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波瀾萬丈的祝賀會（下）
本章節 6323 字
更新於: 2021-06-25
把微黃的麵糊一匙一匙加入平底鍋中，壘成厚實的高台後，棠硯把鍋蓋蓋上，聽著鍋裡輕聲細語般的滋滋聲，緊盯火爐裡燒得紅熱的煤炭，待熱度將厚鬆餅的一面上色地金黃焦香，開蓋、鏟起、翻面，一氣呵成。
只要兩面上色就能裝盤上桌了。棠硯轉頭看向在身後抄著筆記的節子，歪了歪頭：
「……節子，會了嗎？」
「差不多……」
兩人都穿著平常上學的服裝，唯有身上圍的圍裙飄逸著摩登時尚的荷葉邊，只是多了這個配件，就讓只是學生的兩人看上去像個專業的女給一樣，舉手投足都多了種異於平常的風采。
不禁讓棠硯想起暑假第一天的喫茶店，只光顧了那麼一次之後，聽玖瑠實說「不要去、很可怕」，棠硯就真的沒再去過了。
……到底是怎麼可怕？
把注意力拉回現實，棠硯把鬆餅鏟出來裝盤，扣上一球茶色的芋冰，再淋上甜滋滋的蜂蜜，光是那縷蒸騰的白煙與芋冰冰涼的光澤，就要讓人握著叉子的手按耐不住了，再加上白煙裡飄散出來的甜蜜清香，這份甜點的誘人程度已然堪稱暴力。
「……茶香叭噗厚鬆餅，完成。」
「哇！看起來好好吃！」
看到自己做的甜點被送到桌上，讓客人吃在嘴裡一副幸福洋溢的樣子，棠硯在平底鍋堆疊麵糊的動作變得輕快了些。
……可是，客人好少。
換了漂亮的窗簾，黑板上也是精美的粉筆畫，就連課桌拼成的餐桌上、花瓶裡插著的鮮花也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精心裝飾的「喫茶店」裡卻只有寥寥可數的幾位客人，其他都是站在一旁聊天的店員，個個都閒得沒事做。
「我回來了──！」
雖然門是開的，玖瑠實的氣勢卻像是「碰」地一掌拍開大門的踢館者，把教室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哇，客人好少。」還戴著弓道用的胸當（註），一進門就出言不遜這點也挺像踢館者的，只不過這裡是她自己的教室就是了。
（註：「胸當て」，在弓道中避免弓弦打到胸部而綁在胸前的皮革護具。）
「露咪醬，不能在客人面前這樣說啦。」抱著行程表的南蓮從玖瑠實背後探出頭來，替她解開了胸當，並圍上飄逸的圍裙。
玖瑠實會對這份蕭條感到訝異也不是沒有原因，除了自己親自指導的泡茶技術，棠硯簡單美味的厚鬆餅加上叭噗姊姊的新作芋冰，照理講聞香而來的客人應該要排到走廊盡頭才對，怎麼會只有這樣小貓兩三隻而已？
「不過，客人少是真的。」把茶點送上桌，節子撥了一下短短的三股辮問：「妳有什麼好辦法嗎，執行班長？」
「宣傳……偵查……該做哪一個好呢……」把雙手環在胸前，剛回教室的執行班長皺起眉頭，苦苦思索卻猶豫不決。
「……都做？」棠硯把手擦拭乾淨，走了過來。
「好欸！」穿好圍裙、戴好髮箍的玖瑠實發出了貪心的聲音：「蓮醬、硯醬，我們去偵查跟宣傳吧！」
說完，三個小女給便手拉著手，離開了教室。
×
不知是不是被祝賀會的歡樂氣息所感染，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嘎吱嘎吱的聲音也好，金屬義肢喀啦喀啦的碰撞聲也罷，在棠硯的耳裡聽來都像極了慶典的樂音。
走過張燈結綵的走廊，每個教室都長得和平時不太一樣；空氣裡飄散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尤其炒麵和章魚燒熱騰騰的誘惑，就好像在自己身邊綻放一樣。
「硯醬，啊──」
才轉過頭，一顆叫人在嘴裡一邊哈氣一邊翻滾的章魚燒就被送入口中，回過神來，左手邊的玖瑠實正稀哩呼嚕地吸著炒麵，右手邊的南蓮則拿著竹籤，對自己瞇眼笑著。
……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蓮醬、硯醬！前面有鬼屋欸！去看看吧！」
「……嚇、」聽到「鬼屋」二字，棠硯的腳步瞬間暫停，好像在阻止兩人朝那塊寫著「鬼屋‧真正的恐懼」的招牌前進一樣。
……學校裡面，有鬼屋？
「硯醬？」發現棠硯沒跟上來，南蓮轉身關心，還不忘拍拍玖瑠實的衣袖提醒。
三個人站在走廊的正中央，四處都是熱鬧的歡笑與叫賣聲，讓三個小小女給的身影格外顯眼。
