙詢問，「有辦法聯絡到高指揮官嗎？」
「不行，那邊被恐怖份子設置電波干擾……我說，別現在問啊！我這邊也很忙。」上級不悅地回應，當即又交代身旁下屬必須進行的事項。
「謝了！」知道有干擾的話，電話也撥打不過去，梁教授迅速結束通話，朝央商銀行趕去。
當他駕車趕到現場時，即便知道現場一定會被軍隊阻擋，仍出示身分識別證件，表明自己是並非一般民眾。
「你是哪位？」看到疾步而來的梁教授，高指揮官瞇眼，責備後方尾隨的部屬，「你們放民眾進來？」
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誤解，梁教授趕緊將自己的身分識別證件舉起，並開口阻止，「不能就這樣貿然衝進去，裡面還有很多人質啊！」
「這我當然知道。」早就事先知道這個消息，高指揮官冷瞥一眼，懶得跟反恐無關的政府研究員計較，「但只要一個疏忽，這些厭惡的恐怖份子就會逍遙法外。」
身為這起事件的指揮官，他必須得做出最適當的裁決才行。
哪怕，覺悟就必須有所犧牲。
「但你們並沒有查清楚恐怖份子和人質的正確位置吧！」
顧不得自己只是研究員的身分，梁教授急忙揪住高指揮官的衣領，但迅即被旁邊的部屬拿起槍抵住頭部，示意要他放手，「現在還來得及，不可以貿然爆破……」
「攻堅是國安總長下令的決定。」冷聲打斷梁教授的話，高指揮官揮開他的手，隨即向傳令的爆破小組進行確認，「準備完成了嗎？」
「是！」準備攻堅的部隊人員回應，「聚集在合金門邊的恐怖份子並沒有發現。」
憶起沈蔚玟說出的話，梁教授對上事情狀況，急忙大喊，「門口那些人不是……！」
「進攻。」
無視著梁教授的話，高指揮官已經令下，啟動的爆裂彈瞬間就將合金門炸開，而裡面的人一見門被破壞，立刻綻放喜色地從銀行內部衝出，揮手歡呼。
透過漫天粉塵，高指揮官只能勉強看見跑出來的人全都沾染血跡，就連心理數值檢測器上都是反應橘或紅色的狀態，他沒有猶豫，立刻朝部下指揮，「肅清。」
「不行……！」
望著那些人被軍火無情擊中，血肉炸開，梁教授頓時感到心寒，頭皮發麻，卻也明白人命就是如此脆弱不堪的東西，而那些以為能夠回家的身影，就在高指揮官的決策之下，全部葬送在這起事件之中。
相較死去的人，聽命開槍的軍人則各個困惑茫然，不明白恐怖份子為什麼從銀行衝出時都是如此開心雀躍的模樣，這時旁邊另一組攻堅人馬已經帶隊衝進現場，接著又是一陣機槍掃射的聲音從銀行內部大廳傳出。
「你真的知道你剛剛幹了什麼嗎！？」一時間忘記自己並沒有指揮發言的立場，梁教授發出怒吼，但立即被高指揮官在腹部落下重拳，痛苦跪蹲在地。
「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麼嗎？沾染鮮血，橘或紅色的心理數值……」扯起梁教授的衣領扯起，高指揮官冷聲回應，「就算總長說要救人質，紅色也早已無藥可救。」
彼時，在尚未出現心靈調整師的年代，紅色心理數值就等於是宣判死刑的罪犯，不僅沒有教化可能，就連活著都只是浪費社會資源，也沒有合理的人權對待。
「你……」對高指揮官的話，梁教授無力反駁，因為現階段的心靈研究並不受到政府重視，而目前的確沒有能夠治療紅色心理數值的辦法，這是不爭的事實。
「只要變成紅色數值，就無法恢復正常狀態。」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高指揮官冷漠回應，沒有猶豫，「那種遲早會跟著變成恐怖份子的傢伙們，殺掉也是活該。」
面對高指揮官的話，梁教授難掩錯愕。
「我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恐怖分子。」
鬆手讓梁教授慘摔在地，高指揮官轉身離開，「聽懂就給我滾回家抱著你的研究書籍哭，敢再做出妨礙行為……我是有權限可以處置你的。」
