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章-1
本章節 10724 字
更新於: 2021-06-29
柳澤彌耶死亡了,死因是被利器攻擊,兇手是自己的朋友、佐藤香。
「香?彌耶?她們在幹什麼!?」理依放聲大吼,她抓著源的肩膀,使勁的搖晃。當然,源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路人見到這一幕,全都驚聲尖叫,逃離現場。當然,警察抵達現場也是遲早的事情。
「糟糕,北千住殺人魔嗎?」由名往後退了兩步,同時,握起了拳頭,似乎打算衝上去。
佐藤源則呆滯地看著前方的少女。佐藤香右手持脇差,駝著背,面部朝下,還側著一邊,當然,右手偏下,而手中的那把脇差,正滴著新鮮的血液。
脇差下,正是死去的少女,身體被捅了數十刀,渾身是血,每個被捅的傷口深可見骨,但已經沒有血液中裡面噴發出來了。
因為噴洩出的血液,已經流淌到地上了,而死去的柳澤彌耶正浸身其中。佐藤香的衣服上也濺到了不少血漬,連同裙子、襪子及鞋子。
此時的少女,宛如惡魔一般,就像是一個殺人魔。
但佐藤源知道,香不是這種人。而且他還知道,這一切一定都是自己害的,也就是時鐘門所造成的。
突然,香移動了步伐。
在源反應過來的時候,少女已經衝到面前了,但是,少女的脇差卻掉落到地上。
因為比嘉由名衝向香,並將將她撲倒,且毆打她一頓。
「妳在幹嘛?離她遠一點!」源出聲制止。
「由名,不要打她,她是我們熟人!」理依也上前攔住由名,而源也揍了由名一拳。
「啥?你這渾蛋,剛那女人可是要殺了你欸,還不快報警!」由名雙手被理依架住,所以也摸不到剛被揍了一拳的臉頰。
「那是他的妹妹……」理依解釋,但源突然打斷了她。
「這一切都是我的責任,是我讓妳們恢復記憶,是我讓妳們重新陷入廝殺的輪迴,是我殺了彌耶,是我害了香……」源看了躺在地上抽蓄的香,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你這小子在說什麼鬼話,我們有什麼記憶需要恢復?」由名冷靜下來後,理依鬆開了雙手。
但是,比嘉由名再度走上前,狠狠地抬高腿,踢了佐藤源臉頰一腳。
「咦————!」畑中理依嚇了一跳,並摀住眼睛,不敢看這幕景象。
源躺在地上哀號,但沒有怪罪由名,爬起來後反而繼續關心躺在地上的香。
「你……」由名被這個反應給震懾住了。
突然,佐藤香停止了抽蓄,並扶住地板,翻身,改為趴著。隨後,慢慢地站了起來。
「危險——!」由名伸出食指與中指,往香的方向撥弄了一下,隨後香就像被打到一樣退後了幾步。
源這時候看到了,比嘉由名的攻擊正是射出透明的撲克牌,也就當初在池袋所見到的那樣。
「妳幹嘛攻擊她?」源勃然大怒,準備再揮一拳到由名身上,但理依卻接下了拳頭。
「你們都夠了——!」理依好像在苦笑,卻又好像在生氣,嘴角顫動著。雖然她平常一臉無精打採的模樣,但現在卻看到她是不耐煩與憤怒的樣子。
佐藤源也只好重新看向香,不過她好像還是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需要多次調整站姿才能站穩。
三人都不敢接近她,連最親的哥哥都感到害怕。
最終,佐藤香站直了,也停止了搖晃。但是,她緊皺眉頭、滿頭是汗,而她的眼神也恢復正常了,可是肢體與顏面神經卻充斥著不協調,彷彿被誰控制一樣。
「香……」源想抱住香,但身體本能卻阻止了他。