「欸你看，好像有章魚燒欸！」「媽媽，我想吃炒麵。」「嗯，我們去看看吧。」
經過三人的對話流入耳中，玖瑠實和南蓮各自望了一眼手裡的食物，才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欸不對！我們怎麼變別班的廣告了啦！」玖瑠實率先叫道。
「對不起，都是我貪吃……」南蓮自我反省，但無奈章魚燒實在太香，難以抗拒。
棠硯也好不容易從「鬼屋」二字未知的恐懼回神，想起自己離開教室是為了偵查與宣傳，不禁覺得茅塞頓開。
「蓮醬、硯醬，來開作戰會議吧！」
快速解決炒麵和章魚燒，四年梅組執行班長的作戰會議進行得十分神速。
「那從本小姐先開始吧！」快步回到仍然蕭條的教室，玖瑠實走到食物準備區，對裡頭的大姊姊叫：「叭噗姊姊！我要一球草莓口味、一球芋頭、再一球茶香的！」
「還想說來看看妳們做得怎樣，三個人都不在是怎樣啦？」圍著工作時的圍裙，大概誰也不會納悶為什麼身為客人的叭噗姊姊會在教室裡幫忙。
「我們是去宣傳了啦。」南蓮應道。
「可是宣傳得還不夠；不過沒力的宣傳就到這邊結束了，本小姐的作戰一定成功！」
把甜筒分給棠硯和南蓮，玖瑠實帶著她們跑到樓梯間坐下，便開始大快朵頤。
「作戰一，吃給別人看作戰！」
……
好吃的芋冰總是消融得特別快速，如果想在最美味的時候享用，就必須吃得比融化速度更快才行，三個賣力吃冰的女給一下把腦袋凍得痠疼，一下舔拭垂流下來的甘露，才沒多久功夫，就把甜筒吃得一點也不剩。
「好，下一枝！」
「……等、等一下。」摀著太陽穴，棠硯拉住想回教室續杯的玖瑠實：「人好像，沒有變多。」
經過四年梅組的人本來就稀稀落落，就算多了三個小女給在樓梯間吃冰，也沒什麼人會注意到的樣子。
作戰一，失敗。
把微黃的麵糊調得更稀一點，棠硯在平底鍋上畫出三個圓圈，蓋上鍋蓋，期待炭火把麵糊燒成兩面金黃的鬆餅，再鏟起、裝袋，放進鋪著餐巾的籃子裡──棠硯的鬆餅流動攤販準備就緒。
「……作戰二，熱呼呼的鬆餅作戰。」
提著載滿鬆餅的竹籃出動，三個小女給踏出教室，前往人流最為湍急的穿堂叫賣。
可是，一旦走進人群，就免不了被吵雜的人聲淹沒，要在這邊叫賣、取得業績可說是難如登天──而率先挑戰登天的，是三人裡面嗓門最大的玖瑠實：
「鬆餅──好吃的鬆餅──好吃的鬆餅在這裡喔──」
「鬆、鬆餅──好吃的鬆餅──好吃的鬆餅在這裡喔──」南蓮也跟著一起喊。
「……好吃的鬆餅……好吃的鬆餅……這裡……」可惜，身為鬆餅的製作者，棠硯的聲音卻完美地淹沒在人群當中。
「硯醬，再大聲一點！」玖瑠實拍拍棠硯的肩膀，然後，又轉回人來人往的穿堂：「鬆餅──硯醬做的鬆餅──硯醬做的鬆餅好好吃喔──」
……這樣講沒有比較好吧。
低下頭去，棠硯覺得臉上紅得火熱，不知道該把視線擺在哪裡才好，只好看著過路人的步伐，試著發出比剛才更大的聲音──
「……好吃的鬆餅……在這裡……」
──然而，即便努力了還是不見起色。
「大姊姊，我可以買鬆餅嗎？」
被突然走入視線的小女孩嚇了一跳，棠硯愣了一下，才想起要把鬆餅取出來販售。
「……一包五錢。」
裝在紙袋裡的鬆餅還蒸騰著熱氣，怕把小女孩的小手燙傷，棠硯特地蹲下來，用雙手把紙袋交到小女孩手上，確定那雙小手都拿穩了，才敢放開。
「……小心燙喔。」
「嗯！謝謝大姊姊！」給了棠硯一個燦爛的笑容，小女孩便一溜煙地跑到稍遠處的母親身邊，吃了起來。
……賣出去了。
「硯醬好厲害喔！已經賣出一份了！」南蓮興奮地說。
「我們也不能輸給硯醬，繼續努力吧！」
「喔──！」「……喔──」
換了幾個地點，鬆餅一份接著一份售出，差不多繞了學校一圈之後，三個竹籃裡的鬆餅總算全部賣完了。
帶著完售的滿滿成就感，三人回到教室，卻發現教室依然冷清。
「……好像，忘記宣傳了。」
作戰二，效果……不是很好。
「我的作戰可能沒什麼特別的……」
南蓮背起寫著「四年梅組‧夢幻的喫茶店」的三明治看板，把寫著「有厚鬆餅喔」的牌子拿給棠硯，「有芋冰喔」的牌子則交給玖瑠實。
「作戰三，到處都看得到的行動看板作戰──拿著這個，在校園裡走一圈，吸引大家的目光吧！」
「那，妳們會需要這個吧。」叭噗姊姊走了過來，把平常叫賣用的小喇叭交到玖瑠實手上。
「哇！是叭噗叭噗！謝謝叭噗姊姊！」
「記得之後還我啊。」
「嗯！」