緊咬著牙，梁教授憤怒地瞪著高指揮官，但想起來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人必須守護，只得起身擦掉嘴角剛因衝擊而咬破溢出的血，「這種代價太大了……」
沒有想要再去解釋，他壓抑失望的情緒，快步離開現場。
回想著前一天和沈教授的吵架，卻再也沒有可以道歉和合好的機會，梁教授不禁泛紅眼眶，當他來到沈蔚玟的家，以電話暗示後才總算看到門被打開。
望著那雙無助迷惘的眼神，他悲從中來，想到沈教授因丈夫英勇殉職後變成單親，卻仍沒有怨言的獨自撫養女兒……
但如今，只剩下沈蔚玟一個人了。
「我會把研究繼續下去……繼承她的遺志。」流下眼淚，梁教授伸手將沈蔚玟抱進懷裡，心中發誓自己今後哪怕是付出所有，也要保護這個被命運折磨的孩子。
另一方面，在得知Disaster說出真正計畫時，國安總長不禁呆住，無法言語。
「總長，畫面又被……」
眼看網路和電視又被切換成Disaster正在別處的畫面，操作人員急忙想要切斷被搶奪的連線，但此刻他才發現反駭客模式早在啟動沒多久就已經被竄改權限，這才理解對方從一開始，就是故意讓他們將畫面奪回去的。
「所以我才說是大禮嘛！剛剛的宣誓可不是在銀行裡直播，只是很像的地方罷了。」
將真相揭露給全國觀眾，Disaster就像個得到玩具的孩子，滿意地笑著，「生存試煉也是從百貨公司爆炸前就開始進行了，否則我們哪有充裕的時間可以逃跑啊！」
面對這諷刺的真相，國安總長失神地坐回辦公椅上，「不可能……」
聽完Disaster解說的話，調查人員將F組織的恐怖發言畫面再次重新倒帶撥放，這才注意到細微設計根本就和央商銀行內部配置不同，但當時情況太過混亂，所以並沒有及時發現些微差異。
「順便一提，銀行大廳的人質原本全部都是普通百姓。」說完，Disaster將竊聽而來的錄製音檔，以晶片的方式放進播放機中，「有自己人充當臥底果然很方便，剛好錄製到現場指揮官說出最棒發言呢！」
播放錄音的倏間，社會彷彿陷入沉默。
對高指揮官將人命視如芥草的發言，加上網路瘋傳軍隊肅清民眾的畫面，讓所有人在錯愕中堆釀的情緒再也無法收止，在暴動聲中導向更加瘋狂的結果。
不僅對政府徹底失望，同時也憂心自己的心理數值若產生變化也可能被殺，造成關係急遽轉為冷漠，演變成當時最黑暗混亂的恐怖時期。
在那之後，經由診斷確定原本在進入央商銀行前的民眾都是健康穩定的綠色數值，當中甚至還有心靈調整研究團隊的中柱人物──沈琪敏教授也命喪其中。
這樣的結果，不僅是醫療界的一大損失，政府更是因此丟盡顏面，當時還有不少高層人員受到牽連辭職，而高指揮官在沒有先確認清楚就下令肅清的決定，也將面臨嚴苛的軍法審判。
接著，說起軍方部隊，有不少鎮壓的軍人在得知真相後，意識到自己被下令槍殺普通百姓，造成內心對於保衛家園的榮耀和使命失衡，導致心理數值驟變，包含軍方內部存有叛徒的消息，造成彼此之間的信任感崩壞，士氣更是頹靡不振。
除此之外，當時Disaster的話鼓舞不少對社會絕望的百姓，他們自願加入F組織，捨棄這個讓他們失去歸屬感的國家，一同前往國際舞台進行改革，創造屬於他們的棲身之所。
放下各種頭條和社會引發叛亂的新聞版面，沈蔚玟倒臥床上，痛苦地閉上眼睛。
即使已經過了一個月，她仍舊忘不了。
當時在央商銀行聽到槍聲響起，沈琪敏立即驟變臉色，她趁進來門口的男人們還沒有注意到時，按住沈蔚玟肩膀一起蹲下，匍匐朝側門方向移動，但這時合金門開始下降，當她們總算安全抵達時已經降過一半，縫隙所剩無幾。
「現在快……」沈琪敏先把沈蔚玟先推了出去，但自己要出去時卻不慎撞到椅子而發出聲響，這時開始將民眾集結的助手聽到聲音，腳步聲朝側門方向靠近。
知道再拖延下去，女兒要是被發現也會有危險，不確定外頭是否還有幫手的沈琪敏抽出口袋手機，推滑給沈蔚玟，貼在地面小聲說著，「去通知梁教授，讓他傳話告訴上級這裡還有很多人質，然後……」
開口說完某句話，沈琪敏漾起自豪的笑容。
