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是在所有事情成為起源的開頭。
　
「那麼，事情就依先前說好的條件。」位於幽靜典雅的咖啡館內，南景奎和眼前模樣美豔的女性達成交易後起身致謝，「謝謝配合，林靜小姐。」
　
結帳離開，他踏出咖啡館外，凝視前方，滄桑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冷意。
　
四年前，余友炎的話就像開啟未知大門，促使兩人專注投身研究，作為研發計畫呈交組織，藉此換取更多豐沛資源……事實證明，就算當時這個計畫還是雛型，投資者也願意嘗試，讓理想逐步成為現實。
　
對此，南景奎透過組織，私下從醫院弄到甯繯過往在學校的血液檢體採集，包含所有相關檢驗報告，都在余友炎不懈努力後總算有些端倪。
　
「她的血液裡，混雜人類沒有的成分。」使用一般篩檢檢查不出異常，余友炎分析得到的結果，提出其他推論，「這樣看來，不排除基因突變或其他要素造成……」
　
「我也想過這個可能。」
　
拿出最近調查得到的資料，南景奎將十年前震災報導拿到他眼前，是關於甯氏兄妹兩人奇蹟倖存的話題，「如果當時就存在這個能力，那麼這個奇蹟就是人為。」
　
專注看著資料，余友炎忽然發出輕笑，就像個單純滿足的孩子。
　
「我想利用她的血液，提煉出改變實驗者基因的血清素。」
　
即便目前的研究資料還不夠齊全，他還是想要大膽嘗試，考慮副作用和事後發展的可變化性，要是造出和甯繯擁有相同能力，卻無法控制的人就沒有意義。
　
對余友炎提出的想法，南景奎挑眉，「這樣的話，年幼的孩子會比較為適合。」
　
教育、關懷、信仰……只要一開始就這麼培養，孩童就容易因為感情而自願犧牲。
　
「然後，關於能夠實現願望的細石。」
　
當時還未明確知曉星塵碎片的稱呼，只有網路上繪聲繪影的形容，余友炎提及，希望能夠取得樣本，才能辦法得到更詳細的資料，「南，這個部分能拜託你吧？」
　
「是。」思考可以利用人們對願望的渴求來尋找交易對象，南景奎同意協助，自願成為余友炎在研究進展上最大的推手。
　
拉回思緒，南景奎行經玻璃櫥窗前，看向歲月漸老的自己。
　
他不需要成為社會認定的好人，哪怕雙手染黑也會繼續下去。
　
冷漠的神情稍緩，轉而流露悲傷，映照的臉龐充滿年紀，也只有在那個瞬間，他就像看見過去的自己，還有心中始終無法忘卻的記憶。
　
因為懷有心願，才是他活到現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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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今天公司開會，時間也差不多要準備交接和下班。
　
抱著這幾天要給客戶看的資料，張惜潔回到辦公室，她向公司前輩寒暄幾句，隨後來到甯宇丞的座位，「宇丞，這些資料明天要……」
　
敲打鍵盤的手始終沒有放慢，神情也凝重得不如過往溫和，就像是受到什麼刺激，或說正面臨什麼壓力，讓甯宇丞的狀態明顯發生微妙變化。
　
不要緊嗎？從前陣子就……沒有出聲打擾，張惜潔默默把資料放在旁邊，雖然心裡有很多想問的事，但她也不想過度擔心，反而造成對方壓力。
　
「惜潔。」
　
正當她準備離開，甯宇丞這才像是突然發現，停下正在打字的手，「待會下班，我送妳回去吧！」
　
有些意外，張惜潔連忙說道，「咦？沒關係，你在忙的話就……」
　
「我不會忙到對自己在乎的人置之不理。」拿下工作使用的眼鏡，已經疲倦到精神狀態有些不穩，甯宇丞壓著太陽穴，溫語，「能陪陪我嗎？我希望妳在。」
　
這幾天，他確實煩心。
　
對余葉身分和組織的存在，得從社會方面調查一些蛛絲馬跡，但他要同時兼顧工作方面的事，所以弄得有些精力透支。
　
眼見男友疲憊的模樣，張惜潔點頭同意，在兩人收拾東西下班後，她放慢步調，讓甯宇丞有多點時間可以看看四周風景，藉此轉換狀態。
　
沒有多問，她靜靜陪伴，等對方自願開口。
　
「我最近碰到一個孩子。」知道張惜潔的性格即使沒問也並非漠不關心，甯宇丞思慮許久，決定簡單提起余葉的事，「感覺很像小繯那樣，讓人放心不下。」
　
這幾日，他也想過自己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或許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話雖如此，余葉悲傷的質問，始終在他腦裡徘徊不去。
