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搖地動的世界身陷於黑暗之中。
　
重回夢境，甯宇丞似乎看見十年前發生的那一夜。
　
當時，時間來到九點整，他督導完甯繯的小學作業後正要離開回房，地板驀然劇烈搖晃，傢具嚴重傾倒，東西飛散掉落。
　
眼看情況危急，來不及逃命的甯宇丞立刻抱起妹妹，跑往浴室旁的牆柱躲藏，聽見甯繯驚恐的尖叫，他收緊擁抱，護住懷裡嬌小的身軀，隨之而來的是樓板崩塌，入坐的地板倏地跟著抽空，各處砸落的東西傳來轟隆巨響，持續不斷。
　
不知失去多久意識，感覺懷裡的孩子似乎掙扎了下，甯宇丞睜開眼睛，視線卻是模糊不清的，也許是腦袋還在昏盪，他感覺身邊就像出現遍布的淡藍光亮，彷若飛舞的流螢徘徊，景色迷人。
　
休養片刻，當他再度睜開眼睛，四周的光芒早已消失，就像只是曇花一現的錯覺。
　
疼痛如麻的感覺，甯宇丞努力呼出氣息，艱澀開口，「小繯……妳有受傷嗎？」
　
比起自己狀況，他更擔心妹妹是否還很害怕，甚至嚇得連哭泣聲音都沒有發出。
　
沒得到回應，甯宇丞鬆開懷抱想要確認，不過黑暗來得太過突然，他還沒能適應。
　
「我沒事，哥哥有沒有哪裡疼？」閃動眼眸，七歲的甯繯沒有表現驚恐害怕的反應，她輕撫甯宇丞的臉，生澀詢問的語氣仍帶有幾分遲疑，「謝謝你保護我。」
　
「這不是應該的嗎？」泛起溫柔的笑容，甯宇丞極度疼惜這個孩子，捨不得她有受到一點傷害，「無論如何，哥哥都會保護妳的。」
　
「即使遲早，我不再是你最疼愛的妹妹？」停頓許久，甯繯如此問著。
　
遲早？不，永遠不會。以為甯繯是被地震嚇傻才會說出這種話，甯宇丞無奈苦笑，認真思考後給予回應，「不論如何，妳永遠都會是我疼愛的妹妹。」
　
「這樣啊……」就像是得到絕對的保證，甯繯的語氣放軟，她倚在哥哥的肩臂上，發出應允的聲音，「那麼，哥哥絕對不能離開我身邊。」
　
絕對不能離開──不知是約定抑或誓言，從那之後的十年，他們的確沒有分開超過一天以上的時間，無論碰上多少事，甯宇丞都會遵守在九點前到家，不讓妹妹想起地震時發生的恐慌。
　
睜開眼睛，甯宇丞看向窗簾微微透進的曦光，意識到天色已亮，他沒有立即起身，而是閉目回想這段時間的事情。
　
當時事情太過混亂，清醒逃走的研究人員並沒有看清甯繯的長相，還以為是研究發生失敗導致靈魂收集器的能量外溢導致，而余友炎在事後也確實用這樣的理由作為處理，呈報交代上級。
　
就算諸多研究成果必須起頭再來，余友炎也沒要求甯宇丞賠償甯繯造成的損失，甚至對余葉也放緩研究進行，讓她可以自由選擇外出。
　
「記得回家。」
　
依目前情況看來，這句話已經是余友炎對研究以外事物做出的最大讓步，對此余葉流露笑容，盼望遲早有一天能跟父親真正改善關係。
　
包含後來，甯繯回到家裡後主動和哥哥負荊請罪。
　
「那個時候我太過生氣，也不記得怎麼回事……」
　
直到現在印象都還有些模糊，甯繯道歉解釋，她明白這不是推託之詞，因此自願接受處罰，被哥哥狠狠訓話一頓。
　
回想當時看到的狀況，包覆的光芒還有全身印記，就連甯宇丞也不知道妹妹那個模樣是怎麼回事，那是他不曾看過的姿態，心裡多少蔓延一股擔憂的情緒。
　
這十年來，星塵碎片的能力相伴身邊，是因為沒有對甯繯造成威脅的緣故。
　
那麼假設某天，能力會意外導致十年前的災難……
　
是不是現在就徹底捨棄，讓人生回歸最初反而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