在合金門重重關上後，她聽到沈蔚玟狂奔的聲音響起，沒多久便逐漸遠去。
望著來到面前並舉槍接近的男人，沈琪敏沒有說話，只是緊握胸口的串珠項鍊，拒絕聽從的眼神卻是如此決意。
槍聲落下，癱軟倒地的身影散落了一地串珠項鍊。
那是母親節那天，女兒親手做給她的祝賀禮物。
另一方面，離去的沈蔚玟不敢停下奔跑的步伐，她拚命撥打電話給梁教授，濕潤的眼眶卻已經讓她近乎看不清前方道路。
『去通知梁教授，讓他傳話告訴上級這裡還有很多人質，然後……』
回憶著母親在最後對自己說的話，沈蔚玟終於忍不住邊跑邊嚎啕大哭起來。
不要怨恨，蔚玟。
這個世界有太多迷路的羔羊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妳務必要把話傳到梁教授那邊，告訴他不要讓心靈調整的研究停止。
──妳一定做得到的，因為妳是我的驕傲。
對於相殺的結果似乎感到非常滿意，Disaster瞇眼微笑，讓通關者移動至防護門邊的空地坐下，由負責拍攝的助手就近監視，「放心，我們很遵守規則……只要配合到結束就不殺你。」
說完，正當Disaster準備再指定兩名對象時，眼角餘光驀然瞥見一道寒光閃爍，他踩穩步伐，側身避開朝自己發射而來的子彈。
「不準動！警察。」
語帶威嚇，便衣女警將槍口對準，制止Disaster打算從腰際掏槍的動作。
憶起助手們在搜索時漏掉角落的辦公桌位，才讓她僥倖沒被發現，見機不可失，她靜候等待，打算優先擊斃領頭的罪犯，卻沒想到出其不意的襲擊會失敗告終。
「警察……」
聽到對方公開的身分，Disaster眼中閃爍危險的寒芒，有如纏繞獵物的眼神讓女警猛起雞皮疙瘩，渾身不適，但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阻止，等到那些助手回來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瞥望旁邊的助手似乎沒打算幫忙，女警鼓起勇氣朝Disaster喊道，「手舉起來！」
「還真是……碰到我最喜歡的警察了。」
就算被槍指著也毫無畏懼，Disaster只是滿意笑著，難掩興奮的表情，「被你們這種為了業績，不惜栽贓嫁禍的女警給毀掉人生，讓我現在作夢都想好好來一次。」
「別耍花樣。」聽聞Disaster如此不堪入耳的話，女警厭惡地皺眉，小心逼近，她睨向旁邊沒被綑綁的民眾，連忙問道，「剛剛有試過電話嗎？」
「不行，沒有訊號……」聞聲搖頭，回答的女民眾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從堅不可摧的合金門，到刻意不限制人質行動的情況來看，女警猜想Disaster這些人是有備而來，而且意圖要造成某種結果，她仔細分析情勢，決定得盡快解決。
「我說，坐下來聊吧！」顯然，女警的推測沒錯，但Disaster並不打算遵照對方的要求，而是另有盤算，「對了，妳三圍多少？」
感覺Disaster只是故意要讓她分心並藉機拔槍，女警喝斥回應，「閉嘴！」
「嗯，好啊！那後面提前設置的機關就不管囉？」
在Disaster微笑說完倏間，女警感覺頸部似乎被什麼刺中，一陣沁涼蔓延全身，她錯愕愣神，還未反應便向前傾去，而民眾見警察倒地，無不露出驚慌失措的反應。
「放心，那只是改良型的速效麻醉針，不會死的。」見女警動彈不得，Disaster奪走槍枝，隨後將她挪移到旁邊的櫃子綑綁倚著，「不過我需要妳見証遊戲的進行……嘛！算是一種疼愛的表現吧？」
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針頭注射器，將液體打入女警的手臂。
「這種毒品可以幫助妳感受到誇大的音效和畫面，包含一些強烈幻覺。」
再度指定兩個必須互相殘殺的人選，Disaster愉快勾起女警的下巴，「好好享受吧！如果在那之後心理狀態沒有壞掉，我會再好好疼愛妳的。」
