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１）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黑鳴。」

　　看到不該出現的人出現在自家門口，雪玲臉上寫滿了厭惡與敵意，眼神兇狠的瞪著前方。

　　「看就知道了吧，我幫忙送行動不便的系璃老師回家啊。」

　　被她瞪視的黑髮少年則是一臉不客氣的回應。

　　「所以說……」

　　雪玲像是在努力壓抑情緒的顫抖著肩膀，伸手指向眼前攙扶著系璃的黑鳴。

　　「為什麼姊姊會受傷！？而且你還跟姊姊在一起！？」

　　「系璃老師出任務結果腳受傷，走路不方便，所以路過的我好心送她回來，就是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姊姊不過是去做驅除惡靈的任務，怎麼可能會受傷！而且你又為什麼會剛好路過姊姊的任務現場！」

　　「這些就說來話長了啊……」

　　「聽起來有夠可疑，你這傢伙，該不會是想趁機對姊姊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吧……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才沒有那種事情啦……說起來，為什麼你穿著圍裙啊，白雪玲。」

　　「啊？喔，因為我剛剛在準備我和姊姊明天的午餐，也想順便做些宵夜給姊姊。」

　　「是喔，看不出來妳會做飯欸，如果個性好一點，以後說不定會是個好妻子。」

　　「欸，是、是嗎，黑鳴你偶爾也挺會說話的嘛……不對！個性好一點是什麼意思……不對不對！不要想轉移話題，你這……」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先冷靜一點。」

　　從剛才聽到現在，神情充滿無奈的系璃總算是找到時機插進兩人的對話，暫且讓這場無意義的爭吵停了下來。

　　他們現在所在的是一棟公寓的房間門前，不用說，這裡就是系璃和雪玲的住處。

　　在消滅妖犬之後，黑鳴扶著腳受傷的系璃來到她所告知的地址，誰知道剛開門就引來了天大的麻煩。

　　黑鳴本來對雪玲的出現感到疑惑，但後來想到她是系璃的妹妹，住在一起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就會變得相當麻煩，畢竟他們倆今天中午才打過一架。

　　「真是的，就是覺得會發生這種事，我當初才說不需要你幫忙。」

　　「怎麼這麼說，老師妳那時不是依偎在我身上，輕聲說著『那……就拜託你了』。」

　　「你那是哪條世界線的記憶？我從來沒說那種話，語氣也不會那麼嬌弱。」

　　「不管怎麼說，妳都答應讓我送妳回家了嘛，這些細節就別太在意了。」

　　「我突然覺得自己跛腳走回來可能還比較好……」

　　「別說這種話了啦，要是放著受傷的老師一個人在那，我也會良心不安的啊。」

　　「請把這種良心放在學校的課業上好嗎。」

　　本來是覺得既然有人願意幫忙那也無妨，但系璃現在反而懷疑起這到底是不是個好決定。

　　暫時不管悠哉的黑鳴，系璃把視線轉向了自己的妹妹。

　　「雪玲，妳也不要那麼激動了。雖然黑鳴是這副德性，不過他說的都是實話。」

　　「欸？」雪玲面露錯愕。「也就是說……」

　　「因為出現了沒預料到的突發狀況，我才會受傷。這時剛好遇到黑鳴，才請他送我回來。」

　　「是、是這樣嗎……」

　　聽見系璃這麼說，雪玲的表情從兇狠變成尷尬，微微轉頭看向黑鳴。

　　「老師都那麼說了，信不信是你家的事。」黑鳴不以為然的說。

　　「呃……」

　　終於察覺到是自己誤會，雪玲的樣子變得很不自在。

　　「那……那麼，現在姊姊回來了，接下來交給我就好，黑鳴你可以走了，趕快走吧。」

　　「發現是自己的錯就馬上想趕人走，還真是厚顏無恥。」

　　「吵、吵死了！快點走啦，別一直杵在別人家門口！」

　　「喂喂，我可是幫忙把受傷的妳姊送回家裡，不說聲謝謝也就算了，這是什麼態度。」

　　「你平常給姊姊添那麼多麻煩，幫這點忙是應該的，沒必要說謝謝。」

　　「這是什麼歪理，唉～～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很囉唆欸！不然你是要怎樣，別跟我說你今晚要睡在這，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不，這就免了，我也不想跟妳這種隨便就拿劍砍人的危險傢伙睡在一起。」

