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以疼痛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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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6-15
他說話的同時,季非讓畫面換上一張老舊黑白的相片。
相片上是一名短髮剃到耳下、皮膚黝黑的女子,隔著時空也能感受到那眼神中傳來的凜冽殺意。
「她是少數不受特管會管轄的獵食者。」朗莫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是你們根本管不了她。」悠荷終於開口,抬起眼皮望著前方螢幕中的相片,目光深沉。
好久沒見到這張面孔了。
對於悠荷的指控,朗莫坦然承認,他搔了搔頭,看起來一副很困擾的模樣。
「是啊,我們連她在哪都不清楚。自從四十年前逮捕乙恩的過程中讓她逃跑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你們覺得是乙恩做的?」
「除了她之外,我實在無法想像這座城市裡,有哪個獵食者會對人類下手如此殘忍。」朗莫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而悠荷也默默認同。
在場所有人都有默契地以乙恩是最可能的兇手這個脈絡去推測。
「都已經消失了四十年,為何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犯案?」白書提問。
「這個問題問得好。」
朗莫笑了笑,把視線移到悠荷身上。
「這就是我把悠荷找來的原因之一。」他捏著布偶,用小兔子的手指向悠荷。
悠荷只露出嫌惡的表情——不管是對這件事本身,還是這位大叔與可愛玩偶的違和感。
「這四十年裡,我從來沒有跟乙恩聯絡過。」她說。
「可是你們認識。」
「那又怎樣?」悠荷提高語調,攤了攤手,「我沒有她的聯絡方式,不要寄望我可以替你們找到乙恩。」
聽見悠荷這麼說,朗莫竟然也沒再強求,拍了拍小兔子頭。
「好吧,看來妳這條線我們也只能放棄了。」他語氣惋惜,奇怪的是,神情卻顯得不太在意。
「那其他兩起案件呢?」悠荷問。
季非解釋:「由於其他兩起案件的手法大相徑庭,加上犯案時間重疊,推測為不同獵食者所為。」他操作讓螢幕再度改變畫面,換上三張死者生前的照片,「只是,我們不排除兇手與乙恩有關聯。」
悠荷皺了皺眉,「乙恩之所以會虐殺人類,是因為她以疼痛為食,而且,她也不喜歡和其他獵食者結伴。」
「這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我敢保證,這三起命案的主謀,一定是同一個人。」朗莫篤定的說。
悠荷注意到此時朗莫指的是主謀,而非兇手。
難道說他認為這三起事件背後有還有其他陰謀?--悠荷不禁想。
「有根據嗎?」她問。
朗莫咧嘴一笑,「沒有。」
悠荷翻翻白眼。
「所以我才特地把妳找來啊。」朗莫對悠荷眨了一隻眼。
至此,悠荷終於明白對方真正的目的。
「又想利用我打探消息?」她雙手環抱在胸前,神情顯得有些抗拒。
白書注意到「又」這個字眼。
「說利用就太見外了,我們只是想拜託妳幫一點忙。」朗莫搓了搓手,笑盈盈的緩頰氣氛,又誠懇又欠揍的表情,實在讓悠荷無言以對。
她嘆了一口氣。
「我都已經被其他獵食者排擠了,可不想再攤上這種爛事。」悠荷看著朗莫,眼底藏著看不出的情緒,淡淡的說:「不用求我了,我不會答應。」
「既然如此,那也沒辦法。」朗莫搖頭嘆氣,看似遺憾,卻放棄得很果斷。
「我對這些命案一點興趣也沒有,你們特管會自己慢慢查吧。」悠荷沒理會朗莫,索性起身,「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先走了。」
「不再多坐一會兒?」朗莫又是那沒幾分正經的模樣,「難得有美女來,就再多讓我飽飽眼福嘛。」
「不了。」悠荷毫不留戀的拒絕,露出沒什麼誠意的微笑。
說完,她便各自向正副會長點頭告辭。
白書起身送悠荷離開,兩人走後,朗莫悠哉的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她沒答應。」季非用餘下的那隻眼冷冷地看向朗莫。
朗莫微笑,「那是當然。」熱茶的霧氣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聽見他別有深意的說了一句:「如果她答應下來,那就不是我認識的悠荷了。」
季非默默地盯著朗莫一會兒,沒再多問。
回程路上,悠荷始終望著車窗外沈思,不發一語。
在公路上疾駛的轎車,遇上紅燈停下。
白書注視著前方,等待的同時也開口。
「妳剛才說沒有乙恩的聯絡方式,不是真的。」他斷然道。
悠荷側頭瞥了白書一眼,意興闌珊的說:「我真的沒有。」
「妳在說謊的時候,眨眼的頻率會增加。」
「……」
這傢伙是測謊機嗎?