這時一名身材高大的助手返回大廳想要報告，看到被綑綁的女警不禁有些訝異，察覺旁邊已被用盡的注射器，他語氣無奈地說，「還真是惡趣味啊！怎麼回事？」
「便衣警察。」
拿著拍攝器的助手出言解釋，面色依舊保持淡定，彷彿剛剛所有的情況都不過是鬧劇一場。
「我可不是什麼正義化身。」望向眼神已經開始呈現失焦並陷入幻覺的女警，Disaster滿足微笑，「這個世界才不需要什麼穩定，明明紅色數值才是最棒的。」
「唔，我懂。」聽著Disaster如此偏激的言論，高大助手流露讚賞的表情，「隔絕感應的遊戲舞台已經完成，你要不要直接過去？這邊可以由我接手……樓下還有一台拍攝機。」
「行，但不能殺死女警喔！」帶著滿意的回應，Disaster將攝影機交到對方手中，「我還需要她，徹底變成紅色心理數值的她。」
轉身往隔絕感應的房間走去，Disaster的眼睛透露殘虐興奮的惡意。
※ ※ ※
或許他不開說出那些重話的。
佇於研究室內，梁教授回想昨天和沈教授因為心靈研究產生嚴重的爭執，明明知道自己說得過火，卻又拉不下臉主動道歉，思忖半晌，他更加感到煩燥和苦惱。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被上層退回心靈調整的研究方案，雖然他們是醫療部門內的研究團隊，卻對於政府不採積極態度感到失望，所以他一時心煩才會對沈教授說出自暴自棄的言論。
來回踱步後，梁教授打開電視想要轉換心情，卻從螢幕上看到Disaster正在介紹遊戲規則的直播畫面，這下不僅是他，就連旁邊正好工作到一半的同仁也不禁停下動作，跟著好奇觀看。
當他們看到西裝筆挺的男人被拿下頭套，驚恐掙扎的模樣，加上執刑畫面被強制切換，才確定這是真實的恐怖攻擊，梁教授趕緊回到座位翻找手機，這才發現自己忘記將全靜音取消，上頭則顯示沈教授二十幾通未接來電。
「叔叔、叔叔！」回撥電話，梁教授聽出是沈教授的女兒──沈蔚玟的聲音，但她泣不成語，根本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麼內容，「央商銀行……那裡。」
「蔚玟，妳先別哭。」察覺情況不對，梁教授急忙安撫，隨後又問，「妳媽媽呢？」
當沈蔚玟把話努力字句拼湊說完，他錯愕愣住，感覺時間彷彿陷入靜止似的。
「有很多人質被迫集中在大廳……需要叔叔先通知上級。」沈蔚玟的聲音抽泣著，並把母親交代的話通通告訴梁教授。
「蔚玟，妳先回家。」顧不得此刻自己還處於震撼狀態，梁教授急忙回應，「如果我沒有打電話給妳作為暗示，誰按門鈴都不要打開！」
掛上電話，梁教授痛苦地緊握拳頭，迅速把消息致電上級。
「詳細情況？」接到電話的上級聽出梁教授語氣焦急，雖然疑惑但也沒有過問，他還得不時向旁邊的人交代指派醫療出動，「我也還不是很清楚……但已經確定是在央商銀行，由高指揮官負責。」
聽到跟沈蔚玟說的地點一樣，梁教授急忙詢問，「有辦法聯絡到高指揮官嗎？」
「不行，那邊被恐怖份子設置電波干擾……我說，別現在問啊！我這邊也很忙。」上級不悅地回應，當即又交代身旁下屬必須進行的事項。
「謝了！」知道有干擾的話，電話也撥打不過去，梁教授迅速結束通話，朝央商銀行趕去。
當他駕車趕到現場時，即便知道現場一定會被軍隊阻擋，仍出示身分識別證件，表明自己是並非一般民眾。
「你是哪位？」看到疾步而來的梁教授，高指揮官瞇眼，責備後方尾隨的部屬，「你們放民眾進來？」
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誤解，梁教授趕緊將自己的身分識別證件舉起，並開口阻止，「不能就這樣貿然衝進去，裡面還有很多人質啊！」
「這我當然知道。」早就事先知道這個消息，高指揮官冷瞥一眼，懶得跟反恐無關的政府研究員計較，「但只要一個疏忽，這些厭惡的恐怖份子就會逍遙法外。」
