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讓上一個迷因過時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再創造下一個
本章節 9570 字
更新於: 2021-06-09
渡假村派來的接駁車上，馮浩希第一千三百七十五次檢查了手機通知。此刻他輕咬著唇，約略每三秒鐘就看一次車窗外。
全車所有人將他的舉止盡收眼底，玉米丸子作為主要負責人，出聲關心道：「犬哉你還好嗎？如果會暈車的話我有準備暈車藥喔。」
問完後，又覺得沒問到重點，她放輕聲音後再問：「是要跟大柚一起行動所以不高興了嗎？」
「不是這樣啦，那倒是還可以接受……」
上禮拜，在得知漫畫大賞他們只能組隊報名後，兩人花了大約三天來認清現實。
之後，他們又開了一個緊急會議來討論方針，最終得出一個結論：既然都這樣了，為了讓《天理不容》不要在漫畫大賞中敗下陣，兩人要加倍努力地看待這部作品。而玉米丸子給的露娜周邊要怎麼分只能之後再決定。
也因為漫畫大賞的評分項目涵蓋人氣，江祐成和馮浩希決定之後都要多與玉米丸子合作，來多少刷點存在感。
「我跟他分在一組還不至於世界末日。」馮浩希嘆了口氣。「是我弟。」
玉米丸子一聽，心想原來馮浩希也是會關愛弟弟的好哥哥。
但這個誤會很快就不見了。
馮浩希拿起手機螢幕，將聊天的內容給玉米丸子看，「把我弟一個人放在家才會世界末日。」
浩威：放心啦哥，才幾天而已，我會好好幫你看家的。
浩威 傳送了一張圖片。
他傳來一張自己與客廳的自拍。背景中，是進行到一半的遊戲畫面。
「我好不容易打到那裡，這遊戲不能存檔，如果掛了就要重打欸……」
馮浩希緊抓胸口，他不敢想像那個萬一要全部重來的可能。
玉米丸子看著這位電玩重度成癮者，又看了眼江祐成。
江祐成對她表情複雜地搖搖頭，「他這只是正常現象而已，妳轉回去吧。」
「還好嗎？」
坐在第三排的另外兩位漫畫家探出頭。她們是第一次與兩人見面，觀察了好一會情況才出聲。
江祐成轉身看向她們。
旁邊的馮浩希還處在自我小世界，江祐成只好替他回答道：「他還好，謝謝妳們關心。」
他回答得還算收斂，畢竟在場知道他和馮浩希是「敵人」的人只有玉米丸子。他們倆人其實早就說好不打算在兩位女漫畫家面前演好朋友，不過一下子表現太吵鬧，她們應該也是會嚇到的。
雖然長期只和馮浩希窩在家裡創作，也不常接觸少年漫畫圈外的人，但他仍然有在出發前惡補一下這兩位同行漫畫家的相關資料。
右側戴著格子帽的是Zawl，不過在非正式場合，大家都稱呼她為「奏」。耽美漫畫家，在圈內非常有名，又因為她會使用英文經營部分社群平台，本身也有一些海外粉絲。
左側的叫做西涼涼，去年出版了小說為原作改編的少女漫畫，原作本來就很有人氣，加上她獨特的畫風後，更是好評連連。近年來也一直有在投入耽美漫畫那一塊。
順帶一提，這兩位女漫畫家在前幾屆的漫畫大賞，雖說和他們比起來還是有點距離，大致上來講排名還是在很前面的位置。
江祐成禮貌性的回應她們一個微笑後才轉回頭。
「我的……遊戲……關卡……重打……」
馮浩希還卡在焦慮狀態，江祐成無奈地搖搖頭，從背包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眼罩替馮浩希戴上。
玉米丸子疑惑的眼神傳來，江祐成比了「噓」的手勢。
他輕聲說道：「他這種症頭，睡一覺就好了。」
「喔……」玉米丸子點頭，一臉「你為什麼會知道」地轉回頭去了。
＊＊＊
江祐成說得沒錯，馮浩希一路睡到抵達目的地後，元氣滿滿地脫離了不久前的狀態。
