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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3947 字
更新於: 2018-08-08


  「瓦列斯!怎麼樣?有沒有少一塊肉?」

  在聽完衝擊性的發言之後,瓦列斯和迪埃特回到酒吧。他們一開門,就受到其他人的熱烈歡迎。尤其是莉迪亞,跑上來摸了瓦列斯好一陣子,確定他四肢完好。


  「我為什麼會少一塊肉。預言者明明人就很好的說?」

  「預言者大大當然人很好啦,人又可愛,超級可愛。可是要是因為她太可愛了讓你獸性大發的話郭聖德會剝了你的皮。」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人嗎?」

  「誰知道呢,年輕的男孩子不都這樣。啊不過看昨天的晚上表現應該是不會喔?」

  「妳這說法還真討人厭……」

  「哈哈哈。」

  莉迪亞大笑著拍了拍瓦列斯的背,沒有否認。


  「嗯,不過人很好嗎?我每次接電話都覺得冷冷的。」

  莎赫拉不可思議的說。

  「人很好喔?說話輕聲細語的,很溫柔,感覺冷漠我覺得只是禮貌的表現吧。」

  「那她找你過去是幹嘛?有什麼任務嗎?」

  「嗯,有。」

  瓦列斯簡短回答,等迪埃特和其他人解釋。


  迪埃特點點頭:

  「找到新的碎片了。不過預言者找瓦列斯上去好像不是這個目的,只是順便講一下而已。」

  「欸?那是幹嘛?」

  「和瓦列斯打聲招呼。」

  「「「…………」」」

  「這什麼特別待遇……」

  連蘇芬都看不下去了。


  「就為了見一面?我們都沒有這樣耶…………耶,不會吧?」

  「……應該不會吧。」

  幾名女性的表情充滿了八卦的氣息,迪埃特笑著否定:

  「我覺得你們想太多了,大概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雖然我得承認剛剛的互動是有戲可看。」

  「我無法接受……!」

  古斯塔夫砰地拍桌站起來,表情前所未有的悲憤。


  「我就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啦王子。還有預言者要我傳話給你。」

  「是什麼?」

  「『瓦列斯是我們的同伴,你也就別警戒他了吧』。」

  古斯塔夫的表情從驚喜到忍耐,最後頭低下來。


  「我知道了。」

  「欸欸……」

  「你有什麼意見嗎?」

  他瞪了發出怪聲的瓦列斯一眼。


  「沒事,只是有點意外,這樣你就接受了。」

  「別搞錯了,我還是不喜歡你。只是既然預言者小姐吩咐,我就會相信你而已。」

  「呃……我知道了。」

  瓦列斯和古斯塔夫交談的氣氛十分尷尬。看到這個情況,蘇芬接著問迪埃特:

  「那隊長,新的碎片在哪?」

  「納爾吉瑞。」

  「欸,哪?」

  「我也沒聽過,大概是黑暗大陸。這件事明天再談,我先去跟赫丘里要點資料,明天早上再說。嗯,又要開始忙了。大家晚安。」


  迪埃特活動身體,提振精神,離開酒吧。

  「隊長晚安。」

  酒吧各處零零落落傳來招呼聲。之後,考慮到昨天晚上沒睡好,瓦列斯也早早上床休息。



//


  「……各位早。」

  隔天,瓦列斯精神不佳的起床了。結果別說早點休息了,緊張感讓他根本睡不著。連續兩天睡眠不足讓他完全忘記了要和靜一起晨練,早上九點才起床。


  「喔,瓦列斯,早啊。」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酒吧裡面,其他人都快吃完了,看到他一副沒精打採的樣子,他們露出淺笑。

  「怎麼了,羅梅洛,在緊張嗎?」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忽然就說有任務,然後就要出任務了,我連基地的生活都還沒熟悉呢。」

  「就當經驗吧,反正預言者能預言的事很多都很緊急,這種事多的是。」

  「這樣喔……」

  瓦列斯找了個位子坐下。食堂內十分安靜,吃著吃著,瓦列斯不經意地瞄到一個在吧檯上方的東西。


  「對了,我們有電視啊。怎麼好像沒人看過。」

  「啊,這個嘛,你要打開試試嗎?」

  靜坐在他對面,意味深長的說。


  「可以開嗎?」

  瓦列斯東張西望了一會,看看有沒有人給意見,沒人阻止他,不過也沒人有興趣。瓦列斯就這樣戒慎恐懼地轉開了電視的旋鈕,由於沒有特別想要看什麼節目,他就轉到某台新聞。打算用他生澀的波森語試圖理解,配著早餐吃。

  然而,迪埃特有了意見。


  「吃飯時間不要看這麼煞風景東西好不好?」

  「喔,好吧。」

  瓦列斯轉了轉旋鈕,開始撥起昨晚連續劇的重播。


  然後莎赫拉發言了。

  「我們一定要看這麼沒營養的節目?」

  「那不然看什麼……」

  瓦列斯又轉了轉頻道,轉到了一個一眼看來是科學節目的頻道。


  結果蘇芬開始抱怨。

  「不要看這個啦。枯燥死了。」

  「你們是怎樣。」

  瓦列斯已經是第三次沒能把那口炒蛋放進嘴巴裡面了。站起來再轉一次頻道,這次來到了一個流行音樂的節目,和廣播唯一的差別是有一些簡單的短片配上歌曲。


  古斯塔夫聽了兩秒,抬起頭來。

  「難聽死了,可以切掉嗎?」

  「幹。」

  瓦列斯最後決定把電視關掉。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沒有人看電視了。」

  「怎麼這麼多人挑東挑西的啊。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大家想看什麼?』『隨便。』『都好。』『都可以。』然後轉到一個大家其實都沒什麼興趣的頻道才對嗎……」

  「我們是有個性的組織。」

  「也太有個性了。至少偶爾該看個新聞得知最新的狀況吧。」

  「隊長沒事會在房間裡看,所以他才不想在吃飯的時候被吵。啊,不過意見最多的還沒有來。」

  靜看了看周圍,她已經吃完了,顧著和瓦列斯聊天。


  「誰?」

  「德馬雷。要是她在的話,應該每個節目她都有意見吧。這個不有趣那個很無聊啦,然後拚命轉台。」

  「好吧。」

  和莉迪亞相處的要訣之二,瓦列斯只能謹記在心。


  「不過,隊長的房間有電視?」

  「對啊。你想要嗎?」

  「要說想要還是不想要的話,當然是有總比沒有好了。我不是想問這個,我是想說……那要牽電視線吧?隊長會自己牽?」

  「我不會,有個支援人員會。」

  在旁邊吃飯的迪埃特自己回答了。


  「據他說只是從樓上牽下來而已,不用多少功夫,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

  「不,只是問問。我覺得要是有了電視,我會忙著看而少做很多有意義的事。」

  「那你要參加夜間訓練嗎?」

  靜講得理所當然。


  「不,人的身體是有限度的,限度。」

  瓦列斯隱約看到角落的弗拉維歐豎起大拇指,他也曾經想講這句話不過沒那個膽。


  「不過說到訓練,我昨天晚上睡不著今天早上就沒去了,抱歉。」

  瓦列斯面露愧色,偷瞄著靜的表情。不過她表現得一點也不介意。

  「沒關係,第一次出任務睡不好覺是常有的事,強迫在那種狀態下訓練反而會受傷。」

  「嗯、嗯。」

  瓦列斯急忙點頭,臉上堆滿乾笑。


  「所以我們下午再訓練就可以了。下午的話,精神好的多,訓練的內容還可以再加一倍呢。」

  (她超火大的!?)