「對不起……」少女留下了淚水。佐藤源已經好幾年沒看過少女哭泣的樣子,上一次看到也是她被侵犯的那次,也就是說,這可能是她內心傾洩而出的淚水,是屬於最真實的面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佐藤香不斷的喊著,且摀著臉。佐藤源似乎明白,原來少女至今的模樣可能都是裝出來的,而現在才是真實的她。
佐藤香是脆弱的,而開朗與樂觀就是她的麻藥。其實,佐藤香和佐藤源是很相似的,不僅僅因為是兄妹。兩人雖然在個性上相同,都是比較懦弱、感性的,但香選擇一掃陰霾,勇敢面對人生。可是源卻選擇沉浸過往,陷深於陰霾之中,所以變得莽撞、意氣用事以及過於敏感,反應也會相當激烈。
而現在的香遭遇了這種打擊,情緒崩潰也是難以避免的。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佐藤源也靠近香,想要好好的抱住她。
但是在她眼前,卻是過去的片段畫面。從香被侵犯、自己的軟弱、母親的責罵、師長的議論、同學的戲謔,活生生的呈現在眼前,形同支配著源的意識。但是,源明白,這些弱點可能都成了時鐘門的糧食。
所以他忍住了情緒、停下了腳步,默默的看著香,淒涼的望著少女哭泣的臉龐。
理依與由名則啞口無言的看著天空,因為她們還沒理解是怎麼回事,就又有另外一批人闖進這個時空。
天空像蜘蛛網狀被打碎,頓時,世界變得一片空白。佐藤香可能也不在源的身旁了。
下一刻,來到了無人的北千住街道。手島游花正站在那邊,她似乎正在呼喊著什麼。
比嘉由名拉著源的衣服,不知道想幹嘛,但是源現在只想看一眼香。
但是,佐藤香的胸口被利刃刺穿,香的身體彷彿也失去了氣息,眼神呆若、嘴唇乾硬、短髮飄逸著。
如同防空警報的耳鳴聲,讓源聽不清楚少女們在講什麼,而且他的注意力也被刺穿香的利刃給吸引住了。
但東西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武士刀,它是細長且尖銳,並沒有所謂的刀刃與刀背,也不是所謂的雙刃劍,那個東西是西洋劍,是西洋劍將佐藤香給貫穿的。
突然間,手島游花勾住源的手臂,直接向後撤離,硬是將佐藤源往反方向甩,理依也接住了他。
「發生什麼事了?」畑中理依看向了將源甩出去的少女,發現到那是游花後,便板起臉盯著她看。
「妳那是什麼臉?還在生氣嗎?」游花尷尬的抓了一下頭髮,而理依也收起表情、搖了搖頭,因此游花決定繼續開口。
「我剛剛看到佐藤源消失,接著......我就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裡,彷彿有人告訴我一樣。」游花繼續說著,她當然也很願意與理依分享情報,不單單只是因為彌耶與香相信那名少女,同時也是因為自己願意相信理依。
「………」畑中理也注意到香的狀況有些異常,就像是被攻擊一樣,可是,附近並沒有宇田川宮瀨名。
「那個是……紗里奈?」同時,游花也注意到香身後的少女正是宮田紗里奈。
「…………」接著,她看到柳澤彌耶的屍體了。
「正如妳看到的,情況已經失控了。」理依大概講了一下,隨後慢慢的往後退。而游花也將視線對向了一旁的佐藤源
「發生什麼事了?」游花問道,但源還處於驚嚇中,無法回應。
「理依姐,這女人是誰?」比嘉由名右手夾著撲克牌,對游花抱有戒心。
「沒事,是夥伴......應該。」而理依也阻止了由名,但游花依舊故我的看著佐藤源。
「妳們是對的,我可能就是時鐘門,因為我好像喚醒了那傢伙!」佐藤源臉色蒼白、雙眼徬徨,他已經失去了原先的自信。
從他開始魯莽起來就已經不再是最一開始佐藤源了,所以畑中理依最初看到的那名少年已經不在了,現在在這邊的是深陷困境的可憐蟲。
