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喧騰繁華的夜晚，店家招牌閃爍各種別出心裁的宣傳，紛沓的腳步伴隨各種閒聊，往來鬧區的人們絡繹不絕，當中有位穿著黑色連衣帽的身影快步走著，鑽過數個小巷來到附近陳列的賓館聖地。
　
依照指示前往指定賓館，那位身影在櫃台拿出某張識別證後，搭乘員工使用的電梯上樓，最後來到指定房間，抬手敲門的衣袖順勢滑下，裸露白皙美麗的肘處。
　
「進來……」
　
似乎聽出敲聲的暗碼，裡頭傳來些微虛弱的回應，外頭的人聞聲壓低連衣帽沿，輕瞥附近無人走過才立即推門進去，立刻摘下頭頂的遮蔽，綻放眼眸的紅光。
　
「看起來真是狼狽。」說完同時打量凌亂床鋪，旁邊散落幾隻施打過的針頭，她瞇起眼睛，責備正窩在床上的黑髮少女，「妳沒有依照我說的時間使用吧！」
　
「哈……余葉。」揚起嘴角，黑髮少女面帶迷離神情，語氣顫抖向余葉發出請求，「研究團隊開發出來的新型藥劑，拜託再給我吧！」
　
「這可不是一般的藥劑。」看到對方的反應已經產生成癮症狀，余葉瞇起眼眸，語帶警告，「妳真的有理解這東西每次使用就會侵蝕生命嗎？」
　
藥劑是研究團隊從紅色星塵碎片當中提煉出來的成分，光是部分元素就能造成活性上升，產生興奮症狀，不過短時間內驟然急遽分裂的細胞會加快耗損生命能量，加上目前尚處實驗階段，還有上癮和戒斷症狀的副作用。
　
「就算妳這樣說……」
　
發出笑聲，黑髮少女的態度顯然並不在意，雖說最初只是誤打誤撞，但使用藥劑後她的腦袋會變得飄然，短暫忘記現實所有痛苦。
　
察覺對方的想法，余葉明白多說無益，深紅瞳孔瞥向蔓延浴室的血痕，門邊還有一具倒臥的男性屍體，這也意味著她有進行善後的必要。
　
厭煩呼氣，她走到床沿替少女施打藥劑，等待對方的身體慢慢穩定下來。
　
「那麼，有什麼事情才特地來這？」感覺腦袋不再昏沉，黑髮少女翻開棉被裸身下床，撿起隨便扔在地板上的制服，在余葉面前更衣，「妳應該知道我這邊很忙的，平時還得裝成認真努力的孩子。」
　
「研究團隊會支付妳想要的報酬。」撇開視線，余葉依照指示，把帶來的研發物品放在矮桌上，「這是特製的感應環，我們需要妳去收集某個人的數據資料。」
　
將感應環拾起眼前，黑髮少女發出疑音，雖然作為研究的協助者，但她對於內容細節根本沒有興趣，只是因為需要新型藥劑才答應幫忙，「佩戴在我身上嗎？」
　
「嗯，只要碰到就會收集資料，方法隨妳喜歡。」說起要求的對象，余葉泛起冷笑，「如果可以弄受傷更好，我會給妳準備額外的藥劑作為報酬。」
　
反正細節部分，父親大人是不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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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那句問話的用意並沒有參雜其他感情。
　
『會吵架也沒關係……正因為是重要的朋友，吵架後再合好就行。』
　
曾經有過幸福的笑容，對比相見後的冷漠，何翊昭知道甯繯刻意壓抑，不願交代和吳若華的關係究竟發生什麼變化，就像是手握某塊誰也不記得的拼圖，拒絕別人走入心裡。
　
可是，那份悲傷從來沒有離開。
　
察覺甯繯塵封過去，何翊昭也選擇不去探究，改以助手的身分待在身邊，雖然暗地裡仍追尋著真相，但也不忘帶點小小的捉弄，讓那份冰寒能在他面前稍微恢復過往的模樣。
　
佔有……？不，那不是他主要的目的。
