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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28265 字
更新於: 2018-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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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一名男人在暗巷中奔跑著。


  他戴著眼鏡,滿臉鬍渣,有著純黑色的濃密頭髮。那頭黑髮打扮起來應該很有型吧,只是在這狼狽的狀況下,瀏海亂擺只成為視線的阻礙。

  地上的積水被踩踏濺起,男人在疾奔之下,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小巷中堆置的箱子。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摀住肋骨下緣,箱內放置的老舊工具被撒了一地。他慢了下來,慢慢走過,免得被生鏽的釘子刺到腳。但是這一慢,紊亂的喘息就讓他再也無法奔跑。他在寒天中連續奔跑了二十分鐘,冷空氣讓他的氣管燒灼,他也不是什麼運動員。只能努力壓低身體前進。

  他的名字是大衛.胡森,是一名新聞記者。



  「好痛……」

  大衛摸了摸自己的側腹,發現意外的被割傷出血,嘖了一聲,悲嘆自己的不幸,隨後繼續前進。

  他時不時地轉過頭,確認後方的追兵。而他的運氣很好,短程的猛衝擺脫了幾個小時來的追逐。但是他不能大意,只要停下來,就有可能被找到。

  大衛繼續往亂巷的深處前進,在這塊老舊社區,有一個他的藏身之處。只要抵達那裡,他就能夠休息,靜待風頭過去。


  (呼…哈……不太妙,真的不太妙啊。)

  他不安地看了看腋下夾帶的箱子,那是一個銀色的小公事包。要不是為了這個東西,他也不會落到今天的田地。在他伸手去拿的瞬間他就後悔了,不過到現在也無路可退。投降也不會輸一半,就算從死刑變成無期徒刑他也沒有什麼好高興的。

  (得趕快離開這裡。等到警察放棄之後,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國家。)

  一邊思索著一邊前進,在轉角的地方還不忘先小心張望再繼續前進。不管給任何人看都到都會覺得是可疑人物吧,不過在這種暗巷,大白天是不會有人的,大衛就在一片安靜之中移動。


  而就在他即將抵達的時候,不自然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這裡嗎?」

  「不知道,沒有人應門,裡面也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兩個人的對話聲傳來,讓大衛不敢探頭去看。只是靠著牆壁,盡可能的聽取對方的對話。


  「要怎麼做?破門嗎?」

  「不知道……如果能確定對方不在裡面,就這樣引誘他回來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葛文,上來看看,用你的能力。」

  「準度不高喔。」

  「無所謂,先看就是了。」

  (該死!)

  聽他們的對話,很明顯是那些警察,而且不只兩人。恐怕是一整隻小隊都追到他家來了,他不明白自己的情報是怎麼走漏的,或是根本沒有走漏,而是經由什麼人的惡神加護,找到這個地方。

  他們要埋伏就讓他們埋個夠吧,最好把自己埋到地下。大衛決定離開這個地方,反方向走回去。照剛剛的情況來看,對方已經跟丟了,他還有迴旋的空間。於是他從另一條路離開這塊區域,回到陽光普照的大街上。

  四周沒有異狀,沒有緊張感、殺氣,也沒有警察。大衛鬆了一口氣,擺出觀光客的樣子,混入人群之中。他走向查特斯最著名的勝利紀念碑,在那裡思考要如何逃離這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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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怎麼了,瓦列斯?」

  坐在公車上突然看瓦列斯雙手摀臉,莉迪亞轉過頭來。


  「嗯,聽見一些不太妙……很不妙的東西。」

  「聽見?旁白?」

  「對。」

  瓦列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只能把剛剛聽見的事實簡短地告訴莉迪亞。


  「你是說有個人現在正在被警察追殺。而他手上拿著某樣很重要的東西這樣?」

  「聽起來很像。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而且聽起來很像是偷來的……」

  「這就……」

  「而且被抓到是死刑還是無期徒刑,聽起來很重要。」

  「……所以我們應該去多管一下閒事嗎?」

  「我就是不知道才想問妳的啊……」

  可惜他問錯人了,莉迪亞在組織裡面也從來不是做這種決定的人。考慮到公車都過站了才做出決定。


  「嗚嗯……好吧,也許該多管閒事一下。要是他是個好人的話就幫他逃走,要是他是個壞人就幫警察逮他,簡單明了。但是有個問題。」

  「什麼。」

  「我餓了。」

  莉迪亞拉了鈴,和瓦列斯在下一個公車站下車。


  「總之先快速找一下吧。要是看起來會花很多時間,我們就先找東西吃。他去哪裡了?」

  「說是勝利紀念碑。」

  「紀念碑嗎?那離這裡不遠,我們走過去吧,沿路看一下有沒有電話可以打。一般出任務的時候,有困擾就先打電話問該怎麼辦,通常會有好的答案。」

  「了解。」

  瓦列斯將這銘記在心。


  他們兩人徒步前往七百公尺外的紀念碑。那是很久以前的國王為了紀念波森全土統一而豎立的紀念碑。整個紀念公園有一平方公里,外圍則是有著攤販擺設的徒步區。

  不過只有今天,這裡沒有充滿了觀光的氣氛。一種說不出來的緊張感在空氣中飄盪。碎片當慣了的莉迪亞可能難以感受,但是不久之前還是個弱者的瓦列斯對這感覺十分熟悉。在立丁,只要烏鴉的成員在街上公然鬧事,人們就會是這種表情。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卻又沒有人有辦法制止。

  「是…是怎樣?」

  瓦列斯停住腳步,連帶的莉迪亞也停了下來。


  「怎麼了?」

  「好像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

  「瓦列斯你除了旁白以外還要覺醒第六感嗎?」

  「不要開玩笑啦,我很認真的。」

  瓦列斯四處東張西望,終於在廣場的東北方看到了可能的原因。


  「莉迪亞,妳能不能幫我看看那邊?」

  「嗯?啊,原來如此,是警察。他們也追到這個地方來了。」

  數十名警察列隊,像是一個小組一樣正在分配工作。周圍的人看了他們一眼,不自覺的移動腳步避開。


  「警察?這裡的人對警察沒有什麼好印象嗎?」

  「你在說什麼啊瓦列斯,世界上有哪個國家的人民對警察有好印象的嗎?」

  莉迪亞的語氣中沒有嘲諷,她是真的這麼想。雖然被靜和莎赫拉等人聽到可能會有點意見,瓦列斯只能苦笑。


  「哈哈哈……所以,我們最好也避一下?」

  「能避就避。不過目前來說被看到也沒關係,我們的身分沒有暴露。比起這點,你有沒有看到電話亭啦?我想快點打電話。」

  「那邊那個是吧。」

  瓦列斯在公園的南方看到了兩間紅色的透明箱子。


  「好那瓦列斯你去打電話。我去看一下周圍的狀況。」

  「講的這麼緊急結果是我去打嗎。」

  「那你去看周圍的情況?回來的時候記得講詳細一點喔。」

  「……小的去打電話。敢問號碼是?」

  「74-616-384-9744,多投點錢,因為是國際電話。」

  說完,莉迪亞就混到人群中去了。瓦列斯乖乖來到電話亭,他算了算自己的零錢應該還夠,就把錢全部丟進投幣孔,開始撥號。電話響沒超過三聲,就被人接了起來。


  《喂,你好?》

  那是一名女性的聲音。聲音十分清靈,讓人彷彿能忽略外部的一切吵鬧一般。

  瓦列斯並沒有聽過這個人的聲音,遲疑著開口:

  「妳好,請問妳是……?」

  《請問我是……?你是哪位呢?是打錯電話了嗎?》

  對方遲疑了一下,畢竟這支電話的號碼屬於一個不有名的小國,實在是不太可能打錯,瓦列斯又講出流利的威爾蘭語可以順利溝通。


  瓦列斯察覺自己搞笑,急忙解釋:

  《啊、不、不,我沒有打錯電話。我叫瓦列斯.羅梅洛。前幾天才加入的成員,我們在外面遇上一些事情,莉迪亞就叫我打這支電話,自己去偵查了。》

  《啊,原來是這樣,瓦列斯先生。你不用這麼緊張沒關係,慢慢講就行了。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是預言者。》

  《預言者!?》

  瓦列斯的話筒掉了,好不容易才在半空中接起來。


  《呵呵呵,很驚訝嗎?》

  《這這這不是驚訝的問題了……》

  《因為我沒辦法外出的關係,只能這樣支援各位呢。先不提這個,我沒有注意你們,所以還得請你解釋發生了什麼事情。》

  《事情是這樣──》

  瓦列斯將剛剛自己所聽見的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連帶著現在有警察出沒的狀況也報告了。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我會轉告給其他人。要怎麼作由迪埃特決定。不過,我先告知你一項也許派得上用場的事實吧──波森國家警察總長,梅爾.肖平,他的能力是『陣地』。只要他的手下所佔據的範圍,他就能全數掌握其中的情報。》

  《……也就是說,只要被包圍的話。》

  《那名男性,大衛.胡森,會被瞬間發現吧。至於你與莉迪亞的碎片身分,也有可能會因此暴露。雖然我認為可能性不高,但這要看他本人的使用方法了。》

  《可能性不高?這個的意思是……》

  《關於這點,還是等你們脫離險境再聊吧?》

  《啊,我、我明白了。再見。》

  《拜拜。》

  喀擦一聲過後,零錢叮叮咚咚地掉了下來。瓦列斯用滿是手汗的手慢慢撿拾的同時,莉迪亞已經回來,開始拍打後面的玻璃門。



  「喂,講得怎麼樣啊?」

  「妳好歹也跟我說一聲那是預言者的電話吧……」

  瓦列斯走出電話亭說。

  「啊哈哈。被嚇到了?」

  「快嚇死了。」

  一直以來預言者都是一個神秘的人物,而且其他人都對她抱持著尊敬,瓦列斯可沒想過隨便打通電話就能和對方講話。


  「哎呀呀,剛剛應該偷看一下你的表情的,真可惜。算了,先不提這個,預言者她說什麼?」

  瓦列斯才想開口,莉迪亞就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在我們組織有個規矩,轉述預言者大大的話的時候一定要完整地說完,因為裡面很可能有文字陷阱。」