「我完全聽不懂,之後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手島游花抓了抓頭,並慢慢走向源。隨後,擋在他面前,並拿出太刀。
「你想殺了宮田同學嗎?」源試圖攬住遊花,但少女卻輕易地甩開了少年。
「白癡,我要救她!」游花一說完,佐藤源便停了下來。
「什麼?」源問道。
「我的話聽起來很難理解嗎?我說我要救她,救宮田紗里奈!」游花把玩著自己的太刀,而眼前的紗里奈似乎在掙扎些什麼,應該跟剛剛的香一樣,也就是她們還保留一些理智,正在和控制她們身體人對抗著。
「香跟彌耶都說過,這女人和那邊那隻瘋狗都拚了命保護她們,聽說你們在池袋的時候,那兩個女人二話不說的就叫彌耶跟香先逃跑,再加上她剛剛不是在那間破寺廟保護你嗎?理由就只有這樣,反正我就是要救這女人!」游花走向前,看上去不是要戰鬥。後方理依聽聞後,雖有點被羞辱的感覺,但也決定上前,比嘉由名則是驚訝地看著兩名少女。
此時,紗里奈還是失去控制的奔向佐藤源,游花便用太刀撥開了西洋劍,隨後西洋劍也被理依的狙擊槍給擊落。
接著,紗里奈變出藤蔓,想抓住三人,但理依先用暴風吹散了源周圍的藤蔓,卻害自己被困住。游花則是用奇怪的蠻力讓身旁的藤蔓變形。
而沒被困住的源也上前幫助理依,把她身邊的藤蔓撥開。照理來講,紗里奈的藤蔓也是一種魔法,物理上不可能移動它,但源卻可以,而且易如反掌的將它撥開來。
手島游花這時候也走到紗里奈身旁,並且一聲巴掌輕脆的打在她臉上,隨後不停搖晃著她的肩膀。而紗里奈低著頭、留著汗、喘著氣、咬著牙齒,好像在跟自己反抗。
「宮田紗里奈……清醒一點!」游花這回左手拉住紗里奈衣領並大聲喝道,右手也握起拳頭,打算揍下去。
「手島,等一下——!」源開口了,而理依也因為少年而脫困了。
「宮田同學,對不起,妳說過你不了解我。但是,我可能也不了解我自己,這是我的錯,竟然要妳陪我去做這種蠢事,甚至害妳們深陷危險,要不是我的雞婆,事情應該也不會變成這樣了————!」佐藤源往紗里奈靠近,他說得有些哽咽,但是少年說的話,另一名少女卻不同意。
「白癡,你把我們當成什麼?」在源身後的理依突然衝向前拉住源的手腕,並將他拉了過去。
「啥?」源回頭。游花跟後方的由名也傻住了。
「我說你把我們當成什麼?」畑中理依將佐藤源撲倒在地,握緊拳頭,狠狠地往他臉上揍,而源也沒有反抗。
「欸——?」手島游花愣住了,因為現在還在處理紗里奈的事情,但這兩人突然間就打起來了。
「你少臭美了,你以為那時候說幾句話,我們就會乖乖跟著你嗎?你說不了解我們,那你又懂什麼?」理依大吼,雙手也沒停下來。此時游花放棄去阻止兩人,選擇繼續幫助紗里奈,而遠方的由名則是有些吃驚,至於紗里奈則出聲了。
「不要……」紗里奈發出了聲音,手島游花則停下了動作,盯著少女看,但那名少女還是低著頭,因此看不到眼睛。
「我被診斷是那個什麼斯三小症候群患者,我國中的時候有一個該死的肥胖大叔衝進我家,把我爸媽都殺了,而且還分屍。最後,看到剛走出浴室的我,接著就直接把我撲倒,強姦了我!但是我並沒有怨恨他,反而是有種難以言語的情愫,我甚至還以被害人的身分幫他求情……」理依突然拉著源的衣領,不停的晃動,源的頭顱也一再的敲擊地板,但是少年已經不知道該講什麼了。
不過,事情發展到現在,附近的人潮已經空了,警察卻沒有到來,可能是路人的記憶再次被遺忘了,或者是這裡又是一個沒有路人的空間。
「不要……」宮田紗里奈發抖的手摸著游花的肩膀,同時不斷的低語,而少女似乎發現她正在求救。