　
對他來說，僅僅看著就很愉快。
　
「早。」看到出現的身影，何翊昭愉快招手，不在乎回應他的仍是嫌棄表情。
　
放下書包，甯繯簡單應答後入座撇頭，她實在不想兩人發生什麼接觸，尤其在教室裡，有多少迷妹正死盯這裡不放。
　
看到何翊昭很快就被同學團團圍住，甯繯不再理會，這時季羽玲吃著布丁湊近，有感而發，「受歡迎就是不一樣啊……」
　
「我只覺得那樣生活很累。」
　
寫完今天的值日生名單，甯繯和季羽玲交代一聲便起身走往講臺，她收齊訂正試卷，抱在懷裡打算前往教師辦公室。
　
「我幫妳吧！」看到甯繯要離開教室，何翊昭打算起身幫忙，卻被冷漠瞪視一眼，示意不要多管閒事。
　
看著快步離開的人，何翊昭忍不住發出輕笑，比起被狠狠拒絕，他更喜歡看到甯繯生氣時的表情，那讓他覺得特別可愛。
　
「那個……」感覺何翊昭的反應就像是被女友瞪視，身旁的同學面露尷尬，忍不住問道，「你們真的沒有在一起嗎？」
　
「嗯，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面帶燦笑，何翊昭並不在意自己的身分只是助手，殊不知看在別人眼裡就像是被甩後故作逞強的反應，同學們無言以對，最後只能輕拍他的肩膀，默默給予祝福。
　
此時，座位後排，有名黑長髮的女學生安分待在位置上，她手托下巴偷聽何翊昭那邊的對話，遮掩的瀏海隱去邃暗眼眸，腕處的電子手環悄悄閃爍了下。
　
「黃郁茹。」這時班長走來，開口要求務必收齊的班級週記，「妳的週記有帶嗎？全班就只剩下妳還沒……」
　
還未說完，黃郁茹倏然起身，座位發出尖銳刺耳的位移聲，不少同學先是瞥望一眼，隨後又各自聊天沒有理會。
　
「……我這就交。」
　
嘶啞回應，黃郁茹將週記塞進班長手裡，接著拿出手機轉身離開教室，沉默片刻，同學竊語交談，語帶評論。
　
「她還是這樣啊……果然很怪。」
　
「別管她，感覺就很麻煩。」
　
這時同樣受到聲響吸引目光的何翊昭收起悠閒，就像是已經察覺到什麼端倪，他神情嚴肅的打量離去身影，歛眉思考。
　
時間很快來到中午。
　
結束科學實驗課程，甯繯準備去教師辦公室歸還鑰匙，這時班上有位女同學匆匆朝她走來，語調小聲開口，「那個，我有東西忘在自然教室……現在還能去拿嗎？」
　
凝起眉色，甯繯記得她叫黃郁茹，座位就在何翊昭後方不遠，過長的瀏海遮掩瞳孔，平時總低著頭，也不太跟班上同學說話。
　
「我不是要你們離開前確認清楚嗎？」無奈輕嘆，甯繯沒有想要刁難的意思，但她鎖門前還特別提醒幾次，因此對這樣情況不禁稍有微詞，「罷了……跟我來。」
　
既然今天是值日生，現在也還沒歸還鑰匙，與其抱怨還不如趕緊幫忙開門，省得拖延自己的午餐時間。
　
如此想著，甯繯領著黃郁茹回到自然教室，她走在前頭，沒有看見後方閃過一絲詭譎的神情。
　
「拿完就走吧！」說完她開啟門扉走入，這時身後驀然傳來奇怪聲響，回頭望去，閃爍的刀光逼近眼前，她反射性閃避，向後疾退幾步。
　
「真是的，居然避開了。」
　
揚起嘴角，黃郁茹上撥遮掩的瀏海，露出平時偽裝起來的艷容，她拿著美工刀逼進，神情也隨之變得瘋狂，「抱歉，我得讓妳受點傷才行。」
　
協助要造成對方受傷才能拿到想要的額外報酬，對此她並沒有打算手下留情。
　
聞聲挑眉，甯繯無懼對方手裡的武器，開口問道，「我對妳做過什麼嗎？」
　
「是沒有，不過……」流露愉快神情，黃郁茹平時在學校刻意保持低調，就是不想被人發現真正的模樣，「有人認為妳的存在非常礙事，所以我不能讓妳好過。」
　