  「文字陷阱?為什麼預言者要做這種事。」

  「不是她想做。而是預言只描述事實,可能她也沒察覺其中的漏洞。好了快說吧。」

  「嗯──」

  瓦列斯一字不漏的將預言者的話告訴了莉迪亞。


  「唔……看起來沒有援軍了。」

  「為什麼?」

  「因為預言者大大覺得有必要的話,她會直接說她會叫人過來。不過似乎沒有。」

  「咦?可是預言者不是說由隊長決定嗎?」

  「表面上是。可是要是預言者大大沒提,隊長也會覺得沒什麼必要。所以實質上影響力最大的人是她,基本上她講的話,隊長都會聽吧。」

  「有這回事。」

  不可思議的,瓦列斯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也許是因為這是一個由善人所組成的組織,也許是因為剛剛那道聲音給了他不錯的印象。



  「然後肖平是個偵查,這下事情就麻煩了。」

  「偵查是甚麼?」

  「偵查能力者。世界上純偵察能力不多,不過時不時會有些能力連帶著偵查效果。在現代,這種能力比戰鬥取向的能力還要有用,各國軍警都想招攬這些人,而對我們來說當然就是麻煩的要死。」

  莉迪亞左顧右盼了一下。


  「我看我們還是先閃人吧,省得被包圍起來。」

  「先走嗎?可是剛剛那個人怎麼辦?」

  「你說的人不在這裡。至少長得跟你的描述一樣的人不在,這裡很開闊,我一下子就看完了。我想應該是早早就發現警察然後閃人了吧。」

  「嗚……好吧。」

  突然得到線索,又突然失去線索,瓦列斯還不習慣自己能力的使用方式。

  他們只能急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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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惡。)

  大衛原本想在紀念碑一帶避難,但警察們不到三分鐘就抵達現場,讓他慌忙逃離。他們的效率實在太高,讓大衛懷疑是不是被另外的什麼手法追蹤了。不過懷疑也沒什麼用,他只能盡力逃跑。


  (火車和飛機都不行,任何需要身分證的地方都會被攔下……怎麼辦,難不成攔計程車嗎?但是就算攔計程車要去哪裡?)

  大衛只是個記者而已,不像世界之敵有這麼多的資源可以保護自己。在波森裡面的據點也就那麼一個,那還是因為他常常來波森而租的。如果要住旅館,又要出示護照。求助無門,看來只能找些全天營業的店家避個幾天了。

  他看了看東北邊的紀念碑,心裡想著那些警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追上。同時,肚子也咕嚕叫了起來。他已經逃了好一段時間,從早上就來不及吃飯,肚子也餓了。

  他看了看附近,除了一間速食店以外沒有別的東西可選。速食店裡面沒有太多人群,這些波森人似乎對這種西大陸來的『化學食物』沒有什麼好感,除了少數年輕人以外都沒人光顧。大衛倒是不介意,能快速解決午餐對他來說也剛好。

  他走進店內點了漢堡和飲料,找到最裡面最隱密的座位。在逃跑和躲藏之中他比較喜歡選擇後者,而且看起來警察們知道他的行蹤,但並沒辦法對他準確定位的樣子。既然有這個空檔,他寧願喘口氣把午餐吃完。

  這麼決定之後,他打開熟悉的包裝,大口吞嚥。也因此,他沒有發現兩個人影漸漸靠近他。等到他們走到他桌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你好。」

  在他反應之前,兩人就端著餐盤坐了下來。一個坐他對面,一個坐他旁邊,將離開座位的路完全封住。

  「你們…!」

  「喔唷,別做傻事。」

  在他伸手探入懷中之前,細小的女性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力量大得異常,讓他動彈不得。


  「我們姑且不是和追你的人同一邊,你也別急著拿槍吧。」

  「你們是什麼人?」

  大衛低聲向旁邊的女性──莉迪亞發言。他頭也不轉,眼睛還是看著面前的瓦列斯,深怕這名男性採取意料之外的行動。他再看第二眼,大衛發現兩人的年紀都很輕,並不像是會被警方利用的人士,在波森,比起強大的能力,老到的經驗更被重視。



  「我們……你能說威爾蘭語嗎?應該不是這個國家的人吧?」

  瓦列斯以威爾蘭語問話,大衛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是威爾蘭人。不過由於長年在世界各地奔波,並沒有很深的國家意識。

  他以懷疑的視線看著瓦列斯:

  「你不是波森人嗎?還是說你只是不想讓周圍的人聽懂?」

  「我不是波森人。」

  瓦列斯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的名字是瓦列斯,而她是莉迪亞。我們……經由某種方法得知你在被追殺。」

  「那又如何?」

  「我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波森警察追。」

  大衛的口氣聽起來很差,莉迪亞皺了皺眉,接過話題的同時用眼神和瓦列斯示意。


  「當然,你可以選擇拒絕,我們也可以選擇叫警察。你應該也察覺到了,沒有幫助,你是不可能逃得掉的。所以就麻煩你告訴我們實情吧,也許我們還會幫你也說不定。當然,不用想說謊,剛剛也說過,我們有某種方法,你說謊的話,我們能馬上察覺。」

  「……」

  大衛握緊拳頭,不過莉迪亞抓她手的力氣比他握拳頭的力氣還大。


  「……我明白了。你們想知道什麼?」

  「嗯──」

  莉迪亞和瓦列斯對看了一眼,他們拿起餐盤裡的漢堡,邊吃邊說:

  「首先是你幹了什麼好事要被警察追吧?聽起來,他們挺想幹掉你的。」

  「……這要從我的身分說起。我叫大衛.胡森,是一名自由記者。」

  「自由記者?」

  這個名詞對莉迪亞來說並不陌生,不過她還不知道自由記者是會被這樣追殺的職業。



  「對。我通常在世界各地追查不同的事件,不屬於特定的報社。隨後寫成比一般新聞還要詳細的報導,轉賣到世界各地。」

  「這我知道,不過自由記者一般追查的都是和特定領域有關的事件吧。胡森你是哪一方面的。」

  「我通常在報導的事情……和教會有關。」

  「喔……?」

  教會,從人類有記憶的時候就延續到現在的古老組織。一方面與時俱進,卻又是傳統權威的代表。不用說,世界之敵對他們沒有什麼好感,但是時至今日,教會已經是非政治組織,雙方並沒有直接的敵對關係。


  「但是教會的話,你是怎麼扯上麻煩的。為什麼還會和警察有關?」

  「對啊,他們不是說『我們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只是為了提供無助的人們心靈上的慰藉』嗎?」

  莉迪亞的話中充滿了酸味。的確,教會和大神官一樣,秉持著『神聖的』立場,避免影響著俗世政局的發展。但是他們仍然享有一定程度的特權,例如每個教堂內部都擁有自己的主權,不容許任何人侵犯。

  而有特權,就一定有濫用的人,尤其是信奉惡神的神父們,各種醜聞層出不窮,國家又沒辦法制裁他們。也難怪莉迪亞會酸成這樣。


  「實際上當然不只了。教會越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是這次,我不小心踩到一個大尾的,才會變成現在這種局面啊……」

  「狀況是?」

  「講了又能怎麼樣,你們能幫我解決嗎?」

  「也許能,也許不能。也許能把你送到封鎖線外面,也許能把你送到其他國家。不過我們也能叫警察過來,不要好言兩句就囂張起來了。」

  莉迪亞輕鬆地把漢堡吃完,小口啜飲著會讓行家吐血的超甜咖啡。看她用詞這麼暴力,瓦列斯本來想勸。不過她意味深長地眨了兩下眼睛,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我知道了。這次的事件,和瑪西歐.加略有關。」

  「誰?」

  「波森沃姆札區的總主教,目前正想辦法成為樞機。我從別的地方得到情報,聽說他將信徒的捐獻流入政治之中,從中獲取了不少好處,鞏固權力。所以才來這裡調查。

  其實如果光是這樣的話,沒有什麼報導的價值,太司空見慣了。不只沒有報導價值,還會招人記恨。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不只如此,所以我來了,而我的直覺對了……以最糟糕的形式。」

  不但不只如此,幕後的牽扯還遠大過一名自由記者能夠應付的。


  「事情牽涉到了城鎮規模的徵地,兩個省之間的水源糾紛,道路開拓,還有一些我沒能理解的部分。如果將這些連同證據,在波森的各大報紙刊登出來,就可以準備政黨輪替了。」

  「這麼……嚴重嗎?」

  瓦列斯已經沒心情喝咖啡了。


  「金額足以動搖國本。而且,加略總主教只是其中的一環而已。我需要告訴你們細節嗎?聽了之後,你們也就回不去了喔。」

  「哈哈,就算我們說我們沒聽,警察們也不會相信的吧。說說看?」

  「好吧,我還沒搞清楚的部分,就不說自己的推測了。」

  大衛思考著該從何講起。


  「加略總主教開始有野心,是三年以前社會黨執政之後的事,而加略所掌管的教區本來也就是社會黨的堅定選區。他針對某個開發案,提供金錢,以換取干涉道路與地鐵規劃的權利。一方面是炒地皮讓他獲得更多的資產,一方面是賣給許多人人情。

  到這裡為止,我都追蹤的很順利,但是六個月前一個突如其來的事件打亂了整件事。突然,建設鐵路的工程喊停,公路的開拓也突然從八線道縮編成兩線道。」

  「什麼意思?他們……不再需要這些道路了?」

  「計畫忽然喊停……那麼這些道路原本是要通往哪裡的?一個計畫總不會只有開拓道路吧。」

  「你的著眼點跟我一樣。」

  大衛看了一眼瓦列斯。


  「根據我的調查,同一時期喊停的建設計畫還有另外四件。而這些全部都指向同一個位置。是在波森最南端的沙漠邊緣,一個偏遠地區的開發計畫。」

  「你是說,波森政府為了開發那個偏遠地區,另外還連帶了六個交通計畫?」

  「不,我不知道他們是要『開發』那個偏遠地區還是要做什麼。我找了整整三個月但找不到線索,怎麼想都不會如此單純。這肯定是國家機密。而那六個交通計畫全部喊停的原因,就是這個國家機密出了問題。」