第三次走出教室，這次的任務是要吸引大家的目光，可是……
「可是，要怎麼吸引目光啊？」玩著手中的「叭噗叭噗」，玖瑠實拿著牌子在半空中晃來晃去，雖然引人側目，但總覺得離「吸引目光」還是有一段距離。
「果然還是主動跟……陌生人搭話……之類的……」
南蓮走到外面才覺得身上的三明治看板特別羞恥，而且，提出要和陌生人搭話的她，知道怕生的自己絕對不敢實際執行，一邊說著就羞得握住了肩上的頭髮：「還是算了吧，當我沒說……」
「……欲來，阮組無？」
「欸？」
這頭南蓮才說要放棄，那頭棠硯就已經在找人搭話了，把南蓮嚇得差點要跌破眼鏡，不過定睛一看，棠硯的搭話對象卻十分眼熟。
「什麼嘛，原來是硯醬的歐尼醬，呼……」南蓮鬆了一口氣。
「……這爿。」
「欸？硯醬？」
棠硯拉起兄長的手，迫不及待地要帶他回教室去，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現在任務在身；而就在這時，另一頭的玖瑠實也遇上了類似情況。
「媽咪！阿琴姐！」
看到熟悉的身影，玖瑠實二話不說就撲進母親的懷抱裡，一面展示著模仿女給的髮箍與圍裙，一面撒嬌：
「媽咪妳看，我們班是喫茶店喔！很可愛吧！而且因為是我的主意，所以我是執行班長喔！」
「執行班長？總負責人怎麼可以在外面亂晃？」
……
一心只想著要向母親炫耀，卻換來一記當頭棒喝，玖瑠實愣在原地，傻了好一陣子還沒能反應過來。西宮夫人見狀，不由得笑了出來。
「好啦，很可愛很可愛，」西宮夫人摸摸女兒的臉蛋，這才讓她恢復了神采：「早上的表演也很努力了呢。要帶媽媽去班上坐坐嗎？」
「好啊！這邊！」
「欸？欸欸欸欸？」眼看兩人都把作戰的事情拋在腦後，南蓮也不好意思繼續背著三明治看板到處跑，只好追了上去：「等、等等我啦！」
作戰三也在無聲無息中宣告失敗，三個小女給回到教室，但她們沒想到的是，回到教室時映入眼簾的景象，已然不是原來的門可羅雀，而是客人多到能排到走廊盡頭的超級名店。
「執行班長！妳們都去哪了啦！」看到玖瑠實她們回來，手上端著三盤厚鬆餅的節子抱怨。
「怎、怎麼回事？」
還來不及理解現狀，只聽見教室一角傳來滔滔不絕的驚嘆與讚揚。
「嗯──好好吃──」
松田老師執起叉子，切入一塊膨軟的厚鬆餅，鬆餅前一秒雖被壓得變形，切下去的後一秒卻已彈回原來的鬆軟。比起用餐具，松田老師更想用嘴巴直接感受那份夢幻觸感──並且，把這份感動直接說出來：
「鬆鬆軟軟又彈牙，好像咬的每一口都有奶香跟蛋香從裡面吹送出來，讓整個嘴巴都被香甜的味道充滿；搭配上甜甜的蜂蜜和冰冰涼涼的芋冰，看起來雖然簡單，但吃起來一點也不簡單，這種讓人想一口接一口的感覺……」
說到一半，松田老師提起茶杯，嗅著茶香，她啣起杯緣啜飲，瞇著眼睛的樣子十分享受。
「怕吃膩的話，只要喝了這裡的熱茶，回甘的感覺馬上把甜膩感帶走，只留下風雅的口感……」
再切下一塊鬆餅送入嘴裡，松田老師發出這一分鐘內最大的盛讚：
「嗯──這樣不管來多少都吃得下去！」
「真的假的？」「聽起來好好吃！」「欸，我們也去排隊嘛！」
作戰四，讚不絕口的松田老師作戰──大成功！
×
「嗚嗚手要皺掉了……」
同學們把洗好的鍋碗瓢盆運回教室，此時已是黃昏時刻。
切成格狀的落日餘暉穿過窗櫺，把恢復原狀的課桌椅潑濺成一片片紅橙；黑板上的塗鴉還捨不得被板擦拭去，好似經歷過這場祝賀會的唯一證據。
「露咪醬，差不多要回家囉，圍裙不脫下來嗎？」
「不要，回家以前都還是祝賀會。」
玖瑠實也捨不得把圍裙脫下，就算洗碗的時候把圍裙噴得溼答答，只要還圍著它，就好像自己一直是祝賀會執行班長，而這場全校的盛會也永遠不會結束一樣。
南蓮也是習慣玖瑠實的任性了，只不過，她可不敢就這樣穿著女給的裝束回家，還是把圍裙脫下來、摺好，收進斜背包裡頭，回到了平常的學生模樣。
「對了露咪醬，妳有看到硯醬嗎？」扣上書包的掀蓋，南蓮問。
「嗯？沒有欸。」
「奇怪了，剛剛還一起在洗碗的啊……」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事情，棠硯還覺得腦袋輕飄飄的，彷彿做了一場精彩的大夢一樣，白天熱鬧滾滾的景象，如今幾乎都被抹去了蹤跡，就連教室布置留下的鮮豔紙屑、賓客遺落在走廊上的手寫傳單，也都一一失去了人氣，讓祝賀會的一切回憶都少了份真實感。