  瓦列斯從靜的笑容之下看到了不該看的感情。


  「抱歉、真的抱歉……」

  「不不,有什麼好道歉的呢。反正在河邊等你的一個小時我也沒有閒著浪費啊。」

  「真的非常對不起,我還想活,女俠請手下留情。」

  「那就看下午你拿出來的態度了?」

  靜的微笑讓他毛骨悚然,不管怎樣,他知道自己沒好日子過了。



  「啊、嗯……對了隊長。這一次去納爾吉瑞,我要和誰一起去?」

  「這個嗎。我剛剛還在想。莉迪亞是一定不能去的,她要和你分頭。那剩下來,靜妳要去嗎?」

  「我去比較好吧。順便把羅梅洛教會波森語。還有體能訓練也不能中斷啊……」

  「呃,短、短短幾天,波森語應該沒辦法學多少吧?」

  瓦列斯對靜的說法感到疑惑,而靜也對瓦列斯的說法感到疑惑。他們互相看了一會,她才想通是怎麼回事。


  「啊,瓦列斯你才是少數。」

  「少數,是指?」

  「一般來說任務的時間不會這麼短啦。找你的時候只花了三個禮拜多吧?那是特殊情況。」

  「那一般而言呢?」

  「大概一個月到兩個月吧,最長的還待過八個月的。」

  「這麼久,那的確是可以好好利用的一段時間。」

  「啊,不過我們可是去做正事的喔,不是去玩的。」

  「這我明白。」

  「嗯,既然靜要去的話,這樣就可以了嗎?不,瓦列斯是新人。雖然是個經驗很多的新人……不過,兩個人行動還是太讓人擔心。」

  迪埃特喃喃自語起來,過了段時間才做出決定。



  「破例多一個吧,蘇芬,妳要去嗎?」

  「我嗎?」

  蘇芬指了指自己,有點意外。她去的話弗拉維歐沒道理不去,弗拉維歐去的話就變成四個人,這樣就成了一般情況的兩倍人數,通常只有在稍微嚴重的狀況才會出動這麼多人。


  「嗯,沒辦法。王子要處理機密文件的事,老爺子不適合找碎片,莎赫拉會殺了我。剩下的只有妳了。」

  「我不會好嗎?」

  被流彈掃到,莎赫拉從論文裡面抬起頭來。


  「不會嗎?」

  「只是我可能選擇不救你而已。」

  「那不是一樣嗎!……反正就是這樣。蘇芬妳可以?」

  「可以啊。反正弗拉維歐也很久沒出任務了。」

  「幹,干我屁事?」

  弗拉維歐躺著也種槍。


  「你最好小心點,瓦列斯。蘇芬超級不會看氣氛,在現場的表現通常都是負的。」

  「你還在為上次的事情記恨啊,真是小心眼。好啦等下我烤個蛋糕給你陪罪。」

  「我不要。」

  聽他們的對話,瓦列斯有點不祥的預感,搞不好自己和靜兩個人去還會比較順利。雖然迪埃特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那隊長,我們明天就出發嗎?」

  「不,別急。要出發也有手續要辦。要生假身分和機票也是需要時間的,通常我們會趁這段時間收集情報,看看有什麼不足的需要補齊。」

  「還有不同身分啊。」

  聽到不是明天,瓦列斯稍微放心了點。


  「對啊,不會每次都是去當轉學生的。有些地方還沒有高中呢。」

  「原來如此。」

  瓦列斯點了點頭,將早餐結束。他正準備收拾餐具拿回廚房的時候,靜也拿著自己的份站了起來。

  「我一起去。」

  「……好。」

  靜的臉上寫著有話想說。果不其然,一出了酒吧,她就開始小聲警告。


  「我不確定有沒有人提醒過你這件事。我覺得德馬雷大概不會忘,可是我還是要再講一遍──不要說迪西斯的蛋糕好吃。」

  「呃,她跟我說了兩遍。」

  「知道就好。」

  「可是她沒有跟我解釋為什麼……我不太懂,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瓦列斯以疑問的眼神看著靜,而她別開視線,臉色微沉。

  過了兩秒,她開始發抖。


  「嘔……!」

  「片倉!?妳還好吧!不用回想沒關係!當我沒問!」

  靜努力著才沒有把盤子摔碎,忍住自己的反胃衝動。瓦列斯渾身戰慄,下定決心不要讓他們的犧牲白費,一定要照他們的話做。

  「啊、啊啊、嗯,抱歉失態了。總之,這句話一定要記得就是了。」

  「我明白了。盤子給我吧,我幫妳拿過去。」

  「謝謝,我先回去喝杯水……」

  靜轉頭離開,瓦列斯只好帶著越來越大的不安走向廚房。





//


  「喔,瓦列斯,你原來在這。」

  隔天早上,被操了一個下午加清晨的瓦列斯整個人趴在桌上不想吃早餐。他躲在酒吧一個陰暗的角落,害迪埃特找了好一陣子。


  「啊,隊長。」

  「你『啊,隊長』的時候好歹也轉一下頭。算了,我大概想像得到發生了什麼事。你聽著就好了。」

  「請說。」

  「靜、蘇芬、弗拉維歐你們也聽一下。」

  「來了來了。」

  陸陸續續有人坐在旁邊的聲音,不過瓦列斯還是沒有轉頭。


  「赫丘里動作很快,他已經知道皇后領是什麼樣的地方了。所以我們就順便決定了這次行動的身分。」

  「什麼身分?」

  「志工。」

  「啥?」

  聽到這個詞,三個人都傻眼了。他們扮過各種不同的身分,不過志工還是第一次。


  「志工?為什麼是志工?」

  「因為皇后領是一個只有一百個人的小鎮。不,稱呼小鎮都太抬舉它了,是一個偏遠的小村落。那裡連學校都沒有,也沒有名勝。村莊的人就以簡單的農業為生。」

  「所以我們不管什麼身分去都很奇怪,外來者本身就很奇怪……是嗎?」

  「對,連旅館或房子租都沒有,所以就只能用這種方法了。只是既然是志工,總是要做點事,你們就想想看能做些什麼吧。」

  「做些什麼……是指什麼?」

  「這不能問我。要問你們,又不是我出任務。」

  「難不成要幫他們耕種嗎……還是幫他們做些東西?」

  「可是不能用錢解決一切那樣吧,不然就不叫志工了。」

  「嗯……有點困難。」

  三個人在煩惱的時候,快要睡著的瓦列斯開口了:

  「先問個問題可以嗎,隊長。」

  「說吧。」

  「那邊威爾蘭語能通嗎?」


  納爾吉瑞是原威爾蘭殖民地,而且是歷史比較久的那種,威爾蘭人已經在當地成為主流,雖然還是有大量的原住民,但整個國家的官方語言是威爾蘭語。

  光看這樣是沒什麼問題,不過剛剛迪埃特也說了,『偏遠的小村莊』。這樣的狀況下,當地的居民大概就是那些原住民,而不是殖民者的後代。

  他們會不會講威爾蘭語就不清楚了。


  「嗯……我看一下。」

  迪埃特翻了一下赫丘里給他的報告。

  「可以。不過可能有點腔調,然後文法有點奇怪這樣。」

  「那就沒問題了。就算村莊再偏遠,那裡也有小孩吧,我們應該可以教他們一些東西。」

  「當老師嗎?」

  靜對瓦列斯的法想感到新奇。


  「嗯。剛剛隊長說沒有學校,我們至少讀過高中,所以一定能教。只怕他們覺得沒意思不想學。」

  「說的也對。哼嗯,也許是該把高中課本拿出來的時候了。」

  聽到這句話,瓦列斯終於轉動痠痛的脖子,把頭抬起來。


  「說起來。蘇芬和弗拉維歐,你們幾歲?」

  「我二十一,弗拉維歐二十二。我們是三年前來的,當時差一點就要畢業了,就差幾個禮拜,真是可惜。」

  「說是這麼說,妳還不是搞了場不下畢業典禮的大事,也該滿足了吧。」

  弗拉維歐難得露出懷念的表情,蘇芬也了想起來,開始大笑。


  「哈哈哈,那次簡直經典。」

  「你們做了什麼啊?」

  「我賞了全校的老師一人一個派。接下來他們每個人都以為是旁邊的人幹的,各自互相賞了不少派。最後變成全鎮大戰。」

  「哇喔。」

  「拖他們的福我也被捲進去啊。還有王子也是。」

  「為什麼這聽起來這麼歡樂我的時候就這麼血腥……」

  「這叫人德。託大家的福,我終於可以完成一天做一千個蛋糕的成就了。」

  「人個鬼。」

  蘇芬說得十分得意,雖然迪埃特嘴上吐槽,不過臉上也是充滿懷念。


  「嘛,回到正題。教高中以下的課程我沒問題啦,弗拉維歐就不知道了。」

  「……我功課比蘇芬爛。」

  「……………真讓人意外。」

  「意外是什麼意思啊意外!沒禮貌!別看我這樣我也是有好好在利用時間的。」

  「這人從小學開始就用能力睡覺,半夜偷看書,考試考一百分。然後都不告訴我們。」

  弗拉維歐指著蘇芬,鄙視地說。


  「哎呀,因為我知道那不是惡神的祝福嘛。總覺得不太對勁,就沒說了。」

  「嗯?說起來,能力可以自己覺醒?」

  瓦列斯想了想,他以為一定要靠特殊的魔法。


  「可以啊。不如說你想想,如果一定要靠魔法的話,這組織就不會有個頭了。我、預言者、郭聖德和老爺子都是自行覺醒的。然後老爺子研究了一下舊的魔法,就變成你知道的那個覺醒魔法。」