  「但是你找到了什麼吧,不然也不會被追殺了?」

  莉迪亞看著男人身前的公事包。


  「……對。但是我還不確定這些文件的內容是什麼。看起來像是某種研究計畫,又像是建設計畫。這不是我的專長,我無法理解。」

  「你從哪裡搞來的這種東西?」

  「我在試圖偷聽兩名官員對話的時候,碰巧看見他們將這東西忘在現場,一時鬼迷心竅……」

  「你真的是記者嗎?不是哪個國家的間諜?」

  「不,間諜,怎麼可能。我只是……唉,我知道我自己惹上了大麻煩……」

  大衛雙手抱頭,小小一個記者落到這個地步,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波森警方現在大概也是以一個間諜的等級在通緝他吧。


  「……好吧。」

  「瓦列斯?」

  「他真的只是記者。」

  「你的能力說的嗎?」

  「……對。」

  瓦列斯自己也半信半疑,不過他也只能這麼想了。


  「那你還有聽見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嗎?」

  「我可以把他們的對話大致上講給你們聽,但是不了解前因後果,還是不懂意思。不過我倒是有聽見那個計劃的名字,Larutequemenadieu。」

  「莉迪亞莉迪亞,這咒文有意義的嗎?」

  「『通往神的階梯』?還是道路…?」

  「道路。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毫無疑問的是個野心很大的計劃,投注的國家資源也是。幾乎等同於這三年的國防預算,然而現在喊停,一切都會付諸流水。原因還未知,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國民都不會容忍這種事。」

  大衛越講越胃痛,瞄了兩眼窗外。警察還沒有追過來,從行人的表情也看不出來這種跡象,他們還有一點時間。


  「那麼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當然是想辦法活下去……」

  「不,我的意思是,活下去之後,你打算怎麼做?繼續追查嗎?還是將手上的情報賣給威爾蘭政府?」

  「要是這麼做我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而賣給威爾蘭政府能得到的不值得我這麼做。我想可能帶著這個情報逃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等待波森政府把我忘掉吧。」

  「哼……」

  莉迪亞似乎不怎麼欣賞這種作法,但是就算不欣賞,她還是知道和對方談條件的方法。


  「那麼這樣如何?你把那些資料給我們,而我們幫你逃出波森。」

  「……你們能辦到這件事?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某個正義的秘密組織,但是組織名不能和你說。再怎麼說,我還沒有要這麼簡單把你當同伴。如果你接受我們的提議,就可以得到你的人身安全,但是相對的,你會失去和這件事情所有的關聯。你願意為了安全放棄這些情報嗎?」

  「我……要看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我當記者可不是沒理念的,你們,拿到了這個資料之後,打算怎麼使用它?」

  「我們會請人解讀你看不懂的部分。之後的行動要看這究竟是什麼資料而定。我們對波森政府沒有特別的敵對意圖,但是,如果這個計畫和神有關的話,我們很有興趣。」

  「你們是信徒嗎?」

  「不,我們是反信徒。」

  莉迪亞的回答隨興但堅定,這個態度讓大衛握了握拳,他想試著相信他們。


  「……好吧。就算我拒絕,我想我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很聰明嘛。那就交易成立啦。我先去外面打個電話安排一下,你先吃你的午餐吧,啊還有。」

  莉迪亞左手攤開在大衛面前,他識相地將唯一的護身武器交給她,這樣子他就對瓦列斯造成不了威脅了。當然他不知道這件事,只以為是要他別亂來的表現。


  「別亂跑喔。走丟了會很困擾。」

  「知道啦。」

  被像小孩子一樣叮嚀,瓦列斯只能苦笑。莉迪亞離開,只剩下兩名男性在對看。大衛沉默地吃著漢堡,雙方沒有交談。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五分鐘,大衛連薯條都吃完了。尷尬的氣氛讓他覺得得說些什麼。


  「說真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還沒有聽過有什麼組織可以這麼輕易就說我送出國的,而且還是在這種狀況之下。你們不會是卡賽諜報部之類的吧。」

  「當然不是。你也看得出來我是威爾蘭人吧。」

  「是沒錯。」

  雖然幾個近神國的民族長相沒有差這麼多,不過在本人眼中就是分辨得出來。


  「那你們究竟是……?我開始好奇了。你能不能介紹一下?」

  「這個嘛,不行。雖然我們很需要宣傳,但是現在的狀況還不行。也許等到你搭上船或飛機的那一刻,我們能告訴你吧。不過這交給莉迪亞決定,我只是個見習的。」

  「見習的?」

  「你可不要打什麼主意喔。雖然是見習的,抓住你還沒問題。」

  雖然本人沒什麼自信。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誠心誠意地和你們合作,不過,『合作』的話我還希望從你們那邊聽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啊。這樣下來好像我完全聽你們的命令一樣。」

  「嗯……你說的也對。那麼,你知道警察總長的能力嗎?接下來我們應該還是得想辦法擺脫警察的追蹤,你也要幫忙想辦法。」

  「警察總長……不,他從來沒有公開過。」

  「是可以將所佔據區域內部的情報掌握起來的能力。」

  「等等,佔據是什麼意思?情報掌握?難不成他就是這樣追蹤到我的嗎?」

  「細節可能只有本人可以了解。我知道的是被包圍的話就會被發現。也許情報的精確性和包圍的密度和人數有關。不能肯定。」

  雖然只是隨口說說,不過瓦列斯覺得自己講得還挺有道理的。


  「這樣嗎……那還是得趕快離開……可是等等,手下的定義是什麼?他是警察總長,難不成全波森的警察?這樣要逃到哪裡才行……」

  驚人的事實讓大衛直冒冷汗,事實上梅爾.肖平的能力沒有這麼厲害。但梅爾本人也深知這件事情,而他很好的配合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才坐上今天的位子。


  「不,我想不用這麼緊張。」

  「你自己說出這樣的情報要怎麼讓人不緊張。」

  「因為我的能力是這樣告訴我的。」

  「你也是能力者嗎?」

  「嗯……類似的東西。秘密很多,沒辦法一個一個解釋。」

  「是嗎……」

  不知道是不是出於信任,大衛總之是冷靜下來了。同時,莉迪亞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回來啦。」

  「有什麼消息嗎?」

  「嗯,隊長同意我們的計畫,不過現在的狀況太牽扯到波森政治了。他不想和波森警察戰鬥,免得引起注意。所以我們得暗中行動,不能大打一陣。」

  「不能干涉政治?我們有和教會一樣的規矩嗎?」

  瓦列斯意外的說,他以為阻止一場恐怖攻擊還挺政治的。


  「有也沒有,主要還是憑良心。不干涉政治是有原因的,我們的力量很強,如果積極的干涉,可能會引起其他國家的反感,這樣對我們的行動遲早會有阻礙。這次還另外有基地的緣故,所以盡量別搞太顯眼。」

  這裡是根據地,如果出現的次數太頻繁引起注意,很容易就會引來大神官的掃蕩。迪埃特想避免這點,所以才出此計策。


  「啊,不過王子會幫我們,雖然聽起來他好像很不甘願。赫丘里也會蒐集一些情報,不過他要花時間,大概派不上用場。王子說,之前在我們回來的那艘船還沒開走,應該可以坐那艘船回威爾蘭。我們去威爾蘭可以吧?」

  「可以。」

  「可以就好。瓦列斯你有什麼想說的?」

  「好遠喔。而且搭火車好嗎?」

  當初搭了八個小時的火車才過來,瓦列斯實在不怎麼想搭八個小時回去。況且,在波森買火車票是需要身分的,來的時候有迪埃特還好,現在不管是莉迪亞還是瓦列斯都沒有可用的假身分,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喔,這不用擔心,船為了進貨已經開過來了,在耶佩。從這邊坐客運就可以到,雖然還是要坐很久。王子會先過去交涉,我們可以半途聯絡他,要是他好了也可以過來幫我們。」

  「好。有特定公車站?」

  「很近,走一下就到了。」

  說著,莉迪亞像是不想浪費一樣的把咖啡全部喝完,發出爽快的聲音。


  「那我們走吧。胡森有意見要提?」

  「沒有。我覺得這個計畫很好。」

  有了門路一切都看起來很容易,大衛幾乎都要忘了遇見他們兩人以前無所適從的心情。


  「那出發吧。」

  他們起身離開,回到吵鬧的街道上。行人們又是剛才瓦列斯看到的那副表情,低頭談論著警察的目的。

  「似乎開始大規模搜索了?」

  「大概吧。總之先走囉。」

  莉迪亞沒有太注意瓦列斯的發言,逕自往前走去。比起無根據的猜測,她更喜歡靠自己的能力取得情報。


  「啊對,瓦列斯,這種場合要慢慢走,別太快。不然很顯眼。」

  「明白了。」

  三人在大道的邊緣上漫步,沒過多久就有警察從對街迎面走來。他們手上拿著衝鋒槍,帶著墨鏡,給人相當的壓迫感。

  在他們決定往旁邊暗巷迴避一下的同時,一名男性行人撞上了警察。只看到被撞到的警察反手一揮將他打倒在地,大聲怒罵。男性摀著臉,嘴角流出血來,有牙齒被打掉了。但他還是不停道歉。