身為這起事件的指揮官，他必須得做出最適當的裁決才行。
哪怕，覺悟就必須有所犧牲。
「但你們並沒有查清楚恐怖份子和人質的正確位置吧！」
顧不得自己只是研究員的身分，梁教授急忙揪住高指揮官的衣領，但迅即被旁邊的部屬拿起槍抵住頭部，示意要他放手，「現在還來得及，不可以貿然爆破……」
「攻堅是國安總長下令的決定。」冷聲打斷梁教授的話，高指揮官揮開他的手，隨即向傳令的爆破小組進行確認，「準備完成了嗎？」
「是！」準備攻堅的部隊人員回應，「聚集在合金門邊的恐怖份子並沒有發現。」
憶起沈蔚玟說出的話，梁教授對上事情狀況，急忙大喊，「門口那些人不是……！」
「進攻。」
無視著梁教授的話，高指揮官已經令下，啟動的爆裂彈瞬間就將合金門炸開，而裡面的人一見門被破壞，立刻綻放喜色地從銀行內部衝出，揮手歡呼。
透過漫天粉塵，高指揮官只能勉強看見跑出來的人全都沾染血跡，就連心理數值檢測器上都是反應橘或紅色的狀態，他沒有猶豫，立刻朝部下指揮，「肅清。」
「不行……！」
望著那些人被軍火無情擊中，血肉炸開，梁教授頓時感到心寒，頭皮發麻，卻也明白人命就是如此脆弱不堪的東西，而那些以為能夠回家的身影，就在高指揮官的決策之下，全部葬送在這起事件之中。
相較死去的人，聽命開槍的軍人則各個困惑茫然，不明白恐怖份子為什麼從銀行衝出時都是如此開心雀躍的模樣，這時旁邊另一組攻堅人馬已經帶隊衝進現場，接著又是一陣機槍掃射的聲音從銀行內部大廳傳出。
「你真的知道你剛剛幹了什麼嗎！？」一時間忘記自己並沒有指揮發言的立場，梁教授發出怒吼，但立即被高指揮官在腹部落下重拳，痛苦跪蹲在地。
「你知道我看到的是什麼嗎？沾染鮮血，橘或紅色的心理數值……」扯起梁教授的衣領扯起，高指揮官冷聲回應，「就算總長說要救人質，紅色也早已無藥可救。」
彼時，在尚未出現心靈調整師的年代，紅色心理數值就等於是宣判死刑的罪犯，不僅沒有教化可能，就連活著都只是浪費社會資源，也沒有合理的人權對待。
「你……」對高指揮官的話，梁教授無力反駁，因為現階段的心靈研究並不受到政府重視，而目前的確沒有能夠治療紅色心理數值的辦法，這是不爭的事實。
「只要變成紅色數值，就無法恢復正常狀態。」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高指揮官冷漠回應，沒有猶豫，「那種遲早會跟著變成恐怖份子的傢伙們，殺掉也是活該。」
面對高指揮官的話，梁教授難掩錯愕。
「我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恐怖分子。」
鬆手讓梁教授慘摔在地，高指揮官轉身離開，「聽懂就給我滾回家抱著你的研究書籍哭，敢再做出妨礙行為……我是有權限可以處置你的。」
緊咬著牙，梁教授憤怒地瞪著高指揮官，但想起來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人必須守護，只得起身擦掉嘴角剛因衝擊而咬破溢出的血，「這種代價太大了……」
沒有想要再去解釋，他壓抑失望的情緒，快步離開現場。
回想著前一天和沈教授的吵架，卻再也沒有可以道歉和合好的機會，梁教授不禁泛紅眼眶，當他來到沈蔚玟的家，以電話暗示後才總算看到門被打開。
望著那雙無助迷惘的眼神，他悲從中來，想到沈教授因丈夫英勇殉職後變成單親，卻仍沒有怨言的獨自撫養女兒……
但如今，只剩下沈蔚玟一個人了。
「我會把研究繼續下去……繼承她的遺志。」流下眼淚，梁教授伸手將沈蔚玟抱進懷裡，心中發誓自己今後哪怕是付出所有，也要保護這個被命運折磨的孩子。
另一方面，在得知Disaster說出真正計畫時，國安總長不禁呆住，無法言語。
「總長，畫面又被……」
眼看網路和電視又被切換成Disaster正在別處的畫面，操作人員急忙想要切斷被搶奪的連線，但此刻他才發現反駭客模式早在啟動沒多久就已經被竄改權限，這才理解對方從一開始，就是故意讓他們將畫面奪回去的。