……可是，好喜歡祝賀會的氣氛。
和好友們一起努力，布置了教室、準備了餐點，還一起出去宣傳，讓更多客人進來捧場，還讓兄長吃到自己做的厚鬆餅……發生了好多開心的事情，看到了好多有趣好玩的東西，一整天都好像被施了什麼魔法一樣，讓人迷戀在祝賀會的時刻。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
『咦？祝賀會，已經結束了嗎？』
遠處傳來女人的聲音，溫柔、沉穩而悠然，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疑問，卻彷彿吟唱般婉轉。
『不就跟妳說過了嗎？現在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應答的聲音如同老人般嘶啞，伴隨著輪椅輾過木地板軋軋的聲響，逐漸逼近。
佇立在無人的走廊上，棠硯缺了光澤的眼眸從走廊的盡頭失焦，她豎起耳朵，警戒著從身後傳來的聲音，但不敢直接轉身，打草驚蛇。
但那聲音已經近在身邊了。
『雙眸迷離猶未醒，步履宛轉銅鈴聲──啊，找到那天迷途的小貓了呢，三姊。』
烏黑基底的和服襯著潔白的圍裙，吟著詩的女給推著輪椅，在棠硯的身旁駐足；明明貼得這麼近，卻只對輪椅上的小小身影搭話。
『吼吼？妳，還在這裡啊？』
張開三歲兒童大小的嘴，輪椅上的小女孩含著笑的聲音，沙啞而神祕。
棠硯朝牆壁退了幾步，奈何自己多踩了幾步，碰到牆上，沒辦法施展自己擅長的拳法架式，只能跟夕陽下的兩人一輪椅乾瞪眼，緊閉雙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纏在身上的咒布似在發癢，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有「癢」的感覺的，棠硯卻還是摀住了咒布微微發著螢光的地方。
……是露咪醬說很可怕的喫茶店的店員。
『咯咯咯咯……別那麼緊張，我和夢花只是來逛逛，沒有要對妳做什麼的。』輪椅上的小女孩咧著嘴，笑聲像是一顆顆落在地上的彈珠，有些刺耳：『不過，女給的衣服還真適合妳呢，小貓咪。』
看看包裹著自己的圍裙，雖沒有暑假那時在喫茶店裡的華麗，卻承載著同學們一針一線的努力。
而那樣的同學們、那樣的好友們，還在教室等著棠硯。
「……朋友，在等我……」
『嗯，快去吧，別讓她們久等了。』烏衣的女給嫣然一笑，溫柔的眼角透著晚霞的光芒，好像有些失落。
──別忘了，我們永遠歡迎妳。
走廊的盡頭出現了兩個兩個熟悉的身影，她們一看到棠硯，就趕緊咚咚咚地跑了過來。
「找到了！」
還圍著圍裙的玖瑠實撲了過來，勾住棠硯的手臂；與其說是「找到了」，不如說是「抓到了」才對。
「硯醬，我們走吧！」
南蓮也拉起棠硯的手，往教室的方向踏了幾步，不料，棠硯卻站在原地沒有跟著前進，她眨了眨眼，把視線對焦到兩個好友的臉龐，喚了她們的名字：
「……蓮醬，露咪醬，」
黃澄澄的夕陽把一切都變得柔和，就連鮮少表情變化的棠硯，看起來也像是勾著一抹微笑一樣。
「……今天，好開心喔。」
「嗯，我們也是！」
南蓮給了棠硯一個大大的擁抱，連帶著玖瑠實也和兩人緊緊擁在了一起，笑出來的聲音就像今天的芋冰一樣，軟綿又甜蜜。
在這小小世界的一隅相遇的三個女孩，只要像今天這樣歡笑，哪怕沒有祝賀會的熱鬧，一樣能讓開心的時刻一直、一直持續下去吧。
2021.04.18手稿
夜北芋冰物語 卷一完
【作者廢話】
大家好，這裡是幻華鼠。
其實總負責人不應該到處亂跑才對這樣((瘋狂教壞小朋友的露咪醬欸喂
很努力地幫芋冰物語的卷一劃下句點了，雖然故事還會繼續下去，第一卷結束的惆悵感還是跟故事裡面的校慶結束一樣，有種夢醒時分的感覺這樣。
尤其，這裡根本沒寫到什麼校慶細節這樣。
其實原本有想說要寫一些準備校慶的東西啦，三個人到處去逛各種攤位的東西啦……什麼之類的，但是礙於篇幅，就沒有把那些都寫出來了這樣。
以上就是這部日常短篇集裡面，為期三章特別長的卷一完結篇這樣，希望明那看得過癮，也期待這裡早點想到下一卷的內容，以及教師檢定考試順利這樣((突然的私事
卷一實體書＋特典有上架在小七賣貨便，佛心販售；喜歡的話可以帶一本回家這樣。
最後，感謝明那能陪著這裡閱讀到這邊，那麼，這裡暫且擱筆。