  「還有這麼回事。那,蘇芬會用?」

  「嗯,我會。也沒很難學啦,瓦列斯你不是要跟老爺子學魔法嗎?應該一下就學會了。」

  「了解,有機會的話我也會學。」

  瓦列斯這麼說,不過巴斯汀給他的兩本書他都還沒看完,恐怕還要點時間。


  「所以要當老師吧。我們沒問題啦。」

  「嗯,目前聽起來不錯……對了,片倉呢?」

  瓦列斯突然發現沉默的某人,轉過頭去。

  只見靜雙手靠在桌上,手掌交叉在面前,努力裝出嚴肅的樣子。


  「羅梅洛。我認為一個人不是能夠用學校成績來評斷的。」

  「……」

  「你知道嗎,我們在學生時代所學的東西,出了社會以後都──」

  「──被稱為基本常識?」

  「都不……會……用到。」

  靜咳了兩口血出來。


  「呃,我早該想到的……」

  瓦列斯回想起當初在立丁念書的樣子,靜看向遠方。看到靜難堪的樣子,迪埃特馬上打圓場。

  「好了瓦列斯,你應該也聽過了,靜來到這裡是六年前的事。」

  「啊……所以是這樣嗎?」

  「對,我只有小學畢業。平常在這邊也只能給大家教,自己拿課本讀,還要花時間練劍。然後每次扮轉學生都要感到痛苦的視線……」

  靜用右手摀住雙眼。



  「呃,好了,抱歉抱歉。我不該問這個。」

  「但即使如此我還是你的波森文老師。」

  「……片倉?我這次真的沒有想讓妳難堪喔?這、這完全是意外。之前那種的還是別來吧?語言這種東西就算猛操也不會學得比較快喔?」

  「哼哼哼,我知道,哼哼哼……」

  我怎麼天天在踩地雷啊,瓦列斯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




//


  很快的四天就過了,他們準備就緒,因為目的地是偏僻小鎮的緣故,準備了比平常還齊全的行李,每個人一大箱加一大包。靜和瓦列斯對了兩次清單,她對野外生活很熟,就算有個萬一也不至於太糟。

  「好了,四位。」

  出發前,隊長慣例的把他們叫去講話。


  「接下來數天到數個月,你們要進行的任務關係到世界的未來。」

  靜沒在聽,蘇芬沒在聽,弗拉維歐也沒在聽。每次迪埃特講的都差不多,不過他還是覺得他必須講。

  「我們要做的是世界規模的大事,同樣的,我們必須用世界規模的高度來看待。不要忘了我們的初衷。我們是世界之敵,和全世界為敵,挑戰惡神的組織。

  我們挑戰的是惡神,是他支配這世界的所作所為,是惡行本身,我們不能忘記這點。同時,我們也不能忘記,惡神所祝福的黑暗面本來就存在於人類心中。但人類即使有惡的那一面,同時也有善的那一面,即使受到惡神的祝福,他們還是可以往好的方向前進。

  我們沒有要燒盡一切罪惡,淨化世界。我們要的,只是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將這個世界從神明的手中解放,讓它回歸他應該有的樣子。我們要守護這個世界,屬於人類的世界,這樣,人類的善良面自然會讓世界變得更好。」

  瓦列斯第一次聽,用力地點了點頭。


  迪埃特看了這樣的他,多加了幾句。

  「也許幾次之後,你也會覺得老調重彈吧。不過希望你把我今天說的話記在心裡。」

  「我每次都會記在心裡的。」

  「哈哈哈,是就好了。好了,去吧。啊對,記得帶土產回來,預言者說要。」

  「搞不好沒有所謂的土產。」

  「沒有土產就自己做一個啊,你們不是去當義工嗎?」

  迪埃特拍了拍瓦列斯的肩膀。


  「那隊長,我們走了。」

  「拜拜,我會努力把當地特產變成蛋糕的。」

  「那就不用帶回來了。」

  「欸──」

  他們四人在迪埃特的送別下離開,前往機場。


  十七個小時之後,他們來到了納爾吉瑞。




//

  納爾吉瑞位於東大陸的中部。這曾經是一塊被高山圍繞、叢林填滿的地區,自古以來,就少有從大陸其他區域前來的交流,也被稱為黑暗叢林。這裡沒有國家,只有大量的小型部落,以原始的方式生活著。五百年前開始,有少數的近神國乘著海流來到這裡,不過也只限於在岸邊定居。真正要開始大規模的殖民,是兩百年前的事。

  而在之前的那場大戰之中,戰火也延燒到了這片區域,但是是以不同的形式。在殖民弱勢國的資助之下,殖民地紛紛起身反抗他們的宗主。雖然最後,他們的資助者戰敗了,戰勝國還是為表和平與人道,讓他們成為獨立的國家。威爾蘭也不例外。雖然他們拒絕放棄其他地方,但很輕易的就對這裡的大片土地放手。

  理由很簡單,因為沒有很重要的經濟價值。

  這裡的氣候不佳,生活也不宜人。有價值的是埋藏在這片土地下的礦藏,而不是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力和土地本身。如果只是這樣的話,要榨取這些地區的資源,強權們有別的方法。

  而至於這些國家。他們紛紛獨立之後,享受到了自由的空氣,選出自己的領袖,然後開始他們自己的戰爭。理由不少,一部分是因為他們的國界是那些前殖民者畫出來的,模糊且隨意,一部分則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什麼叫『慘痛的戰爭』。

  這些戰爭的規模不大,更像是零星的武力衝突,但是為時長久,而且看不到結束的一天。

  至於瓦列斯等人要去的納爾吉瑞,則是其中比較強勢的國家。靠海,土地遼闊,受殖民的時間較久,讓他們的技術相對先進,政局穩定。強勢武力讓他們較少與周邊國家衝突。然而,白人主導的政策產生了其他問題,其中最嚴重的是種族方面。不過瓦列斯他們是白人,這對這次的行動不會造成太多影響,就暫且略過不談。



  「喔。」

  一下飛機,四個人不禁感嘆一聲。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這個國家。熱帶的氣候讓他們不太適應,濕溽的熱氣讓皮膚立刻出汗。他們一個人拖著兩件行李,在跑道上走著。


  「這還真是……」

  「說實在的,我不太喜歡這樣的氣候啊。」

  蘇芬擦了擦汗,嫌惡地說。


  「應該讓莉迪亞來的。」

  「沒辦法的事就沒辦法了,雖然我也同意。」

  「好了,迪西斯、庫爾沃,我們還要在這裡待上不知道多久呢。你們還是趕快習慣吧。」

  靜走在前面,催促著他們兩人。百岳本來就是比西斯班和威爾蘭還南邊的國家,因此她適應得比較快。


  「嗚……好吧。」

  他們拉著笨重的行李往前。

  他們抵達的時候是早上十點,在飛機上已經爆睡了八個小時以上,所以沒人喊累。海關過得很順利,而且很快,辦事人員幾乎是看到他們的膚色就讓他們過去了,只有靜稍微看了看國籍,然後也很快過去了。


  「……」

  「怎麼了,羅梅洛?」

  「不,我總覺得旁白好像故意在說一些讓人開心不起來的話。」

  「哈啊……他說了什麼?」

  「呃嗯,我不想敘述。總之是和這個國家的種族政策有關的。」

  「啊……」

  蘇芬皺眉,點起頭來。她在波森的時候就對這個國家的情況稍微查了一下,十分理解現況。


  「可是……那不是我們來這裡要改變的事情。我們也沒有那種力量。我們不是了不起的政治團體,我們只能做我們做得到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這種事情。」

  瓦列斯嘆了口氣。


  「別難過。只要能把神打倒,一切都會變好的。」

  「希望如此。」

  這裡沒有火車,他們前去機場的詢問處詢問如何前往皇后領,不過得到的卻是『那是哪裡』的答案。直到瓦列斯拿出納爾吉瑞的全國地圖指著哪個地點,櫃台人員才看懂目的地位置,而且她還得打電話去問本部才有交通資訊。

  「你們真的要去那裡嗎?」

  在櫃台人員去問的時候,她的同事探過頭來問。


  「那裡,治安不怎麼好喔?」

  「不好嗎?」

  「嗯,隔離區都是這樣。如果要觀光的話,不建議往那邊走。」

  「啊……可惜我們不是要去觀光的,我們有事要拜訪當地。」

  「這樣嗎?那還請小心點。」

  他們簡短對話的同時,去問路的那個人回來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要前往皇后領,最主要的方法還是先前往卡杜市,那是離那裡最近的城市。從那邊,前往皇后領的公車一周有兩班,如果不願意等的話,建議還是租車比較快。」