「為什麼?我父母對我也不差,但我為什麼就是覺得那男人比我父母好上幾百倍?為什麼?我甚至還被學校同學歧視,老師會對我指指點點,親戚們看到判決也傻了眼。所以說為什麼,但是這種為什麼就讓我變成了這樣!」理依一開始給源的感覺是漫不經心、一臉疲倦又怪裡怪氣的樣子,現在看上去,少女的性格與他的經歷絕對有關,也因為少女的心理障礙使得她步入這個無法挽回的廝殺輪迴中。
「那麼你懂紗里奈嗎?她媽媽生下她的時候連爸爸是誰都不知道,接著她那該死的母親又跑去找別的男人,所以拋下了紗里奈!」理依的話還沒講完,那聲音就又來了。
「不要……」是宮田紗里奈,而手島游花決定抱住她。
突然,紗里奈撐起身子,並推開游花,少女也撿起被打掉的西洋劍,並將尖端對準自己的脖子。
「喂,宮田,妳這白癡!」
「紗里奈?」
「宮田同學?」
儘管大家都在呼喊她的名字,但少女決心已定,可能誰也無法阻止,但是她卻看到了幻影,或是心中渴望出現的景象。
是佐藤香,剛被自己殺害的佐藤香就出現在宮田紗里奈面前,並且奪走了手中的西洋劍。但是,其他人似乎都看不到。
佐藤香身上的衣服是平常穿的便衣,潔白蕾絲的無袖上衣與深藍色短褲。紗里奈彷彿看見了國中時期的香,少女那時候會跟自己的哥哥一樣鬧脾氣、任性且無理取鬧,紗里奈當然也知道。但自從少女被侵犯之後就變了,臉色也不再像以往一樣,即使聒噪與好動也掩蓋不了內心脆弱的事實。
紗里奈睜大雙眼看著香,有點無法言語這種情緒。而佐藤香身體也散發著炫麗的光芒,如同虛幻。這一切如同靜止般,只有兩名少女對視彼此。
「學姐?」那一年,佐藤香看見宮田紗里奈坐在地上,渾身是傷,頭頂還被淋了拖把水。
紗里奈雙眼空洞,彷彿充滿著絕望,但香卻走向前。
「妳沒事吧!?」香伸出手,紗里奈嚇了一跳。少女的笑容讓紗里奈感到驚訝,因為她太久沒看過所謂的『笑容』,甚至忘記要如何『笑』。
「沒事。」紗里奈握住香的手,站了起來。
「學姐,妳怎麼搞成這樣?對了,我叫佐藤香。」香拿出手帕,擦拭了紗里奈臉上的汙水。
「我叫宮田紗里奈。那個,我應該是討厭了。」紗里奈擋住了香的手,並露出一臉歉意的表情,這讓香更不爽了。
「宮田姐,我幫妳處理,那些小王八蛋在哪裡!?」香突然拉起了袖子、握起了拳頭。
「不用了,這是我自找的。」紗里奈抓了香的雙手,著急地說道。
「為什麼?」香當然很疑惑。
「因為我沒有父母。」紗里奈講得有些自責,其實她也怕香聽到後也會離開。
「啥?因為沒有父母就被霸凌?這是什麼爛學校,小心我轉學。」香抱怨了一下,隨後摸了摸紗里奈的頭,摸了自己學姐的頭。
「…………」紗里奈愣住了,不是因為被學妹摸頭,而是第一次有人替自己講話。
「我覺得學姐需要多一點笑容,妳就是這樣才會被欺負。」香很直接地說著,完全沒在注意那名少女的感受,不過說的也是事實。
「笑容……」宮田紗里奈永遠都會記得這句話,也會永遠地將笑容掛在嘴邊,因為對她來講,那就麻痺自己的毒藥。
「對不起……」在北千住,宛如暫停的時空中。宮田紗里奈不停的向佐藤香道歉。不是因為她殺了少女,而是虧欠的太多了。
「宮田姐,妳為什麼要道歉?」香說起話來有氣無力,不過現在的她應該也只是幻覺或是幽靈。
「都是我的錯,我明明知道妳被強姦卻裝作不知道,而且又是我害妳變成魔法少女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紗里奈跪在地上,猛捶地板。
「不是的,是妳教會了我許多東西,成為魔法少女也是我自願的……」香看了自己身後的手島游花、畑中理依以及佐藤源,那三人似乎往這裡跑過來,應該是要救紗里奈的。
