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禮物6
本章節 3601 字
更新於: 2021-09-04
利用放學後的空檔，嚴絟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趴在桌上按著滑鼠寫寫算算，聽見媽媽喚他吃晚飯的聲音，才嘆息著走出書房，對自己的無能弱小感到氣餒。
他掐指加總自己得出來的數字，整個人還陷在高中所需的花費金額上。
保守估計一學期一萬五元跑不掉，一學年就是三萬，所以他努力精省、拼湊出來的十二萬元，到底是什麼概念？
從來不曾為錢煩憂的嚴絟完全無法理解。
十二萬元，等於一百二十張一千塊、兩百四十張五百塊、一千兩百張一百塊…欸？點起來好像很多的樣子啊？
頭頂壓力遽增的嚴絟昏沉沉地想像自己置身於各色紙鈔如天女散花般把腳踝掩埋的幻境中，太專注於自己的心事上，以致於完全沒發現爸爸回家吃飯了！
正因為他霸佔書房，所以嚴爸爸沒有打擾他，蜷踞在客廳沙發處理公司事務。
此刻，嚴爸爸就坐在孩子對面，盯著他心事重重、恍恍惚惚的入座，舉起碗筷全憑本能，心不在焉地喊開動了，卻只顧含著筷子。
「小圈，飯要掉下去了。」嚴爸爸出聲提醒，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聞言，嚴絟愣了愣，定睛喊道：「爸爸，你回家了。」他下意識偏頭，望見客廳桌面跟沙發擺滿文件和筆電，不禁垂下眉毛道歉。
「抱歉，我用電腦太久了。」盯得太入迷，都沒發現爸爸進過書房。
「不要緊，我看你一面查、一面算得很認真。」頓了頓，嚴爸爸試探：「如何？查到解決辦法了嗎？」想必是在湊高中學雜費吧？
嚴絟猶豫片刻，垮下臉搖頭。
「有什麼困難，是爸爸跟媽媽可以幫你解決的嗎？」他繼續問。
嚴絟苦臉，他當然清楚，能依靠爸爸和媽媽支援最好了，輕鬆無負擔。
「可是……」他退縮地搖搖頭。
這種事拜託爸媽，似乎不太好。既然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就不應該把爸爸和媽媽牽扯進來，雖然說不清原因，但他就是覺得不能讓爸爸、媽媽插手，要靠自己才有意義，否則目的就變質了。
嚴爸爸見小圈吞吞吐吐，顯得很無助，卻又表現得很有骨氣，不要他人協助，於是換另一種聲援方式。
「這樣吧，小圈，你不必完完全全告訴我們，舉例說明你所遭遇的困難如何？」嚴爸爸提議，循循善誘，「這樣爸爸和媽媽不會發現你煩惱的事情，又可以給你建議，提供你作參考。」他多得是手段哄騙小孩，讓他渾然未覺。
嚴絟偏頭想了想，感覺爸爸說得很有道理，於是娓娓道來自己的心思。
「爸爸…假使作為一名學生，想支持自己的三年學業，必須開始存錢、還有賺錢對吧？可是法律規定國中生要畢業才能夠開始打工，偏偏兩個寒暑時間根本不夠湊齊學費……」嚴絟盯著媽媽特意擺在自己面前的健康十穀飯和油亮鮮豔的義式炒甜椒，明明他很愛吃、肚子也很餓，偏偏食不下嚥、食不知味。
他已經鬱鬱寡歡好幾天了，尤其在爸爸面前，談到這件事便更顯悲傷。