「所以我才說是大禮嘛！剛剛的宣誓可不是在銀行裡直播，只是很像的地方罷了。」
將真相揭露給全國觀眾，Disaster就像個得到玩具的孩子，滿意地笑著，「生存試煉也是從百貨公司爆炸前就開始進行了，否則我們哪有充裕的時間可以逃跑啊！」
面對這諷刺的真相，國安總長失神地坐回辦公椅上，「不可能……」
聽完Disaster解說的話，調查人員將F組織的恐怖發言畫面再次重新倒帶撥放，這才注意到細微設計根本就和央商銀行內部配置不同，但當時情況太過混亂，所以並沒有及時發現些微差異。
「順便一提，銀行大廳的人質原本全部都是普通百姓。」說完，Disaster將竊聽而來的錄製音檔，以晶片的方式放進播放機中，「有自己人充當臥底果然很方便，剛好錄製到現場指揮官說出最棒發言呢！」
播放錄音的倏間，社會彷彿陷入沉默。
對高指揮官將人命視如芥草的發言，加上網路瘋傳軍隊肅清民眾的畫面，讓所有人在錯愕中堆釀的情緒再也無法收止，在暴動聲中導向更加瘋狂的結果。
不僅對政府徹底失望，同時也憂心自己的心理數值若產生變化也可能被殺，造成關係急遽轉為冷漠，演變成當時最黑暗混亂的恐怖時期。
在那之後，經由診斷確定原本在進入央商銀行前的民眾都是健康穩定的綠色數值，當中甚至還有心靈調整研究團隊的中柱人物──沈琪敏教授也命喪其中。
這樣的結果，不僅是醫療界的一大損失，政府更是因此丟盡顏面，當時還有不少高層人員受到牽連辭職，而高指揮官在沒有先確認清楚就下令肅清的決定，也將面臨嚴苛的軍法審判。
接著，說起軍方部隊，有不少鎮壓的軍人在得知真相後，意識到自己被下令槍殺普通百姓，造成內心對於保衛家園的榮耀和使命失衡，導致心理數值驟變，包含軍方內部存有叛徒的消息，造成彼此之間的信任感崩壞，士氣更是頹靡不振。
除此之外，當時Disaster的話鼓舞不少對社會絕望的百姓，他們自願加入F組織，捨棄這個讓他們失去歸屬感的國家，一同前往國際舞台進行改革，創造屬於他們的棲身之所。
放下各種頭條和社會引發叛亂的新聞版面，沈蔚玟倒臥床上，痛苦地閉上眼睛。
即使已經過了一個月，她仍舊忘不了。
當時在央商銀行聽到槍聲響起，沈琪敏立即驟變臉色，她趁進來門口的男人們還沒有注意到時，按住沈蔚玟肩膀一起蹲下，匍匐朝側門方向移動，但這時合金門開始下降，當她們總算安全抵達時已經降過一半，縫隙所剩無幾。
「現在快……」沈琪敏先把沈蔚玟先推了出去，但自己要出去時卻不慎撞到椅子而發出聲響，這時開始將民眾集結的助手聽到聲音，腳步聲朝側門方向靠近。
知道再拖延下去，女兒要是被發現也會有危險，不確定外頭是否還有幫手的沈琪敏抽出口袋手機，推滑給沈蔚玟，貼在地面小聲說著，「去通知梁教授，讓他傳話告訴上級這裡還有很多人質，然後……」
開口說完某句話，沈琪敏漾起自豪的笑容。
在合金門重重關上後，她聽到沈蔚玟狂奔的聲音響起，沒多久便逐漸遠去。
望著來到面前並舉槍接近的男人，沈琪敏沒有說話，只是緊握胸口的串珠項鍊，拒絕聽從的眼神卻是如此決意。
槍聲落下，癱軟倒地的身影散落了一地串珠項鍊。
那是母親節那天，女兒親手做給她的祝賀禮物。
另一方面，離去的沈蔚玟不敢停下奔跑的步伐，她拚命撥打電話給梁教授，濕潤的眼眶卻已經讓她近乎看不清前方道路。
『去通知梁教授，讓他傳話告訴上級這裡還有很多人質，然後……』
回憶著母親在最後對自己說的話，沈蔚玟終於忍不住邊跑邊嚎啕大哭起來。
不要怨恨，蔚玟。
這個世界有太多迷路的羔羊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妳務必要把話傳到梁教授那邊，告訴他不要讓心靈調整的研究停止。
──妳一定做得到的，因為妳是我的驕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