現在的他正捲起褲子，在園區中的戲水區瘋狂對江祐成潑水。
江祐成抹了把臉，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幫助他，現在他把補充到的精力全發洩在自己身上了。
就在江祐成分神時，馮浩希不知道從哪裡生了一把水槍出來，準備開始下一波攻勢。
「哈哈！現在有了武器，你準備好受死吧！」
「唉……」
江祐成只好捲起袖子，認真迎戰。
「來啊，你有種就上啊。」
「你真的以為讓我濕了後你自己會沒事嗎？」
「等等！不要！不要弄那裡！」
三位女漫畫家站在一旁全程看著。
「難怪妳說來了就會有題材。」
「親眼看到的果然比較有意思。」
奏和西涼涼拿著小筆記本，記錄起眼前的靈感。
「嗯，我每次沒靈感就來找他們聊天。」玉米丸子推了推太陽眼鏡。「但快樂的充電時間要結束了，我們還要趕著拍影片呢。」
「這麼快？」
「現在不快走，等一下就沒完沒了了。」玉米丸子指著戲水區，另外兩人才注意到，在她們三人說這幾句話的期間，戲水區那兩位已經和那裡的小孩們一起，分成兩個陣營在「決鬥」了。
她對著戲水區中玩得忘我的兩人喊道：「兩位，時間差不多囉，去旁邊更衣間換個衣服，我們就要來拍影片了。」
「好好好，快了，再一下！」馮浩希一邊閃避江祐成的攻擊一邊回覆道。
「弟弟，我們要回家囉！」
「媽媽再等等，我還想再玩一下！」
三人坐在戲水區旁的休息區中，看旁邊其他小孩的媽媽也在呼喚著孩子，莫名覺得自己也升格成了兩小孩的媽。
馮浩希全身被潑得溼答答，江祐成也不惶多讓，尤其他今天穿著白色襯衫，能感覺到旁邊不停有視線往江祐成身上飄去。
這樣全身溼透的景象讓馮浩希想起了高中時期。
那時漫畫社有些活動要辦，他們放學留下來幫忙，到學校快要關了才回家。正值梅雨季，兩人沒有帶傘，只能在頭上蓋件外套勉強撐著。但那實際上也沒什麼遮擋作用，走沒幾步路，還是落得全身溼透。
走到水窪處，江祐成一個踏步，濺起的水不小心噴到馮浩希的褲子上。他急忙道歉，馮浩希卻沒回應他。
馮浩希看著濕淋淋的褲子上多了片泥水，又偏頭看向一旁的水池。
學校那水池是裝飾用的景觀，裡面沒有養魚或是任何生物，角落也有機器在維持循環，整間高中的人都知道，那水乾淨得可以直接捧來洗臉，只是礙於上課期間很容易被抓包，才沒人敢這麼做。
大雨滂沱，學校又靠山，此時已濛濛起了薄霧，從遠處看來很不容易被發現，是個偷玩的好時機。
兩人對看一眼，突然笑了起來。
距離學校關門還有二十分鐘。
他們悄悄放下外套和書包，踏進水池裡玩起來。動作期間沒有交談，卻很有默契地開始了這場遊戲。
兩人喊著「靈水之龍」、「豪水術」等等中二的自創招式，在雨天中「決鬥」得不亦樂乎。
只不過後來他們同樣感冒，請了兩天病假。
再回到眼前，江祐成和自己都長得更高了，除去多了在公共場合不唸出自創招式的恥力外，他們的內心還是那樣的男孩。
他想起玉米丸子曾經對他提過，「普通人如果能有你和江祐成這樣的緣分，早就成為摯友了」。他那時聽見這句只是隨口回應過去，實際上，他心裡是無從回答。
他也不是完全反感跟江祐成相處的感覺，但要說他希望和江祐成是朋友，他心裡又覺得不太對。
突然，馮浩希後背一涼，是趁他不注意偷襲的江祐成。
他轉頭，眼中撞進江祐成得逞而露出的調皮笑容。
胸口突然揪了一下，他伸手覆上胸前。
嗯，果然還是討厭吧。
＊＊＊
這座渡假村坐落在靠海的山上，一行人拍完渡假村方要求的內容後，隨意在附近海岸步道旁的攤販閒逛。
玉米丸子拿著鏡頭介紹道：「現在到了老街！聽說這裡最有名的就是一間門口種了很多花的小餐廳，等等就過去一探究竟！晚餐！我們來囉！」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到一間復古的小木屋前，門口放滿了玫瑰花，有種別樣的格調。黃昏時分，為整個店面又增添了暖洋洋的氛圍。
