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偌大的空間環繞各種機械運作，中間則是包覆一團異樣的流光，中心不時電觸交融，產生閃爍不定的躍動，彷若隨時都會迸發開來。
　
隔著玻璃，余葉緊盯研究團隊打造出來的科技儀器，在她剛來到這裡的時候，這裡的研究機構才剛起步，現在看起來已經私下超越社會知道的面貌。
　
她知道，父親對研究多麼重視到不惜一切，只是對她沒有同樣程度的感情而已。
　
低垂面色，余葉盡可能壓抑心中想法，因為在這裡，多餘的心情都沒有意義。
　
不是一個人。感覺腕處的銀製手鍊晃動了下，她再度邁開步伐，走近正在監督實驗的余友炎。
　
「父親大人。」
　
不明白被找來這裡是為何事，她小聲輕呼，提醒對方自己已經抵達。
　
回眸，余友炎揚起嘴角，就像是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按著余葉的肩膀讓她看向正在運作的靈魂聚集器，稱讚說道，「就快要完成了，妳功不可沒。」
　
這些年，多虧取得的資料和樣本，他總算研究出能把生命能量儲存的容器，雖然目前還無法做到轉向輸出，進而製造更多廣泛用途，但這都只是時間問題。
　
「星塵碎片若能更加普遍存在，生命能量就可以成為買賣。」冀望將許願帶來的福祉作用到社會，余友炎談及理想，「以合理機制運作，甚至能交易支付。」
　
透過評估支付者的情況能否使用星塵碎片，在不傷害他人作為前提，可以擬議分期或是立即付清的償貸合約，若有對立關係也能把協調納入考量，盡可能讓大眾都有許願的機會。
　
「恭喜你，父親大人。」
　
如此回應，余葉憶起這些年的工作就是配合實驗，再由南景奎負責善後，同時奪取還未使用的星塵碎片，作為靈魂聚集器儲存的研究數據。
　
為求萃取穩定值，她接受紅色星塵碎片提煉出來的藥劑實驗，同時拉攏黃郁茹進行交易，盜取甯繯的能力數值也是為了調整靈魂聚集器的能量，避免發生失衡。
　
不……其實這些事情，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她真正想保護的，從來就不是想替社會帶來福祉的科技發明。
　
「這還不是最終完成的階段。」收起笑容，余友炎神色變得嚴肅，「靈魂聚集器不夠穩定，就存在風險。」
　
若是損壞或被人為強制關閉，大量儲存的生命能量就會經由粒子碰撞空間層，造成能量錯移，以其他形式強制釋放……換言之，不排除可能會引發人為天災的方式，造成社會危害。
　
「我還缺少最後至關重要的東西。」
　
瞇起眼眸，余友炎轉頭看向余葉，語氣輕淡詢問，「妳會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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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結束考試後沒幾天，同學緊張聽聞老師依序叫名領卷，基本上只要考得不錯，喜悅的表情就會不經意顯露，也有人接過考卷後垂頭喪氣，狀態不一。
　
看到楊紀輝拿到考卷後開心跟她比出勝利手勢，甯繯揚起嘴角，對自己這次的考試成績也算滿意。
　
下課，她起身走向季羽玲，關心詢問，「妳這次考得……」
　
「太棒啦！」甯繯話還沒說完，季羽玲突然開心吶喊，沒有多想便用力抱住對方，「我這次考試都有及格，謝謝妳！」
　
沒能反應過於貼近的距離，甯繯愣住幾秒，尷尬拉開擁抱，「這可不是免費幫忙，別那麼得意忘形。」
　
話剛說完，坐在前面幾排的何翊昭回頭，輕笑調侃，「那為什麼一副開心的反應？」
　
他看得出來，不論甯繯平時多麼努力想表現冷漠，終究還是會對朋友心軟，尤其像季羽玲這種沒心眼的，更是難以招架。
　
示意何翊昭不要多話，甯繯輕咳幾聲，面頰難得泛紅，「都說不是免費幫忙……」
　
「那我們放學後去吃甜點。」燦爛笑著，季羽玲一臉得意的表情，「考完就是要好好放鬆啊！」
　
這不就是想吃甜食嗎？甯繯暗想，最後還是默默妥協，跟著前往平時常去光顧的甜點店。
　
「歡迎光臨。」走進店內，服務生立即帶位，送上菜單，「請問要點什麼？」
　
「請給我這個焦糖牛奶布丁！」每來必點布丁，季羽玲開心說完，把菜單推到其他人面前，認真介紹店家的推薦甜點。
　
點餐後，甯繯拿出手機，先傳訊息給哥哥，告知會稍微晚點回家。
　
『沒事的，考完就好好放鬆吧！』
　
沒多久，甯宇丞回訊，還額外附上一張鼓勵的笑臉。
　
勾勒笑顏，甯繯收起手機，這才發現四周湧進來的客人又增加不少。
　
「平時就會來這麼多人嗎？」留意附近大多都是年輕學生，楊紀輝小聲詢問，「而且大部分好像都……」
　
說不出情侶居多，他尷尬撓頭。
　
「因為最近這家店正在推出情侶優惠。」從情侶到夫妻都能享有打折，打卡還送特製甜品，季羽玲忍不住抱怨，「真好，我也想要男朋友啊……」
　
呃！？楊紀輝下意識抖了下手，對季羽玲居然也會想交男朋友感到十分錯愕。