2021.04.18幻華鼠
2021.06.24加筆
只要兩面上色就能裝盤上桌了。棠硯轉頭看向在身後抄著筆記的節子，歪了歪頭：
「……節子，會了嗎？」
「差不多……」
兩人都穿著平常上學的服裝，唯有身上圍的圍裙飄逸著摩登時尚的荷葉邊，只是多了這個配件，就讓只是學生的兩人看上去像個專業的女給一樣，舉手投足都多了種異於平常的風采。
不禁讓棠硯想起暑假第一天的喫茶店，只光顧了那麼一次之後，聽玖瑠實說「不要去、很可怕」，棠硯就真的沒再去過了。
……到底是怎麼可怕？
把注意力拉回現實，棠硯把鬆餅鏟出來裝盤，扣上一球茶色的芋冰，再淋上甜滋滋的蜂蜜，光是那縷蒸騰的白煙與芋冰冰涼的光澤，就要讓人握著叉子的手按耐不住了，再加上白煙裡飄散出來的甜蜜清香，這份甜點的誘人程度已然堪稱暴力。
「……茶香叭噗厚鬆餅，完成。」
「哇！看起來好好吃！」
看到自己做的甜點被送到桌上，讓客人吃在嘴裡一副幸福洋溢的樣子，棠硯在平底鍋堆疊麵糊的動作變得輕快了些。
……可是，客人好少。
換了漂亮的窗簾，黑板上也是精美的粉筆畫，就連課桌拼成的餐桌上、花瓶裡插著的鮮花也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精心裝飾的「喫茶店」裡卻只有寥寥可數的幾位客人，其他都是站在一旁聊天的店員，個個都閒得沒事做。
「我回來了──！」
雖然門是開的，玖瑠實的氣勢卻像是「碰」地一掌拍開大門的踢館者，把教室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哇，客人好少。」還戴著弓道用的胸當（註），一進門就出言不遜這點也挺像踢館者的，只不過這裡是她自己的教室就是了。
（註：「胸當て」，在弓道中避免弓弦打到胸部而綁在胸前的皮革護具。）
「露咪醬，不能在客人面前這樣說啦。」抱著行程表的南蓮從玖瑠實背後探出頭來，替她解開了胸當，並圍上飄逸的圍裙。
玖瑠實會對這份蕭條感到訝異也不是沒有原因，除了自己親自指導的泡茶技術，棠硯簡單美味的厚鬆餅加上叭噗姊姊的新作芋冰，照理講聞香而來的客人應該要排到走廊盡頭才對，怎麼會只有這樣小貓兩三隻而已？
「不過，客人少是真的。」把茶點送上桌，節子撥了一下短短的三股辮問：「妳有什麼好辦法嗎，執行班長？」
「宣傳……偵查……該做哪一個好呢……」把雙手環在胸前，剛回教室的執行班長皺起眉頭，苦苦思索卻猶豫不決。
「……都做？」棠硯把手擦拭乾淨，走了過來。
「好欸！」穿好圍裙、戴好髮箍的玖瑠實發出了貪心的聲音：「蓮醬、硯醬，我們去偵查跟宣傳吧！」
說完，三個小女給便手拉著手，離開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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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被祝賀會的歡樂氣息所感染，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嘎吱嘎吱的聲音也好，金屬義肢喀啦喀啦的碰撞聲也罷，在棠硯的耳裡聽來都像極了慶典的樂音。
走過張燈結綵的走廊，每個教室都長得和平時不太一樣；空氣裡飄散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尤其炒麵和章魚燒熱騰騰的誘惑，就好像在自己身邊綻放一樣。
「硯醬，啊──」
才轉過頭，一顆叫人在嘴裡一邊哈氣一邊翻滾的章魚燒就被送入口中，回過神來，左手邊的玖瑠實正稀哩呼嚕地吸著炒麵，右手邊的南蓮則拿著竹籤，對自己瞇眼笑著。
……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蓮醬、硯醬！前面有鬼屋欸！去看看吧！」
「……嚇、」聽到「鬼屋」二字，棠硯的腳步瞬間暫停，好像在阻止兩人朝那塊寫著「鬼屋‧真正的恐懼」的招牌前進一樣。
……學校裡面，有鬼屋？
「硯醬？」發現棠硯沒跟上來，南蓮轉身關心，還不忘拍拍玖瑠實的衣袖提醒。
三個人站在走廊的正中央，四處都是熱鬧的歡笑與叫賣聲，讓三個小小女給的身影格外顯眼。