  「……」

  「所以我說了,警察。」

  莉迪亞嘆了口氣。


  「忍耐點,瓦列斯。我們的目的不是要改變這個國家。」

  「我知道了……」

  一股無力的感覺油然而生,瓦列斯只能跟著其他兩人退到暗巷,靜待那幾個警察離開。現在他知道為什麼行人們要擺出這樣的表情了。


  「你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嗎?」

  在躲藏的時候,大衛忍不住低頭問道。

  「我看過類似的。但是,動粗的人好歹不是警察。」

  「……是啊。」

  大衛只喃喃回答了一下,再次抬起頭,注視遠方。


  「好像走了。」

  「再等一下吧。只要對方沒有確信我們在這附近,就不用趕時間。」

  莉迪亞否定了大衛的判斷,同時使用自己的能力,等到鷹眼能夠觀察的範圍內確定安全之後,他們才繼續行動。

  「怎麼,不服嗎?」

  看了看大衛想說話的表情,莉迪亞抬起眉毛。


  「……妳對這方面很熟悉嗎?」

  「應該會比一個記者熟悉。我也不是沒去過西斯班國防軍基地。」

  「好吧,我聽妳指示。」

  事到如今大衛已經不想思考這兩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了。乖乖離開這個國家就好。

  他們抄小路,穿過黑道橫行的皮托區,前往南車站。一踏進這裡,大衛就變得緊張,他東張西望,只怕沒被警察抓到,先被這裡的兩大家族找麻煩。

  實際上他們三人確實也被黑道發現了,兩個穿吊帶褲的高大男性,一前一後往他們走來,不過莉迪亞完全沒在怕的。


  「喂。」

  「哈囉。」

  莉迪亞舉手打了招呼。


  「哈囉咧?妳找死嗎。」

  「不,我們現在沒什麼空聊天,警察在後面追,麻煩讓我們從中間穿過去吧。」

  「啊?雖然是聽說條子有大動作。但是你們……?妳是想騙誰?」

  男性不耐煩地想伸手抓莉迪亞,不過先被後面另一人抓住手腕。


  「等等,奧克萊爾,這是紐曼大哥的人,不想死就別亂出手。你好,莉迪亞小姐,好久不見。」

  「你好,但是抱歉,我記不得你。我們可以過去了嗎?狀況不太好。」

  莉迪亞不太客氣的說。



  「請。條子那邊就讓我們來處理吧,稍微可以幫忙爭取一點時間。奧克萊爾,去把人都叫來,條子要在我們地盤撒野還早得很!」

  「感謝。」

  莉迪亞以輕挑的語氣回答,帶著瓦列斯和大衛往前走去。一到那兩人聽不見的地方,瓦列斯就忍不住以厭惡的語氣問:

  「莉迪亞,妳認識剛剛那兩個?」

  「啊,多少。隊長年輕的時候在查特斯是有名的混混,剛剛那些不是他以前的夥伴就是敵人。不管哪一個,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當然我們也是。」

  莉迪亞雙手一攤。


  「以前我和盧梅娜路過這裡的時候就被找過麻煩,然後我們把幾個人送進醫院了。現在大致上他們都認得出我們來,不知道我們真實身分就是了。」

  「這樣啊……但是我還以為你們會像立丁一樣把他們剷除。」

  「世界上黑道太多了,沒什麼必要的話通常不會這麼幹。我們可是還有個世界要拯救的。」

  說著說著,他們離開暗巷,來到南車站旁的大型轉運站。長途公車是買了票之後一路坐到底的類型,他們很順利的就上了車,沒有被任何人懷疑。


  公車慢慢發動,昏暗的照明說服著乘客入睡。莉迪亞挑了三個位子中靠窗的,沿路監視可疑狀況。瓦列斯和大衛在旁邊尷尬的不知道要幹嘛,只好閉上眼睛休息。

  然而,公車才開上郊區的道路,異狀就發生了。


  「幹……」

  瓦列斯呻吟著睜開眼睛。


  「怎麼了,瓦列斯?」

  「有『異狀發生』。」

  「有嗎?喔……」

  講一講,莉迪亞也看見了,從後方遠遠加速過來的警車。


  「為什麼會被找到啊。」

  「怎麼了,追來了嗎?」

  「對。」

  簡短地回答大衛,莉迪亞的鷹眼全開,將半面的警車盡收眼底。


  「我只看到三台。這個不上不下的數字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根據目標出城時間而找出很多候補吧,分散兵力這樣。」

  瓦列斯搓著雙手。


  「但這不重要,莉迪亞,妳有什麼好對策嗎?」

  「沒啊。如果你要說破窗逃出去是個好對策的話倒是有。」

  「那樣一定會被發現的吧。」

  「那就把他們全部幹掉?」

  「隊長不是才說不要鬧太大嗎?」

  「那你說要怎麼辦啊。」

  「我知道就不會問妳了。」

  兩人爭論的時候,後面的警車開始閃燈。看到這個信號,公車司機半信半疑的減速,準備停靠路邊。


  瓦列斯用指甲抓起臉來,終於想到了一個勉強的方法。

  「嗚……不然我當誘餌?」

  「怎麼當誘餌?」

  「我沒有護照又不是波森人,十足有逃跑的理由。就先從逃生門逃走,你們趁這個機會隨後離開。」

  「不行,這樣之後還要再去救你出來,免不了戰鬥。要也是我當。」

  「可是妳當誘餌我們兩個可沒有在這種田野逃過警察的本事啊。」

  「兩位別爭了。誘餌不是個好方法。」

  「「那你想啊。」」

  車子完全停了下來,讓空蕩車內僅有的幾名乘客察覺這個異常。司機帶著疑問和警察交談,沒過兩句,就開始車內廣播。


  「各位乘客,非常抱歉。由於警方辦案需要,我們將會再次確認每一名乘客身分。這只需要一下下的時間,請各位配合。」

  「可惡,沒時間了。強行突破!」

  莉迪亞跳上走道,往逃生門衝過去,同時將手槍扔還給大衛。

  「熊。」

  莉迪亞一擊把逃生門打爆,破裂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還在警車旁邊聊天的警察們立刻拔槍。

  「瓦列斯遮一下臉不然被看到了!」

  「來不及了!」

  莉迪亞的臉已經由化身的效果變成認不出來的形狀,不過還帶了眼罩的瓦列斯就很讓人印象深刻。警察們開始開槍,發現情況不對的公車司機馬上開車,順便把還在上面的四名警察一起帶走。現場只剩下六人,以三台警車為掩護,同時射擊。

  「嗚。」

  瓦列斯很沒用的趴倒在地,努力爬到沒有人的警車之後。


  「瓦列斯躲好別動,我去對付他們。胡森掩護我。」

  「怎麼掩護?」

  「開槍嚇嚇他們就是了!貓!」

  變成貓型的莉迪亞從車下鑽了過去,一路跑到對方的掩護前。


  「熊。」

  然後以熊型把車掀了過去。

  「嗚嗚喔喔喔!」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立即反應過來的警察們逃過一命,只因為衝擊昏倒在地。在剩下四人目瞪口呆的時候,莉迪亞也沒有閒下來,繼續翻了第二台車。


  「本部!本部!發現目標,但我們遭到反擊!對方不只一個人!至少確定有能力者──」

  一聲槍響讓試圖以車上無線電回報的警察閉嘴,把話筒丟掉舉槍反擊。話筒內傳來不斷詢問的聲音,不過光聽槍聲也知道不妙。其他場所的警察立即轉向,全速向這塊區域駛來,距離抵達,只需要十五分鐘。


  「菲利浦,十五分鐘!」

  「……我知道了!」

  莉迪亞腦筋轉了一下,明確的理解了瓦列斯的意思。她趁著大衛吸引對方注意力的時候快速從背後繞行,簡單的抓住他們脖子,將他們甩到車上。要是莎赫拉的話大概有更優雅的解決方法,她決定下次請教一下要怎麼打脖子就可以把人弄昏。


  「解決!在敵人趕來之前快逃吧!」

  「要怎麼逃!?」

  「開車如何?胡森先生,你會開車嗎?」

  瓦列斯發現現場還有一台幾乎沒彈孔的車。雖然是警車,會引人注目,不過一台在鄉野之間的車輛很難追蹤。在靠近目的地之前,都能保證一定的安全。


  「警車嗎?我、我不確定。我試試看好了。」

  鑰匙就插在車上沒拔,大衛進去踩了幾下油門。已經有十幾年沒開車了,他連要成功停在兩人前面讓他們上車都有困難,試了三分鐘,才終於在距他們兩公尺的地方停下來。


  「滾開,讓專業的來!」

  莉迪亞決定把大衛拖出來扔到後座。

  「莉迪亞妳會開車的嗎!」

  「隊長那樣能叫會的話我也會啦!不要小看里默!快上來!」

  「妳到底是在稱讚自己國家還是在批評啊!」

  給大衛開的話大概沒辦法安全的抵達耶佩,瓦列斯也別無選擇,坐上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


  「胡森門關好,要開車了喔。」

  「知道了!」

  大衛關上門坐穩。同時,莉迪亞用力踩下油門。加速度讓兩人身體一震,直被壓到椅背裡面。


  「我還是繫個安全帶好了……」

  原本怕因為要開槍而需要探頭的胡森決定不要冒生命危險。同時莉迪亞的油門還在踩,坐前座的瓦列斯瞄了一眼,揉了揉眼睛,再瞄一眼。


  「莉迪亞?一百六是不是有點過頭了。就算逃跑也不需要這麼快吧?」

  「哈?我不會看那個。安啦,這邊這麼寬敞,開快一點不會怎樣。」

  「天啊……」

  旁邊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面前是直達地平線的道路,一台警車就在地平線上狂奔。車上的無線電一直響,後來莉迪亞嫌吵就直接把它拔了扔出去。路途十分平穩,在這種空無一物的狀況也沒有必要擔心莉迪亞的駕駛技術。直到四十分鐘後,他們才靠近一路以來第一個看見的人造建築。