這間店的老闆很喜歡花，每天都有不一樣的布置主題，因此來過的客人都說，不管來過幾回，每次都仍然像是第一次來般被布置驚喜。
玉米丸子正要推開店門，裡面的店員就立刻上前接待。
「請問有預約嗎？」
玉米丸子報上電話，店員確認後，將他們帶到了預定好的座位上。
幾人一就座，點完餐後店員就忙著去招待其他桌了。
餐廳的空間不算太大，裡面的座位也不多，但位子全都坐滿的風景仍然很可觀。
這裡的人力沒有很充足，料理也都是老闆親自下廚，口味受到很多人青睞。不過聽說老闆最近要收店了，玉米丸子才趁著這次機會帶大家來嘗鮮。
馮浩希輕鬆喝著先被送來的飲料，一邊掃視小餐廳的裝潢。在往廚房門口看去時，恰巧和剛從走裡面出來的男人對上眼。
男人看見馮浩希後，高壯的身軀遲疑了一下。
「顧君文？」
「瘋狗？」
那男人往這桌走近，看見真的是馮浩希本人，驚喜道：「還真的是你！」
「哇！都幾年沒聯絡了，好巧。」遇見老同學，馮浩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君文先向在座的其他人點頭表示招呼，才回答起馮浩希的問題：「哼哼。」
他攤開手，示意馮浩希看看他的廚師服裝：「我就是這間店的老闆喔。」
「所以你以前說畢業後想去做菜是真的啊？」馮浩希笑道。
「當然囉。」
「你那時候是在上廁所邊跟我說的，我還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
顧君文摟起馮浩希的肩膀，另一手指向其他客人桌上的菜餚，裝作傷心地開玩笑道：「我這一手都是畢業後出國學的，當初認真跟你說還得了，你們幾個好兄弟絕對會傷心到讓我捨不得出國。」
「好像也是。」馮浩希一笑，回拍了搭在肩上的那隻手。他感慨道：「分開那麼久，現在大家也都有自己的事業了。」
顧君文聽了也回憶起高中時期，拉著馮浩希又說了幾句，直到廚房裡來人催他，他才不捨地拍拍馮浩希的肩膀，拿出口袋中的手機。
「我們加一下LINE吧？」
馮浩希點點頭，也跟著掏出手機。
他們高中時，智慧型手機還不普遍，顧君文家裡大人也不太讓他用電腦，畢業後，顧君文一出國，可以說是跟兄弟們直接斷了所有聯絡方式。
難得能夠再次見面，當然要把握住機會。
兩人確認好友邀請後，顧君文就繼續回去廚房忙了。
馮浩希看著廚房的方向，明顯還沉浸在與老友相逢的喜悅中。
江祐成全程看著兩人的互動，不知為何，顧君文與馮浩希那些好友間的舉止，看在他眼裡顯得有些不舒服。
以前高中明明也經常看他們兩個這樣，他卻搞不懂自己現在為什麼會突然不開心。
心中漸漸盪起了波瀾，他認為自己應該是單純不喜歡顧君文。
手裡的那杯檸檬汁也許是因為喝見底了，他只覺得酸得他想吐。
他也差點忘了。
雖然馮浩希總是和他待在一起，但他還是有其他好朋友的。
旁邊三位女漫畫家的眼力也不差，很快就意會到馮浩希和江祐成間某道隱形的空氣牆。
奏對其他兩人低聲問道：「大柚的危機是不是來了？」
玉米丸子看著她們，若有所思地點頭。
西涼涼對玉米丸子的舉止感到滿頭問號，「搞不好真的沒什麼吧？」
「這就是妳文看得不夠多了。」
奏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那個老同學對犬哉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就是靠一個直覺。」
「直覺？會不會不太可靠啊……」