「欸你看，好像有章魚燒欸！」「媽媽，我想吃炒麵。」「嗯，我們去看看吧。」
經過三人的對話流入耳中，玖瑠實和南蓮各自望了一眼手裡的食物，才發現事情不太對勁。
「欸不對！我們怎麼變別班的廣告了啦！」玖瑠實率先叫道。
「對不起，都是我貪吃……」南蓮自我反省，但無奈章魚燒實在太香，難以抗拒。
棠硯也好不容易從「鬼屋」二字未知的恐懼回神，想起自己離開教室是為了偵查與宣傳，不禁覺得茅塞頓開。
「蓮醬、硯醬，來開作戰會議吧！」
快速解決炒麵和章魚燒，四年梅組執行班長的作戰會議進行得十分神速。
「那從本小姐先開始吧！」快步回到仍然蕭條的教室，玖瑠實走到食物準備區，對裡頭的大姊姊叫：「叭噗姊姊！我要一球草莓口味、一球芋頭、再一球茶香的！」
「還想說來看看妳們做得怎樣，三個人都不在是怎樣啦？」圍著工作時的圍裙，大概誰也不會納悶為什麼身為客人的叭噗姊姊會在教室裡幫忙。
「我們是去宣傳了啦。」南蓮應道。
「可是宣傳得還不夠；不過沒力的宣傳就到這邊結束了，本小姐的作戰一定成功！」
把甜筒分給棠硯和南蓮，玖瑠實帶著她們跑到樓梯間坐下，便開始大快朵頤。
「作戰一，吃給別人看作戰！」
……
好吃的芋冰總是消融得特別快速，如果想在最美味的時候享用，就必須吃得比融化速度更快才行，三個賣力吃冰的女給一下把腦袋凍得痠疼，一下舔拭垂流下來的甘露，才沒多久功夫，就把甜筒吃得一點也不剩。
「好，下一枝！」
「……等、等一下。」摀著太陽穴，棠硯拉住想回教室續杯的玖瑠實：「人好像，沒有變多。」
經過四年梅組的人本來就稀稀落落，就算多了三個小女給在樓梯間吃冰，也沒什麼人會注意到的樣子。
作戰一，失敗。
把微黃的麵糊調得更稀一點，棠硯在平底鍋上畫出三個圓圈，蓋上鍋蓋，期待炭火把麵糊燒成兩面金黃的鬆餅，再鏟起、裝袋，放進鋪著餐巾的籃子裡──棠硯的鬆餅流動攤販準備就緒。
「……作戰二，熱呼呼的鬆餅作戰。」
提著載滿鬆餅的竹籃出動，三個小女給踏出教室，前往人流最為湍急的穿堂叫賣。
可是，一旦走進人群，就免不了被吵雜的人聲淹沒，要在這邊叫賣、取得業績可說是難如登天──而率先挑戰登天的，是三人裡面嗓門最大的玖瑠實：
「鬆餅──好吃的鬆餅──好吃的鬆餅在這裡喔──」
「鬆、鬆餅──好吃的鬆餅──好吃的鬆餅在這裡喔──」南蓮也跟著一起喊。
「……好吃的鬆餅……好吃的鬆餅……這裡……」可惜，身為鬆餅的製作者，棠硯的聲音卻完美地淹沒在人群當中。
「硯醬，再大聲一點！」玖瑠實拍拍棠硯的肩膀，然後，又轉回人來人往的穿堂：「鬆餅──硯醬做的鬆餅──硯醬做的鬆餅好好吃喔──」
……這樣講沒有比較好吧。
低下頭去，棠硯覺得臉上紅得火熱，不知道該把視線擺在哪裡才好，只好看著過路人的步伐，試著發出比剛才更大的聲音──
「……好吃的鬆餅……在這裡……」
──然而，即便努力了還是不見起色。
「大姊姊，我可以買鬆餅嗎？」
被突然走入視線的小女孩嚇了一跳，棠硯愣了一下，才想起要把鬆餅取出來販售。
「……一包五錢。」
裝在紙袋裡的鬆餅還蒸騰著熱氣，怕把小女孩的小手燙傷，棠硯特地蹲下來，用雙手把紙袋交到小女孩手上，確定那雙小手都拿穩了，才敢放開。
「……小心燙喔。」
「嗯！謝謝大姊姊！」給了棠硯一個燦爛的笑容，小女孩便一溜煙地跑到稍遠處的母親身邊，吃了起來。
……賣出去了。
「硯醬好厲害喔！已經賣出一份了！」南蓮興奮地說。
「我們也不能輸給硯醬，繼續努力吧！」
「喔──！」「……喔──」
換了幾個地點，鬆餅一份接著一份售出，差不多繞了學校一圈之後，三個竹籃裡的鬆餅總算全部賣完了。
帶著完售的滿滿成就感，三人回到教室，卻發現教室依然冷清。
「……好像，忘記宣傳了。」
作戰二，效果……不是很好。
「我的作戰可能沒什麼特別的……」
南蓮背起寫著「四年梅組‧夢幻的喫茶店」的三明治看板，把寫著「有厚鬆餅喔」的牌子拿給棠硯，「有芋冰喔」的牌子則交給玖瑠實。
「作戰三，到處都看得到的行動看板作戰──拿著這個，在校園裡走一圈，吸引大家的目光吧！」
「那，妳們會需要這個吧。」叭噗姊姊走了過來，把平常叫賣用的小喇叭交到玖瑠實手上。
「哇！是叭噗叭噗！謝謝叭噗姊姊！」
「記得之後還我啊。」
「嗯！」
第三次走出教室，這次的任務是要吸引大家的目光，可是……