  那是一個才十幾戶人家的小農村。莉迪亞放慢了速度,瓦列斯看她還知道世界上還有煞車這種東西稍微放了點心。



  「呼,到這裡應該安全了點吧。瓦列斯你的能力怎麼說?」

  「他什麼都沒說。」

  「派不上用場啊……」

  「真抱歉喔……」

  瓦列斯慚愧的抓了抓臉。同時,莉迪亞把車停在一間小雜貨店旁邊的廣場,沒有撞到牆壁讓瓦列斯驚愕地發現她的技術真的比迪埃特還好。


  幾名村莊的居民探出頭來,看是什麼風把警察吹到這裡。幸好警察車的玻璃都有做過特殊的處理,從外面看不清內部的狀況,沒人發現是個小女孩在開車。

  「算了,就休息一下吧。有沒有人要上廁所的?」

  「呃,等等,莉迪亞。要是我們就這樣光明正大走出去會不會被起疑?看到開車的是妳,一般人應該會覺得不太對。」

  「喔,這麼說也對。反正我也不要上廁所,你們想就去吧?」

  「那我去一趟。」

  「順便幫我買點喝的。甜的。」

  大衛準備下車,莉迪亞拋了幾塊零錢給他。


  「對了,瓦列斯你能去打個電話回報嗎?」

  「好主意。我們現在在哪裡?」

  「這個村莊應該是叫……馬雷德略?馬列德盧?我不知道威爾蘭文怎麼發比較近……不過我想預言者大大應該都知道吧。她可是預言者大大啊。」

  「那我打電話回去幹嘛?」

  「當然是聽聽看有什麼指示要做啊。好啦快去。」

  「啊,知道了知道了。」

  瓦列斯被趕下了車,四處張望。原本擔心這種偏僻的小村落會不會沒有電話亭的,不過在中央的大十字路口找到了一個。他感到四周有人在看他,連忙低下頭,這才發現剛才趴在地上的泥土弄得滿身都是。

  現在也沒辦法洗了,他只能忍受那些小孩子的目光走進電話亭。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預言者接起來。

  《喂?瓦列斯先生嗎?》

  「是的。妳真的什麼都知道。」

  《呵呵,過獎。狀況我已經轉告大家了,迪埃特現在正在頭痛呢。》

  「真是抱歉……」

  《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古斯塔夫會在耶佩和你們會面,請直接過去吧。警察已經追丟你們了,目前可以安心行動。》

  「這樣嗎?真是太好了。」

  《嗯……我想,稱不上『好』呢。不過沒關係,之後的事情等你們回來之後再煩惱吧。》

  「哎呀呀……」

  不知道自己是哪個環節搞砸了,瓦列斯只能帶著歉意低頭。


  「那麼,我就回去告訴莉迪亞了。」

  《好的。啊,還有。》

  「有什麼事嗎?」

  《請記得買土產回來。》

  「……欸?」

  《土產。》

  「……我明白了。」

  突然充滿現實味的要求讓瓦列斯漏了氣,掛上電話回到車上。


  「預言者大大說什麼?」

  「說要我們買土產……」

  「啊,哈哈哈,她每次都會要的啦。你看,因為她是預言者嘛,哪裡都沒辦法去。所以我們每次出任務都會幫她帶土產。」

  雖然說她真的要的話也可以請古斯塔夫去買,不過那樣說就太不解風情了,瓦列斯明白了之後決定不要不識相。


  「那她喜歡什麼樣的東西?吃的嗎?」

  「基本上都帶吃的。不然就是真的很有趣的東西。上次出任務的時候我們撿到很久很久以前多神信仰的宗教面具就順手帶回去送她。」

  「這不叫土產吧?那種有歷史價值的文物應該不行吧?」

  「別在意別在意。」

  莉迪亞笑著拍了拍瓦列斯的背。


  「不過既然預言者大大都指名了這次就交給你吧。就當作第一次的練習吧,這可是送給預言者大大的土產喔?可別漏氣喔?」

  「別給壓力啊……」

  兩人閒聊的時候,大衛也回來了。他將罐裝飲料遞給前座的莉迪亞,而她一口氣喝光,準備繼續上路。


  路上的時速又是一百六。整整是公車時速的兩倍半,抵達時間也縮短了兩倍半。他們在下午四點半抵達了耶佩郊區,三個人把警車開到一處偏僻的樹叢中丟棄。徒步抵達。

  「你們終於來了。」

  才剛靠近明顯的市區,一個人影就從路邊長椅上向他們招呼。是古斯塔夫,他優雅地喝著手中的咖啡,好像早就知道他們會走這條路線一樣。

  看見他,大衛驚訝得幾乎無法發聲。


  「史威諾丹王子古斯塔夫.布蘭克巴斯頓?」

  「對,不過你今天沒有看到過我。」

  「我,我明白了。但、但是,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物?為什麼連史威諾丹的王子都會和你們在一起?」

  「嗯?你們沒有告訴他組織的事嗎?」

  「還沒,畢竟之前不確定狀況嘛,總是得保險一點。」

  莉迪亞笑著說,轉頭看向大衛。


  「我們是世界之敵──總有一天要消滅惡神的人。之後有機會的話,還麻煩你幫我們宣傳一下啊,記者先生。」



//

  「呼,終於結束了。」

  有了古斯塔夫的幫助,他們花了兩個小時,終於把大衛送上船,途中沒有遭到任何警察發覺。看著船慢慢啟航,瓦列斯長吁了一口氣,終於放下這塊石頭。


  「說得好像你有什麼幫助一樣。」

  「這、這沒辦法啊!他就不說話我能怎麼辦。」

  被古斯塔夫狠狠戳了一下,瓦列斯狼狽地反駁。不過他態度一直都不怎麼好,所以瓦列斯也不怎麼傷心。


  「比起這個,快去吃飯啦。我餓了。」

  「要不要先看看那個公事包裡面到底裝什麼,我有點好奇。」

  「那就邊吃邊看吧。」

  「如果要在路邊吃的話,我寧願回基地吃飯……」

  古斯塔夫對這種沒什麼禮節可言的吃飯方法十分排斥。行動中就算了,平常他可不想這麼做。


  「唔唔唔……好吧。」

  也已經是晚上了,耶佩不是什麼大城,人們休息得很早。他們輕易就找到塊空地,將大衛交給他們的公事包打開。

  公事包裡面裝的是厚重的資料,比起計劃書,看起來更像論文。上面寫滿了複雜的算式,文章以威爾蘭文寫成,不過瓦列斯懷疑這真的是威爾蘭文。整整二十頁的數學符號讓莉迪亞開始頭痛,古斯塔夫也看得直搖頭。


  「這什麼鬼東西啊……」

  「不管是什麼,還是拿給研究組的人看看吧。我們再看一百年也沒有結果。」

  三人束手無策,乾脆將東西收一收,讓古斯塔夫帶回去。


  「除了研究組,我也找些人來幫我們說明這些文件吧。我會跟隊長討論一下。」

  「喔,OK。總之,不是我負責就好。」

  反正看不懂,莉迪亞已經興趣全失了,就把這些貴重的資料全部塞給古斯塔夫。


  「那這些資料我就先帶回去了,你們就自己回基地吧,路上應該沒有危險了。不過還是避一下警察比較好。」

  「啊,等等,王子,你又想一個人跑回去。偶爾也一起行動唄。」

  「……不然我陪你們搭公車回去也沒意義。」

  這麼說著的古斯塔夫看著瓦列斯,而他說不出話來。


  莉迪亞嘆了口氣。

  「我說王子。雖然你沒有看到,不過瓦列斯路上幫了我很多忙,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雖然我很想照辦,可是就只有這次恕難從命。」

  「你也真固執……」

  「這沒辦法,這個能力太過危險,而他又無法控制。就算他真的是我們的夥伴,我也沒辦法喜歡上他的能力。」

  「嘖,你啊……啊,我想到了。」

  「……什麼?」

  看莉迪亞的動作,古斯塔夫只有不好的預感。


  「沒事沒事,之後就知道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和瓦列斯吃完飯後就搭車。」

  「就這麼做吧。」

  古斯塔夫踏入轉角後消失。


  「那我們走吧,瓦列斯……你會很不開心嗎?」

  「還……不至於。」

  「別難過別難過。」

  莉迪亞踮起腳來摸瓦列斯的頭。


  「吃飯吧。吃飽了心情就好了。」

  「也許。不過,妳剛剛想到什麼?還是說我也是之後就知道了。」

  「是那樣沒錯……不過給你點提示好了。世界上有個人是一定製得住王子的,剩下的就自己猜吧。」

  莉迪亞開心的往前走去,瓦列斯沒有頭緒,只能乖乖被吊胃口。



//

  「失算。」

  晚上十點,瓦列斯和莉迪亞還在耶佩。

  剛剛也說過了,耶佩不是個大城,搞到現在沒辦法離開,只能說瓦列斯自己蠢。他們兩個光在這邊找晚餐吃就找了四十分鐘,吃了三十分鐘。等到吃飽喝足,末班車都開走了。


  「閉嘴……」

  「不,瓦列斯,不是你的錯,別生氣。」

  兩個人一點辦法也沒有,除了徒步走回去以外的選擇就是在這邊過夜了。反正真的要走大概都走到早上了還沒到查特斯,兩人就選擇後者。

  不過講得輕鬆,這種地方連旅館也沒幾間,他們只好在大半個市區中徘徊,終於在晚上十點,才找到一家可以住的旅館。


  「還有空房間嗎?」

  走進不怎麼乾淨的大廳,兩人沒有任何期待,只要能休息就行。會波森語的莉迪亞馬上問向櫃檯,而櫃台小姐打量了一下他們兩人,露出會心一笑。

  「兩位嗎?雙人房的價位是六百元。」

  「六百。」

  價位和她想像的差不多,她乾脆地付了錢,接過鑰匙。


  「我們走吧,303。」

  「等等,那我的呢?」

  「你在說什麼?就303啊?」

  莉迪亞秀了秀鑰匙圈上的號碼。

  「……等等,莉迪亞,妳真的知道妳在說什麼嗎?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

  「哈?先上去吧,不然不等你囉。」

  莉迪亞大步的往三樓爬去,經過緊張的一天,她真的很想休息。瓦列斯根本沒空解釋,一路跟進了房間裡面。然後看到了他想像中的東西。


  「我就知道……」

  「知道什麼?」

  「妳自己看嘛。」

  瓦列斯指了指那張位在房間正中央的雙人床。


  「啊──」

  莉迪亞理解似的哀了一聲。

  「瓦列斯你真的很在意這種事情耶。你是戀愛中的少女嗎?」

  「不不,這才是正常反應吧!」

  「那你有打算做什麼糟糕的事嗎?」

  「沒有。」

  「那還在意什麼,洗澡睡覺啦。你要先嗎?」

  「妳先吧,不過沒有換洗衣物。」

  「那也沒辦法,只能照穿了。不然你可以找找看這間旅店有沒有給睡袍,我是覺得不會有就是了。」

  莉迪亞輕輕關上浴室的門,瓦列斯希望只是因為他耳朵太爛才沒有聽見上鎖的聲音。為了讓心神冷靜下來,瓦列斯決定找起莉迪亞所說的睡袍。這房間相當簡陋,空間也不大,能找的空間一下就找完了。瓦列斯只找到兩片看起來連保暖功能都沒有的布,只覺得這應該不能稱呼為睡袍,就當作沒看見放回原位。


