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探訪老友

Z市第一醫院，某棟大樓的護士站，護理師們一邊忙碌，趁著有點空閒也不忘聊聊八卦。
她們的話題尤其愛圍繞在那個人身上。
「欸欸，妳們知道嗎？外科部的藍醫師今天巡視病房的時候，被病人告白了！」
「真的嗎？」
「聽說還是一個白富美，為了做一個小手術，指名要藍醫師替她開刀，要等多久都甘願。」
「藍醫師長得又高又帥又斯文，難怪那麼多人追求。」
「可是，他手上不是帶著婚戒嗎？」某個才剛調來沒多久的護士問道。
另一個資深護士擺了擺手指，篤定的說：「我確定藍醫師還沒結婚，但是不是單身就不曉得了，婚戒有可能是障眼法，但有可能真的是定情物。」
說到這裡，一名從頭到尾沒出聲的年輕小護士長嘆一口氣。
資深護士推了推她，「妳嘆什麼氣啊？在正宮還沒現身之前，妳都有希望的，搞不好她還沒妳漂亮。」
就在這個時候，某個護士的視線朝向走廊望去，努了努下巴。
「喏，說人人到。」
其他人也紛紛轉向那邊，她們口中的「藍醫師」，恰巧經過護士站。
藍醫師穿著白袍，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樣貌英俊挺拔，雖然看起來年輕，卻自然而然散發著醫生的專業氣息。
他注意到護士們在看他，禮貌地露出微笑。
迷死人的笑容。
資深護士腦筋一轉，突然推了那名年輕小護士一把，把她推出護士站。
小護士踉踉蹌蹌的來到藍醫師面前，一抬起頭，便撞進那雙溫柔的眼眸之中。
「找我嗎？」藍醫師柔聲問。
小護士緊張的紅了臉，急急忙忙拿出一包包裝小巧的糖果，捧在手中遞給藍醫師。
「這個......送給你。」
「給我的？」
「聽說你喜歡吃這種糖果，我找了很久......」
藍醫師看了看那糖果，又看看那低著頭的小護士，輕輕一笑，將糖果收下。
「這個現在很難買到呢。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
藍醫師將糖果放進口袋，那名小護士彷彿獲得出戰首勝，開心又不敢溢於言表，害羞得跑回護理站。
其他護士開始嘰嘰喳喳的湊熱鬧。
「他收了哦！」
「就跟妳說有希望吧。」
悠荷剛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一名小護士臉紅著跑開。
她站在不遠處望著那位藍醫師，癟了癟嘴心道：這傢伙還是那麼受歡迎。
藍醫師眼皮一抬，看見走廊那端的悠荷。
他稍稍一愣，隨即露出更燦爛的笑容。
這麼一笑，也把所有護士的目光都吸引過去——藍醫師臉上雖然時常掛著微笑，但這麼開心的笑容還是第一次見到。
然而，當她們看見藍醫師走向那位陌生美女時，全都噤聲了。
那個人......是誰？！
悠荷注意到護士們的視線，嘗試著想用親切的笑容來示好，但顯然她一對她們笑，那些護士腦中只冒出三個字。
狐狸精。
耳朵裡好像能聽見那三個字的悠荷眉角微微一扯。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討厭在公開場合找這個人。
悠荷百般無奈的看了看藍醫師，低聲說：「換個地方說話吧。」
兩人並肩離去，留下面面相覷的護士們。
…
他們挑了一處人煙稀少的長廊，悠荷靠在窗邊，望著正在販賣機前，替她沖咖啡的藍醫師。
「白大褂還真適合你，藍奎。」
藍奎轉身走到悠荷身邊，將咖啡遞給她，笑著說：「我會好好珍惜這句難得的誇獎。」
悠荷喝了一口咖啡，注意到藍奎手上的戒指。
「我幾年前送你防桃花的戒指，你居然還戴著？」
藍奎抬起手，得意的秀了秀。
「我可是一直把它當成我們的定情物呢。」
悠荷被咖啡嗆了一口。
「咳咳——你別忘了，早在一百年前我就已經拒絕你了。」
「我知道。」藍葵微笑，眼鏡的反光遮掩眼神裡的感慨。
悠荷察覺氣氛有些尷尬，揮了揮手，「好了，別提過去的事，你最近還好嗎？」
「妳是指藍醫師嗎？」
悠荷挑眉，「藍醫師肯定是混得不錯，畢竟這私營醫院本來就是你自己經營的，只是掛了個人頭，沒人知道。」
「我看起來太年輕，很難偽造出適合經營醫院的身份。」藍奎聳聳肩。
「所以，我比較關心的是你另外一個身份。」