「妳跟那笨蛋一樣,每次都把過錯攬在自己身上,但是何罪之有?為什麼要去承擔一切,事情已經發生了,需要的是去解決問題,而不是怪罪任何人或承擔罪責……」香的聲音越來越小,彷彿就要消失般。而她所說的那個人,正是自己的哥哥、佐藤源。
紗里奈抬起了頭,羞愧地看著香,也很佩服少女開闊的胸襟。
而那名少女看著源,彷彿回到那一天。躺在床上,被壓在身上的男孩子任意侵犯,即使反抗也無濟於事。
可是香卻看到自己的哥哥躲在一旁,少年的模樣,少女至今也忘不了。那種絕望與無助,彷彿跟自己一樣,所以,她能明白少年的感受。
而且,同樣也不敢揭露事實。害怕會因此讓哥哥討厭自己、歧視自己,甚至會傷害到他。
但是,東窗事發後,佐藤源沒有怨恨香,也不會覺得少女是骯髒、汙穢的,反而事事都會想到香,變得更加體貼與通情達理。少女很高興哥哥的成長,但是少年卻遭到議論與責備,這一切彷彿都是自己親手造成的,這種罪惡感逐漸侵蝕了少女的內心。
而時鐘門回答了少女們心中的渴望,或是少女回答了自己,讓自己踏入虛空,淪為滋養大地的那一個生命。
「我很高興我是她的妹妹,也很高興認識大家……」隨後,佐藤香看了游花與理依的臉龐,還有遠處的屍體,是被自己所殺了柳澤彌耶。
「如果能夠重來一遍……」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消失了。
在香消失之前,她的表情是滿足的。
「香——————!!」儘管如此,宮田紗里奈還是無法掩蓋住情緒。而現在的她也不想再麻痺自已了。也許少了笑容會害自己變得冷漠,但現在的她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從出生時連父親是都不知道開始,人生就已經充滿汙點,最終,母親找到新男人而離開了她。沒有父母的宮田紗里奈陰沉地走完小學旅程,在幼福機構的幫助下進入初中與中學,可是卻沒有過大家該有的童年。
那時遇見的學妹給予她一切,但現在,世界將她的學妹給剝奪走,甚至是屬於她自己的樣貌還有名字。
「宮田同學!」那名少年,佐藤源跑了過來,包括手島游花跟畑中理依。但是紗里奈將西洋劍拋棄,並跪在地上哭泣。
三人似乎放鬆了,因為紗里奈已經恢復了正常,也將武器給丟棄了。
比嘉由名無言以對的看著上前去關心紗里奈的三人,她無法理解這種感情,甚至是不了解,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理解。
「什麼意思?」由名扶著自己的額頭,無法表述這種心情。隨後,消失在無人的街道上。
紗里奈抬起頭,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與眼前的屍體。而三人也離開紗里奈的身邊,讓少女獨自冷靜一下。
「佐藤香會復活吧……」這對魔法少女來講都是毫無疑問的問題,卻在紗里奈口中成了疑問句。
理依與游花沒有反駁,反而停頓了一下。
「什麼意思?」理依眼皮跳動了一下,並皺起眉頭。
「我剛好像看見香的靈魂。」紗里奈雙手在顫抖,嘴唇也在發抖。
「沒事的,香會復活,彌耶也是,因為這是那笨蛋時鐘訂的規矩。」游花安慰了紗里奈,少女也稍微恢復了冷靜,但眼神還是一樣。
現在確定少女已經回到一開始的精神狀態,但為何失控殺害魔法少女仍無法解釋。規矩裡面也只有提到『不去獵魔者將會成為魔女,持續獵殺平民到滿意為止』。當然,平民裡面不包含魔法少女。除非這是另一項規定,或者是未詳細紀錄的潛規矩,也就是時鐘門的防禦機制,如同昨天一樣,而且來得更加殘酷。