  「怎麼樣,瓦列斯,有找到嗎?」

  「找到了可是我不想穿,我看我稍微把泥土搓掉然後用吹風機吹好了……話說回來,妳也洗太快了吧。才五分鐘?」

  「會嗎?小靜和我差不多啊?」

  「……那我可以慢慢洗嗎?」

  「當然當然,我可沒說男生一定要怎樣。」

  莉迪亞擦著濕頭髮,讓出路來。


  「不過吹風機我先拿去用了。」

  「喔,好。」

  瓦列斯走進浴室,香氣讓他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自己是來洗澡的。


//


  「慢死了。就算是男生也太久了吧。」

  一個小時後,瓦列斯終於出來。莉迪亞坐在床上看著沒什麼興趣的無聊節目,等到都快睡著了。


  「把衣服吹乾花了點時間。真的睏的話妳可以先睡啊。」

  「嗯?這個時候道過晚安再睡才是禮貌吧?」

  「莉迪亞,我有時候真的不懂妳到底是在意禮節還是不在意禮節……」

  「當然是在意啦。」

  莉迪亞的表情顯示了她一點也不明白為什麼瓦列斯會有這種印象。


  「但妳又不介意和男生睡同一張床……」

  「因為沒有這種禮節啊。好啦我要睡覺,超想睡,晚安。」

  「啊幹,等等,先別關燈啊!」

  莉迪亞沒有理他,房間立刻陷入黑暗。等到瓦列斯的眼睛適應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光之後,莉迪亞已經睡著了。他沒辦法,一個人走到陽台上,靠著涼風讓自己冷卻下來,才進入被窩。

  他旁邊沒幾公分就是蜷縮成一團的莉迪亞,呼吸幾乎可以吐到他臉上。才剛散掉的熱氣似乎一下又回來了,瓦列斯只好盡量靠到床邊,讓自己不要想這些事。


  然後,就這樣過了兩個小時。



  「吵死了……」

  從莉迪亞開始打呼的時候開始,睡不著的瓦列斯變成沒辦法睡。而且莉迪亞的睡相有夠差,一直不停翻來覆去,更糟的是還會無意識地變成奇怪的型態。臉紅心跳的感覺已經蕩然無存,瓦列斯還考慮了一下要不要睡沙發以免生命危險,不過棉被只有一條天氣又冷得要命,他最後還是躺在被窩裡面。等到半夜三點,才沉沉入睡。



//


  《(σ)σ)σ)σ哈哈哈你看看你。》

  隔天早上第一通電話打來的不是預言者而是靜,聽了瓦列斯的抱怨,她一點都不留情面。


  《你現在知道每次我和德馬雷出任務都要早早睡覺了吧。》

  「我完全能體會……」

  瓦列斯精神不佳的揉著眼睛,莉迪亞去拿免費的即溶咖啡了不在旁邊,他就趁這個機會把想抱怨的通通抱怨。


  「莉迪亞自己知道這回事嗎?」

  《她知道啊。不然原本是真的會有生命危險的。》

  「這樣嗎,唉……」

  既然對方自己也知道,瓦列斯也不好再挑剔了。


  《哈哈哈,你就多練習快速睡覺的方法吧。以後和德馬雷出任務的機會還多著呢,我看她還挺中意你的。》

  「可以不要嗎。一男一女兩個人出任務怎麼想都很奇怪啊……」

  《唔嗯……這麼說也是……》

  本來只是隨口抱怨,不過靜意外的很認真思考著。


  《算了,總之你們今天會回來吧。那就晚點見了。》

  「好,晚點見。」

  瓦列斯正打算掛電話,不過在那之前靜又出了聲。


  《對了,雖然我覺得不會,不過還是問一下。》

  「什麼?」

  《真的不是擔心,只是有點在意而問一下。》

  「所以說什麼?」

  《你們昨天晚上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沒有啦。」

  瓦列斯不客氣地把電話掛掉。同時,莉迪亞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進來。


  「咖啡來啦~」

  「喔,謝謝。」

  她將盤子放到茶几上,還有八包糖。


  「呃,莉迪亞?我不用加糖。」

  「?所以我沒有幫你拿啊?」

  「好吧。」

  瓦列斯喝著自己的咖啡一邊想像著莉迪亞那杯到底是什麼味道,說真的他還沒有聽過有人喝即溶咖啡還加糖的。


  不過看著莉迪亞燦爛的笑臉,他也說不出話來了。


//


  六個小時後,瓦列斯和莉迪亞終於來到了他們昨天前往的目的地。那是位於查特斯郊外的一間巨大設施。招牌上清楚地寫著『私立柯爾內研究所』。


  「柯爾內……?我好像曾經在收音機裡面聽過。」

  「你應該聽過,其實還滿有名的。這就是我們的研究組。」

  「這樣好嗎?研究組這麼有名好嗎?不會暴露嗎?」

  「反正私立的,也沒人會來查。隊長也說要是發明能幫忙世界進步就太好了,而且因為裡面都是善人沒有那種打混摸魚的傢伙,效率反而比一般研究所還好。」

  莉迪亞按了電鈴。


  「莉迪亞,裡面的研究員都知道我們的身分嗎?」

  「基層不知道,只知道我們是貴客和老闆。管理層就很清楚這件事。」

  「竟然沒人擔心會被找麻煩啊……」

  「對科學家來說,信仰總是要往後擺的。」

  莉迪亞聳聳肩,這時,對講機傳出回應。


  《請問是哪位?有何貴幹?》

  「是我,莉迪亞,讓我們進去。」

  《啊,莉迪亞小姐,請進。》

  隨著通電的聲音,大門敞開。兩人沒有阻礙地進入了研究所,途中也看到幾名警衛人員在站崗,沒有人質疑她們。


  「莉迪亞小姐!」

  大廳的對面,一名年老的男性從電梯裡走了出來。他滿頭白髮,但健步如飛,沒有被年紀的摧殘影響。他身穿白色的大衣,上面沾了許多油汙,頸前掛著名牌,『艾伯特.萊利,私立柯爾內研究所副所長』。

  「副所長,這麼大的人物啊……」

  「瓦列斯,他是我們研究組組長。」

  「欸?不是副所長嗎?那所長是什麼?」

  「所長是王子。掛名而已,畢竟這裡一開始是他出資的,他王子嘛。」

  「這樣喔。」

  瓦列斯驚訝地點起頭來,本來古斯塔夫在他心中只有易怒和敵意的形象而已。


  「這位是?」

  艾伯特在旁邊聽著,決定自己主動插進話來。

  「啊,他叫瓦列斯.羅梅洛。是碎片,新加入的,今天帶他來介紹研究組。」

  艾伯特明白的點頭。


  「那還真是,恭喜您了。還有請節哀。」

  前面那句是對莉迪亞說的,後面那句則是瓦列斯。詼諧的語調讓瓦列斯苦笑了一陣子。

  「哈哈,還不至於啦。目前,看起來還沒有那麼糟。」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來幫您介紹我們的研究?」

  「不不不,介紹研究組和介紹研究不一樣啊。瓦列斯頭腦很好是沒錯,不過要突然聽那些研究細節還是有點困難。」

  莉迪亞說完,頓了一下,轉過頭。


  「……對吧?」

  她的語氣好像在確認不是只有自己是笨蛋一樣。

  「……看內容?」

  「給我說對!」

  莉迪亞用力搖他。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聽得懂嘛,以後有興趣的題材再來請教。」

  「唔嗯,真可惜。」

  艾伯特撫著自己的鬍子,擺明了很想講。

  「哼,把我當笨蛋……算了。今天我們只是來看一下環境的。啊對,還沒有正式介紹吧,這個老頭子是艾伯特.萊利,我們的研究組組長。需要什麼世界上還沒有的發明,先來問就是了。就算其實已經有發明了,他也會告訴你的。」

