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長尾草與陶瓷湯匙

　　「年輕真好啊，打情罵俏也不需遮遮掩掩。」
　　
　　「臭老頭！說過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見半山怪與身材肥碩、有著海象般巨齒與獸鼻的老廚師爭辯，喬馬諾一邊苦笑，一邊協助在名廚面前不敢發難，只能紅著臉、低著頭切菜的珮菈菈。
　　
　　「長牙」古拉納，知名平價餐廳「長尾草與陶瓷湯匙」的主廚，同時也是默爾寇學藝時的師傅，是俗稱「兩棲種」的獸人族。他有著所有名廚共享的特質：笑聲爽朗、品味獨到、技藝純熟、三句不離玩笑話。
　　
　　「不是女朋友？那是情婦囉？啊呀呀，我老早跟你說過，感情要專一啊。」
　　
　　古拉納熟練地將口味近似洋芋的魚薯以滾刀切成圓塊，同時對羊女笑道：「這麼輕浮的男人，妳還是早點離開他吧！」
　　
　　「我——！」
　　
　　珮菈菈一時語結，礙於對「長牙」的仰慕，只好硬將羞惱吞下肚，尷尬鼓起小臉，轉頭繼續作業。
　　
　　「臭老頭，夠了，別再欺負女孩子！」默爾寇一邊將香料磨成細粉，一邊以手軸撞擊古拉納側腹，完全沒有前學徒的模樣。
　　
　　現今，喬馬諾、默爾寇與珮菈菈三人協助古拉納料理，全是做為能在「特等席」——「長尾草與陶瓷湯匙」員工桌用餐的交換條件。
　　
　　一如喬馬諾所料，抵達餐廳時，不只座無虛席，門外還排著長長人龍。幸好半山怪知道後門小道，大夥才能避開人群，溜進名聞四方的餐廳中。
　　
　　「好香喔！」優米娜聞香而來，肚子早已餓得咕嚕咕嚕叫。
　　
　　她湊到滾熱鍋邊，好奇探望：「古拉納師傅，這是什麼啊？好香喔！」
　　
　　「優米娜小姐，妳乖乖待在餐桌那邊，好嗎？隨便走過來，臭老頭會生——」
　　
　　默爾寇還未說完話，「長牙」便放下刀具，捧著大腹，微笑走來。
　　
　　「這是『腐豆泥湯』喔！湯底是發酵過的『蛋白豆』，湯料則有魚薯塊、裸葉蔥、長豆莢與紅鰭魚碎。」
　　
　　「腐豆泥」？喬馬諾認得這味道——這醇厚、鮮美的馨香，與味噌十分類似，但甜味更明顯，湯色也更接近乳白色。
　　
　　察覺虎男好奇眼神，古拉納大方解說：「『羅剎族』小哥應該頭一次見到吧？我聽說，極西之地不常食用豆類，但在中部平原與南方半島，蛋白豆、儲雨草豆都是常見的食材。」
　　
　　「多常見？」
　　
　　「任何人都吃得起的那般常見。以蛋白豆做變化的料理，就我所知，不下兩百種。在曦之國，只有『聖心教會』被授權，也願意大量種植蛋白豆。蛋白豆容易種植，營養成分高，經常作為教會收入來源或救濟窮苦的物資。」
　　
　　四名廚師忙進忙出，優米娜與塔穆穆也不時來湊熱鬧，順便偷吃零散食物。終於，客人逐漸散去，一張張掛在廚房窗框麻繩上的紙條也都畫上戳記，表示出單完成。
　　
　　「好啦！輪到我們用餐啦！」古拉納大喊，眾人歡呼附和。
　　
　　午餐菜色豐盛，雖說是員工餐，但每道料理都十分精緻：
　　
　　有以陳豆釀醃製、油煎後香味接近回鍋肉的「雙色蔬菜炒豚肉片」、只以蔥鹽調料點綴的「清蒸星斑大蚌」、沾上蛋液與香料麵粉油炸的「鋤頭蝦肉可樂餅」、令優米娜垂涎三尺的「腐豆泥湯」，以及搭配魚肉燉煮、色白質嫩的方形物體。
　　
　　「這是什麼？」喬馬諾盯著方形物體，心想，這該不會是豆腐吧？
　　
　　「那是『豆方』，也是蛋白豆的加工品。」珮菈菈以湯匙輕鬆切開豆方，勺起魚肉與配菜，先遞到優米娜盤裡，再盛到胞弟碗中。
　　
　　「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教你怎麼做。」羊女頓了頓，「以前在教會孤兒院時，幫忙製作過不少。」
　　
　　「喔？」虎男原想追問，但羊女已坐定位，似乎無意繼續話題。
　　
　　古拉納坐上主位，清了清喉嚨，聲音宏亮：「今天，很感謝大家協助，不然，這時候我應該還忙得昏天黑地吧！大家不要客氣，開動吧！」
　　
　　眾人早已迫不及待，刀叉就緒、歡心用餐。優米娜更展現親和一面，為大家斟滿酒杯。
　　
　　「等等，」見少女一齊舉杯，珮菈菈趕緊阻止，「小姐，稍早的米餅就算了，妳真的不能喝酒啦！」
　　
　　「沒關係啦！這只是有『酒味』的果汁飲料而已，別總在那邊叨叨念念的！」
　　
　　默爾寇伸過手，怎知一個不注意，竟直接抓住羊女小巧纖細的手掌。兩人瞪大眼，臉紅一陣，不約而同縮回手臂，默默用餐。
　　
　　優米娜則小口啜飲「果汁飲料」，低頭探望兩人互動，像是發現有趣八卦的女孩，既害臊又好奇地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