再怎麼算就是來不及湊齊，力不從心頻頻困擾他，卻又無法對外道明求援，這令他深刻感受到，自己徹底體會叉叉的難處了，不僅僅是在升學上，包括周遭環境，在各方面，全部都是！
雖然嚴爸爸讓小圈舉例，但這孩子的話直白地就差沒指名道姓，可見他已經糾結得無從下手了。
恰好也添飯入座的嚴媽媽一聽，面前的小寶貝依舊為高中學費的事而苦惱著，除了想方設法存錢以外，還打算去兼職賺取學費？
「小…」嚴媽媽才想讓小寶貝徹底安心，這些瑣事是他身為一個孩子，尚不需要考慮的事，卻被嚴爸爸摀嘴制止了。
「小圈，看這裡。」嚴爸爸舉起筷子。
「嗯？」愁眉不展的嚴絟依言抬頭。
「你看這雙筷子，從你的方向看過去是不是圓圓尖尖的？」
「嗯。」嚴絟點點頭，不知道爸爸想說明什麼。
「但是，從爸爸這裡看，是方方正正的，有四個角。」嚴爸爸指著筷子的另一頭，在嚴絟還處於懵懂之間，放下筷子，淡淡解釋自己的用意。
「小寶貝，同樣一件事，可以從各個角度來看，解決的辦法不同，結果也不盡然相同。」
「爸爸……」太深奧了，他聽不懂。
「別急，小圈，爸爸先問你，光想用錢幫忙，只幫一次就夠了嗎？還是要繼續幫忙很多次？」嚴爸爸提醒他，如果僅是金錢上的無償資助，他盤算的那點小錢可遠遠不夠，再怎麼節省精算都不足以支撐起一名學生。
何況他向來在最好的物質條件當中，挑選了最適宜的給予孩子，相信他也是以這種標準待人，所以當他想付出的時候，縱然不會選擇最昂貴的，實際上也便宜不到哪去。
嚴絟想了想，更加垂頭喪氣地小聲回應。
「很多次……」高中和國中一樣有三年、六個學期。
三年……眼下看起來，真是無比漫長啊。
嚴絟無奈嘆氣，覺得自己好沒用，連助人都辦不到。
「小寶貝，高中三年總共六個學期，你目前只著重在錢的問題，也許往後還有更多突發狀況，是連你也無法預測的。」嚴爸爸開始舉例，頻頻打擊他愈加渺茫的期望助人之心。
「撇開基礎的生活費與交通費不談，進入高中，又是另一階段備考的開始，譬如老師幫忙買的測驗卷、課外書目都是班費不夠，就另外收費湊，還有你難道不期待校外教學嗎？校外教學和畢業旅行也是一筆開銷吧？再來是制服相關的皮鞋、襪子等，雖然新生入學之際，這筆錢就花了，但是體育服是消耗品，如果又持續長高、體型改變，就得另當別論，況且置身在同儕間，和志趣相投的朋友外出走走也需要費用……」
「咳嗯。」
有鑑於嚴絟的腦袋垂得越來越低，嚴媽媽的笑容越來越深沉，還假借輕咳來提醒別太過火，於是嚴爸爸收起玩心，幫自己做總結。
「光以上這些，可都是不包含在學雜費以內的額外支出。」
「爸爸……」嚴絟對自己究竟能不能幫到叉叉也不是很有信心，他只是想而已，現在看來當真有心無力。
他垂眸好一會兒，猛地抬頭，再也忍不住抱怨連連道：「老師幹嘛要自作主張，幫我們買一堆書和考卷呢？不是有教科書？教科書讀熟不就行了？考題…那不該是老師自己出嗎？」嚴絟陷進煩躁情緒中，被金錢壓得喘不過氣。
在他知曉自己無能為力的同時，也就明白了對方的生存不易。
嚴絟感到很落寞，他從來不覺得讀書是一件昂貴的事，直至此時此刻。
十二萬，是不夠上學的概念。
嚴媽媽望著無精打採的小寶貝，臉都快貼上桌了，很心疼他被打擊得意志消沉，旋即轉頭盯上了罪魁禍首。
嚴爸爸在嚴媽媽燦爛逼人的笑意注視下，力持沉著地讀出了對方無聲的威脅。