「妳沒聽到剛剛犬哉叫他嗎？」
玉米丸子替奏接著說下去：「他姓顧。」
西涼涼一經提點，醍醐灌頂。
喔，耽美第一大姓，懂了。
幾人收回眼神，看見店員來上菜了，便低下頭吃飯，沒再繼續八卦。
顧君文給了他們這一桌好多另外招待的餐點，江祐成除了禮貌性的感謝外，整個用餐過程中沒多說什麼。
他在回渡假村的路上也特別安靜。
大家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和平常比起來，明顯詭異了幾分。
馮浩希只覺得這傢伙八成又哪根筋不對，沒把他的狀況放在心上，低頭拿起手機，又和顧君文傳起訊息。
三個女孩子七嘴八舌地討論要不要和江祐成聊幾句，最後還是認為不應該多嘴。
就這樣，一行人以奇特的氛圍回到渡假村。
「晚上還要開直播……他們這樣可以嗎？」玉米丸子悄悄擔心起來。
但很快，她們就知道根本沒有為這兩人擔憂的必要。
＊＊＊
因為是受到邀請，渡假村方給他們安排了還算高級的房間，離溫泉區很近。
溫泉區分為男湯與女湯，平日的客潮本來就少，加上要泡湯要另外加錢，整個男湯裡現在只有馮浩希跟江祐成兩人。
馮浩希整個人除了頭以外都泡在溫泉池裡，享受著平日整天趕稿所無法體驗的放鬆時光。
江祐成卻明顯心不在焉，只是靜靜盯著頭頂上的月亮。
「你今天怎麼都不說話？」馮浩希轉移陣地到江祐成旁邊，上半身離開水面趴在岸上。
兩人此刻下半身各圍著一條圍巾，江祐成聽見馮浩希問他問題，沒有回答，只是掃了一眼馮浩希後背上的痣。
高中游泳課的回憶浮現眼前。
雖然班級不同，但馮浩希和江祐成兩班的體育課還是恰巧在同一節。
於是游泳課自然也一起上。
兩人的游泳能力在同個階級， 顧君文也在他們那群裡面。
江祐成沒必要時不多話，加上他跟馮浩希班上的人不熟，就默默在旁邊聽課。
高中男生都喜歡搗蛋，顧君文看見馮浩希背上的痣，想起當時某部色情動畫的女主角也有痣長在這個位置，他們班一群人就開始圍著他起鬨。
顧君文本來就喜歡黏人，整節課貼著馮浩希不放。
馮浩希笑著回應他們，但大概是因為害羞，後來他上游泳課時，沒再穿普通泳褲，改換上了全身式的泳衣。
江祐成那時只想，痣長在那裡也不醜，為什麼要遮？
不過，馮浩希從開始泡溫泉到現在，甚至是平時，對他可都沒一點避諱被看身體的樣子。
「看什麼啊？」
江祐成收回眼神，淡淡說道：「看你腹肌不見了。」
馮浩希一聽，倏地站直身體，他攤開手。「我哪有！」
「我們都窩在家裡想大綱那麼多天，你自己清楚。」
馮浩希一愣，江祐成說得對，本來他們每天早上會去晨跑，下午還會多少練一下。最近因為花太多心思在作品上，完全沒有運動，還一直跟著玉米丸子吃吃喝喝。
他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
──嗯，好像是真的。
「呵。」他抬起下巴，略帶侵略性地瞇起眼：「被你發現，只能滅口了。」
說著，馮浩希確認入口沒有人要進來後，拉起腰間的毛巾，直直往江祐成身上甩去。
江祐成反應得快，立刻接招，閃過了這一波攻擊。
他也站起身，把自己沾水的毛巾往馮浩希背後甩。
馮浩希來不及防禦，隨著「啪」一聲，一道淺淺的紅痕在他背後浮現。
「你完了。」
他抄起毛巾回應起江祐成的招式。
「啪──」
「是時候讓你感受痛楚了。」
「啪──」
「喂，不要屁股跟腿！」
「啪──」
「等一下走不了路怎麼辦！」
毛巾拍擊身體的聲音此起彼落，還伴隨著馮浩希奇妙的發言。
女湯就在男湯隔壁，中間隔著一面簡單搭起的木板牆，聲音很簡單就能傳過去。
「他們知道這邊其實聽得到嗎？」
「隔壁好刺激。」
「至少我們應該不用再擔心大柚了。」奏說著。