　　「你說誰危險！」

　　見到他們兩個又開始吵起來，系璃臉上的無奈又加深了一分。

　　「總而言之……先到裡面去吧，在門口會打擾到鄰居的。」



§



　　後來，黑鳴進到客廳讓系璃坐到沙發上，系璃的樣子才稍微比較放鬆了。

　　雪玲雖然相當排斥黑鳴進到家裡來，但看在姊姊的面子上也沒有再說什麼，默默的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醫藥箱交給系璃。

　　只見系璃動作流暢的處理傷勢，不過一會兒就完成包紮。

　　「老師還真是熟練啊。」黑鳴感到佩服的說。

　　「還好，當退魔師多少都會受傷，能夠自己處理也是很重要的。」

　　系璃平靜的說著，從沙發上站起身。

　　「欸，已經可以站起來了嗎？不是才剛包紮好？」

　　「我塗的是退魔師用的靈藥，雖然不會馬上治好，但可以消除痛楚，減輕對身體的負擔。要起來走路不成問題。」

　　「原來如此，退魔師還有這麼厲害的東西啊……是說，老師妳要去哪？」

　　「回房間換衣服，剛才的戰鬥流了一堆汗，我想趕快換掉這身衣服。」

　　「原來如此，請便請便。」

　　「……話先說在前頭，不準偷窺。」

　　「放心，光是想像老師換衣服的樣子我就能配三碗飯了。」

　　「也不準亂想像！」系璃臉頰泛紅的吐槽。

　　「開個玩笑而已啦，哈哈。」

　　「……」

　　看著黑鳴那張悠哉的微笑，系璃還是決定不再多想，逕自往裡面其中一個房間走去。

　　相處了一個禮拜，也差不多該習慣黑鳴的玩笑話了。他雖然常開這種玩笑，但並不會真的做出越矩的行為。

　　反正房間有警戒結界，而且他要是真的做了什麼，後面那個殺氣騰騰的雪玲一定會阻止他。

　　等到房門完全關上，客廳就只剩下黑鳴和雪玲兩個人了。

　　「…………」

　　「…………」

　　「……你打算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經過幾秒鐘尷尬的寂靜，雪玲才率先開口。

　　「這裡已經沒你的事了吧，還待在我家幹什麼。」

　　「讓我坐一下有什麼關係，而且什麼都不說就走人感覺很沒禮貌吧，至少等系璃老師出來讓我好好跟她道別嘛。」

　　「你這傢伙還知道什麼禮貌？你只是想在這裡聞我和姊姊的味道吧，變態。」

　　「妳在說什麼，如果真的要聞的話，我才不會安分的坐著咧。」

　　「看吧，果然是想聞，變態！」

　　「妳根本沒在聽我說話吧。」

　　黑鳴幾乎放棄說服雪玲了，於是換了個話題。

　　「欸，白雪玲。」

　　「幹嘛啦。」

　　「那個啊……中午的事情，稍微有點抱歉了。」

　　「……啊？」

　　雪玲發出不解的聲音。

　　他說的應該是今天中午兩人打起來的事情。

　　「事後想一想，我那時候說得有點過頭了，妳會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

　　「現在講這個做什麼？」

　　「沒有啦，只是覺得不跟妳講一下的話心底感覺過不去，要不要接受是妳的事。」

　　「……哼，別傻了，誰要接受。」

　　雪玲雖然嘴上依舊不饒人，但語氣似乎沒那麼尖銳了。

　　黑鳴嘆了口氣，像是要迴避尷尬的環顧起白家姊妹的住家。

　　看著看著，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話說回來，到這裡時我就很在意了……為什麼妳們是住在這種普通的公寓？退魔師不都挺有錢的嗎？」

　　因為從事的是對抗妖怪這種罕見又具備危險性的工作，所以退魔師的收入都非常高。哪怕是最常見的驅除惡靈的工作，能得到的報酬也比一般社會人士的薪水還要高。據說最高級的任務酬勞甚至可以達到上億──當然那也伴隨著相當高的風險。

　　總之，退魔師基本上都是不會為財務問題困擾的人，生活品質也應該比一般人要好上不少。黑鳴在來之前也以為系璃是住在像帝○那樣的高級社區或豪華的別墅。

　　然而放眼望去，系璃和雪玲住的地方只是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公寓。儘管以兩人生活來說也是綽綽有餘，但黑鳴從沒想過退魔師會住在這麼普通的地方。

　　還有，這裡似乎只有她們姊妹倆住的樣子，沒有看到父母之類的在一起。

　　聽到黑鳴這個問題，雪玲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陰沉。

　　「……吵死了，我們要住在哪關你什麼事。」

　　「欸……是嗎。」

　　「又不是每個退魔師都喜歡像個暴發戶一樣住在大房子裡，像我們這樣過得比較樸實的退魔師也是有的。」

　　她說這話的語氣依舊冷酷，但是不太像平時對黑鳴的厭惡，而是別種層面的負面情感。

　　該怎麼說，感覺她的話中另有隱情的樣子。

　　反應和預想中的不太一樣，這讓黑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難道她們有什麼不方便說的過去或苦衷……？）

