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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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11
和先前那種結晶程度的光源不同,光點閃爍並持續被收束著,慢慢的便看不見手的形狀,此時小萱的左手就像顆小小的太陽。
一點都不想碰到那隻手。
墨錠和室冥此刻都這麼認為。
而那隻手朝著牆邊通風處外架的冷氣機隨意的一揮,年久生鏽的鐵架立刻崩潰,小萱以另一隻手將掉落的冷氣機接起,迴轉身體如同拋鉛球一樣朝上方扔出。
墨錠抬頭仰望判斷著距離,在即將被三十多公斤的鐵塊砸中前,千鈞一法的避開了。
——太快了!
趁機拉近距離的小萱,這次則是直接將砲彈扔向了墨錠,在這狹窄的巷子裡,根本沒多少空間可以迴避。
被御守切除的部件怎麼消失了,原理又是什麼,在小萱毫不掩飾的攻擊性面前,連稍微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墨錠勉強架開第二台冷氣機的同時,小萱已經接近到觸手可及的距離。
不祥的左手朝著墨錠的喉間伸去,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被那隻手碰到會怎麼樣呢?我也會消失嗎?
墨錠往後跌倒的同時,反射性的將甕往前揮灑,裡面的液體像得到解放般,一瞬間就攀升到巷內的上方,向前方擴散的硫酸像海浪一樣吞噬了小萱,殘留的量甚至快流出巷口,到達了室冥的腳邊。
包括地板、牆壁,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冒著煙揮發出高熱。
仍在那異樣空間裡互相對峙的,除了瞠目結舌的墨錠,還有看起來毫髮無傷的小萱。
即使臉頰、衣服、下半身都有沾到不少硫酸正被腐蝕,小萱也不為所動,對著臉上被硫酸沾到的部位,她只是輕輕的用手撫過……
又立刻恢復原狀了。
破損的衣服還有鞋子也是,一消半會兒,小萱又重新恢復了站姿。
彷彿是對這個狀況感到有趣般,四處張望著。
「那口甕很厲害呢,有這樣的必殺技,在狹窄的地方肯定躲不掉吧?」
她一躍而起,輕而易舉的將左手插入牆中,腳輕輕一瞪,便從牆壁落到了鐵絲網前。
原先仍是完好的牆壁,現在明顯缺了一塊,就像被那『手套』吞噬一般。
明明被硫酸的地板和鐵絲網關在巷底,在室冥看來卻像葉小姐把對方逼進了死胡同。
無處可逃的人是誰已經很明顯了。
「剛剛那個用書包的少年也好,妳也好,真的是天生的使用人啊……」
「那算是誇獎嗎?奉承話就免了哦。」
墨錠站在最近的距離看到了,小萱被鋪天蓋地的硫酸包圍時沒有驚慌和遲疑,側著身子,冷靜地將左手舉到上方後配合著硫酸的時機揮下。
順著那道弧線,剛好足夠一個人身的口子被開了出來。如果她的雙手都戴了手套,或許可以做出更完美的處置。
『手套』很弱?
哈哈,使用人果然是一群狡猾的騙子。
「差不多該讓妳把御守還來了,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怎樣?逼我啊?」
「如妳所願。」
小萱拉伸左手,彷彿在集中無法變得更耀眼的光。
跌坐在地上的墨錠,忽地冒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望著越來越靠近的太陽,墨錠不僅沒有任何抵抗,反而閉上了雙眼。
砰的一聲,宛如爆竹的聲響結束後,巷弄又歸於平靜。
剛剛的騷動再過不久就會被人發現並引起混亂吧?