玉米丸子點頭，不能再更同意。
＊＊＊
兩人泡完溫泉後，江祐成的心情明顯改善了很多。
渡假村給他們一行人安排了兩個房間，江祐成和馮浩希一間，玉米丸子她們一間。
他們換好一身衣服後，就依照玉米丸子排的行程，到女生們的房間去準備直播。
進去以後，才發現玉米丸子直播設備都已經架好了，就等他們過來。
她拿了一組白板和白板筆給他們。「等一下要玩你畫我猜，男女各自兩兩一組，每次一組來畫，我當裁判。」
「你畫我猜？我們一群漫畫家玩會不會太簡單？」馮浩希疑惑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玉米丸子早知道他會這麼問，調皮地笑起來：「為了增加難度，每回合開始會抽籤，抽到哪個部位，就用哪個部位夾筆畫。」
馮浩希皺眉回應：「突然一下子變好難……」
「等一下我會唸題目，你們一個人畫五題給另一個人猜，答對就拿一分，會計時兩分半，時間內沒答出來就沒分。最後分數低的那組會有懲罰遊戲。」
江祐成舉手：「那妳不就完全沒有要被懲罰的風險？」
「我也很想玩，但要有人主持跟裁判。」
玉米丸子攤手，她確實在理，在場沒人在主持這方面做得比她好。
四人就位後，玉米丸子按下直播鍵，簡單向觀眾介紹了來賓以及遊戲規則後，就開始了遊戲。
觀眾看見來賓有馮浩希和江祐成兩人很是意外，聊天室不少他們的粉絲都開始刷禮物。
預計直播時間是一個小時，並不算充裕，於是幾人動作都很快，沒有拖時間，自然也還沒注意到聊天室的狀況。
玉米丸子抽籤決定先開始玩的組別。
「喔，第一組是女生組！」
只見玉米丸子把鏡頭帶到了奏和西涼涼那裡。
兩個男人也轉頭過去湊熱鬧。
小組討論後，她們決定先讓奏畫給西涼涼猜。
玉米丸子抽出題目，給在場西涼涼以外的人看過後，便把紙條向鏡頭打開：「題目是從觀眾匿名投稿來的，經過我精心篩選，等一下的戰況一定很刺激。」
奏的運氣超級好，第一局抽到了用左手畫，恰好是她的慣用手。
「呼，還好，跟題目的難度抵銷了。」奏扣了下手指，躍躍欲試。
題目是「楊貴妃」，以開始來說，難度似乎有點太高了。
奏以自己對西涼涼國文造詣的了解，在白板上畫了一個月亮和一朵花，又把花給圈起來。
西涼涼還沒看懂。
奏繼續，她在月亮旁邊畫了兩個相對的箭頭，在花上面畫了幾條斜線。
玉米丸子看聊天室也猜得很熱烈，已經有答案藏在刷得很快的留言中了。
西涼涼盯著看了一段時間。
「閉月……羞花？」
奏重重的點頭，又在花的部分加深了圈圈。
「羞花？」
「美女？」
「美人﹖」
「……楊貴妃？」
奏聽見答案，和西涼涼立刻擊了個掌：「bingo！」
江祐成驚訝道：「太難了吧，這樣妳猜得出來？而且誰會投稿楊貴妃啊？」
「哼哼，能猜出來當然是靠我們的默契啊。」西涼涼得意起來。
江祐成一聽，開始擔心起一會後他和馮浩希的狀況。
女生組的表現很穩定，雖然一直抽到偏困難的題目，畫的部位卻都只抽到手，還算是好畫。
除去幾題連手都不可能畫得好的題目外，一如西涼涼所說，靠著他們的默契，最終還是拿到了七分。
玉米丸子登記了分數，就準備把鏡頭移向男生組。「看來等一下的戰況會很激烈了。」
眼看就要輪到他們，馮浩希默默問江祐成：「七分算很難超越了吧？」
「只能加油了·，等等你先畫給我猜。」
「好·。」馮浩希拿起白板筆，深吸一口氣。
玉米丸子把題目拿給馮浩希看，接著又讓他抽用來畫畫的部位。
是右腳。
他艱難地用腳趾夾起白板筆，先畫一個大圓，接著準備用一條條像閃電的折線排列其中。
但事與願違，腳實在是太難控制了，他的線條歪歪扭扭，大圓與其說是圓，更偏向三角形，折線也可以說根本沒被包在圓裡面。
聊天室的人也都看不出來，江祐成卻在他畫到第三條折線時開口︰「……西瓜？」