她轉過頭，注視著這位外表斯文的男人。
「我的同類，獵食者，藍奎。」
藍奎的視線與悠荷對上。
微風輕拂，她髮梢飛揚，散發出淡淡花香。
「我很好。」他說。
「那我就放心了。」
悠荷把頭髮梳到耳後，藍奎的目光在她那有著疤痕的手背上多停留了幾秒。
「妳應該不是特地來問候我的吧？」藍奎轉頭啜了一口咖啡，皺皺眉頭。
好苦。
「別那麼著急著戳破我嘛。」
悠荷往窗外望去，仰頭看著天空。
在她想著該怎麼進入正題之前，藍奎卻先開了口。
「妳認為，那三件命案是乙恩做的嗎？」
悠荷頓了頓。
她並不意外這件事情已經傳開，尤其以藍奎的人脈，消息靈通很正常。
這也是她來找他的目的。
「我不知道。」悠荷語氣淡淡的，「乙恩已經消失四十年。」
「但她只是失蹤，不是死了。」
聽見最後那四個字，悠荷下意識捏緊咖啡杯。
「不過，詭異的是，除了那起虐殺案，其餘兩起都不像乙恩的手法。」藍奎說道。
「嗯......所以我才想來找你問問。」悠荷煩躁的踢了踢腳，手按著後頸，「另外那兩位死者都是我的獵物，所以特管會懷疑到我身上來，這樣我很困擾呀。你這邊有什麼消息嗎？」
藍奎輕推眼鏡，「其實我也完全沒有頭緒，很遺憾妳的獵物遭遇到這種事。」他垂著眼簾，看著手裡咖啡，用眼角餘光注意悠荷，頓了兩秒後，又道：「有需要我替妳找一個靠譜的情報販子嗎？」
悠荷本想答應，話到了嘴邊卻又收回。
「不用了。」她無所謂的笑笑，「老實說，我一點都不想再深入這些麻煩事，丟了兩個獵物就當作是我運氣不好吧。」
「……這樣真的好嗎？」藍奎略顯擔憂，「萬一兇手其實是想針對妳怎麼辦？」
「針對我？」悠荷搖頭，「我仍有接觸的獵食者寥寥無幾，誰吃飽撐著找我麻煩？肯定是巧合。」
既然她都已經這麼說，藍奎也不再勉強。
「抱歉，沒能幫上妳的忙。」
「別那麼說，起碼你還願意見我。」悠荷沒心沒肺的調侃：「在所有被我拒絕過的男人裡，就屬你度量最大，跟我當了一百年的朋友。」
藍奎苦笑。
「那......如果說，這一百年來，我的心意都沒變，妳會被我感動嗎？」
他深深地看著悠荷，這句話好像順著微風吹入耳中，那麼溫柔，那麼讓人想要點頭應諾。
可是偏偏，那股風就是無法扶起悠荷心裡的波瀾。
她只是微笑，薄唇輕輕抿著杯緣，讓咖啡香沖淡某種她也不明白的情緒。
藍奎自知是得不到答案了，話鋒一轉，找個台階讓自己下。
「要吃糖嗎？」
他從口袋裡拿出剛才小護士送給他的糖果。
悠荷看了看那藍色的圓形糖果，有些驚訝。
「咦？這個是......」
「我記得妳以前有一陣子很喜歡吃這種糖果。」藍奎將包裝打開。
悠荷攤開手，讓藍奎倒了一顆在她手心裡。
「十幾年前的事了吧，這個現在幾乎買不到了。」
「確實很難買到，之前我本來想買這個送妳，所以問了同事，沒想到這件事情在醫院傳開，就演變成我喜歡吃這種糖果的傳言。」現在想想，對那位小護士還真有些愧疚。
悠荷捏著那顆半透明的藍色糖果，似乎沒專注去聽藍奎在說什麼，緩緩將糖果放進口中。
化學染劑與生硬的甜味在口中擴散開來，那個味道沒有改變。
然而，悠荷卻已經想不起來，她為什麼喜歡上這種糖果，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吃它。
她抗拒自己被捲進回憶的漩渦，索性轉身面向窗外，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卻無意間發現一樓的大樹下，有個熟悉的背影。
西裝，高挑，渾然天成的威凜。
「……白書？！」悠荷脫口而出。
由於這裡是二樓，距離沒有很遠，這個聲音立刻引起底下那人的注意。
他轉身，仰起頭與悠荷的視線對上。
時間彷彿靜止了幾秒鐘。
悠荷本來立刻想斥喝白書是個變態跟蹤狂，卻從對方的眼神裡解讀出一個訊息——他也很意外。
就在這時，樹蔭底下有另一個身影走了出來。
那一名穿著套裝的女人，淺色長髮蓬鬆微捲，戴著一副無框圓眼鏡，膚色白皙，看起來有些纖弱，但總之，是個美女。
她也抬頭往二樓看，這回，倒是悠荷身邊的藍奎訝異出聲。
「向日？」
見藍奎的反應，與那女人手上的白手套，悠荷瞬間明白了什麼。
「她是我的管理人，向日。」藍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