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9 循環反覆的模式

本章節 4548 字
更新於: 2021-06-13

  
  ……討厭的痛覺將他的意識和身體再度連繫在一起。
  
  「嗯、不……啊、」
  
  是誰的聲音?把他昏沉的意識硬是從深層拉扯到淺面上?討厭的拍擊聲、刺耳的床腳磨擦聲,還有那直搗進他身體深處的鈍痛……
  
  還讓不讓人睡覺?
  
  但是那春色滿盈、難忍慾情的呻吟,和自己聲帶的乾疼拉扯一致?怎麼,似乎是,從他自己的喉嚨裡發出來的聲音?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身體疼痛,手腳不聽使喚……當他試圖把感覺連接上手腳時,才注意到,雙手又被綁著無法動彈,而他的雙腿,又被人使力地往軀幹上壓,那來回的折騰幾乎是讓他的腰快折斷了。
  
  他吃力地睜眼,眼前一片模糊,白色的背景似乎是他看慣了的臥室天花板,有一抹紅在他的視界裡,和不停撞進體內的陣陣鈍疼有著同頻率的晃動……
  
  他正在被……?
  
  「唷,總算醒了啊,小熙。」
  
  像是察覺他眼睛睜開了,撞著他的動作停下,那抹紅拉近了距離,成為拂上他臉頰旁掩去日光的一簾紅絲,他看清了熟悉的臉龐,和那一對眉眼,像是揉捻進了春日的無限溫柔……和他方才做著的事有著極端的反差,令於熙混亂迷惑至極,只能錯愕地回望著他,唇瓣微啟卻僅餘難忍的重重喘息。
  
  陸駒的聲音溫柔,且帶著期待已久的笑意:「睡得不錯吧?你從昨天下午睡到今天早上,昨晚給你準備的晚餐都白費了,今天的早餐可不許你又跳過啊?不過,我先把你下面餵飽了再餵你上面吧?」
  
  語畢,陸駒起身,繼續著下半身的擺動,並較方才要更為激烈,頂得心理毫無防備的於熙連連呻吟、淚濕枕巾,然而無力的肢體已經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
  
  「很舒服吧?你夾我夾超緊的欸,我都快被你吸出來了,有夠會吸的。」
  
  「不、不要說這種、嗯--」
  
  感覺到包覆他的細嫩腸肉收緊顫抖,於熙的雙掌摀著口鼻神情一個緊擰,淡白漿液就這麼濺上於熙下腹,忍不住洩了的直挺性器正興奮痙攣。
  
  見此情景,陸駒既是得意,也感到好玩:「結果是你先出來了。」
  
  那笑語聽著頗為調皮打趣,但於熙已然沒有心思和他說笑,陸駒並沒因為他先射了就放過他,反而更加速身下動作。無力壓抑被衝撞出的破碎哀吟,於熙只得抬手咬上綑緊手腕的繩索,任著那一波接著一波撞進體內的力道,撞出他的眼淚。
  
  直到那越見激烈的攻勢來到最高點,像是把全部的氣力送進他體內的最深處,才戛然而止。一切討厭刺耳的聲音消失了,凝結般的空氣中僅剩兩人的重喘聲……一直衝撞折磨著他的巨物這才退出去,陸駒的身子宛如失速般地倒下、擁抱上他、在他的胸前蹭了蹭,抓著喘息間的空隙,帶笑說了聲:「早安,小熙……」
  
  有如反射,雖然腦袋一片空白,但他還是鬆開咬著繩索的牙,囈語般地回應:「早安……學長……」
  
  陸駒探頭吻上他的嘴唇,像要延續方才激烈的纏綿,在他的唇舌間挑逗撫弄,輕啄淺嚐很快地轉為激吻,吻得既深,也熾熱,那熊熊燃燒的愛意毫不遮掩,加上方才做愛間的調戲,令好不容易有點回魂的於熙又開始混亂:昨天下午、今天早上,難道不是單純把他當性玩具才會有的行為嗎?還是,對陸駒而言,這些都只是娛樂玩耍罷了?
  
  不懂,但他還是接受了陸駒這樣矛盾的行為與態度,而不問不說。
  
  直到陸駒吻夠了,起身以著壞笑,凝視那對毫無光採的失焦藍眸,主動說起:「昨天那個是對你鬧自殺的處罰,今天這個才是你給我下藥的懲罰。哼,讓你學一下真正給人下藥是要幹嘛的,如果小熙要這樣叫我起床,我可是大歡迎的喔,當然,是要你在我上面搖,不是叫你上我,給我記住了。」
  
  「……」
  
  於熙只是沉默,然後閉上眼,像是太過虛弱,連呼吸都感到無力。
  
  『不如乾脆殺了我吧。』這種話,他想說,但也知道說不得,任何任性的言詞只是給陸駒欺負他的理由……直到陸駒說了:「看你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這段時間我就直接辭職,在這裡專心陪你滾床,直到你性愛上癮、沒我會死。」
  