玉米丸子聽了都瞪大眼。
「你答對了欸。」
江祐成也嚇一跳，他剛剛完全不覺得自己能答對，只是這個答案突然就浮現在腦海。
奏拍了拍手：「好厲害。」
「我畫的有那麼難猜嗎？」馮浩希問。
「……」
幾人看著白板上不成形的「西瓜」，不忍回應。
「……下一題下一題。」
玉米丸子又抽了題目，仍然是偏簡單的題型。
馮浩希卻依然抽到刁鑽的畫的部位。
不過比起馮浩希的爛運氣，眾人更驚奇的是，江祐成看著那些鬼畫符，之後的一連四題也都有辦法答對。
聊天室直接為他刷起了一排「通靈王」。
「你們的默契也太強了吧。」
「現在看來很穩喔。」
江祐成笑了笑沒回應，只是接過馮浩希手中的白板準備開始畫他的回合。
不知為何，他感覺他們這組好像高興不了太久。
江祐成第一題抽到「龍」，要用手肘夾筆畫。
他先畫了條抖抖的線，準備畫好龍的身體。
馮浩希已經開始猜了：「繩子？」
看江祐成把線折回去圍了一圈，他再猜：「水管？」
江祐成慢慢把細節補全。
「蛇？」
馮浩希看到他在那未知物的頭加了兩條鬚鬚，猜道：「……鯰魚？」
江祐成又在龍身畫上鱗片。
馮浩希一看，邏輯卡住了。
「有鱗片跟鬚不就是鯰魚嗎？」
「鯰魚身體有這麼長的嗎？」玉米丸子吐槽，她看聊天室一堆人都已經猜到答案了。
聽著馮浩希的發言，江祐成嚥下口水。
──來了，「聯想三角洲」來了。
每當一個人猜錯答案，接著又從這個錯誤答案開始聯想得越來越遠時，他就會說這個人卡在「聯想三角洲」裡。
這是江祐成根據自己玩你畫我猜多年的經驗，所整理出來的現象。
而卡在聯想三角洲的解法就是……無解，只能看當事人有沒有運氣走出來。
想著，江祐成突然回憶起讓他決定為這現象命名的那一天。
當時大學剛開學，他和馮浩希在百般推託下，還是必須得參加幾項辦給新生的團康。那時候，你畫我猜就是其中一個活動。
他和馮浩希一組，兩人的分數最後加總起來墊底。倒數幾名的都得接受懲罰，懲罰方式是抽籤並做出籤上指定的動作。
兩人抽到了接吻。
在學長姊通融下，他們最後折衷改成親臉頰。
但那天親完後，一直到活動結束，兩人之間的氛圍都有些尷尬。
不外乎是一如往常那些臉紅心跳的「症狀」。江祐成覺得這肯定都是馮浩希害的，一氣（害羞）之下，便把馮浩希這樣一直猜不出答案的狀況取名為「聯想三角洲」。
拉回現在，江祐成看向馮浩希，又覺得臉頰似乎浮現了當年那股觸感。
他撇頭，決定不要再重蹈覆轍。
畫圖的人被規定一句話都不可以說，於是江祐成只能死死盯著馮浩希，希望他在和他眼神交流以後能夠稍微理解，勉強補救一下。
但很顯然這招沒用，和他對了一眼後，馮浩希見江祐成在「疑似鯰魚的未知物」頭上畫上一對角，猜道：「……長角的鯰魚？」
──就跟你說了不是鯰魚！
江祐成想起上次一起拍影片後，玉米丸子說過他和馮浩希能三言兩語就達成工作溝通很了不起、很有默契。
可他沒跟玉米丸子說，在維持交流這件事裡，他明顯認為自己是心力花最多的那位。
看在休戰契約的份上，他壓下怒火，又把整條龍的輪廓加深。
「巨大鯰魚？」
「……」
──你夠了。
江祐成還在那邊想破頭要怎麼畫得更清楚，玉米丸子就宣布時間到了。
「所以答案是什麼？」馮浩希問。
西涼涼回答道：「是龍喔。」
他看著江祐成手上的白板。
「……喔。」他又小聲說道：「怎麼看都還是鯰魚。」
見狀，玉米丸子趕在江祐成要開揍之前抽出了下個題目。
第二題是甜甜圈，雖然馮浩希開頭歪到了各式游泳圈去，最後還是成功答對了。
「嗯，剛剛果然只是我狀況不好。」對於這一場自己的表現，馮浩希如此評論著。
已經要吐血的江祐成：「……」