依照自己平時保持低調的狀態，甯繯很難單就這些說詞釐出頭緒，她避開攻勢，抓住黃郁茹襲擊的手腕，順勢扳向身後，「是誰指使……」
　
「妳在幹什麼！」話未說完，隔壁班的吳老師驟然出現在教室門口，他快步走入，看到的畫面就像是甯繯正在黃郁茹使用暴力，「什麼情況，發生什麼事？」
　
沒料到隔壁班的吳老師經過，甯繯有些驚訝，正要使用能力的左手立刻隱去微光，她尚未開口，這時黃郁茹突然掙扎吶喊，嚎啕大哭。
　
「我拜託她陪我回來教室拿東西。」早已趁機吳老師沒有留意時將刀片收回，黃郁茹顫抖著肩膀，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可是她突然說看我討厭，然後……哇！」
　
明白黃郁茹稍早前那句「不能讓妳好過」的意思，甯繯冷冽目光，在吳老師介入前，她不著痕跡地加重握住對方右腕的力度，眼眸閃過一絲金芒。
　
「妳在幹嘛！？快放手！」相信眼前所見，吳老師迅速把甯繯拉開，認定她有動手傷人之實，大聲喝斥，「跟我去辦公室，我要聯繫妳家人來說明情況。」
　
聽到要聯繫家人，甯繯臉色驟變，黑色眼眸變得深邃，剎時空氣中蔓延一股肅殺的氛圍。
　
似乎也察覺異樣的氛圍，吳老師渾身哆嗦，急語，「妳、妳這是什麼眼神！？」
　
「……沒什麼。」
　
低垂目光沒有再說，甯繯留意走廊聽見聲響而好奇觀望的同學，乖乖跟著吳老師走往辦公室的方向。
　
離去前，她回眸瞥向黃郁茹，以唇語悄說了句話，隨後收起怒意的目光。
　
──那就為妳的愚蠢行為付出代價。
　
「還好嗎？」這時走廊觀望的同學，在以為是傷害事件的情況下，過來關切還癱坐在地的黃郁茹，想要扶她起來，「我陪妳去保健室。」
　
「好……」面帶委屈，黃郁茹繼續佯裝可憐，正當她打算接受攙扶起身，驀然察覺右腕傳來異樣疼痛，不禁深鎖眉頭。
　
怎麼回事？回想自己沒有真的受傷，一切都只是藉故進行的詭計，但是腕處的陣痛感又不像是扭到，她困惑注視，說不出當中的怪異。
　
「依檢查結果來看，橈神經有嚴重損傷的情況。」
　
幾天後，當黃郁茹前往醫院接受檢查，醫生確認她手臂外觀並無異狀就連影像診斷和血液檢查都屬正常，最後是做肌電圖檢查後才確定狀況。
　
看著檢查報告，醫生確認病患沒有外傷過紀錄，開口詢問其他可能原因，「平時有服用睡眠或鎮定的藥物嗎？」
　
聞聲搖頭，黃郁茹說明自己最初只是橈側腕出現酸麻疼痛，後來情況卻愈發嚴重，腕部和手指不僅無法伸直，在抓握方面也變得無力，她才驚覺不對而趕快就醫。
　
「這種狀況如果不是外傷，就是長時間壓迫神經導致病變。」
　
解釋情況後，醫生在電腦內輸入病歷狀況，開立處方箋給她，「只要狀況沒有惡化，以保守治療等待神經甦醒就行。」
　
「好……」
　
無法解釋這種狀況，黃郁茹離開診療室後仍感到思緒紊亂，最初她也想過要驗傷後嫁禍給甯繯，不過在接受診斷後，發現會跟傷害說詞產生矛盾，因此只得作罷。
　
不存在長時間壓迫的說法，抓住的地方也沒留下瘀青，要是隨便栽贓恐怕只會得到反效果……思度半晌，黃郁茹還是惋惜沒有造成甯繯受傷的結果，撥打電話向余葉說明事情的經過。
　
「妳做得很好，不用擔心。」
　
造成甯繯困擾也是她希望的結果，余葉泛出笑顏，望向收回的電子感應環正透過研究團隊進行數值解析，應允還是會給予藥劑作為報酬後才掛上電話。
　
只要繼續進行實驗，她很快就能萃取高純度的紅色星塵碎片，成為真正的存在。
　
就算甯繯是創造星塵碎片的人那又如何？
　
遲早，她要在父親大人的心裡成為專屬和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