  「租車嗎?」

  領頭的靜看了看弗拉維歐。


  「唔,雖然這裡右駕,不過我想可以吧。」

  「好。那就謝謝妳了。那前往卡杜市的車,大概什麼時候有?」

  「現在就有了,三十分鐘後出發。不過建議買些東西上車吃,車程是九個小時喔。途中的休息站……如果我被知道讓他們沒生意會被罵,所以就不多說了。」

  「啊哈,我們明白,感謝。」

  總之就是不好吃。靜笑著表示感謝,然後聽從建議乖乖準備午餐和晚餐。

  之後,漫長的旅途開始了。



//


  「越來越偏僻了呢。」

  在卡杜市過了一晚,一行人租了車,往皇后領開去。路上十分空曠,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只有他們這台車,就算弗拉維歐把右駕道路當成左駕來開也沒什麼關係。


  青黃色的草原上,草叢長得有半個人高。他們依稀可以看見不少野生動物在其中走動。再遠一點可以看見整片的叢林沿著地平線生長。

  這樣的風景持續了五個小時,接近中午的時候,他們才看到有建築物。但是那不是他們的目的地,他們休息一下又繼續開了六個小時,才真正的抵達。

  早上七點出發,晚上六點到。偏鄉中的偏鄉,皇后領。


  「終於到了,我還在想會不會需要停下來露營呢……」

  靜一邊說著感想下車。皇后領就如他們事前得知的一樣偏僻。整個村莊只有十五間建築物,每一間都相當大。沒有路燈,光源只有天上的月亮還有房屋裡面點亮的油燈。

  「哇喔,我是不是應該自己帶木炭過來生爐火啊?」

  蘇芬沒想到連電都沒有,弗拉維歐沒多說什麼,擅長野外生活的靜覺得這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至於我們的男主角則是抱怨在心裡,不敢多說。


  「靜,所以我們該怎麼辦?」

  「隊長跟我說已經和當地人士打過招呼了,可是……」

  靜看了看周圍,也不知道怎麼辦。正當他在考慮要不要隨便找乎人家打聲招呼的時候,一個八歲的小孩子從建築的窗內看見他們到來,瞪大了眼睛。

  「媽媽!有人來耶!是客人耶!」

  響亮的聲音在草原上迴盪,他們幾乎可以確定整個村莊都聽到了。最好的證據就是幾乎全部的房子都有人探出頭來或打開門,唯一沒有人的房子也沒有燈光,似乎是廢屋。

  「哎呀哎呀哎呀。難不成你們幾位就是長老之前說的客人?」

  「長途跋涉辛苦你們了。」

  他們的威爾蘭語腔調怪怪的,讓四個人費了點力氣聽。他們的肢體動作很豐富,不過從表情就可以看的出來他們的好意,世界之敵的四人也以笑臉(就算是硬擠出來的)回應。


  「那個……雖然這樣有點抱歉,可是可以一個人就好嗎?一個人。」

  靜豎起一根手指,好像不這麼做對方就會聽不懂一樣。

  「我、我不確定我和你們口中的長老所說的人一不一樣。搞不好有兩批不同的人也說不定。」

  「欸──不可能啦。不可能。這裡可是一年中都沒幾次來訪者的地方呢。會來的也只有稅務官了。」

  「啊哈,說得好。」

  看來世界共通的話題在這邊也通用。


  「你們的長老是誰?」

  「阿嘉婆婆──」

  「叫什麼。你們這麼吵,我還聽不見嗎?」

  一個歷經滄桑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圍起來的村民們自動讓出一條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名駝背瘦小的年老女性,她身上穿著相對華麗的衣物,撐著拐杖,一拐一拐地走過來。


  「歡迎你們,你們就是說要來當這群孩子的老師的人吧。」

  她的威爾蘭語和其他人不一樣,非常流暢。

  「是的,雖然只是短時間,不過我們會全力做好的。」

  「嗯……」

  阿嘉仔細打量著四人,從靜看到瓦列斯,再看回來。


  「嗯。看起來你們都可以信得過的樣子。和有惡意的傢伙不一樣。」

  「呃……這樣就可以看的出來嗎?」

  「哼哼,不相信我老人家的眼光嗎?看眼睛就知道了。」

  說著,阿嘉婆婆看向瓦列斯。


  「除了你。雖然看起來沒有惡意,但你的眼神不普通,是有什麼事情嗎?」

  「呃,嗯。也許是因為這個。」

  瓦列斯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在他轉動視線的時候,那個義眼只有小幅度的顫動。義眼是在出發之前緊急完成的,效果不錯,要不是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來差別。

  而這點事情並沒有難倒阿嘉,她沉重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看來你們也有不少故事啊。跟我來吧,有間房子可以給你們暫住。」

  「「??」」

  「十分感謝。」

  村民們露出好奇的表情,讓瓦列斯困擾地抓了抓頭。靜看到這個樣子,先到過謝,跟著阿嘉走去。

  「好了你們,快回去屋子裡面!你們以為現在幾點啊!客人們剛來可沒空應付你們!」

  「唔──」

  他們有點遺憾,紛紛回到自己的家。街上只剩下阿嘉和他們,另外還有一個外觀約莫四五十歲的男性,跟在阿嘉旁邊,幫她處理各種不便。


  「婆婆,小心腳邊。」

  「我眼睛還沒花到看不到路。」

  「欸?」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聽見意外的稱呼,四個人一同看向那名男性,蘇芬沒禮貌的用手指來回指著。


  「……婆婆?」

  「嗯。」

  阿嘉沒多做解釋,彷彿這很自然。而她孫子則是有些明白了他們疑惑之處。


  「啊,我說明一下。婆婆已經八十歲了,而我們村子裡二十歲結婚就算晚的了,和大城市有點不太一樣。」

  「原來如此。」

  「順帶一提我已經有孫子了。」

  「雖然很想說原來如此不過我還是別說話好了。」

  那麼為什麼這個村子還是只有百人規模,他們實在想不透這點。


  他們跟著阿嘉緩慢的腳步走,來到了剛剛那間沒有點燈的房屋之前。房屋裡面積了不少灰塵,蜘蛛網和各種蟲卵一應具全,不過沒有食物留下來所以沒有老鼠。

  「抱歉啊,最近是播種的季節,沒有空幫你們整理。請隨意使用吧,就算要將它打掉重新蓋過,也沒有問題。」

  阿嘉幫他們說明著,同時那名男性找到了老舊的油燈,加油點火,讓他們能夠看清楚房屋內部的情況。


  「雖然這麼問可能有些失禮,不過請問一下,這棟房屋原本是?」

  「是原本住在村裡的一家人。去年他們家的兒子在大城裡面有了出息,將全家人都接走了。」

  「原來,如此。」

  現在他們知道為什麼人會這麼少了。



  「幾乎什麼都沒有留下,不過床還是有的。」

  「嗯……」

  看到那幾張床,我還是睡睡袋吧這種想法在他們腦中浮現,不過他們還不至於失禮到在阿嘉他們面前說出口。


  「就這樣,這家房屋讓你們使用,剩下就讓你們自己來吧。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住那棟房子,上來敲門就行了。」

  阿嘉越過窗戶指著那間稍微大了一點的房屋。


  「好的,非常感謝妳。」

  「等!我有個重要的問題要問。」

  聽靜這麼說,兩人正準備離開,又被蘇芬叫住。


  「什麼事?」

  「廁所呢?浴室呢?水呢?」

  蘇芬覺得這個問題攸關生死。


  「嗯?廁所在外面,取水處在那邊,浴室……沒這種東西,就隨便找個隔間吧。」

  阿嘉指著村裡不同的方位解釋。

  「了、了解……」

  真是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了,蘇芬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來。



//

  「嗚哇……」

  阿嘉離開了以後,四個人開始發表自己的意見。


  「看來有的我們適應的。」

  「我覺得我們完蛋了。」

  「好想快點找到碎片回去文明的生活啊……」

  「也沒那麼糟啦。」

  靜是唯一給出正面評價的人,原因是她不是第一次見識這種事。


  「就當成露營,不過有固定的建築可以遮雨,就好了吧。這麼一想,還有不少地方挺方便的。」

  「真神奇!被妳這麼一說突然就釋懷了耶!」

  聽出來其中的酸味,靜巴了蘇芬的頭。


  「嗯……不過露營啊。這樣就變成長期露營了。」

  「不會啊,不到三個月都算不上長期。」

  「片倉妳很懂露營嗎?。」

  「還行吧。以前修行的時候在山裡,基本上都過這種生活,當時茅坑還要自己挖,有既成廁所已經不錯了啦。」

  「好吧,既然妳這麼說。」

  「總之我先去打水吧。」

  他們在講話的同時,弗拉維歐已經找到了幾個大桶。裡面有點灰塵,不過洗一洗應該還可以用。


  「那我們就先把這些地方清一清吧。至少床鋪這樣子我是絕對不想睡拉。」

  蘇芬將床鋪翻起來,六七種她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蟲受驚紛紛爬出。瓦列斯趁機拿了驅蟲劑猛噴,同時靜開始在牆角滴一些樟腦油。之後弗拉維歐把水拿回來,他們開始把周圍的環境整理乾淨。