十之八九在怪罪他吃飽了撐著，沒事又在嚇小孩，讓小寶貝愁思滿緒，哼哼，當心吃不完兜著走！
「小寶貝，你可以思考看看，有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辦法？」啊，她還真的把他的碗端走？明明都還沒開始吃。
「一勞永逸？」嚴絟抬起頭，完全愣住了。
難道自己的煩惱，爸爸已經知道解決辦法了嗎？
可是他根本想不到啊！
嚴絟撐著臉頰，陷入苦思，全然無暇顧及面前的爸爸正緊緊摟住作勢起身的媽媽，努力伸長手，要把自己的碗從她手裡奪回來。
為了不驚擾小寶貝，夫妻倆的較勁，向來悄聲無息。
最終，從嚴媽媽那兒成功搶回了碗，總算能開始享用晚餐的嚴爸爸打從心底鬆了口氣，儘管面上不顯分毫，他仍心有餘悸地護住自己的筷子，朝嚴絟叮嚀。
「加油，小寶貝，距離你的生日還有點時間，你可以對爸爸和媽媽許三個願望，但別忘了，有個願望是你的秘密，放在心底，要由你親自去實現。」
「我知道了，爸爸。」毫無頭緒的嚴絟沒有聽得很認真，他還在糾結嚴爸爸方才所說的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自然是指高中六學期的學費、雜費、生活費等細項支出，以及老師擅作主張買的東西一次性付清，尤其校外教學、畢業旅行，是高中生活中，絕對不容錯過的活動！
……乾脆抽個樂透中頭獎吧？嚴絟想了想，又不住搖頭推翻自己。
他還沒滿能買樂透的年紀，依賴意外之財也未免太不切實際了，更何況爸爸說是除了錢以外的方法…唔，感覺爸爸好像已經知道解決辦法了。
嚴絟悄悄打量認真吃飯的爸爸帥氣又正經的臉龐，本想再旁敲側擊幾句，卻發現爸爸吃得眉頭深鎖，緊盯前方的菜色深究。
怎麼回事？十穀飯很好吃啊？鐵牛也很喜歡，每次一來就吃下兩大碗，十分捧媽媽的場。
「小寶貝，怎麼了？別一直盯著爸爸看，來，多吃點。」嚴媽媽笑瞇瞇地替孩子挾菜，示意他快吃。
嚴絟眨眨眼，順從地低頭吃了幾口後，把目光從渾身散發計謀得逞而愉悅自得的媽媽身上，移到外表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的爸爸身上，仔細端詳……
「啊，爸爸，你的飯好像灑到辣椒籽了耶？」不是不敢吃辣嗎？
「嗯嗯，小寶貝，你對辣椒籽的觀念錯了，媽媽幫你修正一下。」嚴媽媽晃晃白皙的食指，從手邊的調味料挑選出兩罐裝有辣椒籽的玻璃瓶，擺在孩子面前，微笑解說：「辣椒的辣源來自於辣椒果實內的胎座組織，所以辣椒籽本身是不辣的唷，你看這兩瓶辣椒籽，哪一瓶是會辣的呢？」
「這一瓶。」聰明的嚴絟一點就通，立刻指出混有辣椒籽與局部辣椒組織的罐身。
「很好，小圈，從今以後，別再誣賴辣椒囉。」嚴媽媽滿意地稱讚，接著，別有用心地瞄向隔壁：「我看爸爸應該是誤把這瓶當芝麻粒灑了，畢竟爸爸不吃辣，自然對辣椒一點也不理解嘛。」
「那要不要跟我換？」貼心的嚴絟不疑有他地伸手，解救爸爸於水深火熱當中，渾然未覺是媽媽搞得鬼。
而聽完嚴媽媽解說，嚴爸爸總算大澈大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內心腹誹連篇。
「！？」難怪他怎麼吃都覺得好辣！原來問題不在菜上，而是飯被加料！