  「這是我的名片,白天打電話我應該都接的到。不需要跟正事有關,只要題材夠有趣,就算用雷達來煮飯我們也可以找些有興趣的人來做做。」

  艾伯特在好幾個口袋裡找了半天,讓口袋裡的零件掉滿地,終於找到錢包把名片給瓦列斯,然後忙著蹲下來撿。瓦列斯和莉迪亞也來幫忙,在大廳裡跑來跑去。


  「艾伯特,你是研究什麼的啊,為什麼看起來這麼不像……研究員。」

  「你想聽嗎?」

  「當我沒問。」

  艾伯特看起來真的很想講,通常這不是什麼好事,瓦列斯決定下次再說。

  他們花了兩分鐘把零件收集起來,艾伯特再次把他們全部塞回口袋裡。


  「那麼,我需要為你介紹整所研究所嗎?」

  「不用,那是我的工作。我來帶路就行。」

  「是嗎?那麼,我就先回我的實驗室了。有需要的話隨時找我。」

  「啊,等一下。」

  「什麼事?」

  「昨天王子應該有拿一些資料來吧。你有看過嗎?」

  「啊,那個嗎……」

  艾伯特皺了皺眉頭。


  「很遺憾的,我們研究所裡面沒有那方面的人才啊。我本來想說可以連絡一些外面的朋友,但古斯塔夫先生似乎不放心的樣子。」

  「那怎麼辦,王子有說嗎?」

  「古斯塔夫先生拿回基地去了,似乎是想要另外找門路的樣子。」

  「是喔……那我們之後再問他好了。拜拜。」

  「再見,兩位。」

  他對自己的研究十分熱衷,快步離開,只剩下兩人還待在空曠的大廳。


  「從這邊開始,來吧。」

  莉迪亞領著瓦列斯在研究所裡面參觀。柯爾內研究所沒有指定專精的領域,加入這裡的研究員只要寫的出企劃,通常都會給經費。

  而這其中,瓦列斯的注意力放在一個畫滿了電路圖的海報上。

  「嘿,已經可以做到這樣了喔,好厲害啊。」

  「……………瓦列斯你看得懂?」

  「一點點,好像看起來是,小型電腦?」

  瓦列斯瞇起眼睛打量起這張海報。上面的用詞太過專業,不過他不知怎的猜的出大概是這麼一回事。


  「好吧。我不懂……瓦列斯你真的可以來這邊常駐了……」

  「不不,我想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出動比較好。」

  瓦列斯趕快把視線從海報上移開。

  「我們去下一個地方吧?」

  「好,接下來去日用品區好了。」

  「……啥?」

  聽到這個名稱,瓦列斯一時無法理解。


  「日用品啊。這裡可不光是研究什麼高深的發明喔。」

  「例如說?」

  「上次我看到有人發明可以更快烤更方便披薩的窯子。」

  「相當的……親民呢。」

  「是啊。我一開始也跟你一樣很驚訝。不過隊長說我們沒必要拘泥,只要對人類有益的東西都可以。」

  莉迪亞開始拉著他到處走。一邊看,瓦列斯發現了真的不少他以為應該早就存在的東西,其實是從這裡出來的。


  「卡式錄音帶是我們發明的?」

  「嗯。我提案的。有證據在說服別人的時候比較方便。」

  「傻瓜相機也是?」

  「嗯,同上。」

  「太陽能電池呢?」

  「那我記得是盧梅娜嫌她的計算機在山上沒電。」

  「好奢侈,太奢侈了吧?」

  雖然還不認識這個叫盧梅娜的,瓦列斯已經開始佩服對方了。

  當然不只這些,為了防止基地被侵入的熱感應裝置,還有試圖防彈最後卻變成廉價纖維的聚合材料。就算研究再五花八門,還是可以看出為了世界之敵設置的初衷。


  瓦列斯一邊逛一邊讚嘆,看到這樣的他,莉迪亞覺得帶他來這一趟真是值得。




//


  在介紹完研究所之後,瓦列斯被莉迪亞拉著在查特斯各處景點觀光,下午五點,他們才回到基地。

  「你們終於回來啦。」


  坐在酒吧裡的迪埃特就打了聲招呼。一天不見的基地已經讓瓦列斯有點懷念的感覺了,沒想到只是出門一趟就會搞這麼久。

  其他人也禮貌性地打了招呼,除了莎赫拉以外的全員都在。


  「我們回來了……還真是場災難。希望有收穫啊。」

  「突然被叫去做事的我才是災難吧。」

  古斯塔夫苦澀的說,他前面的桌上還擺著昨天拿回來的資料。其他人也都看過然後也都看不懂,全部陣亡在有字天書之前。瓦列斯和莉迪亞昨天就看過了,並不想再試一遍。


  「所以王子、隊長,這東西之後怎麼辦?」

  「我來負責。」

  古斯塔夫回答。


  「反正這裡也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的了。只是需要不少時間,接下來好一段時間可能都不在這裡。」

  畢竟就算找到適合的人才,也不可能直接把機密文件拿給對方看。要打好關係,時間和金錢都是必要的。現在唯一希望的,就只有花了一名碎片的大半時間,得到的資訊會有那個價值。


  「要花多久啊?」

  「我不知道。我自己猜是半年以上。」

  「是喔,這樣暫時看不到你了呢。」

  「是啊,我也對此深感遺憾。」

  這麼說的古斯塔夫看起來並不特別遺憾,尤其是可以趁這機會遠離瓦列斯。


  這時候,迪埃特看了看旁邊的瓦列斯。

  「還有,瓦列斯。根據赫丘里的情報,現在的狀況變得有點麻煩。」

  「嗯,發生了什麼事?」

  「你在協助那名記者逃跑的時候臉被警察看到了,尤其是那個眼罩十分顯眼。現在波森警分內部有些人知道這件事情,傳到大神官耳中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那……該怎麼辦才好?」

  「近期之內可能要讓你出一次任務,在別的地方露個面。不然基地的位子被懷疑的話,很不方便。」

  「這樣嗎……」

  「還有莉迪亞也是。雖然關於妳的描述更模糊一點,保險起見還是出個任務吧。最好和瓦列斯分開,所以可能是再之後的任務。」

  「唔,好吧。」

  莉迪亞搔了搔臉頰。


  「那麼,隊長。我要什麼時候離開?」

  「不知道,只能說短期內。我們的任務是靠預言者的情報來決定的,如果沒有事情,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明白了。」

  「那麼──」

  鈴鈴鈴鈴,突如其來的電話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吸引了注意,讓全部人中斷手邊動作。在旁邊的迪埃特一把將話筒抓起。


  「喂?……什麼?認真的嗎?好,我跟他說。」

  迪埃特掛上電話。

  「瓦列斯。預言者找你上去。」

  「「「哈!?」」」

  驚訝的不是瓦列斯,而是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他們幾乎都跳了起來。


  「你說什麼隊長!預言者大大竟然叫瓦列斯過去!?」

  尤其是莉迪亞,她臉上混著興奮和不可思議。


  「等等、大家冷靜一下,這是這麼值得驚訝的事嗎?」

  「當然驚訝啦!預言者耶,世界之敵的最高機密,碎片裡面也不是沒有人還沒見過她的,像是阿發賀和麥克阿思根都沒有。要不是有必要的話,根本不會找你過去。」

  「我不同意!瓦列斯太可疑了!」

  「王子你打算否定預言者的決定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

  「好了,各位冷靜一下。」

  最後還是由迪埃特出面制止眾人。


  「我會跟著一起去,沒有安全疑慮。大家好奇就好,不用擔心。那是預言者,她擔心我們就夠了,輪不到我們擔心她。」

  「隊長你自己講得好像不相信瓦列斯的樣子?」

  「沒有這回事。只是……保險起見。瓦列斯你聽好,預言者的事情是絕對機密,我們過去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看到,你也不能把實際位置告訴任何人,就算死了也要保守這個秘密。明白嗎?」

  「明白。現在過去?」

  「你好的話。」

  「那我先換個衣服。」

  雖然其他人異常的興奮,但昨天也不是沒通過電話,瓦列斯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不如說莎赫拉沒有和對方見過面才讓他覺得奇怪。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途中,想到了某個可笑的可能性,就把某件東西帶上,才又回到酒吧,和迪埃特一起走。


  「跟我來。」

  兩人沿著道路,往一樓走去,一時之間瓦列斯還以為預言者和他們住在不同的建築物。不過迪埃特稍後就領著他走進電梯,進去之前還確保沒有人看見。

  進去之後,迪艾特同時按下了十四樓、十三樓和八樓的按鈕。


  「預言者。其實和我們住在同一棟大樓中,不過不用特殊的方法,是到不了她的樓層的。」

  「方法,就是這三個號碼嗎?」

  「對。實際上她的所在位置在七樓和八樓之間,不過沒有該層的電梯按鈕,樓梯也略過了那一層。」

  「這樣不是很危險嗎?要逃難的話,例如說失火,要怎麼逃出來?」

  「預言者和郭聖德自己應該有辦法,那個樓層的細節是我也不知道的。」

  「是喔。」

  說著說著,電梯停了下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空間和瓦列斯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是一個豪華的會客室,從整潔的擺放可以看得出來幾乎沒有人用過。但是打掃得十分乾淨。


  「預言者在裡面,走吧。」

  會客室只有在最裡面有另一扇門,和這整個空間不同,充滿了肅殺的氣息。純灰色的自動門就像軍隊設施會出現的一樣,厚達十五公分的鋼板,唯一的開啟方式只有旁邊的密碼鎖。


  「密碼每週都會換,只有他們兩個知道,要請我們過去的時候會在內線電話裡面告知我們。」

  迪埃特一邊說著,一邊輸入密碼,在嗶一聲過後,厚重的鐵門開始滑動。

  在不算寬廣的房間中,一名純白的女性端正的坐在正中央,閉著眼睛。從頭髮到裙襬都是白色,無暇,這是她給人的第一印象,嫻靜的氣質完全將她的美貌襯托出來,只是坐著,就讓人感覺到神聖不可侵犯的美。

  另一方面,一名一身黑的男性靠在牆邊,靜靜地旁觀全場,他的架勢隨時可以行動。足以應付在這個房間裡發生的任何事情。

  女性抬起頭來,閉著眼睛看向他們。


  「請坐。初次見面,瓦列斯先生,我就是預言者。」

  「預言者……」

  瓦列斯看著她,莊嚴讓他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


  「你、你好,我是瓦列斯.羅梅洛。」

  「你好。」

  「預言者,這次找瓦列斯來有什麼事?」

  「當然是,來要土產的囉?」

  莊嚴呢?它上一刻還在的啊?


