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禮物8

星期一，靜候王子有所作為，卻整個上午等不到他行動的朗言綽再度與王子相遇在男廁前，他一面洗手一面沉思，最後仍憋不住詢問王子因何遲遲未有動靜？
「我在等待契機。」陳光恩失笑表示。
他到校才發覺，今天並不是個很好的日子。
見叉叉一頭霧水，他正想解釋：「你還沒注意到嗎？今天……」
「是，我發現了。」王子是在說……
「今天沒有數學課。」陳光恩遺憾道。
小道不需要他提供巧克力，也可以度過愉快的一天。
「……我懂。」原來在說這個。還以為是指圈圈最近不再排斥數學課，就算吃力，每堂仍舊算得很認真的新現象。
「所以今天就算了。」儘管他也很想盡快拿給小道品嘗。
朗言綽點頭，領會了王子所謂的時機，知曉週一是五班唯一一天沒有數學課的日子，確實沒有餅乾出場的必要性，然而，他真沒想到王子會挑時機。
第二日晨間，朗言綽望著小道與圈圈討論數學題目的解法，分神思考王子等候的契機，突然心生一計。
他回頭望向牆上的時鐘，估算王子現身的時間，接著默默彎身，從自己的書包裡掏出一包餅乾，放到兩人面前。
「這是？」看到零食，兩人立刻停筆，雙雙看向叉叉。
「給你們吃。」頓了頓，他補充道：「數學辛苦了。」
聞言，嚴絟立刻皺起娃娃臉，誇張地趴在桌上，要死不活地哀哀叫。
「真的好辛苦，我頭好痛，腦筋快打結了！」數學真的好討厭啊！
「你又買啦？」廖承睿湊到小巧包裝的餅乾前打量。
「嗯，嚐嚐新口味。」朗言綽拆開外包裝，拍拍圈圈的腦袋，先讓小道拿取一片，接著把餅乾放到被數學榨乾精力的圈圈鼻尖。
「…好香。」嚴絟抬起頭研究餅乾，「是抹茶口味的顏色。」他伸了個懶腰，坐正身體，把整塊餅乾放進嘴裡咀嚼，同時笑瞇了眼睛。
「好吃。」酸酸甜甜又融合茶香，正適合用來恢復元氣。
朗言綽撐頭，靜靜望著兩人吃餅乾的畫面，憶及王子的提醒，與眼前場景做觀察，實在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他們倆的行徑正常得如同以往，並沒有看起來哪裡形跡可疑，或者蠢蠢欲動得想對他執行什麼計劃？莫非王子所指的是更早之前，圈圈為了成績的事而煩惱不已？
可是，眼下的圈圈很努力了，還把以前聊天的空檔，都拿來請教小道了。
朗言綽摸摸鼻子，發現小道望過來，他掩飾般詢問餅乾評價，恰好同一時刻，他亦瞥見王子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外。
「如何？」啊，王子來了。
「嗯，抹茶蔓越莓也不錯，吃起來清爽不膩。」廖承睿頻頻點頭，滿意地又拿了一片繼續吃。
朗言綽瞄著王子踏進前門，邊跟旁人道早邊走來，忽然想到，自己沒跟王子打聲招呼，他能明白嗎？自己先一步把餅乾拿出來的用意。
事實是，絕頂聰明的王子僅憑一眼掃過桌上攤開的數學課本與兩人正吃著的綠色餅乾，瞬間就判斷好形勢，笑瞇瞇地湊上前出手了。
「小道，我也有買，一起吃吧。」他從小道身後攬住他，另一手自書包中，拿出外觀相同、顏色不同的餅乾。
「啊，巧克力。」廖承睿兩眼放光，神情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可見是真的很喜歡巧克力，朗言綽思忖。