嚴爸爸掩嘴，接過乖巧離座倒水的嚴寶寶遞來的水杯，一飲而盡。
真的是被欺負得夠嗆，隔壁那個女魔頭！雖然他最喜歡看她笑了，哪怕是有意惡搞他的奸笑……
他掐指加總自己得出來的數字，整個人還陷在高中所需的花費金額上。
保守估計一學期一萬五元跑不掉，一學年就是三萬，所以他努力精省、拼湊出來的十二萬元，到底是什麼概念？
從來不曾為錢煩憂的嚴絟完全無法理解。
十二萬元，等於一百二十張一千塊、兩百四十張五百塊、一千兩百張一百塊…欸？點起來好像很多的樣子啊？
頭頂壓力遽增的嚴絟昏沉沉地想像自己置身於各色紙鈔如天女散花般把腳踝掩埋的幻境中，太專注於自己的心事上，以致於完全沒發現爸爸回家吃飯了！
正因為他霸佔書房，所以嚴爸爸沒有打擾他，蜷踞在客廳沙發處理公司事務。
此刻，嚴爸爸就坐在孩子對面，盯著他心事重重、恍恍惚惚的入座，舉起碗筷全憑本能，心不在焉地喊開動了，卻只顧含著筷子。
「小圈，飯要掉下去了。」嚴爸爸出聲提醒，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聞言，嚴絟愣了愣，定睛喊道：「爸爸，你回家了。」他下意識偏頭，望見客廳桌面跟沙發擺滿文件和筆電，不禁垂下眉毛道歉。
「抱歉，我用電腦太久了。」盯得太入迷，都沒發現爸爸進過書房。
「不要緊，我看你一面查、一面算得很認真。」頓了頓，嚴爸爸試探：「如何？查到解決辦法了嗎？」想必是在湊高中學雜費吧？
嚴絟猶豫片刻，垮下臉搖頭。
「有什麼困難，是爸爸跟媽媽可以幫你解決的嗎？」他繼續問。
嚴絟苦臉，他當然清楚，能依靠爸爸和媽媽支援最好了，輕鬆無負擔。
「可是……」他退縮地搖搖頭。
這種事拜託爸媽，似乎不太好。既然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就不應該把爸爸和媽媽牽扯進來，雖然說不清原因，但他就是覺得不能讓爸爸、媽媽插手，要靠自己才有意義，否則目的就變質了。
嚴爸爸見小圈吞吞吐吐，顯得很無助，卻又表現得很有骨氣，不要他人協助，於是換另一種聲援方式。
「這樣吧，小圈，你不必完完全全告訴我們，舉例說明你所遭遇的困難如何？」嚴爸爸提議，循循善誘，「這樣爸爸和媽媽不會發現你煩惱的事情，又可以給你建議，提供你作參考。」他多得是手段哄騙小孩，讓他渾然未覺。
嚴絟偏頭想了想，感覺爸爸說得很有道理，於是娓娓道來自己的心思。
「爸爸…假使作為一名學生，想支持自己的三年學業，必須開始存錢、還有賺錢對吧？可是法律規定國中生要畢業才能夠開始打工，偏偏兩個寒暑時間根本不夠湊齊學費……」嚴絟盯著媽媽特意擺在自己面前的健康十穀飯和油亮鮮豔的義式炒甜椒，明明他很愛吃、肚子也很餓，偏偏食不下嚥、食不知味。
他已經鬱鬱寡歡好幾天了，尤其在爸爸面前，談到這件事便更顯悲傷。
再怎麼算就是來不及湊齊，力不從心頻頻困擾他，卻又無法對外道明求援，這令他深刻感受到，自己徹底體會叉叉的難處了，不僅僅是在升學上，包括周遭環境，在各方面，全部都是！
雖然嚴爸爸讓小圈舉例，但這孩子的話直白地就差沒指名道姓，可見他已經糾結得無從下手了。
恰好也添飯入座的嚴媽媽一聽，面前的小寶貝依舊為高中學費的事而苦惱著，除了想方設法存錢以外，還打算去兼職賺取學費？