悠荷轉過頭看著白書,對方依然望著前方,沒去看她。
「是、真、的。」悠荷強調,還刻意不眨眼。
至少暫時還沒有。
號誌轉綠,白書沈默著,踩下油門。
悠荷又轉頭回來望著窗外,望向黑夜。
「就算我有,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悠荷冷冷的說,心裡不斷重複著一個念頭。
沒有人知道四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

悠荷的二十四小時監管期結束,白書總算不會一整天站在店裡盯著她看,然而,悠荷身上卻沒一絲重獲自由的喜悅,連千十六都能察覺她的不對勁。
趁著工作空檔,千十六湊到休憩區,戳了戳正在嗑瓜子追劇的花花。
「幹嘛?」花花不耐的按下暫停,見千十六努了努下巴,花花往那方向望去,見靠在櫃檯邊的悠荷正失神發呆。
千十六聳聳肩,想知道老闆娘怎麼了,花花卻一臉不在意。
「少女思春嘛,常有的事。」
語落,那頭立刻傳來回應。
「誰思春?」
悠荷瞪了花花一眼。
花花連忙改口,「啊說錯了。」他把聲音壓低,「不是少女......是三百多歲的老太婆。」
「你......!」
悠荷差點沒被氣死,抓起桌上的花瓶,本來想直接丟過去,但見千十六也站在那,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她本想將花瓶放回去,沒想卻手一滑,掉到地上哐啷一聲破碎。
見狀,千十六的第一個反應是趕緊去拿掃把,而悠荷則是直接蹲了下來,徒手要去撿,卻不慎被碎片劃破手指。
悠荷沒去在意,因為手指上的傷口幾乎瞬間癒合,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管理人恰好出現——他應該老早就已經在附近了,只是遲遲沒進來。
千十六也剛好拿來掃把,「我......我來吧。」
悠荷起身退開,一臉不歡迎的看了看白書。
「你就不能偶爾翹班偷懶一下嗎?」
白書沒理會對方的抱怨,視線不曉得為什麼停留在悠荷手上。直到千十六將花瓶碎片掃淨離去,他才開口。
「妳的手背上為什麼會有疤?」
悠荷輕觸自己的手背,不怎麼真誠的笑了笑。
「怎麼突然問這個?」
「獵食者的傷口能夠立刻癒合,就算是被管理人所傷,也只是復原速度比較慢,不會留下疤痕。」白書平靜地說,眼神卻充滿困惑。
他早就已經注意到那不尋常的傷疤,但不管是前任管理人,或是特管會裡的紀錄,都查不出這個傷疤的相關來歷。
至於為什麼現在才問,白書自己也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知道,就算問了答案也會是......
「我才不告訴你。」
果然。
白書把目光移開,當作自己沒問過。
「你來幹嘛?」悠荷皺了皺眉,略顯不耐。
「巡邏。」
「哦。我很乖,認真工作,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而且待會兒還有其他安排,所以你就別在這裡礙事了。」悠荷揮揮手,作勢想把白書趕走。
白書杵在那兒動也不動。
「什麼安排?」
悠荷扯扯嘴角,沒直接回應白書,轉頭往店裡喊了一聲:「十六,你待會兒去醫院嗎?」
千十六探出頭來,眨眨眼,「嗯......去。」
「我跟你一起去。」
千十六略顯意外,對上悠荷充滿熱情的笑容,只能點頭。
「去醫院做什麼?」白書又問。
悠荷瞪著對方,「你知道在管理人條例裡,有一條規定是,非特殊情況下不得窺探獵食者個人隱私。」她雙手抱胸,一臉不服,「都已經解除二十四小時監控了,你沒權利過問我的私人行程。」
她心道:奇怪,所有管理人都想離我遠遠的,就這傢伙特別纏人。
由於悠荷所言屬實,白書雙唇抿成一線,不再詢問,但仍繼續站在原地,沒要離開的意思。
悠荷提早將花店打烊,與千十六兩人一起前往醫院。
離開前,她惡狠狠的警告白書。
「別跟上來。」
白書沈默,倒是真的沒跟上去,只站在店門口,目送兩人離開,悠荷回頭好幾次,確認那傢伙沒跟上來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