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最強督導員

「山姐，我夠了，我真的夠了。」王家麒軟攤在地上，飢腸漉漉，汗流成河，而旁邊的山姐還在沉著臉，一下一下地做掌上壓。

她不累的嗎？他想問，看見她濕透的上衣和緊皺的眉又覺得問來多餘。

他起來喝口水，擦擦汗，裝模作樣地拿起一個只有5kg的啞鈴問：「你都這麼壯了，還練得那麼辛苦做什麼？」

山姐沒有回答。

想他為人開朗健談、樂於助人，怎麼來到這兒卻好像沒有人願意理會他？他覺得404的人難相處，最友善那個便是救過他的夏寧皓。

這時山姐完成最後一下掌上壓，起來對他說：「我沒有靈力，自然要努力一點。」

「沒有靈力？沒有靈力你為什麼要做除靈師？」

講者無心，聽者有意，她拿一個10kg的啞鈴強行換走他那個5kg的，「每隻手五十下。」

他隨即明白自己說錯話，「別，我問問而已。不過同是新人，為什麼只有我要練？」

「蘇靜詩也要啊，她晚上來纓雪醫館和我們一起練。」

「那現在呢？」

她鄙視地看著他，「她通過體能測試，你呢？」

她這樣一說，他想起來了。夏寧皓出院上班那天給他們一個測試，像極考消防員的，又給他們格鬥和反應測試。他不知道蘇靜詩考得怎麼樣，只知道溫和寬容的夏寧皓在看見他死命做握力測試然後被山姐蔑視的時候，別開臉偷偷笑了。然後沒幾天，他們兩個新人便多了一份訓練時間表。

那是王家麒的地獄開端，也是他的假期消失時。

他幽幽地懇求山姐：「其實勉強沒幸福。不如你代我求阿頭把我調去其他部門？就說我資質太差又不求上進，不適合跟你們做那麼偉大的工作。」

事實是兩份工作都講求他沒有的體能，他被虐得想死，家裡的糧清了大半，發薪日卻似遙遙無期。

她好奇地問：「你不是缺錢嗎？這兩份工作比你去做其他部門收入多很多。」

「我王家的家訓是珍惜生命。我做除靈師，要是我爸媽在生的話，怕要揍死我。」

聽見他也沒了父母，她一愣，並沒為意他已把啞鈴放回去。

他嘀咕著說：「要不是我要還錢就直接裸辭算了。」

「還錢？」

「嗯。」他臉有難色，顯然不欲再談。

山姐生平最討厭人好吃懶做、揮霍無度，對他的觀感當堂差了。「我們回去辦公室吧。趁我有時間教你其他的事情，等蘇靜詩回來出發。」



夏爾的家樓高三層，只得二樓的小睡房有微弱的光線從傳來。山姐的眼睛熊貓似的，不停在鍵盤上『嗒嗒嗒嗒』地打字。靈異網、年輕人論壇、爆料網等視窗佔據了她的視線。

甲論壇的網民甲留言：『上個月有人墮樓的那個天台，很多人說看見有鬼影閃過。我昨天晚上去了，發現血漬。』

山姐頗肯定他們404不會留下這樣的把柄，翻翻白眼用分身山小姐留言：『不是她住的那層嗎？還唱歌呢。』

乙網站的網民乙：『聽說是那個女的劈腿被男朋友推下去。』

這是事實，有人說那人像嗑了藥，毫無理智。他們懷疑他受怨靈影響，但不知是不是半喪屍。

自從上次他們跟半喪屍和那個叫伏邪的男人打過之後，半喪屍便好像消失了，她在靈異網上也查不出任何異樣。

她用分身二號留言：『是劈腿還是被劈腿？那個男人好像也死了。』

丙站的網民丙：『我住在那邊附近，一直吹著怪風，很嚇人。』

這句留言有點牽強，山姐用分身三號回覆：『有人看見綠光閃過，那個女人會不會是被人從UFO扔下來？』

她同時操控十個用戶，有多誇張就寫多誇張，就是不寫真相，也不質疑對方。

這個方法是夏爾想出來的。最初他們讓人把爆料的用戶黑了，令靈異網站癱瘓，但傳言如野火，燒不盡滅不掉，最後夏爾建議反其道而行，把事件寫得離奇，當不相信的人多了就漸漸沒有人再討論。

而每當發現有相片之類的確實證據，山姐就會匯報給夏寧皓讓他刪除或改圖，她還要整理資料待開會的時候用。

論靈力，她沒有；論頭腦，她不如夏爾和夏寧皓，她有的就是時間，所以她盡力把所有繁鎖工作做好，讓他們騰出雙手去做些重要事情。

她打個呵欠，想再沖一杯咖啡時收到夏寧皓的訊息。

『小妹，吃飯了沒？』

她八歲被夏爾的父母收養，十二歲時看著夏寧皓被領回404。那時候所有人都叫她『小妹』。是自從她長得比夏爾高和壯之後，他們才換了稱呼。

每次他們叫她做『小妹』就代表她必須聽話。若不，昂藏六呎，一身肌肉，形象酷斃的她就會不斷被『小妹、小妹』的叫，叫到她真的生氣為止。

『我現在去。』她焗了杯麵回到電腦前，看看日程表，在404的私人通訊系統留言：『明早七時，夏爾、王家麒、蘇靜詩和我去清理命案現場。所有人五時回到部門開會，有問題嗎？』

『有，我明天有約。』夏爾回覆。

『去哪？』身為404的最強秘書，山姐習慣掌握所有人上班時的動向。這個簡訊在蘇靜詩眼中卻變了味。

『約了美女。』

『哪個？』山姐問。

『徐大美女。』

兩個新人以為是哪個年少無知的美女要被夏爾誘騙了，其餘三人卻清楚他說的就是徐纓雪。最近他們經常找她，為的就是解開治癒之血和紫色靈力之謎。

山姐再發簡訊：『那會議後天早上八點開。』

『八時還沒到上班時間呢。』王家麒投訴。

『有問題？』山姐秒回。

『有啊。我連接一個星期上七放九，洗澡也要打瞌睡，能不能中午才開會？』

夏寧皓代答：『可以。』

夏爾也來幫一把，『要不做點三重芝士千層麵，再訂點吃的，我們來個團隊活動？』

王家麒隨即歡呼，放下剛才一直在舉的啞鈴去洗澡，並未察覺牆外有團黑黑的小東西沿著水管爬下來，像嗅到什麼美食那樣在他的窗邊戀棧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