「可是，要怎麼吸引目光啊？」玩著手中的「叭噗叭噗」，玖瑠實拿著牌子在半空中晃來晃去，雖然引人側目，但總覺得離「吸引目光」還是有一段距離。
「果然還是主動跟……陌生人搭話……之類的……」
南蓮走到外面才覺得身上的三明治看板特別羞恥，而且，提出要和陌生人搭話的她，知道怕生的自己絕對不敢實際執行，一邊說著就羞得握住了肩上的頭髮：「還是算了吧，當我沒說……」
「……欲來，阮組無？」
「欸？」
這頭南蓮才說要放棄，那頭棠硯就已經在找人搭話了，把南蓮嚇得差點要跌破眼鏡，不過定睛一看，棠硯的搭話對象卻十分眼熟。
「什麼嘛，原來是硯醬的歐尼醬，呼……」南蓮鬆了一口氣。
「……這爿。」
「欸？硯醬？」
棠硯拉起兄長的手，迫不及待地要帶他回教室去，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現在任務在身；而就在這時，另一頭的玖瑠實也遇上了類似情況。
「媽咪！阿琴姐！」
看到熟悉的身影，玖瑠實二話不說就撲進母親的懷抱裡，一面展示著模仿女給的髮箍與圍裙，一面撒嬌：
「媽咪妳看，我們班是喫茶店喔！很可愛吧！而且因為是我的主意，所以我是執行班長喔！」
「執行班長？總負責人怎麼可以在外面亂晃？」
……
一心只想著要向母親炫耀，卻換來一記當頭棒喝，玖瑠實愣在原地，傻了好一陣子還沒能反應過來。西宮夫人見狀，不由得笑了出來。
「好啦，很可愛很可愛，」西宮夫人摸摸女兒的臉蛋，這才讓她恢復了神采：「早上的表演也很努力了呢。要帶媽媽去班上坐坐嗎？」
「好啊！這邊！」
「欸？欸欸欸欸？」眼看兩人都把作戰的事情拋在腦後，南蓮也不好意思繼續背著三明治看板到處跑，只好追了上去：「等、等等我啦！」
作戰三也在無聲無息中宣告失敗，三個小女給回到教室，但她們沒想到的是，回到教室時映入眼簾的景象，已然不是原來的門可羅雀，而是客人多到能排到走廊盡頭的超級名店。
「執行班長！妳們都去哪了啦！」看到玖瑠實她們回來，手上端著三盤厚鬆餅的節子抱怨。
「怎、怎麼回事？」
還來不及理解現狀，只聽見教室一角傳來滔滔不絕的驚嘆與讚揚。
「嗯──好好吃──」
松田老師執起叉子，切入一塊膨軟的厚鬆餅，鬆餅前一秒雖被壓得變形，切下去的後一秒卻已彈回原來的鬆軟。比起用餐具，松田老師更想用嘴巴直接感受那份夢幻觸感──並且，把這份感動直接說出來：
「鬆鬆軟軟又彈牙，好像咬的每一口都有奶香跟蛋香從裡面吹送出來，讓整個嘴巴都被香甜的味道充滿；搭配上甜甜的蜂蜜和冰冰涼涼的芋冰，看起來雖然簡單，但吃起來一點也不簡單，這種讓人想一口接一口的感覺……」
說到一半，松田老師提起茶杯，嗅著茶香，她啣起杯緣啜飲，瞇著眼睛的樣子十分享受。
「怕吃膩的話，只要喝了這裡的熱茶，回甘的感覺馬上把甜膩感帶走，只留下風雅的口感……」
再切下一塊鬆餅送入嘴裡，松田老師發出這一分鐘內最大的盛讚：
「嗯──這樣不管來多少都吃得下去！」
「真的假的？」「聽起來好好吃！」「欸，我們也去排隊嘛！」
作戰四，讚不絕口的松田老師作戰──大成功！
×
「嗚嗚手要皺掉了……」
同學們把洗好的鍋碗瓢盆運回教室，此時已是黃昏時刻。
切成格狀的落日餘暉穿過窗櫺，把恢復原狀的課桌椅潑濺成一片片紅橙；黑板上的塗鴉還捨不得被板擦拭去，好似經歷過這場祝賀會的唯一證據。
「露咪醬，差不多要回家囉，圍裙不脫下來嗎？」
「不要，回家以前都還是祝賀會。」
玖瑠實也捨不得把圍裙脫下，就算洗碗的時候把圍裙噴得溼答答，只要還圍著它，就好像自己一直是祝賀會執行班長，而這場全校的盛會也永遠不會結束一樣。
南蓮也是習慣玖瑠實的任性了，只不過，她可不敢就這樣穿著女給的裝束回家，還是把圍裙脫下來、摺好，收進斜背包裡頭，回到了平常的學生模樣。
「對了露咪醬，妳有看到硯醬嗎？」扣上書包的掀蓋，南蓮問。
「嗯？沒有欸。」
「奇怪了，剛剛還一起在洗碗的啊……」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事情，棠硯還覺得腦袋輕飄飄的，彷彿做了一場精彩的大夢一樣，白天熱鬧滾滾的景象，如今幾乎都被抹去了蹤跡，就連教室布置留下的鮮豔紙屑、賓客遺落在走廊上的手寫傳單，也都一一失去了人氣，讓祝賀會的一切回憶都少了份真實感。
……可是，好喜歡祝賀會的氣氛。
