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２）

　　在寂靜的結界之中，連一點風聲都格外清晰。

　　也因此，那個聲響在此時聽起來更加銳利，也更加危險。

　　「……！」

　　一道斬擊伴隨著尖銳的破風聲襲向黑鳴。黑鳴下意識地向後跳，鋒利的刀光從他眼前劃過。

　　黑鳴警戒的凝視著正前方──只見雪玲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銀白色的長劍。

　　除此之外，她的身上還散發著淡藍色的靈力光芒。

　　（那個是……退魔武器？）

　　沒錯，雪玲召喚出來握在手中的，正是退魔師對抗妖怪使用的特殊武器。

　　據說根據退魔師的戰鬥風格，使用的武器也會有所不同，劍這類的冷兵器算是比較主流的類型。

　　不過這些不是現在的重點。

　　「……做個了斷，就是要用武力解決的意思？」

　　連武器都拿了出來，黑鳴沒有遲鈍到這樣還看不出對方的用意。

　　現在雪玲整個人的氣場都像是在說「一定要讓眼前這個人俯首稱臣」。

　　「反正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聽吧，那不如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決。」

　　雪玲的雙眼堅定不移，話語沉靜而有力，看得出來她是認真的。

　　見到她這模樣，黑鳴也收起了本來慵懶的表情。

　　「原來如此，不聽話就動武讓人服從啊……雖然我不排斥，不過還真是直接了當的做法。」

　　「要讓你這不受控的半妖聽話，這種方法也只是剛好吧。」

　　「這樣啊，看妳一副資優生的樣子，想不到骨子裡還挺好戰的。」

　　感覺到戰鬥的氣息，黑鳴嘴角微微揚起，表情變得豪放起來。

　　「別把我跟你這傢伙混為一談，我這麼做是為了姊姊，還有退魔教室的秩序。像你這種半妖，留在退魔教室只是徒增累贅。」

　　「喔喔，佩服佩服，認真向學的好學生就是不一樣，真是熱血啊，我都快融化了。」

　　黑鳴說這話的語氣很敷衍，一聽就知道他根本不是真的佩服，但雪玲現在也不想管那麼多了。

　　她舉起長劍，銀白色的劍刃指向黑鳴。

　　「不想進保健室的話，今後就改一改你那隨便的態度，或是立刻離開退魔教室。」

　　冰藍色的雙眼直勾勾的瞪著黑鳴，散發著不可退讓的氣勢。就算是兇惡的流氓，見到她這股氣勢也會退縮吧。

　　然而，黑鳴完全沒有要退縮的樣子。

　　「氣勢很充足嘛，但是抱歉，我想怎麼做由我自己決定，才不想聽妳這傢伙的指示。」

　　「是嗎……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語畢，雪玲雙手握起長劍，淡藍色的靈力光輝隨即纏上劍身。

　　──下個瞬間，纏繞藍色光芒的利刃逼近了黑鳴的胸口。

　　（好快……！）

　　黑鳴反射性地再度後退，劍光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劃出銳利的淡藍色軌跡。

　　不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雪玲立刻反轉劍刃再度揮下，連續揮出數道迅猛的斬擊。面對這激烈的攻勢，黑鳴只能不斷搖擺身體躲過攻擊。長劍一次次掠過他的身畔，劍氣吹起強勁的風。

　　最後黑鳴將身子向後仰，閃過長劍突刺的同時翻轉身體，和雪玲拉開一大段距離。

　　「怎麼了？你不是說自己實戰派，結果只會一直後退嗎。」

　　雪玲空揮長劍，眼裡多了一分鄙視。

　　「不，只是妳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有兩下子，居然還有退魔武器……」黑鳴苦笑著感嘆道。

