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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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7-12
  

  晚風吹拂,火炬柱豎立在軍帳周圍。

  主帥帳中,悠悠晚風吹不進來,燈火通明卻是冷清。

  正坐在大椅上,虞於櫂額頭沁出汗珠,望著推演的地圖,這一戰不如預期不說,就連屠雲也死了。

  上頭怪罪雖可甩鍋給對方,但是遭責難的永遠只有活著的,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麻煩的是未來格局。

  虞於櫂本就沒想當什麼名將,光宗耀祖建功立業與他無關,從軍不過是薪俸優渥,又加上幾年征戰的慣例,他深知兩國關口的戰事,鮮少會有喪命的可能。

  正因如此,他才毅然從軍,一路從底層爬起,並非實力過人,不過是眼色加上運道,馬屁連拍又是跟對了上級,這才讓他混了一個將領的位置。

  要說戰事一舉功成,他就打算退軍享俸,這是只有經歷大戰並功勳卓越者才可以提前退伍的,假如雙關都成,那功勳自然卓越。

  偏偏如今一關尚在,而雲氏守將身殞,夏國會有何調度不說,遺存者雲瑤是否會枉顧軍令領兵而來更是難解,還加上忽然出現的那個未知數。

  整個戰局可說風雲色變,照理說大夏少一員猛將該擔心的是大夏,偏偏虞於櫂很清楚雲徹如何而死。

  若非有練丹黑袍在,焉能擊殺此斯,再想黑袍此人,他就更加不安。

  對於屠雲這個忽然被拔擢的傢伙,虞於櫂怎麼可能會為他感到憂傷,但論實力,他不及對方,屠雲死了,黑袍毫不在乎。

  虞於櫂早知道,在黑袍眼裡,他們不過是畜牲,屠雲可死,他同樣可死,這人來至練丹協會,他根本無權控制,更無法得罪。

  就是回報上頭,他與屠雲的賤命,若可換得雙關,那麼上頭會毅然的讓他們死去,利益之前,國家與黑袍同,利益之間兩者可棄。

  思及此,虞於櫂扶額,不安讓他背脊發涼,回憶黑袍那不把他人當生命的態度,就更加不安了。

  這時他不免為屠雲感到兔死狗烹,而這類事很可能應驗到自己身上。

  ※※※

  大軍落帳,在相對偏遠的一側,一頂不同於他們的黑色帳棚內,身型消瘦的黑袍男子盤腿調息著。

  微微燭光下,他雙頰凹陷,關骨凸出,臉色蒼白。

  蒼白的膚色並非病氣,而是一種久未曝曬陽光的蒼白,還參雜一種不健康的陰鬱。

  黑袍盤腿調息著,雙手交疊呈缽型,其中一道森然白火跳耀著。

  「怪了,當真奇怪。」

  黑袍喃喃自語,稀疏的眉毛蹙了起來。

  在那片大陣中,他感受到不同於亡者的靈魂,那道靈魂明亮而活躍。大陣用來凝練怨氣,一方強化鬼氣,另一方滋補火焰。

  這大陣使用至今,已經不知拘了多少靈魂,從不曾這般奇怪,居然拘了生靈到內。

  雖說大陣是他所持有,但是這陣令並非他所造,而是上師贈與他的,包刮這森森白火同樣是上師給予的。

  就是黑袍也無法完整催動陣令,況論大陣囚禁萬千亡魂,他也無能將這縷誤入生魂給拘出。

  黑袍眉目一松,緩緩睜開雙眼。

  目光森冷,給人一股陰邪。此時看著掌心的白火,黑袍露出詭異的笑容。

  透過大陣不斷產生怨念,方可滋補此火,同時使鬼氣越發濃密,他就能驅動那生物為己用了。

  聽上師說,這白火叫「幽冥鬼火」,此火為子火,子火已經如此不凡了,不知上師手中的母火會有多麼強大。

  思及,黑袍貪婪的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搶的念頭也只是在心中想想,他可不敢實行。在他腦海中不斷構思著念頭,如今只考慮著如何不著痕跡的將雙關所有的生命收割。這些人都該被收入陣中成為養分。