　
「妳應該是想要甜品吧！」早就看出季羽玲在盤算什麼，甯繯適時出言解釋，避免真的被人誤解。
　
對此無須辯解，季羽玲開懷地笑瞇眼睛。
　
「適合對象需要緣分。」話兜離不開甯繯，何翊昭調侃問道，「妳覺得如何？」
　
不想隨意回答，甯繯冷盯他一眼，殊不知在別人眼裡又是公然一波放閃。
　
「我去倒杯飲料。」
　
趁餐點還沒送來，季羽玲起身想去拿免費的罐裝飲料，卻在經過門口時，意外踢到上門客人的拐杖，呼聲響起同時，東西已經飛了出去。
　
「啊，對不起！」平時行徑習慣大剌剌，沒料到會不小心闖禍，眼看客人步履有些不穩，季羽玲連忙扶住對方，焦急喊道，「你還好嗎？我馬上幫你撿……」
　
「我沒事。」才剛說完，被攙扶的男人不經意抬頭看向季羽玲，剎那間思緒就像受到劇烈拉扯，面對眼前的人，他不自覺脫口而出，「雅莉？」
　
「什麼？」呆愣表情，季羽玲不明所以。
　
才說完便察覺自己失言，男人連忙改口，「不……我認錯人了。」
　
拉開距離，他改扶牆壁想要拿回拐杖，這時楊紀輝已將東西送至眼前。
　
「不好意思，我朋友有點粗線條。」從座位處看到季羽玲行為這麼冒失，楊紀輝立刻起身幫忙，真誠和對方道歉，「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微笑擺手表示不介意，男人走往櫃台想點下午茶，度過一段悠閒寧靜的時間。
　
「先生，不好意思。」眼看座位客滿，服務生禮貌告知，「目前滿位，可能要稍等一段時間。」
　
看得出張貼活動的參與比實際踴躍，男人溫和地問，「預計要等多久時間？」
　
「這……」查看座位用餐，扣除預先訂位的區域，服務員歉意表示，「現場劃位的話，恐怕還得等候將近一個小時。」
　
眼下這個狀況不是改日再來，就是耐心等候，男人凝起眉頭，面有難色。
　
「那個，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
　
這時在旁聽到，季羽玲出言詢問，「要考慮併桌嗎？這樣大家都能吃到甜點。」
　
不然難得都來到這裡了，又是吃不到下午茶多可惜啊！
　
「咦，等等！」對她就這樣直接提出邀約，楊紀輝在旁小聲提醒，「擅自決定不好吧？要是嚇到人家怎麼辦……而且妳還沒問過其他人。」
　
被楊紀輝這樣一說，季羽玲才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她訝異瞪大目光，隨即轉頭看向對面的甯繯和何翊昭，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我沒意見。」知道季羽玲就是缺心眼，當下想必也沒多想，甯繯開口同意，隨即瞥向對面的何翊昭，「這傢伙也是，妳就當我們這邊都同意吧！」
　
趁另一邊還在談話，何翊昭漾笑調侃，「妳這樣決定，是把我當成自己人嗎？」
　
「我可沒這樣說。」不想讓對方太過得意，甯繯冷哼。
　
這時，男人緩步走至桌旁，讓服務員加椅入座，僅倏忽間和甯繯交會目光，隨即點頭言謝，點餐後他拿出手機，隨意看著訊息內容，偶爾不時朝螢幕會心一笑，行徑低調淡定。
　
沒多久，服務生送上餐點，當季羽玲看到男人桌前放置好幾份口味的布丁，不禁訝異驚呼。
　
「你也喜歡吃布丁嗎！？」剛說完又意識自己這樣太唐突，她面帶尷尬，「啊……抱歉，我沒別的意思。」
　
「不，沒關係。」感受到季羽玲的活潑和直接，男人莞爾，溫和回應，「內人和小女都喜歡布丁，所以我想先來試吃這家。」
　
聽出對方輕鬆回答的語句裡閃逝一抹深沉，何翊昭沒有多說，只是悄悄觀察。
　
「耶……聽起來好浪漫喔！」以為是丈夫先來幫妻女勘查適合約會的店家，季羽玲發出羨慕的口吻，「難道是打算偷偷給她們驚喜嗎？」
　
提及妻女，男人的表情變得更加溫柔，神情流露的暖度彷彿讓人融化。
　
擁有深愛的家庭，是他人生走來最幸福的時光。
　
不論歷經多久時光，都是他心底的寶物。
　
「要是有緣，會再遇到的。」
　
結束下午茶的用餐時光，男人離去前這麼說。
　
望著走遠消逝的背影，何翊昭回想剛剛有好幾次對談裡，男人眼中閃爍的輝芒陰晴不定，就像在醞釀某些情緒，又或者是在刻意隱忍些什麼。
　
此刻，另外一邊──
　
『南先生，關於黑道份子的餘黨有最新消息。』
　
電話那頭，聲音報備的同時，南景奎停下腳步，不同稍早在甜點店看到的和藹，此刻的他神情冷冽，在得知消息後緩緩綻放無情的微笑。
　
「明白，我會親自過去。」
　
掛上電話，南景奎想起稍早前和甯繯視線交錯，在這樣近距離觀察下，他還是能夠明確發現對方跟余葉的感覺截然不同。
　
不過，這樣不也很有意思嗎？輕輕哼聲，他拄著拐杖，緩步混入人群。
　
誰是真實，誰是虛假……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
　
只要能實現他的願望，誰就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