「對不起,要不是我走到北千住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佐藤源又在道歉了。
紗里奈也想起了香講的話,但是她現在也沒資格對源品頭論足。
「香會復活吧!」紗里奈站了起來。
「當然會。」理依這次肯定地說著。
「那麼,這就是她給的指引。」紗里奈看著源,同時擦拭著淚水。
「佐藤同學,事情已經發生了,回頭去探討是誰的錯根本沒有意義,我們需要的是向前看,解決問題才是根本之道……」少女突然講起大道理,難以想像不久前還在失控,剛才也在崩潰大吼的少女,思路竟會如此清晰。讓人無法不去相信她是真的看見佐藤香了,而且那名少女還給了她啟示。
「這個是,香告訴我的。」話一說完,四周便回到平凡的北千住,路人不多,但還是有不少人來往。而躺在地板上的佐藤香與柳澤彌耶的屍體都消失了,沾上鮮血的衣物與肌膚都恢復了整潔。
「那佐藤香有沒有提到柳澤彌耶的事?」游花問道,同時理依也注意到由名消失了。
「應該是有,但我沒有聽到,香就已經消失了。」紗里奈交代的有些曖昧不清,但情況就是如此。而她也回想起香在消失前的表情,那是滿足的表情,好像事情已經告一段的感覺。
「雖然我不太明白,但等她們復活之後再問吧。」游花結束話題,其實再多問下去也不是辦法。而且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為何少女們會突然失控。
「佐藤源,我現在比較了解你了。你這傢伙是一個弱者。」游花吐露出真心話,看起來像是在嘲諷,但其他少女們卻無動於衷,連源本人也只是默默的看著游花,似乎默認就是如此。
「若不去擔心你真的沒辦法,但是,你是值得信任的,因為你知道你自己是名弱者,所以你會去堅持、奮鬥、拚死的擊敗敵人。」突然,手島游花握起拳頭,輕輕捶了一下佐滕源的胸膛。
但是,畑中理依似乎有話要說。
「喂!我剛確認了一下,比嘉不見了!」理依說完,大家也四處瞻望,的確沒看到比嘉由名在附近,可能是逃走了或是又被時鐘門傳送走了。
當然,答案是後者。
比嘉由名進退兩難,因為她陷入畠山真理亞與紺野綾的戰鬥中。相較於真里亞悻悻然、繃緊神經、緊握槌子的模樣,綾一派輕鬆,頂多臉色難看許多。
「怎麼又跑出一個人了?妳是誰?」綾並不認識由名,所以提問。但真里亞認識,而且是仇家。
「為什麼臭婊子越來越多了?妳們都是來妨礙我的嗎?」真里亞揮舞著槌子,挑釁意味十足,但以她的實力應該難以擋下所有攻擊,何況昨晚還在北千住淪為活體標靶。
由名這時也發現這裡不只她們兩人,還有一名少女拿著小提琴與琴弓,是曾我夏奈。看起來是三方混戰的局面,但是那名少女表情不是那麼的渴望戰鬥,而是打算逃跑,不過人家現在卻被另一個少女緊緊盯著。
那名少女就是紺野綾,她突然舉起太刀,眼睛盯著夏奈,可是卻衝向了剛到的由名。
「三小?這還真是糟糕!」由名怒吼,隨後跳了起來,並射出撲克牌,試圖干擾綾。
但是綾每刀都完美的切開由名的撲克牌,這時少女也才發現到,紺野綾的眼睛可以看穿自己隱形且變化多端的牌。
而由名決定再多射幾張,但綾並沒有動作,因為那些牌全都往真里亞身上過去了。
所以由名看向了真理亞,並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當然,感受到撲克牌的真里亞動怒了,她胡亂揮舞槌子,成功擊落不少牌後,決定上前攻擊由名。
綾意識後馬上退開,想讓那兩名少女對付彼此,自己則去收拾曾我夏奈。但此時,那名少女已經不見了。
「該死,那個紅色頭髮的呢?」綾有些著急,但卻忽略了後方的撲克牌。
原來由名的撲克牌可以控制的不只是方向,還可以選擇何時發射,也就是除了追蹤,還可以選擇偷襲。