陳光恩見狀，乾脆親手拆好包裝，放在桌上，任二人隨意享用。
「謝謝叉叉和王子。」嚴絟開心伸手。
「我也不客氣囉。」廖承睿也心花怒放地把整塊餅乾塞進嘴裡嚼，邊吃邊問。
「想不到你也遇到了？」
「是啊。」陳光恩笑望小道對自己的鬆散之姿，拉開叉叉前座的椅子坐下。
「做了好事的感覺怎麼樣？」廖承睿又問。
「很有成就感。」還能欣賞到很棒的畫面與氛圍。
「……」朗言綽直覺認為，這兩人講的肯定不是同一件事。
「下次我也去買好了。」廖承睿邊說邊看分量嘆息：「唯一可惜的就是量太少了，要是有賣一整排的話，就可以一次吃個過癮了。」一包這麼幾片買回家，分弟弟、妹妹和媽媽一齊享用，肯定是吃不夠的。
「別擔心，小道，我買了很多，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陳光恩說完，隨即從書包裡把餅乾一包包拿出來擺，當場實現小道理想中的一長排。
「你……靠、還真做得出來啊！」廖承睿捏著塊餅乾傻眼。
他就是隨口一說，誰會真的那麼做啊？
「送你。」
「哈？」這傢伙在說什麼鬼話？「這可是你買的耶，拿回去給你弟吃啦！」廖承睿當然不可能收下。
「欸？殊榮他……他不吃這個。」
興奮的陳光恩全然遺漏了小道會拒收這回事。
在他美好的想像裡，只有小道抱著滿懷巧克力餅乾，欣然收下的笑顏，他光顧著沉浸理想中的美妙，竟然忘了考慮其他可能性，直到此刻才開始搜索枯腸，試圖拿出一則蹩足的理由。
趁著此刻，嚴絟悄悄湊到叉叉身邊耳語。
「叉叉，你能幫我數看看，王子書包裡到底還藏了幾包餅乾嗎？」
「總共九包，就桌上這些。」他親眼看著王子買的，又當場吃掉一包，不用數也知道剩餘數。
「這樣啊……」嚴絟垂眼盤算，抬頭幫一時無措的王子助攻。
「小道，你就收下吧？王子會把餅乾帶來學校，不就表示家裡沒人吃，才求助於我們呀。」
聞言，陳光恩驚訝望向出聲替自己解圍的小圈，目光滿是敬佩與感謝。
對耶，他怎麼沒想到用這種理由讓小道心軟呢？
「欸？」廖承睿意外瞥往小圈，接著又苦惱地瞄向叉叉，似乎開始有所動搖。
「…買了東西卻分享不出去，確實蠻可憐的。」
郎言綽跟著幫腔，儘管他自認說的是實情，卻又感覺自己在幫王子打悲情牌。
看，他話才剛說完，王子就裝得一臉受傷在配合他，想以此來博得小道同情，進而收下專門買給他的整串餅乾。
旁邊的嚴絟再接再厲，拿親情牌來說服小道。
「況且你不想帶回家給弟弟、妹妹吃嗎？」剛剛還嫌少的人面前出現這麼多巧克力餅乾，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嚴絟見桌上擺了八包，乾脆直接動手幫他分配好，「你看你在學校都吃不過癮了，他們一定也吃不過癮，所以一人兩包，這兩個是妹妹的、這兩個是弟弟的，然後…考慮到你媽媽看你們吃得太開心，一定會拿自己的分給你們，所以多給一包，這三包是給小道媽媽的，至於你…平常在學校就吃得到了，所以留一包給你，以免你看家裡的人吃得太幸福，乾瞪眼嘴饞也頗可憐。」嚴絟特意隔出一包餅乾，放到小道面前，一副憐憫施捨他的口吻。
陳光恩點頭贊同小圈，自認設想周到，連小道家人的份都買好了。
反正全是小道的，他想怎麼分配都可以。
「別說得好像我會去搶一樣。」廖承睿握住小圈放在自己面前的那包餅乾，牙癢癢地反駁。