  「說起來晚餐呢?」

  「……泡麵?」

  一整理就是兩個小時,都九點了他們才想起來自己沒吃飯。靜做了最簡單的提案,這東西在兩年前從百岳發明出來,在她頭一次帶回基地之後,就成了大家出任務的攜帶糧食。

  雖然空間上來說沒什麼效率,也沒營養,不過很好吃。軍用口糧總是會膩的。


  「可是現在的狀況似乎不是可以說『泡麵。』的樣子。」

  瓦列斯走到廚房,發現他看不懂這裡的設備。


  「這不是瓦斯爐耶……」

  他蹲下來查看,發現了類似放炭火進去的地方。

  「沒關係我有帶。」

  「妳是說帶木炭嗎?」

  「當然是帶瓦斯爐啊白癡喔。」

  蘇芬把便攜式瓦斯爐放到平穩的地方,找了個鐵壺開始燒水。


  「瓦斯的存量足夠嗎?」

  「如果天天都這樣燒的話當然不夠,之後還是問問當地人怎麼生火的吧。」

  「哈啊……果然還是得入境隨俗。看來在我們教他們東西之前,還得先跟他們請教。」

  「這當然的吧?羅梅洛你還得多學著點。」

  「可是自備瓦斯爐的蘇芬看起來比我早三年來也沒學到多少的說。」

  「那是因為迪西斯是迪西斯。你看庫爾沃就沒這個問題。」

  「這麼說起來好像是。」

  「欸奇怪瓦列斯我以為你是站我這邊的……」

  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熱水燒開了。



  「弗拉維歐,選口味了喔!」

  「我自己有帶,吃我自己的就好。」

  弗拉維歐的聲音從餐廳傳來,同時還有翻找行李的聲音。


  蘇芬瞪大眼睛,無聲的點了點頭,嘴角還露出微微笑容。不知道為什麼瓦列斯有不好的預感。

  「好吧,既然他都這麼說,我們就自己選吧。醬油、泡菜、薄鹽、蛋糕,靜、瓦列斯,你們要選哪一個?」

  「…………妳剛剛是不是若無其事地混了一個奇怪的口味進去?」

  瓦列斯甩了甩頭,舉起手指想要再聽一次。


  「喔?瓦列斯你說你要蛋糕是嗎?」

  「我沒有!我真的沒聽錯啊!妳都承認是奇怪的的口味就別帶了吧!」

  「我要醬油。」

  靜不客氣的先拿了一份。


  「那我要泡菜。」

  「我拿薄鹽。」

  深怕最後一個被推給自己,瓦列斯死死地抓緊正常口味的泡麵。三個人輪流倒入熱水,等了三分鐘,同時開動。


  「嗯?我們不等弗拉維歐嗎?」

  「啊對,弗拉維歐。你在幹嘛,我們先吃了喔。」

  也許只是瓦列斯多心了,他總覺得蘇芬的口氣中帶著笑意。被這麼一喊,弗拉維歐才走過來。

  不過他兩手空空。


  「蘇芬,我找不到我的泡麵,你有看到嗎?」

  「不知道耶?那你要不要先吃我帶的,還有一碗。」

  蘇芬若無其事的吃了一口自己手上的泡麵。要不是這幾個人都跟她很熟,他們一定也這麼認為。


  「………………」

  弗拉維歐死命盯著看起來像是手工製的泡麵包裝,靜在這個時候吃了一口自己的泡麵,瓦列斯害怕被拋下,馬上跟進。

  這下遊戲就結束了。


  「把、我、的、泡、麵、還、來。」

  弗拉維歐抓住蘇芬的頸子猛搖。


  「我不知道喔?我真的不知道。」

  「妳騙誰啊,一定是妳幹走的吧。」

  「不可以這樣誣陷,弗拉維歐。」

  「可惡,我才不中妳的計,絕對不中妳的計,這碗給我。」

  弗拉維歐直接把蘇芬手中的那份搶過來。


  「可是我已經吃過了喔。」

  「………………吃過就吃過了,我還少吃了嗎?」

  片刻的猶豫之後,弗拉維歐強迫自己擺出勝利的表情,吃下手中的泡麵。看他食不知味的樣子,就算叫他吃蛋糕口味的他也大概吃不出來。蘇芬很高興的樣子,反正不管結果如何,只要有玩到她就開心。


  「我覺得我以後還是小心一點好了……」

  「什麼?羅梅洛,你還沒有中招嗎?你現在是紀錄保持人喔。」

  「突然知道自己是大概沒什麼好事的紀錄保持人,這樣很尷尬啊。而且……」

  瓦列斯數了一下自己認識蘇芬的時間,還不到半個月。


  「這樣有點恐怖……」

  「嘛,凡事都有第一次的。」

  靜拍了拍瓦列斯的背。


  「幹嘛幹嘛,把人家說得跟妖魔鬼怪一樣。啊對了,瓦列斯你吃不吃辣的啊?」

  「………我吃。」

  「嗯,好吧……」

  從蘇芬的表情中發現自己答對的瓦列斯一陣安心。


  就這樣,他們在混亂和疲憊之中度過了來到皇后領的第一個晚上。順帶一提,後來他們沒有空搞洗澡的場所,就先忍耐一天。




//

  「……熱死了。」

  早上五點,天剛亮瓦列斯就從自己的床鋪上爬起來。這裡的溫度和立丁的當地溫度差了二十度有餘,他實在不適應。睡眠很淺,讓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睡著了,等到太陽一從地平線上升起,他就馬上從床鋪上跳下來。


  早晨沒有午夜那麼炎熱,溫度之後才會慢慢升高。瓦列斯去了趟廁所,找到昨天晚上打好的水,讓自己清醒。

  「呼……」

  雖然清醒但精神不好的瓦列斯看著村落裡面,隨著太陽的角度越來越高,村人也一個個走出自己的家。這些都是些比較年長的村民,小孩子還在睡覺。


  「喔,早安,你好啊。」

  「…你好。」

  村人們友善的招呼過來,瓦列斯不習慣的回應。而村人沒有看出他的不習慣,其中一人靠了過來。


  「對了,老師。稱呼你為老師可以嗎?」

  「如果你打算稱呼我們四個都叫老師的話,還是有點怪怪的吧。我的名字是瓦列斯.羅梅洛。隨便怎麼稱呼都可以。」

  「那,羅梅洛?」

  「無所謂,怎麼了嗎?」

  「我想問小朋友的課什麼時候會開始啊,大家都很期待呢。」

  「唔嗯……目前的計畫是明天或後天。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是什麼?有我可以回答的就請盡量問。」

  「你們村裡面的作息是怎麼樣的?小朋友隨時都有空嗎?還有之前有受過任何教育?這關係到我們要教什麼。還有雖然無關,我也想知道這個村子的狀況。」

  「喔、喔……」

  瓦列斯說得太多,從男子的臉色就很明顯能看出他沒有完全理解。



  「我們這邊……通常是,你也看到了,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大家起床。大概下山之後一會兒就會睡覺了吧。」