「喂!真里亞大小姐,妳跟那個上次打擾我們的那個拿小提琴的傢伙是怎麼槓上前面這個面目兇惡的白髮女人啊!?」由名不停的左右閃躲真里亞的槌子,同時提問,也拉高聲量,有意讓一旁的綾聽見。
「我怎麼知道!妳不要妨礙我好嗎?」真里亞繼續攻擊,但還是追不上由名閃躲的速度,不過少女似乎也沒有可以反擊的餘力。
綾在處理完撲克牌後,也舉起刀,想一口氣殺了兩人。但是,比嘉由名卻被畠山真里亞擊飛了,而且還直接砸中準備衝上來的紺野綾。
「妳們一個一個跑出來真的很煩欸,說著大話、做著大事,我一看到妳們就覺得很不爽——————!!」真里亞生氣了,她拖著槌子,走向兩人。而她的能力也展現出來了,她的能力是大地震動,甚至可以瞬間拆除掉一間房子。
「我就是一個壞小孩,所以我要殺了妳們。」地殼崩裂,三人全都往下墜落,墜落到黑暗且永無止境的地方。
至於曾我夏奈,她並沒有逃脫成功,反而是被抓起來了。
回到自己的過往,封閉的記憶參雜了混沌的訊息與瑣碎的往事。
從遙遠的關西鄉村來到了繁華的關東都市,那裡對夏奈來說是陌生的地方,是不熟悉的世界。
「我家?」夏奈穿梭在過去位於東京的住家,此時看見一個人影,那是過去的自己。
突然,聽見了一名女子嬌喘的呻吟聲,是自己的姐姐,同時還傳來另一個男人的喘氣聲。曾我夏奈知道這是什麼聲音,但過去的自己並不知道。
那個聲音是自己的姐姐與高自己一屆的學長,那個學長是夏奈來到陌生都市後的依靠,也是愛慕的對象。
而這個時空的夏奈,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不準過去!」曾我夏奈想阻止自己,但是人家聽不見,所以現在的曾我夏奈只是個旁觀者,看著過去的自己一步步走上絕路。
夏奈的姐姐和那位學長一樣都是夏奈所信賴的對象,但是,夏奈認為那個男人沒有回應自己釋出的感情,反而選擇了自己的姐姐。
這對當時的夏奈而言,是那個男人辜負了夏奈的心意,是她拒絕了夏奈而選擇少女的姐姐。而少女的忌妒心卻讓她成了冷酷無情的殺手,以至於毀了那兩人的人生,還有自己的人生。
「不可以——!」曾我夏奈大聲怒吼,但那時候的自己是不可能聽到的。
而當時的少女,也親眼目睹了自己所愛的男人和自己姐姐上床的一幕。事情也無法挽回,現在的夏奈也無法承受第二次的心理衝擊。
時間來到了數天後,曾我夏奈很清楚這時候會發生什麼事,但是自己卻不能阻止。
那一天,那男人和自己的姐姐鎖在房內,而透過房門縫隙還能聽見聲音。
而當時的夏奈聽見了那聲音,還從門縫看見了那幕光景。
「拜託妳,不要————!」曾我夏奈流下淚水,她摀著臉,無法接受看著自己受到現今仍無法度過的創傷。
可是,當時的少女也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見姐姐的背包,忍不住好奇與憤怒的走上前翻了它。最終,找到了一包奇怪包裝的咖啡。
當然,現在的夏奈知道那是什麼,可是當時的她還不知情,而且還充滿忌妒心的去追查,只是無法接受所愛的男人跟姐姐上床。
「不可以,不要再查下去了!」曾我夏奈想抱住自己、阻止她,那是現在的她只是幻影、只是個觀眾,無力去改變將要發生的事實。
因此,只能任由當時的夏奈四處奔波、跟蹤姐姐,並發現她私下與人交易那包咖啡粉,也在家中目睹姐姐正在吸食那包粉沫,乳白且呈現顆粒狀,也就是偽裝成咖啡粉的毒品。
所以當時的少女報警了,警方也搜出她的姐姐正在吸食毒品,並查獲一間販賣毒品給高中、大學生的販毒組織。
「對不起……」那句話,再度出現,這次是從曾我夏奈的口中。