不過那一場還真的只是僥倖，後面三局，江祐成再次體認到這人不愧是當年讓他命名「聯想三角洲」的原因，他三題的猜測方向都跟答案天差地遠。
最後在馮浩希猜的五題之中，可憐的男生組只拿到一分。
「女生組七分，男生組六分。」玉米丸子亮出計分的紙條︰「勝負分曉囉。」
「懲罰是什麼？」比起馮浩希，江祐成對於敗北更加坦然。大概是因為他中途就知道他們這組不會贏了。
玉米丸子笑了笑。
江祐成看著玉米丸子眼底的笑意，對懲罰的內容更加害怕。
「要跳一段『片尾舞』！」
最近有部新動畫的片尾曲舞蹈非常火紅，好多人都在翻跳這段「片尾舞」，玉米丸子自然也不能錯過這股風潮。
但不知為何，江祐成在聽到懲罰只是跳舞時，內心居然有些失落。
──只是因為太簡單才失望的吧，我難道會期待跟他接吻嗎？
江祐成如此想著。
「我們兩個跳？」馮浩希問道。
原動畫中，「片尾舞」是由一個甜美可愛的女角色來跳，舞蹈動作也偏向俏皮活潑。馮浩希稍微想像了一下他們兩個跳那段舞的畫面，最後結尾還要來個飛吻「啾咪」。
他快吐了，怎麼辦？
但是看聊天室許多人熱烈期待，他又想到漫畫大賞的人氣評分項。
「跳吧挑吧，大家都在等呢。」玉米丸子指了指鏡頭，「我手機在前面播給你們看，你們跟著跳就好。」
──好，跳就跳。
兩人在心裡一番掙扎後，還是認命地開始動了。
跳到第三個動作，要轉身後把屁股翹起來。
江祐成卻在轉身時，拖鞋一個打滑，臉直直往馮浩希的屁股上撞過去。
「你嘎↗吶↘！」
因為他奇怪的叫聲，現在所有人都看著他。
聊天室的重點也圍繞在馮浩希的叫聲上。
又有新梗了www
犬哉老師怎麼叫聲都那麼奇怪
錄影了錄影了
馮浩希無語。他本來是想說「你幹嘛」的，怎麼又變這樣？
兩人站起身整理整理，盡責的重新把舞跳完整後，玉米丸子就把直播結束了。
江祐成默默把馮浩希拉到旁邊道歉：「抱歉，我剛剛拖鞋滑了一下。」
江祐成的道歉表面上雲淡風輕，但實際上，他的心臟從撞到馮浩希後就莫名地狂跳不止。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馮浩希擺擺手，江祐成卻眼尖看到他伸手去揉了揉屁股。
他正要問，馮浩希就搶先開口：「你是撞到臉欸，沒問題吧？」
「應該沒事。」
「……可是你流鼻血了。」
＊＊＊
兩人和玉米丸子簡單告別後就回房間了。
「我剛剛太雷了。」馮浩希站在門口輕聲說著。
江祐成這才知道他在說你畫我猜的事，淡淡回應：「嗯，遊戲而已。」
他自己也偶爾會陷入「聯想三角洲」裡，生氣歸生氣，也不能全怪馮浩希。
房間有兩張床，江祐成一進去就立刻趴到自己的那張上。
他今天一整天太累了。
雖然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白天的糟糕心情是怎麼一回事，但經過剛剛那場遊戲後，現在似乎輕鬆了很多。
江祐成閉上眼，準備來睡個舒服的好覺。
馮浩希去了廁所，手機就隨意丟在床上。
手機的通知聲還開著，「叮咚」一聲，把已經一腳踏入夢鄉的江祐成硬生生拉回現實。
江祐成的火氣立刻上來，他一把拿起手機，想把馮浩希手機的通知聲關掉，卻撇見鎖定螢幕上的預覽訊息。
顧君文：畢竟都這麼多年了，當然超想你的。下次約去你家一起玩。
通知很快隨著手機螢幕暗了下去，江祐成的臉色也跟著轉為暗沉。
嗯，他好像又不開心了。
＊＊＊
隔天馮浩希起床，就發現昨晚那段跳舞的影片被人放上Youtube後，一個晚上有了五十幾萬觀看。
很好，他前幾天才在抱怨「噗拉↗挖↘挖♂！」這個爛梗什麼時候才會過去。
原來想讓上一個迷因過時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再創造下一個嗎？