和好友們一起努力，布置了教室、準備了餐點，還一起出去宣傳，讓更多客人進來捧場，還讓兄長吃到自己做的厚鬆餅……發生了好多開心的事情，看到了好多有趣好玩的東西，一整天都好像被施了什麼魔法一樣，讓人迷戀在祝賀會的時刻。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
『咦？祝賀會，已經結束了嗎？』
遠處傳來女人的聲音，溫柔、沉穩而悠然，明明只是一句普通的疑問，卻彷彿吟唱般婉轉。
『不就跟妳說過了嗎？現在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應答的聲音如同老人般嘶啞，伴隨著輪椅輾過木地板軋軋的聲響，逐漸逼近。
佇立在無人的走廊上，棠硯缺了光澤的眼眸從走廊的盡頭失焦，她豎起耳朵，警戒著從身後傳來的聲音，但不敢直接轉身，打草驚蛇。
但那聲音已經近在身邊了。
『雙眸迷離猶未醒，步履宛轉銅鈴聲──啊，找到那天迷途的小貓了呢，三姊。』
烏黑基底的和服襯著潔白的圍裙，吟著詩的女給推著輪椅，在棠硯的身旁駐足；明明貼得這麼近，卻只對輪椅上的小小身影搭話。
『吼吼？妳，還在這裡啊？』
張開三歲兒童大小的嘴，輪椅上的小女孩含著笑的聲音，沙啞而神祕。
棠硯朝牆壁退了幾步，奈何自己多踩了幾步，碰到牆上，沒辦法施展自己擅長的拳法架式，只能跟夕陽下的兩人一輪椅乾瞪眼，緊閉雙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纏在身上的咒布似在發癢，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有「癢」的感覺的，棠硯卻還是摀住了咒布微微發著螢光的地方。
……是露咪醬說很可怕的喫茶店的店員。
『咯咯咯咯……別那麼緊張，我和夢花只是來逛逛，沒有要對妳做什麼的。』輪椅上的小女孩咧著嘴，笑聲像是一顆顆落在地上的彈珠，有些刺耳：『不過，女給的衣服還真適合妳呢，小貓咪。』
看看包裹著自己的圍裙，雖沒有暑假那時在喫茶店裡的華麗，卻承載著同學們一針一線的努力。
而那樣的同學們、那樣的好友們，還在教室等著棠硯。
「……朋友，在等我……」
『嗯，快去吧，別讓她們久等了。』烏衣的女給嫣然一笑，溫柔的眼角透著晚霞的光芒，好像有些失落。
──別忘了，我們永遠歡迎妳。
走廊的盡頭出現了兩個兩個熟悉的身影，她們一看到棠硯，就趕緊咚咚咚地跑了過來。
「找到了！」
還圍著圍裙的玖瑠實撲了過來，勾住棠硯的手臂；與其說是「找到了」，不如說是「抓到了」才對。
「硯醬，我們走吧！」
南蓮也拉起棠硯的手，往教室的方向踏了幾步，不料，棠硯卻站在原地沒有跟著前進，她眨了眨眼，把視線對焦到兩個好友的臉龐，喚了她們的名字：
「……蓮醬，露咪醬，」
黃澄澄的夕陽把一切都變得柔和，就連鮮少表情變化的棠硯，看起來也像是勾著一抹微笑一樣。
「……今天，好開心喔。」
「嗯，我們也是！」
南蓮給了棠硯一個大大的擁抱，連帶著玖瑠實也和兩人緊緊擁在了一起，笑出來的聲音就像今天的芋冰一樣，軟綿又甜蜜。
在這小小世界的一隅相遇的三個女孩，只要像今天這樣歡笑，哪怕沒有祝賀會的熱鬧，一樣能讓開心的時刻一直、一直持續下去吧。
2021.04.18手稿
夜北芋冰物語 卷一完
【作者廢話】
大家好，這裡是幻華鼠。
其實總負責人不應該到處亂跑才對這樣((瘋狂教壞小朋友的露咪醬欸喂
很努力地幫芋冰物語的卷一劃下句點了，雖然故事還會繼續下去，第一卷結束的惆悵感還是跟故事裡面的校慶結束一樣，有種夢醒時分的感覺這樣。
尤其，這裡根本沒寫到什麼校慶細節這樣。
其實原本有想說要寫一些準備校慶的東西啦，三個人到處去逛各種攤位的東西啦……什麼之類的，但是礙於篇幅，就沒有把那些都寫出來了這樣。
以上就是這部日常短篇集裡面，為期三章特別長的卷一完結篇這樣，希望明那看得過癮，也期待這裡早點想到下一卷的內容，以及教師檢定考試順利這樣((突然的私事
卷一實體書＋特典有上架在小七賣貨便，佛心販售；喜歡的話可以帶一本回家這樣。
最後，感謝明那能陪著這裡閱讀到這邊，那麼，這裡暫且擱筆。
2021.04.18幻華鼠
2021.06.24加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