　　依照黑鳴的理解，退魔教室的規定裡一年級生應該還不會獲准個人持有武器才對。

　　「只要成績優秀，一年級生也可以提早得到擁有武器的資格。我跟某個半妖不一樣，可是很認真求學的。」

　　雪玲提起手中的長劍，語帶自信地說著。

　　黑鳴見狀，也露出了無畏的微笑。

　　「原來如此，很有自信嘛……那麼，我也要稍微認真了。」

　　豪放的說完後，黑鳴屏氣凝神，輕輕的深呼吸一口氣。

　　下一秒，不祥的紫黑色氣焰在他身上燃起，一雙利角從瀏海間伸出，轉眼間黑鳴就顯現出妖怪夜叉的姿態。

　　感覺到黑鳴的妖氣加重，雪玲一瞬間睜大眼，但很快就恢復原樣。

　　「先動手的是妳，要是受傷可別怪我。」

　　「與其擔心我，不如擔心你自己吧。」

　　簡短的交談結束，雪玲再次踏出腳步。

　　銀白長劍迅速的從黑鳴頭上揮落，然而黑鳴這次沒有躲開──而是以纏繞紫黑色光芒的手臂將其擋下。

　　只要有靈力的強化，這種程度並不算什麼。

　　「唔……！」

　　看到自己的劍被擋下，雪玲一瞬間露出了動搖。黑鳴抓準這個破綻，立刻揮動手臂架開雪玲的長劍。同時另一手擺出手刀瞄準雪玲的身體揮出。

　　雪玲馬上收回長劍，以劍身為盾進行防禦，然而這一擊還是讓她後退了幾步。

　　黑鳴再度上前舉起手臂，雪玲也握起長劍迎擊。手刀與長劍展開激烈交鋒，紫黑與淡藍兩道光芒交錯，碰撞的靈力形成衝擊向四周發散。

　　來回交手了數次後，雙方重新拉開距離，調整姿勢的同時戒備彼此。

　　「……出手還真是兇猛，看來妳是真的很討厭我啊。」黑鳴苦笑著對雪玲說道。

　　他的說沒錯，雪玲的攻擊就像是要把累積的怨氣都發洩出來一樣猛烈又不手軟。黑鳴雖然應付得來，但還是覺得挺訝異的，另一方面也對雪玲年紀輕輕就有這等實力感到有些佩服。

　　「那當然，只要你還待在退魔教室，就會給姊姊帶來更多困擾。」

　　雪玲毫不留情的說詞，讓黑鳴有點傻眼。

　　「我說啊……系璃老師只是在做好她的職務吧，幹嘛說得好像我委屈她一樣。」

　　「少囉唆，半妖。你這傢伙就是姊姊身邊的害蟲。」

　　「唉，真的是姊控欸，還是無藥可救的那種。」

　　黑鳴一邊說著，一邊擺出架式。

　　雪玲也提起長劍，雙眼瞪視著眼前的黑鳴。

　　「──！」

　　下一刻，兩人同時衝上前，手刀與長劍互相對準對方──

　　「──到此為止。」

　　但就在這時，雙方的動作都突然停止了。

　　眼見攻擊就要觸及對方時，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兩人之間。那人一手握住雪玲揮劍的手腕，另一手擋下黑鳴的手刀，轉眼間就阻止了他們的行動。