「小…」嚴媽媽才想讓小寶貝徹底安心，這些瑣事是他身為一個孩子，尚不需要考慮的事，卻被嚴爸爸摀嘴制止了。
「小圈，看這裡。」嚴爸爸舉起筷子。
「嗯？」愁眉不展的嚴絟依言抬頭。
「你看這雙筷子，從你的方向看過去是不是圓圓尖尖的？」
「嗯。」嚴絟點點頭，不知道爸爸想說明什麼。
「但是，從爸爸這裡看，是方方正正的，有四個角。」嚴爸爸指著筷子的另一頭，在嚴絟還處於懵懂之間，放下筷子，淡淡解釋自己的用意。
「小寶貝，同樣一件事，可以從各個角度來看，解決的辦法不同，結果也不盡然相同。」
「爸爸……」太深奧了，他聽不懂。
「別急，小圈，爸爸先問你，光想用錢幫忙，只幫一次就夠了嗎？還是要繼續幫忙很多次？」嚴爸爸提醒他，如果僅是金錢上的無償資助，他盤算的那點小錢可遠遠不夠，再怎麼節省精算都不足以支撐起一名學生。
何況他向來在最好的物質條件當中，挑選了最適宜的給予孩子，相信他也是以這種標準待人，所以當他想付出的時候，縱然不會選擇最昂貴的，實際上也便宜不到哪去。
嚴絟想了想，更加垂頭喪氣地小聲回應。
「很多次……」高中和國中一樣有三年、六個學期。
三年……眼下看起來，真是無比漫長啊。
嚴絟無奈嘆氣，覺得自己好沒用，連助人都辦不到。
「小寶貝，高中三年總共六個學期，你目前只著重在錢的問題，也許往後還有更多突發狀況，是連你也無法預測的。」嚴爸爸開始舉例，頻頻打擊他愈加渺茫的期望助人之心。
「撇開基礎的生活費與交通費不談，進入高中，又是另一階段備考的開始，譬如老師幫忙買的測驗卷、課外書目都是班費不夠，就另外收費湊，還有你難道不期待校外教學嗎？校外教學和畢業旅行也是一筆開銷吧？再來是制服相關的皮鞋、襪子等，雖然新生入學之際，這筆錢就花了，但是體育服是消耗品，如果又持續長高、體型改變，就得另當別論，況且置身在同儕間，和志趣相投的朋友外出走走也需要費用……」
「咳嗯。」
有鑑於嚴絟的腦袋垂得越來越低，嚴媽媽的笑容越來越深沉，還假借輕咳來提醒別太過火，於是嚴爸爸收起玩心，幫自己做總結。
「光以上這些，可都是不包含在學雜費以內的額外支出。」
「爸爸……」嚴絟對自己究竟能不能幫到叉叉也不是很有信心，他只是想而已，現在看來當真有心無力。
他垂眸好一會兒，猛地抬頭，再也忍不住抱怨連連道：「老師幹嘛要自作主張，幫我們買一堆書和考卷呢？不是有教科書？教科書讀熟不就行了？考題…那不該是老師自己出嗎？」嚴絟陷進煩躁情緒中，被金錢壓得喘不過氣。
在他知曉自己無能為力的同時，也就明白了對方的生存不易。
嚴絟感到很落寞，他從來不覺得讀書是一件昂貴的事，直至此時此刻。
十二萬，是不夠上學的概念。
嚴媽媽望著無精打採的小寶貝，臉都快貼上桌了，很心疼他被打擊得意志消沉，旋即轉頭盯上了罪魁禍首。
嚴爸爸在嚴媽媽燦爛逼人的笑意注視下，力持沉著地讀出了對方無聲的威脅。
十之八九在怪罪他吃飽了撐著，沒事又在嚇小孩，讓小寶貝愁思滿緒，哼哼，當心吃不完兜著走！
「小寶貝，你可以思考看看，有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辦法？」啊，她還真的把他的碗端走？明明都還沒開始吃。