  他似乎沒有確切時間的概念,瓦列斯覺得頭有點痛。


  「小朋友呢?」

  「小朋友會多睡一會兒。」

  「我直接問一會兒是多久好了。一小時?」

  「嗯……不一定呢。不過大概……不一定耶。」

  「好吧,我自己觀察吧,不然就等到下午再上課。反正應該也沒人能聽一整天的。小朋友有需要幫忙種田什麼的嘛?」

  「嗯?沒有喔。只有在收割的時候會要他們幫忙。不過現在離收割還遠著。」

  「原來如此。所以他們幾乎都在玩?」

  「對,啊,還有禮拜天要去做禮拜。」

  「……有教堂?」

  聽到讓人不悅的動詞,瓦列斯連忙轉頭,才在村落的邊緣看見了一間規模很小的黑色教堂。上面放了招牌的逆十字,瓦列斯不會認錯。


  「沒想到連這種地方都有啊。」

  「哈哈哈,願神保佑你。」

  對方完全沒發現瓦列斯的厭惡,瓦列斯也不好當面反駁,只好就這樣接受惡神的保佑。


  「上一任的教會的神父偶爾會教孩子們一些東西。像是算術之類的,但是我們也不確定教了多少呢。」

  「這一任的呢?」

  「還沒來。」

  看來這裡偏僻到連惡神都想放棄了,不過這對瓦列斯他們來說是好事。


  「啊,不過。村外的那間房子好像也和教會有些關係,上一任的神父好像常常到那邊去的樣子。」

  「村外的那間房子?」

  「對啊,就在那邊。」

  瓦列斯順著村民指的方向看過去,什麼也沒有看到。不過一棟房屋確實存在在遠方,由於距離太遠,完全被地形起伏遮住。


  「總之,就是那邊有一棟房子這樣?」

  「對。很大喔,超豪華的房子。可是大家從來沒有看過裡面有人走動,婆婆告訴大家不要去,不過也沒有說為什麼。」

  「喔……」

  被這麼一講瓦列斯反倒好奇起來。


  「如果我說我想過去看看,會讓你們惹上麻煩嗎?」

  「應該不會吧?大概?婆婆也許會阻止你,但是其他人不會?」

  「Ok。」

  瓦列斯點了點頭,將這件事記在心上。


  「那那邊……就是你們的農田?」

  瓦列斯看了看南邊的地方,貧脊的土地上種植著小麥,成長的狀況不是太好,相對的,範圍大到不像這個小村莊可以種出來的。

  「對,我們有好幾個人有能力可以做農活的,大家還過得去。偶爾也會打獵,大家加菜。」

  「這樣啊,那,叢林,應該不會有人過去吧。」

  「村子裡的人是不會過去的喔。」

  皇后領的三面空曠,而北邊是叢林。一望無際的大叢林,沒有開發痕跡。樹林茂密得令人嘆為觀止,裡面的毒蟲野獸也是。這一片叢林一直蔓延到國境線之後,和另外兩國相接。確切的說,沒有人試圖測量這片叢林,也沒有人相信有人能夠跨越這片叢林,於是三國就採取放任措施,當作三不管地帶,讓大自然處理進入其中的人。

  順帶一提,那兩個鄰國現在正為著一條河流的使用權進行戰爭中。不過叢林很大,在這一端完全感覺不到。


  「大家都知道一旦進去大概就回不來了,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這樣,所以不會有人靠近的。」

  「明智的選擇。」

  瓦列斯完全不想靠近,也希望自己以後不要有理由靠近。


  「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嗎?沒有的話我得去打水了。」

  男性指了指取水處。


  「啊,沒有了,感謝你。」

  「不客氣不客氣,我們家小朋友也請你多關照了。」

  他終於離開,留瓦列斯一個人觀望村莊的狀況。村子是以一個較大的廣場為中心建造的,瓦列斯他們昨天坐來的車好好的停在那邊,有一兩個比他小一點的男生好奇地觸碰著。


  房屋大致上是沿著兩個圈分佈,平均的蓋在三條紅土小路路邊,沒有太多可以隱蔽的地方。

  「羅梅洛,你這麼早?」

  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瓦列斯回過頭去。

  「現在還不到六點呢。難不成你要跟我……不,你還是休息一下吧。」

  靜看到瓦列斯的臉之後改口,讓他自己不經意的摸了一下。



  「有、有這麼嚴重嗎?」

  「至少不是適合跑個兩三公里的狀況。我覺得你應該撐不住。昨天晚上沒睡?」

  「啊……嗯。」

  「快點習慣喔。雖然這次很和平,不過不是每次都是這樣。要是哪天要逃命的時候你還這樣就糟糕了。」

  「我會努力。」

  雖然他不知道要怎麼努力比較好,也許該放開一些身為文明人的矜持吧。


  「那,我先去跑步了,順便看一下周圍的狀況。」

  「啊對,片倉。」

  「嗯?」

  「那邊。我剛剛聽說有個豪華的空房子,可能有點蹊蹺,妳要跑步的話,要不要順便過去看看?」

  瓦列斯指著剛才聽說的方位說。


  「喔,好啊,我就過去看看吧,看來你也是有在工作嘛。」

  「不不,這不叫工作,這叫和左鄰右舍打過招呼。」

  「是、是。我走了,一個小時後回來。」

  「好吧,那我試著去弄些早餐。」

  靜扭動自己的腳踝,伸展了一下,隨後以飛快的速度跑了出去。村裡面有幾個人看到這個景象,驚嘆起來。




//


  (豪宅、豪宅……)

  靜一邊跑著,一邊欣賞路邊的風景。這一帶雖然看起來空曠,但地型並不平穩,緩坡上上下下,時常阻礙遠方的視野。於是靜決定往上坡的地方跑,過了一段時間,才把周圍的狀況盡收眼底。


  「那是……?」

  如同瓦列斯所說的,的確有一棟豪華的建築物。那已經不是可以用建築物可以形容的了,是豪華的別墅,或說是古老的莊園也不為過。更讓人驚訝的,則是莊園的風格有著濃濃的近神國味道。和這片赤黃色的土地完全不搭調,十分醒目。

  「喔……這樣子,就有趣了。幹得好啊羅梅洛。」

  靜在潛入方面沒有莉迪亞那樣的身手,不過靠近看看也不犯法,要是裡面有人的話就問問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如果沒有人的話就進去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她小跑步下山丘,很快的就來到華麗的大門前。但她發現大門有些生鏽,四周的藤蔓也長得十分茂盛。石磚砌成的圍牆也是如此,雖然牆比人高,不過長了這些藤蔓,就算是一般人也能輕鬆爬過。


  「沒有人……嗎?」

  靜撥弄了一下這些藤蔓,扯開糾纏的部分,之後試圖開門。不過鐵製的柵門沒有打開的跡象,仔細一看,一條鐵製的鎖鏈將兩邊栓在一起,被隱蔽在藤蔓之下。這下子除了暴力以外沒有別的開法。

  「嗯……有人在嗎!」

  中氣十足的聲音確實地傳進了房屋的內部,不過沒有回應。


  「如果有人在的話,請麻煩回應一下,不然我只好視為廢屋闖入了!」

  在砍掉大門之前靜最後警告了一次,這次,內部傳來了一些聲音,雖然小但沒有逃過靜的耳朵。這種威脅手段真是百試不爽,雖然在都市裡面幹的話會有人報警。


  靜等了兩分鐘,終於有人從正門出來。那是一名高瘦的老人,雖然高齡,體態仍然健康。他從大門慢慢走到玄關,以低啞的聲音開口:

  「妳是什麼人?為什麼來到這裡?」

  「啊,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卡迪爾義工組織的成員,會暫時在皇后領居住一陣子。因為好奇,所以想請問這裡是──」

  「我沒有為每個好奇心回答的義務,回去。」

  說完,老人轉頭便走。他這種人遇多了,一秒也不想浪費。


  「我只給妳一個警告──不要想進來。不然我不保證妳的生命安全。」

  「……」

  老人身上傳來的殺氣是真貨,這讓靜更加好奇了。不過也許那只是基於對這個家的保護態度,她暫時沒有打算去挑戰它。

  啪塌,隨著門關上的聲音,周圍再次回到風光明媚的天氣。


  「嗯……好吧。看來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方,還是回去和大家說一下好了。」

  走之前,靜決定先沿著莊園的外圍跑一圈看看有多大,結果她一路跑到了叢林邊緣。折返起跑,又跑到了叢林邊緣,看來這莊園有一面是完全和叢林相接的。靜考慮了一下要不要進叢林看看牆壁會延伸到哪裡,不過為免危險,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真是……十分豪華。算了,就這樣回去告訴大家,應該也是個成果吧。」

  這麼想著,靜往回跑去。



//


  「啊,片倉妳回來了。」

  靜回到住處的時候,瓦列斯已經向村裡的居民借了些木柴來生火。但是生好火之後他不確定要做什麼好,就看著火焰搖曳,發呆。


  「……」

  「怎麼了?羅梅洛。」

  「沒事,只是有很討厭的傢伙。」

  「啊哈哈哈,好像每次看你這個表情都是這樣啊。」

  「也許吧。」

  靜找了找自己的行李,拿出帶來的水一口氣喝掉一大半。她還沒有勇氣生飲這裡的水。


  「跟你說喔,我剛剛去了你說的那棟房子──」

  「呃,等一下,片倉。我知道這樣潑妳冷水,不過,嗯,妳剛剛的行動,旁白有描述,所以我完全知道。等等蘇芬和弗拉維歐起來妳再告訴他們就好。」

  「喔……」

  原本興高采烈的靜馬上轉為哀怨的表情。


  「……抱歉,可是我覺得假裝不知道再聽一遍的話,就像把妳當笨蛋耍一樣。」

  「……講這麼白,真不知道這是你的優點還是缺點阿。」

  深呼吸,靜露出苦笑,恢復了平常心。


  「那,羅梅洛,你剛剛在做什麼?」

  「生火準備做早餐,不過突然發現我不知道要做什麼,就專心聽妳的狀況了。我絕對沒有在發呆。」

  「喔、喔……」

  天外飛來一句,讓靜有點反應不過來。


  「唔,所以要吃什麼,片倉妳有意見嗎?還是妳想自己上?」

  「不,我不會做飯。啊,更正,我會做『可以吃的東西』,大致上就是野外生活不會餓死的程度。瓦列斯你沒問題?」

  「大概是都市裡不會餓死的程度。別忘了我以前一個人住,也沒錢吃外面。」

  「啊,那就幫了大忙了。如果讓迪西斯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偶爾會參雜一些以蛋糕為基底的奇怪料理。」