　
「就算這些想法只是多管閒事。」蜷握不甘心的手，甯宇丞無奈地朝張惜潔面帶苦澀，「我還是想幫助那個孩子，讓她能夠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
　
其實，答案是很簡單的。
　
他想讓余葉綻放笑容，就像那天吃到可麗餅的時候，讓幸福的表情躍然臉上。
　
抱持這樣的心情，甯宇丞不想放棄任何尋找機會，哪怕機會渺茫。
　
「雖然我沒見過你說的孩子……但你想幫助她的心情，我感受得到。」在甯宇丞主動坦然心中想法，張惜潔握緊他的手，以眼神給予肯定，「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的決定。」
　
揚起嘴角，甯宇丞欣慰回應，「嗯，謝謝妳。」
　
「不過就算忙碌，也不能忘記吃飯！」
　
臨時起意決定今晚就跟甯繯好好商量，要大展身手廚藝要幫甯宇丞好好進補一下身體，張惜潔難得露出強硬的態度，「待會我們就先去市場再買點東西……」
　
這時，來電鈴聲驟響，是甯宇丞的電話。
　
看到是妹妹打來，他抬頭看向張惜潔，「看來妳馬上就能跟小繯商量晚餐了。」
　
說完，接起電話。
　
『喂？』
　
聽見甯宇丞那邊接通電話，甯繯開口先問，「哥哥到家了嗎？」
　
『我和惜潔還在路上。』
　
簡單說明狀況，甯宇丞疑惑詢問妹妹打來的原因。
　
「今天我稍微會晚點回家。」
　
位於醫院的單人病房，甯繯瞥向就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她沒有多提自己究竟打算做什麼，只是不希望晚點回家讓哥哥擔心，「不過，惜潔姐姐煮什麼我都會吃的。」
　
泛起溫和微笑，她感覺這些日子的相處，也慢慢開始習慣三個人生活的方式。
　
閒聊幾句後，甯繯掛上電話，出言解釋，「就像你看到的，我也有哥哥。」
　
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做出任何傷害的舉動，只要對方別再貿然出手。
　
「……那麼，妳打算怎麼做？」沒有全然採信，男人的妥協只是出於迫切，所以才會把甯繯帶來，「我需要妳提供更有利的東西，證明自己不是殺人兇手。」
　
憶起假日聚會的那個夜晚，他因為妹妹的事情耽誤，後來抵達郊區的豪華別墅時已是腥風血雨的慘況，現場無人生還，當時他嚇得軟腳，擔心報警後會惹禍上身，因此只取走監視器便匆匆離開現場。
　
透過監視器還原部分的畫面，他沒有看到全部事發過程，只知道犯人跟甯繯相同的面容，後來幫派解散，他沒有收入能繼續支付妹妹的住院費，經濟也陷入困頓。
　
「我明白。」知道解釋再多沒有意義，甯繯也是考慮過才決定要幫忙，「這也是我來這裡的理由。」
　
依男人所說的事，還有具體細節一問三不知的狀況，她只能猜想對方拿錢辦事，身分位階不高，而前陣子在商圈附近的黑道，看來跟余葉並不隸屬同個組織。
　
至於中間存在什麼內幕，她沒太多興趣知道。
　
走近距離，甯繯抬手輕觸男人胸前，剎那間指尖閃爍藍紫色彩，就像以呼喚方式勾拉出淺白螢光，萃取對方的生命能量。
　
「這是……」
　
呆愣片刻才總算意識到對方的身分，男人驚訝同時，甯繯已將轉化在手中的星塵碎片變成治療能力，包覆病床上的少女。
　
低垂眼眉，甯繯在萃取生命能量的同時也看見男人過去記憶，包含他們好賭成性的父母，逼得兄妹逃離家園後相依為命，不過妹妹卻突然被診斷出罹患罕見疾病，不僅睡眠時間增加，就連情況也還在持續惡化。
　
「沒事的，你妹妹的身體會逐漸好轉。」看完男人的記憶畫面，甯繯閉上眼睛，「她還需要點時間，但不會再這樣總是一睡不醒。」
　
當她說完，環繞病床的光芒消逝，少女的手指微微動彈，不一會便緩慢睜開眼睛。
　
「哥？」感覺自己就好像已經睡著很漫長的時間，少女疑惑呼喊，側頭看向泛紅眼眶的男人，不禁揚起嘴角，「怎麼啦？為什麼要哭……」
　
話未說完，她彷彿看見男人身後有道影子，慢慢移動往病房門外離開。
　
沒打算說出任何告別的話，甯繯做完該做的事，便趁兄妹還在說話同時離開醫院，她想起自己現在之所以能夠安逸生活，也是因為哥哥的照顧和疼愛。
　
回去吧。
　
有家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