　　正當他思考要如何回應時──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裡面的房間突然傳出了系璃的尖叫聲。

　　「老師！？」

　　「姊姊！？」

　　黑鳴和雪玲二話不說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衝過去。

　　在他們來到房間前的同時，房門也應聲開啟，只見系璃搖曳著一頭銀髮，倉皇的從裡面跑出來。

　　可能是換衣服到一半的關係，她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襯衫和內衣褲，可以輕易窺見底下的姣好身材，但當事人顯然已經慌得不在乎這些了。

　　「發生什麼事了？老師。」

　　「那、那個……那個……」

　　系璃臉色發青，雙眼咕嚕咕嚕地打轉，嘴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讓黑鳴也感到嚴肅了起來。系璃好歹也是降妖伏魔的退魔師，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以讓她怕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什麼妖怪闖進來嗎？如果是的話，那恐怕不是普通的妖怪。

　　另一旁的雪玲似乎是想到什麼，雙眼微微睜大。

　　「難道……那個又出現了？」

　　系璃點點頭回應雪玲。

　　這下連雪玲也跟著面露懼色。

　　「可惡……上禮拜不是才剛殺掉一隻嗎，居然又來一個。」

　　「喂喂，什麼玩意兒出現了？是妖怪？很可怕嗎？」

　　白家兩姊妹都緊張兮兮，只有黑鳴一個人完全是狀況外。

　　他稍微往房間裡看，沒看見妖怪的身影，也沒有感覺到妖氣。

　　（是擅於藏身的妖怪嗎？是的話就麻煩了，我很不會應付那種類型啊……）

　　不只系璃，連那個強勢的雪玲都會害怕，對手肯定不是什麼簡單貨色。

　　黑鳴屏氣凝神，隨時做好妖化的準備──

　　「在那裡啊啊啊啊！！」

　　但系璃突然又發出尖叫，整個人撲到黑鳴的身上。

　　一瞬間傳來的柔軟觸感讓黑鳴有些恍神，不過他很快就恢復過來，睜大眼尋找敵人的蹤影……

　　然後他發現了。

　　那個出現在牆壁上的黑色身影。

　　那是約有半截手指長，長著六隻腳與一對觸鬚的黑色生物。

　　「……欸？」

　　不知是不是被黑鳴疑惑的聲音驚動到，那個黑色生物又往前爬行了幾公分。

　　這讓系璃又「咿……」的往黑鳴身上靠，雪玲則是一臉戒備的拿起拖鞋，但遲遲不敢做出行動。

　　「…………」

　　黑鳴無言的微瞇雙眼，右手不慌不忙的朝那黑色生物一揮，靈力的斬擊立刻就將對方擊落。

　　只見黑色生物直直落到地板上，翻著肚子一動也不動。

　　「已經掛了，把牠處理掉吧。」

　　聽見黑鳴這麼說，系璃臉上的驚慌神色才終於減輕了些。

　　「那、那個……」

　　「真是意外，明明老師都不會害怕妖怪，結果卻會怕這玩意兒。」

　　「我、我只是……」

　　「好啦好啦，不用再說了。比起這個，我們還要繼續維持這個姿勢嗎？」

　　「欸……？」

　　系璃這才注意到，眼下的情況看起來十分不妙。

　　因為慌忙跑出來的關係，系璃整個人和黑鳴貼在一起，豐滿的胸部完全壓在黑鳴身上，隨著她還沒靜下來的呼吸不斷擠壓。柔軟的大腿還差點就要頂到他的股間。

　　更別說系璃現在那接近半裸的煽情打扮，這樣的女人緊緊抱住，身體貼在一起，各種意義上都對高中男生的身心健康非常危險。

　　「嘛，如果老師還想再抱一下的話，我是沒有關係啦。可以多享受一下這個福利。」

　　「你你你你在說什麼東西，我才不想……」

　　轟轟轟轟轟！

　　在黑鳴和系璃糾纏不清的時候，旁邊的雪玲身體已經燃起了猛烈的淡藍色靈力光輝。

　　「這個……這個變態，想對姊姊做什麼！去死吧！」

　　「等一下！這不是我的錯吧！」

　　本該是萬物逐漸沉眠的夜晚，某個公寓的房間卻傳出了不平靜的喧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