  「總覺得可以預想得到。那弗拉維歐也不會做飯?」

  「嗯,本來有打算練不過沒時間。他為了跟上戰鬥的水準很努力的。」

  「喔喔。」

  有點意外又不太意外,瓦列斯點了點頭。



  「那,話又說回來,有什麼建議的嗎?我說早餐。」

  「啊,我什麼都可以。」

  「就是什麼都可以才讓人困擾啊。如果妳說個我不擅長的話我搞砸了還有藉口。」

  瓦列斯抓抓頭,回想起自己以前早上都吃甚麼,他應該有準備足夠將那些做出來的材料。


  「不然就吃焗豆吧,配甚麼都方便。」

  「欸?」

  「欸。」

  妳剛剛不是才說什麼都吃的嗎,瓦列斯的表情這麼寫著。


  「那個說真的有點太甜了,超級甜,我和德馬雷都不行。」

  「哪有這回事,明明就很普通。那我焗豆放旁邊,大不了還有吐司和培根可以吃。」

  「好。」

  靜露出對不起的表情退到一邊。


  「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沒有。」

  「那我先去門口那邊整理一下,看能不能清出一個空間當教室用。」

  「好。」

  靜離開廚房,讓瓦列斯忙自己的。



//


  早上七點,蘇芬和弗拉維歐也起床了,四個人坐在腐朽一半的餐桌前用餐。他們兩個對焗豆都沒有什麼怨言,讓小心眼的瓦列斯露出刻意的笑容。

  之後,靜和瓦列斯說起在他們兩個還在睡大頭覺的時候,他們發現的事。


  「……早上,我發現的大概就是這樣。」

  「喔,不錯耶。神秘的宅邸,閒人勿入,看起來又冷清。不錯耶,真的不錯,有沒有坍塌腐朽的地方啊,搞不好還有地下室。」

  「先把工作做完。」

  蘇芬聽了躍躍欲試,弗拉維歐則是阻止她躍躍欲試。


  「知道啦知道啦。先讓教室上軌道,再去就行了吧。看我兩天搞定。」

  「妳不要給我用一些奇怪的方法搞定喔。」

  「啊,對了,我補充幾件事。」

  瓦列斯打斷兩人感情很好的吵嘴。


  「請說?」

  「一是有關剛剛片倉去的那間別墅。這個村莊的教會神父,好像時常拜訪那裡。還有阿嘉老婆婆似乎知道一些事,不希望村民靠近的樣子。」

  「什麼?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先跟我講?」

  靜向後仰撞到了椅背。


  「我沒講嗎?好吧抱歉,我大概忘了。不過,要是妳知道,妳有打算做什麼嗎?」

  「嗯……可能會多注意一下要怎麼進去吧。」

  「我們和教會的關係有這麼惡劣嗎……?」

  「有喔有喔。」

  蘇芬嘴巴塞滿焗豆點頭。


  「教會雖然不是戰鬥組織,不過大神官開口他們就會點頭,自稱中立然後做一些有的沒有的。而且裡面的神父能打的也不少,我們常常對立呢。」

  「這樣喔。」

  「所以瓦列斯,這裡的教會在哪?」

  「呃,妳想幹嘛?現在裡面沒有人喔?這麼偏僻的地方,失火了很容易延燒的喔?」

  「……瓦列斯你比我想像的還要偏激耶?」

  「欸?欸?」

  雖然說是教會,蘇芬也沒想過什麼都不管就直接把它燒了。被瓦列斯說得好像壞人一樣。



  「放心,迪西斯。羅梅洛一直都這麼偏激。」

  「欸欸!?」

  毫無理由的言語霸凌向瓦列斯襲來。


  「這個先放到一邊。教會然後呢?瓦列斯。現在沒有人是指?」

  弗拉維歐將話題導回正軌。


  「沒有人就是現在的神父辭職了,下一任還沒來。可能太偏僻了吧。」

  「原來如此。那我們應該也有機會去拜訪一下。」

  「這樣私闖好嗎……這裡的居民對教會好歹有些好感喔。」

  「不被發現就行了,今天晚上就去吧。早上還是先準備一下課程吧。」

  「蘇芬妳想好要教什麼了嗎?」

  「數學,要說的話我也想教物理化學,不過看程度吧。我打算先跟那些小朋友聊一聊。瓦列斯你呢?」

  「如果是小學程度的話……世界歷史?我覺得……我應該可以講些故事給他們聽。至少他們比較不會無聊。」

  「喔,好主意耶!我還以為你會講些技術的。」

  「我可以講怎麼從垃圾堆裡拼出一台無線電發信器不過他們聽不懂啊。」

  老師的腳色主要是這兩個人擔任,另外兩個人頂多只能上體育課(不過這裡的小孩大概不需要)。同時和村莊裡的大人們混熟,分工十分明確,他們也都同意這麼做。



  「好,既然都這麼決定了,就開始準備吧!」

  說到這裡,蘇芬隨後將盤裡的東西一掃而空,精神十足地站了起來,開始行動。




//


  「哼嗯……」

  晚上。一天和村民的相處下來,他們過得十分充實。村子很小一個,而且都是好人,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打過招呼了,也都得到友善的回應。在確認了學生的程度以後,他們也體驗性的幫忙了一些田裡的工作,得到了一些食物和日常用品做為報酬。雖然有些落後,不過他們覺得應該可以在這裡好好生活一陣子。


  在和村民們告知了明天開始上課之後,太陽也漸漸西落。村民們回到自己的家中,而蘇芬和弗拉維歐就趁這個機會到教會裡面偷偷摸摸。至於瓦列斯和靜,現在正在進行地獄式的波森文課程,就算這裡的小朋友有興趣也會被嚴苛程度嚇跑的那種。


  「The world!」

  陰暗的小教會中,蘇芬像是呼吸一樣自然地使用能力。周圍的景色停了下來,她自己的動作也是。唯一沒有停止的是她的思考,她在靜止的世界之中仔細觀察能看到的每個東西。

  蘇芬的能力沒什麼用,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用法。要是節省下來的這幾分鐘能夠為全體帶來幫助,她就滿足了。


  (嗯……長椅十張,沾了不少灰塵,已經有兩個月沒人打掃了。很整齊,沒有什麼不對勁的。牆壁,講台,嗯?那是……啊,是神像。看來沒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

  觀察了大約十分鐘之後,她才終於解除時間暫停。


  「有看到什麼嗎?」

  「這個方向沒,我換個方向。The world!」

  蘇芬轉過頭,再次停止時間,不過和剛剛一樣,看了十幾分鐘還是什麼都沒有。


  「嗯,這邊也沒有,我換個位置好了,再沒有就進去神父寢室裡面看看?The──」

  「等等,蘇芬。」

  「wo,幹嘛?」

  「也許妳看了漫畫覺得這樣很帥,可是從一般人角度看來妳只是一直在喊The world、The world的傻子而已喔。」

  「喔,好吧……那我只好安安靜靜的用了……」

  蘇芬掃興地走到講台之前,用自己的能力再看一次,還是什麼都沒有。她只好對弗拉維歐搖搖頭。



  「沒有嗎?好吧。」

  以弗拉維歐的時間軸來看,他才走進這個教堂沒一分鐘,不過蘇芬已經把全部的地方都目測了個遍。他很配合地往通往寢室的門走去。

  喀擦喀擦,門上了鎖。


  「上鎖喔。」

  「嗯嗯……」

  蘇芬將弗拉維歐推到旁邊,懊惱的用力轉動門把。她試著拿一片鐵片刷門縫開門,但沒有用,之後她又學電影拿迴紋針開門,還是沒有用。


  「只好打掉?」

  蘇芬秀了下自己懷中的左輪手槍,『萬聖節』,正式名稱是柯伯特特造四十四號。裝彈數是超過一般規格的九發,由於個人喜好,用的子彈全部都是高威力子彈,要把這種破鎖打爛一發就夠。