  「……你還是讓我死了吧。」
  
  他並不是在說笑或是吐槽,而是真心放棄人生了。
  
  「會喔,每天三餐加點心宵夜讓你爽死。」
  
  陸駒的語氣聽來像說笑,但於熙認真一想,這人,似乎真的辦得到。
  
  「乖,我去給你拿早餐,先休息一下吧。」
  
  陸駒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動作極其溫柔寵溺,卻已經不會再令他想起宇文鷹,畢竟和他失而復得的龐大記憶量相比,愛或不愛的事情顯得單薄許多,就連造了場惡夢也比不上.又或許,他本就薄情吧。
  
  此時,他只是很聽話地拭乾臉上令他有點發癢的淚痕,拉來被子擋去直撫上汗濕身軀的冷氣,只要不去看或許能把剛才的事當作沒有過。他閉眼小寐了會兒,待到陸駒的指尖在他的眼眶附近輕輕來回撫摸時,才幽幽轉醒。
  
  他不解且困惑地抬眸望向那看著很是凝重嚴肅的臉孔,僅一秒,那張臉便又帶起開心的笑容:「鞭子已經給夠了,接下來只剩糖果要給你,只要你不作死的話……我是可以忍著不欺負你。」
  
  他不懂陸駒,但一提及他懂或不懂陸駒這件事,他便想起他對曾伯全說過的話……現在,大概就應了那時候自己說過的話吧?不懂,但他仍然是愛著他的,他的身影仍在他的眼中閃閃發光,他的一顰一笑仍牽引著他的心思,忽上忽下……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沒理由怪罪他,所以他抬手攬來那停佇在臉頰旁的左手,歛下眼簾,輕輕吻上那指尖,和那掌心。
  
  他沒看見陸駒那怔愣的表情,也沒看見那一瞬之間掠過痛苦神情,只在陸駒抽手後才睜眼,見他背對著自己下床,嘴裡嚷嚷著「吃早餐吧,我給你煮稀飯,都放涼了……能坐起來吃吧?」時,再度懶洋洋地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仔細想想,他已經好幾天沒辦法正常進食,還讓陸駒這麼折騰他,現在他渾身乏力是很正常的吧?還沒算進他疼痛不已的腰部以下呢。
  
  「哈?怎麼又倒下去了?」
  
  「不想吃……沒胃口……」
  
  「想絕食的話小心我嘴對嘴餵你喔!」
  
  應著陸駒的要求,他勉強自己坐起,感覺地心引力幾乎吸空了他所有內臟、他現在似乎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填充物的空殼子而已……像個隨便哪台娃娃機裡抓回來的廉價玩偶。
  
  陸駒捧著一碗稀飯到他身旁坐下,並沒有解開他的手、讓他自己進食的意思,自顧自地持著湯匙攪拌兩下粥食,再舀起一口湊到他的唇邊,正如陸駒說的,那粥只是微溫,有洋蔥的清甜味和蛋花在裡面,只要他一張口,就能嚐到主動送進舌上的淡淡鹹甜。
  
  「材料很簡單,但是我煮得很好吃吧?」陸駒頗得意洋洋。
  
  「嗯……很好吃,」他以微弱的聲調回答:「謝謝學長。」
  
  聽到他這麼說,陸駒臉上頓失笑意,那神情他是看在眼底了,只是依然沒多問什麼。
  
  其實,搞不清對方想法的人,又何止是於熙?
  
  低垂著蒼白如紙的臉龐,眉間微蹙起的痛覺又是所為何來?藍眸總不再向他望來,像不想再看到他的樣子……昨晚,他抱著他睡了一整個夜,猶如沒發生過這些事的那些夜裡,為他稀釋了一整個夜的沉重,舉措輕柔地為他捧起了不停下墜的靈魂,以溫暖指尖為他撫慰那些細細碎碎說不出口的裂痕……
  
  昨夜睡得昏沉的於熙,他吻也吻不醒,偶爾在淡色長睫上閃爍微光的凝露,像是癒合不了的傷口裡正滲出的豔紅,瘖啞無聲,卻鮮明地沉痛。
  
  就算是不想去正視這個現實而假裝成一切還很好的樣子,陸駒也無法不去發現,他本人,就是於熙的惡夢。
  
  但他也只能繼續裝傻下去,假裝成他對於熙沒有惡意,假裝成這一切只是好玩的關係,並傻傻地期待著於熙像以前一樣,給他一個微笑,當作他真的沒有惡意、當作他只是好玩才這麼做。
  
  他就是個笨蛋,在於熙面前,總忘了怎麼給自己找下台階,因為下台階這東西,於熙總是能給好給滿給不要錢,所以他才會產生錯覺……
  
  『只要裝沒事,就一定能沒事』的錯覺。
  
  
     *     *     *     *     *
  
  
  吃完早餐後,陸駒扶著腳下不穩的他去浴室盥洗和清潔身體,以乾浴巾為他擦乾身上的水份,帶他回臥室後替他吹乾頭髮,在那之後,陸駒一直在床上陪著他,大腿當他的枕頭,拿著手機看電影,而這段時間裡他半夢半醒,偶爾醒來只是隨意瞥了幾眼手機上晃動的畫面、聽上幾句對白,在陸駒的左手輕輕撫著他的頭髮時,又再度昏沉了意識。
  
  他好像問過:「我已經沒要鬧自殺了,為什麼還綁著我?」
  
  「因為還沒玩夠啊。」
  
  陸駒帶著笑意的回答,聽起來比電影對白還要單薄,也許,他沒問過,陸駒也沒回答過,一切都只是在做夢吧?
  