  對黑袍而言,這些螻蟻也只有這點用處,否則他們還能做什麼,讓他們獻祭化做養分,那叫廢物利用。

  此時,黑袍忽然一愣,目光閃過鋒芒,嘴角勾起一道危險的弧度。

  「總有些傢伙學不乖,都告訴他們那是協會管轄之地了。」

  感知與大陣有一絲連接,這一刻,他感受到有生氣進入大陣範圍。黑袍本就苦無對付這些人的方法,如今察覺有人闖入,更是讓他有了一絲計畫。

  雖說他不把對方當人看,但是明面上協會與華國是合作關係,若是任意妄為,難保華國不會狗急跳牆,將事情給掀了。

  不過如今有人闖入,他可以此為由,將這些傢伙盡情收割,順手將夏氏守關給掀了,想來華國也無法說些什麼。

  ※※※

  越過邊境,此處地緣已是華國領地,走過那處小村,古怪的景象依舊深入內心。

  那地方相當完整,沒有慌亂甚至半點遷徙的痕跡都沒有。

  虛掩的木門推開,生活用品、起居衣物、農庄耕具擺列完好,更有桌面擺放著已然酸澀的菜餚,幾戶人家灶火未熄,將廚灶處燒個漆黑,尚未呈盤的菜餚也化為黑炭。

  一切詭異莫名,更加詭異的是小村空無一人,不少屋內有一攤汙水,地面更是散落衣物,汙水和衣物散發著惡臭。

  回望眼前高聳的城牆,雲凡定了定神,縱身幾步躍上城頭。

  放眼望去,大城漆黑一片,沒有半點燈火,除了呼嘯的風聲,沒有其他聲響,細查可覺,此處了無生機,還有一股雲凡說不上來的感覺。

  「你不去軍帳來這裡幹嘛?」輕狂不解道。

  望著這片詭異,雲凡道:「我也……不知道。」他微微皺眉:「這地方詭異的緊,那道靈魂領著我來此,我可以確定祂就在此,可是我卻感應不到確切位置,就好像被什麼東西隔開了。」

  「那道靈魂?」輕狂道。

  雲凡指的是被拘走的靈魂,由於共享未斷開,順著指引循來這裡。

  「你現在感覺怎樣?還痛嗎?」想到之前經歷,輕狂有些擔心。

  「不會,就是起伏很大,似乎很多事情導致情緒起伏,只是又無法確定。」雲凡道,縱身躍了下去。

  「嗯。」輕狂應了一聲:「這地方怨氣很深,有什麼陣法在此運行。」

  「怨氣?」

  雲凡不解,這詞他是聽過,不過不曾接觸過。

  推開一間大門,內部與之前的村子相同,一切物品都還在,散落的衣物,一漬汙水,就是沒有人。

  「是,怨氣是指那些不甘而死的人,一般人的怨氣不大,不過數量多了,同樣會改變環境。這些怨氣直白來說,會讓進入此間的人陰鬱不安,使住入此間者患病,同樣會讓人感到寒冷,不過這種寒冷與冰冷又不同,是一種毛骨悚然的森冷。」

  「這很難解釋,你境界不到只能透過感覺,如果你五感開啟,你會看見這處盤據烏黑的怨氣。」

  五感是凝氣期後開啟的,至於怨氣雲凡雖然看不到,卻能理解輕狂所言。他確實覺得鬱悶,甚至有種錯覺,雖然不見半個人影,卻彷彿身旁有萬千哀號,只是目不可視。

  連連推開幾間房門,每一間房屋狀況相同,想了想雲凡繼續朝城的中心而去。

  「你說你感應到靈魂在此,很可能存在不同的空間裡,你仔細找找,看附近有沒有什麼陰邪的東西。」

  「這類凶陣,所需的陣眼必定不小,其怨氣也是不低,很可能相當顯眼。」

  「好。」雲凡嚴肅的應了一聲。

  ※※※

  酒紅色的大門,中央位置,掛著金光閃閃的獅口扣環。

  兩者站在門前,鐵門高聳,兩者並不矮,只是在這大門面前高度只有大門的三分之一。

  雲徹上前一步,手掌貼在門上,運力一推。

  隆隆的聲響響起。

  大門微微晃動,露出一道縫隙,雲撤回望過來:「走吧,我送你出去。」

  「嗯?」雲凡愣了一下。

  「怎麼了?」

  「我感覺……本體在接近?」雲凡道,感知非常模糊,但是確實有這種感覺。

  「本體?」

  「嗯。」雲凡頷首,簡約的解釋了一遍。

  「你能聯繫上嗎?可以的話讓他馬上掉頭,不論你有什麼想法,等你有能力再來。眼下是讓你安全的離開此處才是最主要的!」

  聽他所言,雲凡苦笑的搖頭:「我聯絡不上,否則我會清楚此處與那處的狀況,況且……」雲凡頓了一下,凝神看去:「我可不是你的大兵啊!雲將軍。」

  這話有些調侃了,雲徹同露一絲苦澀。

  雙雙閃入,大門在兩者入內,沒有外力下,緩緩關閉。

  扣搭一聲,合攏起來。

  看著塔內景象,兩者都有些意外,隱隱間有道不安在雲凡心底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