　　這個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就是──

　　「系璃老師？」

　　「姊姊！？」

　　黑鳴和雪玲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

　　夾在中間的系璃沒有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交互看了雙方一眼。

　　「我發現學校裡有人設下結界才來看看……結果居然是你們兩個。」

　　系璃說話的語氣相當平淡，透露出一股無奈感，但在此時卻又有種沉靜的威壓，讓本來情緒激動的兩人都鎮定了下來。

　　確認兩邊都已經停下動作，系璃才稍微鬆開阻擋兩人的手。

　　「總而言之，你們都先收手吧。」

　　「…………」

　　先依言照做的是黑鳴。

　　他默默地收回手臂，並解除妖化，回復成人類的樣子。

　　雪玲則是撇了黑鳴一眼之後，才跟著放下長劍。長劍發出淡藍色光芒，從雪玲的手中消失。

　　隔絕空間的結界也在這時應聲解除。

　　見兩人都收起戰鬥態勢，系璃雙手抱胸，靜靜地開口。

　　「好了，誰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這傢伙要我離開退魔教室。」

　　黑鳴想也不想的指向雪玲回答。

　　馬上就被指控，雪玲一臉惱怒。

　　「呃……你……！」

　　「因為我不想聽她的話，她就拔劍了。」

　　「還、還不都是你這傢伙不把人放在眼裡！」

　　「先亮出武器的傢伙還敢說這種話啊。」

　　「嗚嗚嗚……！」

　　「喂喂，我不是說了到此為止。」

　　系璃及時介入兩人之間，免得他們又要爆發衝突。

　　接著她轉頭看向雪玲。

　　「黑鳴先不說，他惹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雪玲，妳是怎麼回事？」

　　「這個……」

　　「學校裡禁止私鬥，要打的話就要在退魔教室的訓練場，我之前沒有說過嗎？」

　　「我、我有設下結界，沒有對學校造成損失，所以……」

　　「白雪玲同學。」

　　「……對不起。」

　　在系璃的訓話下，平時強勢的雪玲也變得虛弱起來。

　　（這場面好像有點似曾相識……）

　　看來能壓制住雪玲也只有系璃了……黑鳴雙眼瞇成一條線，想著有點失禮的事情。

　　「唉，我知道妳不喜歡黑鳴，但也不能這麼衝動啊。要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也會很困擾的。」

　　「我……」

　　「好啦，至少妳還知道要設結界，而且最後也沒造成什麼麻煩，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系璃苦笑著摸了摸雪玲的頭。

　　綜觀來看，這整件事確實是雪玲的問題，雪玲自己也很清楚，因此沒有再做多餘的辯解。

　　看雪玲安分下來，系璃把視線轉向黑鳴。

　　「別以為這樣就沒你的事，黑鳴。」

　　聽見這聲呼喚，黑鳴才感到尷尬的抓抓頭。系璃則是拿他沒轍的嘆氣，兩手插腰重新開口。

　　「你啊……還真的是麻煩製造機欸。」

　　「等等，這次不是我的問題吧。」

　　「要不是你平常那副德行，今天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吧。你如果不自製點，哪天真的有可能會被趕出去喔。」

　　「欸……」

　　黑鳴露出有些苦惱的神情，陷入沉思。

　　本來他還不怎麼在意這些事，但對身為半妖夢想卻是成為退魔師的他來說，退魔教室是很重要的一個路程。要是真的有可能被退魔教室趕出去，他也不能坐視不管。

　　靜下心來沉思了幾秒後，黑鳴才換上比較輕鬆的表情重新開口。

　　「唉……好啦，之後我會注意一下的，畢竟我也不想被趕出退魔教室。而且要是白雪玲再來找麻煩，就算是我也吃不消。」

　　最後那段話讓雪玲又瞪了黑鳴一眼，但黑鳴一點也不在乎。

　　「希望你這次不要只是嘴巴說說啊。」

　　「我知道啦，至少上課不要睡覺我還是做得到的。」

　　「上課本來就不該睡覺……」

　　雖然黑鳴一臉悠哉，不過稍微感覺得出他這次有了點打算改善的意思，因此系璃也沒再多說什麼。

　　他面對系璃的態度和對雪玲完全不一樣，這又讓雪玲更不滿了。

　　「明明剛才我怎麼講都不聽……結果換姊姊來就聽話了，真是厚臉皮的傢伙。」

　　「我才不想被講不過就拔劍砍人的傢伙說。」

　　「呃……！」

　　雪玲差點又要惱羞成怒，但想到在旁邊的系璃，才硬是沉住氣撇開臉。

　　見到這情況，系璃也只能無奈的搖頭。

　　他們的性格可說是處在兩個不同的極端，幾乎不可能合得來。恐怕得做好以後還會發生類似情況的心理準備。

　　「好了，這件事情就到這裡結束，你們兩個快點回教室去吧。記得以後不要再隨便打起來了，知道嗎。」

　　聽到系璃這麼說，雪玲才冷哼一聲轉頭離去。

　　但在和黑鳴擦肩而過時，她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可還沒認同你。」

　　「…………」

　　黑鳴聽到後什麼也沒回答，只是無言地聳聳肩。等雪玲差不多走遠後才接著離開。

　　在一旁看著的系璃，則是再次感到無奈地嘆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