「小道是好哥哥我知道……」嚴絟一副我懂的欣慰神態，頓了頓，他忽然趴下護住其餘分配好的餅乾，頑皮戲弄他般叮囑強調：「真的不能偷吃喔？」這是他對小道的最後一擊。
「誰會偷吃啊！」廖承睿果然上鉤，特別想在小圈燦爛逼人的笑臉上，狠狠咬下一口牙印。
「噗。」這不就同意了嗎？
嚴絟掩嘴偷笑，把餅乾全推到他那邊。
陳光恩笑意滿盈地望著小道一臉傷腦筋地瞅著餅乾，彷彿很遺憾這些都不是自己吃的樣子，由衷欣喜小圈代自己說服小道收下了為他買的零食。
朗言綽點點王子的肩膀，眼神示意他把袋子拿出來給小道裝。
陳光恩心領神會，把袋子遞給小道的同時，還試圖為虎作倀道：「小道，偷吃也沒關係，我再幫你買來補上，就不會有人發現了。」
「我像那種人嗎？」廖承睿大翻白眼，把八包餅乾全掃進袋子裡，憤怒地又拿了一塊巧克力餅乾，放入口中狠咬，再細細品味。
畢竟那堆餅乾裡，只有一包是他的……
「說不定喔…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嚴絟撐著臉頰，扯他後腿。
「神不知鬼不覺。」連郎言綽也跟著起鬨補刀。
「我不會偷吃啦。」廖承睿弱弱反擊兩人，受不了地栽倒在數學課本上，以逃避兩人的揶揄，腦海卻不由自主地撥放返家後的畫面。
這些餅乾擺在桌上當晚餐前的點心，弟弟跟妹妹一定會邊吃邊餵自己……
廖承睿不確定自己能否禁住誘惑，畢竟對象是他的弟弟妹妹，他們可愛又樂於分享，肯定會你一口、我一口的遞給他吃……
「嗚哇！我開始覺得我是個糟糕透頂的哥哥了……」廖承睿倏地抱頭，意志消沉起來。
居然期待弟弟妹妹分自己吃，光有這種想法就不行了啊！
郎言綽見狀，心驚了一秒。
想不到區區巧克力，竟能讓小道動搖得如此厲害？
他們的話語殺傷力這麼大嗎？
「…小道，我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他出言安撫。
嚴絟也隱忍不住，邊笑邊擺手道：「好啦，想吃就吃，不必這麼嚴格遵守啦。」居然讓愛家的小道煩惱這種事，他有罪！
「我可以再貢獻一打給你。」陳光恩闊氣表示，頓了頓，覺得一打不夠，又改口補強：「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可以無限續加喔。」反正他再買就好了。
「……一次性吃太多也是會膩的好嗎？稍微考慮一下啊！」廖承睿捶桌瞪眼，開啟嫌棄模式，企圖遏止面前這人的誇張行徑。
「況且你家的人還不吃，別再買了！」到底有完沒完？
「吃膩了再換別的口味如何？」陳光恩手指另一包抹茶餅乾，笑得開懷寵溺，還直接忽略了小道後面阻撓的話。
本來也不是買給家人吃的，況且小道嘴上說會膩，但依他對巧克力的鍾愛程度，他不認為有膩味的那天，上癮還差不多。
「……」廖承睿向來很有自覺，憋著一股氣怒視王子那張欠扁的笑臉。
那笑往往代表左耳進右耳出，他對他的嫌棄彷彿一拳砸進棉花裡，根本不痛不癢。
簡直無藥可救！
廖承睿最終別過臉，恨聲抗議：「別過度縱容我們啦，伺候慣了絕對會被養歪！」說完，他快手快腳分配桌上剩存的餅乾，塞進每個人的嘴巴裡，徹底清空桌面，壓根兒沒打算留給不在場的人。
陳光恩面帶微笑，嘴裡咬著餅乾，不以為意地心想：就是為此這麼做，才不會有人來搶。
屬於我一個人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