  「學長不是說……這兩天的活動,要想辦法給對方想要的東西嗎?你想要什麼……你還沒告訴我。」
  
  「那小熙想要什麼呢?」
  
  「我的話……現在這樣,就好了。」
  
  他一直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倒是很清楚不想要什麼東西,他不想要自己,不想要這條命,但現下陸駒一直守在他身旁,他也只像是被迫著呼吸,所以,目前這樣,就好了。
  
  「我的話……我想要的,你已經給我了。」
  
  陸駒的話,他可能知道那答案,畢竟陸駒想跟他做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或許這麼粗暴的對待,正是之前忍太久的反撲也說不定?想了想,果然就是他活該吧,陸駒的行為乍看之下很無理,但那都有他背後的理由在。
  
  他就是個笨蛋,只要陸駒給他一點好、一點溫柔,他就會覺得,怪罪自己比較快,所以才會再度重覆起那樣的模式……
  
  『只要學長不當一回事,那就可以不算是事。』的模式。
  
  之後不知睡了多久,一直到有人敲窗的聲音喚醒了他,他才發現,陸駒不在房裡,而他又被掛在床尾欄桿上了。
  
  像是見他睜眼,敲窗的聲音停了。於熙朝書桌上的大窗看去,平時總會掛起窗簾、不會打開的窗戶,此時王子燕正坐在那敞開的窗框上,厚重窗簾被推往旁,看得清楚窗外已是一片幽藍,時間應該已過了傍晚六點,該轉為一片黑暗的房裡,被預留著一盞小夜燈,所以他睡得很沉,也認得出那模糊的身影是王子燕。
  
  看來王子燕只是為了叫醒他才刻意敲打已經被打開的玻璃窗,雖然也是個奇怪行為,但比起陸駒怎麼叫他起床的……這樣算還好,真的。
  
  「……子燕哥,你怎麼會從窗戶進來?」
  
  稍稍清醒一下腦袋就有想吐槽的地方了,他的房間在六樓,王子燕是怎麼爬上來的?
  
  「要從大門進來也不是不行,但看你目前這個樣,就算我按門鈴也沒人去開門吧?」
  
  被子燕反吐槽了。此時他雖然身上穿著兩件式睡衣,還算穿得整齊,並沒裸著身子讓子燕看見很不堪的模樣……但雙手被繩索綑在床尾欄桿處,這一看任誰都會覺得很糟糕啊。
  
  然而子燕只是單純問道:「要我放開你、把你帶離這裡嗎?」
  
  「……不用了。」
  
  見他低聲拒絕,不像是被綁架的肉票,子燕歪了下腦袋,才問:「這是你的興趣嗎?」
  
  因為子燕知道他這兩天都和男友泡在一起,所以才會產生這種判斷吧?畢竟那也是個成年人,就算平時看著沒接觸,但對一些黃色話題、成人娛樂總不可能全然不知。總之,於熙有些恥於啟口,但還是勉強自己,別開視線不敢直視子燕,輕聲應了:「嗯……」
  
  「……我只是要確認一下目前的情況,如果你沒遇到危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的興致了。」
  
  「子燕哥,下個禮拜,可能有幾天我不會去了,先跟你請假……」
  
  「嗯,我有空再過來看看,再見。」
  
  子燕伸手將窗簾拉回,響起只差半秒的窗戶滑過窗框聲音,看似掩過自己身子,但在窗簾布再度垂墜時,平得就像那裡沒有人:和往常一樣,被關緊的玻璃窗,和遮掩著那光滑平面的窗簾,毫無改變。
  
  他走得乾脆,動作俐落神速,技巧相當高明。
  
  房裡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於熙閉眼仰頭輕吐一口氣,不曉得他在子燕心裡有了什麼形象?被虐狂、有奇怪的性癖?這說來很無辜,雖然他不是M,但他的男友是S啊。還好王子燕不是會到處八卦的人,應該不會主動跟他爸爸說這些事?禹利申的錄影機也是交由子燕處理,不曉得……他是不是也看過裡面的內容?
  
  看過他是怎麼被一群男人強暴的?
  
  再度長嘆一口氣,應該只是自己多想了,王子燕似乎對別人的事情毫不上心,這些事,在那人眼裡應該都不是事……
  
  對那人而言,多殺幾個人也不算事。
  
  過了五分鐘後,他開始對自己的心大感到後怕,他居然不擔心陸駒會不會不再回來這件事?
  
  也許他該拜託子燕替他鬆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