「一勞永逸？」嚴絟抬起頭，完全愣住了。
難道自己的煩惱，爸爸已經知道解決辦法了嗎？
可是他根本想不到啊！
嚴絟撐著臉頰，陷入苦思，全然無暇顧及面前的爸爸正緊緊摟住作勢起身的媽媽，努力伸長手，要把自己的碗從她手裡奪回來。
為了不驚擾小寶貝，夫妻倆的較勁，向來悄聲無息。
最終，從嚴媽媽那兒成功搶回了碗，總算能開始享用晚餐的嚴爸爸打從心底鬆了口氣，儘管面上不顯分毫，他仍心有餘悸地護住自己的筷子，朝嚴絟叮嚀。
「加油，小寶貝，距離你的生日還有點時間，你可以對爸爸和媽媽許三個願望，但別忘了，有個願望是你的秘密，放在心底，要由你親自去實現。」
「我知道了，爸爸。」毫無頭緒的嚴絟沒有聽得很認真，他還在糾結嚴爸爸方才所說的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自然是指高中六學期的學費、雜費、生活費等細項支出，以及老師擅作主張買的東西一次性付清，尤其校外教學、畢業旅行，是高中生活中，絕對不容錯過的活動！
……乾脆抽個樂透中頭獎吧？嚴絟想了想，又不住搖頭推翻自己。
他還沒滿能買樂透的年紀，依賴意外之財也未免太不切實際了，更何況爸爸說是除了錢以外的方法…唔，感覺爸爸好像已經知道解決辦法了。
嚴絟悄悄打量認真吃飯的爸爸帥氣又正經的臉龐，本想再旁敲側擊幾句，卻發現爸爸吃得眉頭深鎖，緊盯前方的菜色深究。
怎麼回事？十穀飯很好吃啊？鐵牛也很喜歡，每次一來就吃下兩大碗，十分捧媽媽的場。
「小寶貝，怎麼了？別一直盯著爸爸看，來，多吃點。」嚴媽媽笑瞇瞇地替孩子挾菜，示意他快吃。
嚴絟眨眨眼，順從地低頭吃了幾口後，把目光從渾身散發計謀得逞而愉悅自得的媽媽身上，移到外表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的爸爸身上，仔細端詳……
「啊，爸爸，你的飯好像灑到辣椒籽了耶？」不是不敢吃辣嗎？
「嗯嗯，小寶貝，你對辣椒籽的觀念錯了，媽媽幫你修正一下。」嚴媽媽晃晃白皙的食指，從手邊的調味料挑選出兩罐裝有辣椒籽的玻璃瓶，擺在孩子面前，微笑解說：「辣椒的辣源來自於辣椒果實內的胎座組織，所以辣椒籽本身是不辣的唷，你看這兩瓶辣椒籽，哪一瓶是會辣的呢？」
「這一瓶。」聰明的嚴絟一點就通，立刻指出混有辣椒籽與局部辣椒組織的罐身。
「很好，小圈，從今以後，別再誣賴辣椒囉。」嚴媽媽滿意地稱讚，接著，別有用心地瞄向隔壁：「我看爸爸應該是誤把這瓶當芝麻粒灑了，畢竟爸爸不吃辣，自然對辣椒一點也不理解嘛。」
「那要不要跟我換？」貼心的嚴絟不疑有他地伸手，解救爸爸於水深火熱當中，渾然未覺是媽媽搞得鬼。
而聽完嚴媽媽解說，嚴爸爸總算大澈大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內心腹誹連篇。
「！？」難怪他怎麼吃都覺得好辣！原來問題不在菜上，而是飯被加料！
嚴爸爸掩嘴，接過乖巧離座倒水的嚴寶寶遞來的水杯，一飲而盡。
真的是被欺負得夠嗆，隔壁那個女魔頭！雖然他最喜歡看她笑了，哪怕是有意惡搞他的奸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