畢竟葉小姐可是拆了兩台冷氣機,那個女生也像洗地一樣潑了一大堆看起來很不妙的東西出來。
剛剛也有好幾個人朝巷子這邊湊熱鬧,為了驅散他們,自己還特地朝人行道上丟了一堆垃圾跟看起來過期好幾天,有濃濃臭酸味的廚餘。
室冥在心中回想起葉小姐剛剛的行動,通過和御守連結起來的狀態,自己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雖然現在的表情已經和緩許多,但剛剛不論任何一邊,都對攻擊彼此的行為毫不猶豫,彷彿是理所當然的,非常普通的事情。
這一側和那一側之間的價值觀完全不同。
室冥直到現在才真正理解了,這種和自己的一般生活完全脫節的世界。
根據小萱的反應,室冥也許會就此放棄深入附喪神的世界也說不定。
要是她沒有在最後停下來的話……
「為什麼要突然衝出來啊!」
小萱蹲低身子想將躺在地上的室冥拉起,他雖然想配合著用力起身,卻因為腳底被硫酸灼傷,唉叫了一聲後又跌坐回去。
在最後的最後,沒有人認為這一拳會停下來時,室冥卻介入了。
他撿起在地上腐蝕到一半的垃圾桶蓋,跑過滿是硫酸的地板,在最後一刻滑壘到墨錠身邊,在她面前架起破破爛爛的盾牌。
那種東西自然沒辦法擋住御守,鐵蓋像紙糊一樣脆弱,光是輕輕碰到便炸開了洞,在離室冥鼻尖數公分時,小萱緊急收了手。
室冥扔掉手上破損的鐵蓋,剛才因為緊急所以不得已握住的周圍原本就已經沾滿了硫酸,手掌上的皮膚現在也一邊溶解並帶來強烈的刺痛。
那份痛覺將他帶回了現實世界。
鞋底被燒穿後,赤腳踏在地上的腳底,滑壘時最先著地的左肩膀和大腿,硫酸毫不猶豫的侵入他的皮膚,全身上下傳來的灼傷感迫使他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在小萱的幫助下拚命爬回沒有被波及到的地面。
雙手握拳,渾身用力,忍住想要大聲哀號的衝動;忍耐這份疼痛的結束,在被灼燒感折磨得快要昏過去前,最先浮上心頭的卻是……
今天初次見面的那位少女,她那宛如放棄一切的悲傷表情。
為什麼呢?在思考之前身體便行動了。
如果是為了幫助她,自己可以鼓起十二分的勇氣;如果葉小姐碰上麻煩,或許也會奮不顧身盡自己所能。
但這兩者之間的感情又有些不同,被疼痛意識佔領的大腦沒辦法得出答案,意識也即將遠去。逐漸模糊的視線裡,隱約能看見少女啞然的表情以及葉小姐眉頭緊蹙的模樣。
墨錠將小玻璃瓶的液體倒入甕中,接著再將甕口傾斜,這一次流出的不是具攻擊性的硫酸,僅僅是普通的水。
墨錠用這「水」從頭到腳依序沖洗室冥的身體。
不論如何「加工」也沒辦法大幅度改變原有的液體,這口甕雖然已經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了,但還是有和普通的物品相異的部分。
水的流速緩慢,卻一點也沒有倒盡的跡象,彷彿深處連接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正想為室冥脫去已經破損的上衣時,才發現衣服早已和皮膚粘在一起,難以脫下。
剛剛那樣也許是弄痛他了,脫力的眼神稍微注視了一下虛空又再度闔上,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已用盡。
「我來。」
小萱輕易切斷了室冥的衣服,並稍微支撐對方的後頸,好讓墨錠能夠多少餵他喝一些水。
扶著他的下巴時,臉頰上的高熱還有額頭上的汗水再一次帶給小萱實感,到底是冒了多大的風險才闖到這裡來。
僅僅是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便可以做到這種地步,若不是爛好人,大概就是個瘋子。
不論哪一種,都不適合待在附喪神的世界裡。
若不試圖將室冥趕出這個圈子,便會發生像今天,甚至更甚於今天的狀況,就算是死了也不奇怪。
小萱收起御守,拿出手機,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狼藉。
深深嘆了口氣後,撥通了蘭小姐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