  另外澄清一下,在世界之敵裡面給自己的槍取名的也只有她一個了,並不是什麼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妳上的話全村都會被嚇得跳起來吧。」

  「也是呢。」

  和莎赫拉的半自動手槍不一樣,左輪手槍不能裝消音器。不過在這種安靜的小村莊,就算裝了,也是醒目得會讓所有人注意到。


  「還是我來吧。」

  鎖是鐵製的,但門本身是木製的。弗拉維歐拔劍,以垂直的角度刺進門鎖的邊緣,硬扳將整個鎖扯下來。破壞不可能復原,不過也沒有村民沒事會過來,他們就把扯下來的部分丟在地上,裝作不小心用力拉一下就掉下來的樣子。

  「哼嗯……不夠優雅。」

  「也只有這樣了,不然妳要去學開鎖嗎?」

  「我考慮考慮。」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走進神父的寢室。手電筒一照,他們就看到了和這村莊不太搭調的裝潢。


  「為什麼會有電燈?」

  「不只電燈,還有電視咧,為什麼有電視?在哪邊藏了個發電機的話我還能理解,不過我們在外面明明沒看到天線啊?沒看到對吧,那電視是擺好看的?」

  「嗯,是沒看到。不過我覺得就算有電視看也不用在意,搞不好就是普通的消遣而已。一個文明人神父來到這邊,如果沒有融入當地生活,應該覺得很無聊吧。」

  「也對。總不是每個人都跟妳一樣到哪都能找樂子。」

  「不敢當不敢當。」

  這間房間沒有窗戶,雜物又多。在這種狀況下停止時間沒有意義,蘇芬乖乖地揮動手電筒一項一項物品查看。


  兩人在房間裡面翻找了一陣。整齊的床、書桌、書櫃、電風扇,完整的衛浴設備,獨立的取水系統,就像是在城市裡面能看到的那樣。也許,這些就是無論來到這裡多久,神父都無法真正融入當地的原因吧。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們有興趣的,他們翻找著每個抽屜和書櫃的內部,看看有沒有遺留下來的物品。


  「沒有啊。」

  「沒有呢。嗯?」

  講到一半,蘇芬發現地毯有塊鬆動,她將整個地毯掀了起來,隨後發現石製的地板上出現了十分明顯的方形痕跡。他們偷偷摸摸的經驗夠多了,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暗門。」」

  兩人的聲音重疊,擊掌了一下。


  「蘇芬妳抬那邊。」

  「OK。」

  石板十分光滑,他們決定不找機關先硬幹一次再說。他們把偷偷摸摸用的小型鐵鍬插進縫隙裡面,兩人同時施力,換了幾個角度之後終於找到施力點。

  「一、二、三!」

  他們把石板完全抬起來,在過程中看到了能夠將石板向上轉動並卡住的機關,就手動調到那個位置,保持敞開。

  一道樓梯出現在他們面前。


  「地下室!地下室!」

  「別叫啦。」

  雖然弗拉維歐這麼說,不過身為遺跡愛好者,他也忍不住表現出興奮。往下的樓梯積了不少蜘蛛網,隨著他們往下的每一步,灰塵揚起。地下室和他們想像的相去甚遠,沒有什麼秘密的實驗儀器,就只是個骯髒的地下室。


  「有了,發電機。發嗎?」

  「發。」

  弗拉維歐檢查了一下裡面的油量,用力拉了兩下。隨著運轉聲,燈光亮起,他們一口氣看清楚周圍的狀況。


  「嗯……什麼都沒有。」

  一張長長的石桌、石椅、發電機、吊燈,除此之外空蕩蕩的一片,連本書都沒有留下。桌上的灰塵相當少,和地板形成對比。


  「整理得很乾淨呢,和樓上不一樣。」

  「嗯。」

  蘇芬回了一聲,將時間暫停。這裡收得太乾淨了她需要思考一下,如果只是單純的地下室,沒有必要做到這樣。那麼也許上任神父真的在這裡做了些什麼吧。


  (……嗯?)

  觀看的過程中,蘇芬瞄到一個和牆壁不搭調的物體,解除暫停,走過去看個清楚。

  「找到什麼了嗎?」

  「嗯。是月曆。」

  「為什麼是月曆。」

  蘇芬把月曆從石桌和牆壁的縫隙中抽出來,攤到桌上看。上面做了不少註記,但是文字是教會用的拉丁文,他們看不懂。


  「我們沒人會拉丁文吧。」

  「老爺子搞不好會。不過就算他會也沒有用,他又不在這。」

  這種語言沒人在說,就連教會的人也不怎麼說。他們沒想到會有人用這種語言做筆記。他們只能看看月曆上標記出來的日期,有相當多的日期被紅色的筆圈起來,沒有註記,應該是某種頻繁的例行公事。日期一直從一年前開始,到兩個月前為止,實質上沒有結束,而是因為神父離開而在此中斷。


  「看得出什麼規律嗎?」

  「看不出來耶。看起來一個禮拜會有一到兩次,不,每五天會發生一次吧。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五天一次的話,那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我算一下。三十五、十四加一、十四加一、五……看起來像是大後天的樣子。」

  「OK。也許注意一下吧。」

  除了這個月曆以外,兩人並沒有別的收穫,只能失望的無功而返。


  他們把周圍布置成沒有事的樣子,回到住處。



//

  「你們回來啦。」

  「所以有發現大後天怎麼樣了嗎?」

  「「……」」

  「哈哈哈哈哈,你們懂我的心情了吧。」

  一開口就被瓦列斯破梗,蘇芬和弗拉維歐沒了興致,靜在旁邊嘲笑他們。


  「瓦列斯非禮勿聽你懂不懂啊。難不成有天旁白描述靜洗澡的情景你也要一個字一個字的記在腦海裡嗎?」

  「搞、搞不好講一講就有什麼危險的事發生啊……」

  「就算有事情發生也不準聽。」

  「也、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被靜充滿殺氣的瞪了一眼,瓦列斯心虛的別開視線。


  「算了,先別管這個色鬼了。迪西斯,你們有發現什麼東西?」

  「嗯。這個月曆。靜你應該不懂拉丁文吧?」

  「不懂。」

  「我也不懂。」

  「好吧。那,上面有做一些各式各樣的註記,其中有個規律性的事件是每五天會發生的,雖然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不過大後天會發生。」

  「了解。明天我也趁你們上課的時候,問一下四周的大人好了。」

  「沒問題。」

  這麼說的蘇芬將月曆隨便丟在一個地方。


  「那你們課上的怎麼樣了?」

  「嗯……有點棘手。」

  「怎麼說?」

  「羅梅洛不管我教他什麼他都知道,只是不太會說和聽而已。」

  「喔喔,這樣嗎。那我們現在開始交談都用波森文好了?」

  「拜託不要,拜託。這種事好歹在基地裡面做。」

  「這是藉口啊瓦列斯。要感覺到迫切性,才有用學習的動機對吧。」

  蘇芬笑得十分燦爛。


  「不不不不不。」

  幾個人閒扯了一陣子,最後還是決定在每個晚上的兩小時內完全用波森文交談。之後夜也漸漸深了,他們休息了一會,各自洗了澡,準備休息。

  「嗯──好吧,那我來準備明天的教材。」

  蘇芬伸個懶腰,夜晚現在才要開始。



  「疑?」

  瓦列斯聽到愣了一下。

  「啊,對喔。蘇芬妳用能力睡覺所以可以輕鬆熬夜。嗯?不過,妳平常不是很普通的在睡覺嗎。今天早上還睡到七點。」

  「當然要睡覺啦,不然晚上一個人要幹嘛?」

  被這麼一說,瓦列斯想了想,在這種地方如果晚上一個人醒著還真的不知道要幹嘛。他終於恍然大悟。


  「沒想到還有這種副作用。我聽到的時候本來還想說一天多八小時,挺羨慕的。」

  「不只。還有更多副作用呢。來個隨堂測驗,假如今天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我睡了七個小時,請問我要調多久才能把作息調到和正常人一樣呢?」

  「……一定要是質數嗎。」

  「實際上還是變數呢。」

  「好吧,看來每用一次就要調一次時差也是挺麻煩的。」

  「沒錯。不過暫時看來,這幾天晚上都要備課,所以我可以每天都用這招沒有關係。」

  「妳這麼認真搞得我很緊張,我只準備了一點……」

  「哈、哈、哈。這樣很好啊。」

  蘇芬賊笑著說。



  最後瓦列斯決定睡覺前把明天要說的東西再複習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