此時,當時的夏奈以為她遏止了自己的姐姐,並給於抨擊,卻發現事情有些變化。
少女所愛的那個男人與自己的姐姐殉情了,一瞬間,夏奈明白了,她失去了兩個生命中重要的人。
「對不起……」那聲音,再度從曾我夏奈的口中傳出。
時隔不久,家鄉那邊也對夏奈抱有怨言,並沒有鼓勵少女或稱讚她,反而是指責、批評她。
「對不起……」聲音逐漸沙啞,還參雜著哭聲。曾我夏奈已經崩潰了,而她道歉的對象,不僅僅是自己的姐姐和喜歡的學長,還有那個被逼上絕路的自己。
「妳還滿意這段人生嗎?」那聲音很耳熟,但卻是機械般的發聲,沒有抑揚頓挫,死板且沒有感情。
那是時鐘門,它在曾我夏奈的面前。它破爛且生鏽,也沒有指針,就像是一個荒廢的古董機械鐘。
「也許妳滿足了妳的慾望,但也失去了一切,作為教育,這不是最好的嗎?」這句話,刺激到了夏奈。
「給我閉嘴,你這個爛時鐘——!」夏奈左手重捶牆壁,撕心裂肺的怒吼著,隨後拱起右手掌,彷彿握著什麼。
那名少女並沒有逃離由名、綾與真里亞的混戰中,反而是被時鐘門傳送過來,觀賞自己過往的記憶,並來到這間破舊的寺廟。
「那妳後悔成為魔法少女嗎?」那聲音,再次傳來。
「這不是廢話嗎?我只想好好演奏我的小提琴,我只想好好的談場戀愛,我想要過好我的人生啊!」夏奈動怒了,她的右手變出一根琴弓,就握在手心之中。
「但是妳把它毀了。」時鐘門的聲音不像是從機械鐘內發出來的,反而像是整個空間或是用念力傳話。
「啥?」夏奈停了下來,瞪著眼前的時鐘。
「仔細想想妳的人生,還有成為魔法少女的時候。」時鐘門原本是側著對向夏奈,但現在已經轉正。那時鐘彷彿有生命一般,可以隨意移動。
「說的好像這不是你的錯一樣,若不是你沒事把我變成魔法少女,我就可以好好在池袋演奏我最愛的小提琴了。」夏奈伸出左手,準備變出小提琴。
「這句話有兩個問題;第一,你最愛的真的只是小提琴嗎?第二……」時鐘門說到一半,夏奈便變出了小提琴,同時也將弓放在弦上,準備攻擊時鐘門。
「並不是我選擇讓妳們成為魔法少女,而是妳們自己選擇的。」時鐘門話一說完,夏奈便展開攻擊。
但是,受到傷害的並不是時鐘門,而是曾我夏奈。她的右手掉到地上,弓也落在一地。而造成傷害並形成切口的不是時鐘門,而是夏奈的攻擊。
曾我夏奈的右手被平整的切了開來,但血液沒有噴濺開來,而是用滴的。
夏奈沒有放棄,也沒有喊出聲來,琴弓變到她口中,並緊咬著它,準備用嘴巴來拉弦。
可是,下一秒,斷裂的是左手,同樣完整的切開來,也沒有噴出血液,小提琴也摔落至地面。曾我夏奈已經沒有攻擊手段了,她緊咬著弓,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人。
那不是時鐘門,而是過去的自己。
淚水再度傾瀉而出,曾我夏奈明白了,毀滅自己人生的人就是自己,是她殺害了自己的姐姐,殺害自己所愛的人。
放棄溝通與理解,選擇用暴力的方式逼迫人臣服,囂張跋扈的形象改變了曾我夏奈,因此,她變成一個冷酷、無情的殺人機器。
但是在冷漠之前,有一個少女感化了她,是柳澤彌耶,同樣也是因為如此,夏奈才會來到此處,接受自己的命運。
接受死亡的結局。
「謝謝。」
絡繹不絕的琴聲中,曾我夏奈與她的姐姐站在舞台上,賣力地演奏,台下觀眾全數叫好,少女迎來心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時刻。
但是,那一切都不存在,少女被懸掛起來,迎接下一個來到時鐘門面前接受命運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