  「還、還真的啊……」

  「哎呀哎呀,難不成瓦列斯先生沒有準備嗎?我好傷心呢。」

  「當然有啦。」

  瓦列斯把剛剛在房間裡想起來的蜂蜜醃小魚拿出來,翻過耶佩的幾間店,他覺得也只有這個能稱得上是土產了。


  「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謝謝你。」

  預言者以雙手接下有些份量的小罐子,放到一旁的櫃子上。

  「妳竟然要他買土產啊……」

  迪埃特在旁邊看了苦笑。


  「當然,畢竟我一直都對瓦列斯先生很好奇呢。」

  預言者溫婉的笑著,面向瓦列斯。

  「我還沒自我介紹過吧。我是預言者,能力是『預知』。然而我的預知是有條件的,所以也沒什麼用。」

  她還故意用了莉迪亞的介紹語氣,輕輕一笑。


  「是……什麼樣的條件呢?」

  「是呢,我的能力是,預知所有我無法改變的未來。」

  「什麼?」

  這個說法太過詭譎,超出了瓦列斯的理解範圍。


  「只要我能夠預知到的,就一定會發生,不管我如何掙扎,都無法改變的現實。所以,沒有什麼用。」

  「沒有這回事,妳的能力是我們之中有最多幫助的。」

  迪埃特忍不住插話。


  「謝謝。」

  「……對不起,我還是無法理解。可以舉個例嗎?」

  「好的。我無法改變的事情,最通常的種類有兩種。第一是很久以後才會發生的事情,第二是在秒針跳動之內會發生的事情。例如說,『郭聖德在五十年之內會死』。」

  「…………我出去抽根菸。」

  被舉這種例子,旁邊的男性因為不爽準備離開現場避一避。


  「啊,現在變成四十九年了。」

  「……」

  他摀著眼睛走了出去,但菸還是要抽的。


  「這樣舉例,你明白了嗎?四十九年是聖德的天壽,不管我做什麼,都無法讓他再活久一點。然而,他可能在聽見我的發言之後選擇自殺,可能不會,但這並不違背我的預言──『郭聖德在四十九年之內會死』。」

  「我明白了,但……這也太長了吧?」

  「是啊。而另外一種,則是我力有未逮無法阻止的事情,例如說一秒後莉迪亞會喝咖啡嗆到──在我說出口的時候,她已經嗆到了。我無法及時打電話阻止她,如果我能,我也不會預知到了。」

  「唔?」

  瓦列斯聽了這個例子,感到了些許的違和,但仍然沒有發現這個力量真正的價值。


  預言者繼續解釋下去:

  「也就是說,我能夠得知在這個瞬間之後會發生的所有事情。」

  「這……!」

  對於常人太過強大的能力,瓦列斯無法想像那會是什麼樣子。


  「我不用睜開眼睛,也能看清楚你們的身影。我不用豎起耳朵,也能聆聽你們的聲音。然而,我終究也是人類,原子層級的資訊量超過我的負荷。所以作為代價,我失去了視力與聽力,才得以制馭我的能力。不過別誤會了,我並不是全知的,我所能做的,僅僅是確定我想要預知的範圍,進而查看而已。」

  「這……對不起,我覺得妳很厲害。」

  瓦列斯不知道尊敬和同情,哪一個可以讓她好過一點,決定兩個都說。


  「沒關係。我的預知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可是,應該還有吧?例如說什麼大事發生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止之類……」

  「你說得對。這是最不通常,但最有意義的部分。例如說,之前在布靈頓會有恐怖攻擊發生。規模和位置都有可能變動,但確實是在布靈頓的冬季運動會期間。我阻止不了,意思就是說世界之敵阻止不了。我們所能做的,就只有利用會發生的這件事實,迅速的結束它而已。」

  「我有點不懂,為什麼這代表世界之敵阻止不了?」

  「因為世界之敵『可以完美的照我的指示行動』。而將這個狀況考慮在內,我無法阻止恐怖攻擊,才得以預知。」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我們聽見的預言,一定會發生?」

  「是的。因為那已經由我的口中說出了。」

  預言者給予肯定,面帶微笑。瓦列斯冷汗直冒,點了點頭。


  「等等,瓦列斯你真的懂?我當初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我真的懂。」

  「我才不信……」

  「那麼,你也明白,我能預知的事件越來越少了吧?」

  隨著預言者使用能力,她在這個世界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越來越沒有什麼事是她不能阻止的。如果她一通電話將自己的性命與七名大神官的人頭交換,對方也會很樂意獻上吧。


  「我還沒想清楚就有人把我雷爆了。」

  瓦列斯聳聳肩。


  「呵呵呵。你的能力也是很有趣的一個呢……差一點,就連我也搞糊塗了。」

  「什麼意思?」

  「『我面前的男性並不是神之碎片』。」

  隨著這句話出口,旁邊的迪埃特將眼睛瞇起來。


  但她繼續說了下去。

  「『瓦列斯.羅梅洛是神之碎片』。

  『我面前的男性是瓦列斯.羅梅洛』。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預言者露出促狹的微笑,真實只存在她心底。


  「預言者,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話就快跟我們說吧。」

  「那可不行~」

  她以可愛的語氣說,心情十分愉快。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樣子,迪埃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麼,我的自我介紹就到這裡吧。希望以後我們能好好相處。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問一個私人的問題。」

  「我今年十九歲。」

  「我不是想問這個!」

  「呵呵呵,開個玩笑而已,請問吧。」

  「妳的名字是什麼?」

  瓦列斯才說出這個問題,肩膀就被迪埃特狠狠拍了一下,投以譴責的目光。


  「啊,不想說的話不用說沒有關係。真的!」

  「沒關係……我並不知道我的名字。」

  預言者回答時的表情讓瓦列斯後悔問了這個問題。


  「如你所見,我患有白化症。這是一種天生的疾病,而我的雙親並不知道這種事情。在我還沒有記憶以前,就拋棄了我。扶養我的設施員工,也顧忌著『詛咒』而沒有給我一個名字。直到我的能力顯現出來之前,我是『惡魔』、『她』、『那個人』、『白色的傢伙』。

  而在我的預知能力開始顯現之後,我很快地被一富戶有的人家收養了。他們為了我的能力而來,將我如神明般供奉。而神明是不需要名字的。我得到了在千坪房間裡面所有想要的東西,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那時,我是『女巫』、『預知的魔女』、『神托』、『聖人』。

  後來,我看見了有關碎片的真實,看見了世界之敵。也知道那名被指派到我身邊的善良保鑣恰好也是一名碎片。我們逃了出來,和迪埃特、巴斯汀相遇,再次成立了這個組織。自此以後,我是『預言者』。

  不,我沒有名字,如果這就是你想得到的答案的話。」

  預言者淡淡敘述了自己的過去。她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當她還在母親腹中時,雙親就給她定下的姓名。帕華娜,這個名字對她沒有任何意義,只要她還在這裡,她的名字就是預言者。夥伴們將一如以往,帶著絕對的信賴,這樣稱呼她。

  「……謝謝你。」

  預言者低下了頭,以袖口擦拭眼角。


  「那麼,我也叫妳預言者可以嗎?」

  「當然了。」

  「給我等等,為什麼我跟不上現在的發展。你們是怎樣?解釋一下好不好?」

  迪埃特還以為自己剛剛不小心恍神了。


  「你放心好了,隊長,我覺得我也沒有跟上。」

  「那你在那邊答什麼腔啊。」

  「呃……總覺得不說點話很奇怪?」

  「嘻嘻,抱歉讓你們困惑了。」

  預言者抬起頭來,露出燦爛的笑容。


  「對了,聖德也要回來了,瓦列斯先生,你也認識他一下吧。」

  才說完,厚重的鐵門就滑開,郭聖德帶著淡淡的煙味回到了這個房間。


  「……講我?」

  看到三個人都看著他不講話,他抬起了一邊眉毛。

  「對,自我介紹吧。」

  「……沒什麼好講的。郭聖德,大呂人。不過在大呂的時間比在其他國家還短,基本上都是在世界各地做一些保鑣的工作,結果遇到大小姐,就上了賊船。」

  「哎呀,哪是什麼賊船呢?你不是一直說四處漂泊很累想要有個固定工作嗎?這是固定工作啊。」

  「那也要看工作內容是什麼啊。」

  郭聖德抓了抓頭髮。


  「繼續。我的能力是『神隱』,具體來說就是能張開結界,阻絕從外部的侵入。不管是物理性的、魔法性的、或是精神性的都可以。」

  「前兩個我可以想像得到……但是精神性的結界是什麼意思?」

  「就是讓別人無法認知到我的存在。例如說,這樣。」

  郭聖德的身影像是融化一樣消失在空氣中,瓦列斯往後跳了一步,然後在眨眼之後,他又像沒事一樣的出現在原地。


  「懂了嗎?」

  「好厲害……」

  「也不是完美的。如果對方百分之百斷定我存在並發動攻擊,我還是會被打到。」

  「不懂。」

  「不懂就算了,以後有機會體驗就能明白了。反正大概就是那種感覺。我基本上會待在大小姐身邊,這裡面也有我的小房間。」

  郭聖德將頭往房間的角落撇了一撇。


  「平常不會和你們一起出任務,你應該也不常見到我,就這樣。」

  「聖德雖然很兇不過實際上人很好。」

  「大小姐……」

  郭聖德受不了似的抓著頭髮,又想去抽菸了。


  「要變成四十八了喔?」

  「沒這麼快吧!」

  「嗯~也許?」

  看到預言者和郭聖德的互動,另外兩人也不禁笑了起來。


  「啊,對了。還有兩件事,必須說一聲呢。」

  預言者面向著迪埃特。

  「幫我轉告一下古斯塔夫,『瓦列斯是我們的同伴,你也就別警戒他了吧』。」

  「這個……我想他不會聽的吧。」

  「不,他會聽的。瓦列斯先生,古斯塔夫也請你多關照了喔?」

  「嗯……雖然我覺得我是被關照的那方。」

  瓦列斯抓了抓頭。


  「那預言者,另外一件事是?」

  「啊,另外一件事嗎?」

  預言者握拳放在身前,清了清喉嚨。身邊的氣氛從悠閒轉為冷澈,第一眼見到她時所看見的莊嚴全部都回來了。


  「『有一塊神之碎片,會在今年十月之前,從納爾吉瑞的皇后領消失』。」

  隨著她簡短的一句話,他們又要再次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