影片留言區中，一堆人刷著「你嘎↗吶↘！」這段話。
「……」
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叫聲很奇怪的。
全車所有人將他的舉止盡收眼底，玉米丸子作為主要負責人，出聲關心道：「犬哉你還好嗎？如果會暈車的話我有準備暈車藥喔。」
問完後，又覺得沒問到重點，她放輕聲音後再問：「是要跟大柚一起行動所以不高興了嗎？」
「不是這樣啦，那倒是還可以接受……」
上禮拜，在得知漫畫大賞他們只能組隊報名後，兩人花了大約三天來認清現實。
之後，他們又開了一個緊急會議來討論方針，最終得出一個結論：既然都這樣了，為了讓《天理不容》不要在漫畫大賞中敗下陣，兩人要加倍努力地看待這部作品。而玉米丸子給的露娜周邊要怎麼分只能之後再決定。
也因為漫畫大賞的評分項目涵蓋人氣，江祐成和馮浩希決定之後都要多與玉米丸子合作，來多少刷點存在感。
「我跟他分在一組還不至於世界末日。」馮浩希嘆了口氣。「是我弟。」
玉米丸子一聽，心想原來馮浩希也是會關愛弟弟的好哥哥。
但這個誤會很快就不見了。
馮浩希拿起手機螢幕，將聊天的內容給玉米丸子看，「把我弟一個人放在家才會世界末日。」
浩威：放心啦哥，才幾天而已，我會好好幫你看家的。
浩威 傳送了一張圖片。
他傳來一張自己與客廳的自拍。背景中，是進行到一半的遊戲畫面。
「我好不容易打到那裡，這遊戲不能存檔，如果掛了就要重打欸……」
馮浩希緊抓胸口，他不敢想像那個萬一要全部重來的可能。
玉米丸子看著這位電玩重度成癮者，又看了眼江祐成。
江祐成對她表情複雜地搖搖頭，「他這只是正常現象而已，妳轉回去吧。」
「還好嗎？」
坐在第三排的另外兩位漫畫家探出頭。她們是第一次與兩人見面，觀察了好一會情況才出聲。
江祐成轉身看向她們。
旁邊的馮浩希還處在自我小世界，江祐成只好替他回答道：「他還好，謝謝妳們關心。」
他回答得還算收斂，畢竟在場知道他和馮浩希是「敵人」的人只有玉米丸子。他們倆人其實早就說好不打算在兩位女漫畫家面前演好朋友，不過一下子表現太吵鬧，她們應該也是會嚇到的。
雖然長期只和馮浩希窩在家裡創作，也不常接觸少年漫畫圈外的人，但他仍然有在出發前惡補一下這兩位同行漫畫家的相關資料。
右側戴著格子帽的是Zawl，不過在非正式場合，大家都稱呼她為「奏」。耽美漫畫家，在圈內非常有名，又因為她會使用英文經營部分社群平台，本身也有一些海外粉絲。
左側的叫做西涼涼，去年出版了小說為原作改編的少女漫畫，原作本來就很有人氣，加上她獨特的畫風後，更是好評連連。近年來也一直有在投入耽美漫畫那一塊。
順帶一提，這兩位女漫畫家在前幾屆的漫畫大賞，雖說和他們比起來還是有點距離，大致上來講排名還是在很前面的位置。
江祐成禮貌性的回應她們一個微笑後才轉回頭。
「我的……遊戲……關卡……重打……」
馮浩希還卡在焦慮狀態，江祐成無奈地搖搖頭，從背包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眼罩替馮浩希戴上。
玉米丸子疑惑的眼神傳來，江祐成比了「噓」的手勢。
他輕聲說道：「他這種症頭，睡一覺就好了。」
「喔……」玉米丸子點頭，一臉「你為什麼會知道」地轉回頭去了。
＊＊＊
江祐成說得沒錯，馮浩希一路睡到抵達目的地後，元氣滿滿地脫離了不久前的狀態。
現在的他正捲起褲子，在園區中的戲水區瘋狂對江祐成潑水。
江祐成抹了把臉，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不該幫助他，現在他把補充到的精力全發洩在自己身上了。
就在江祐成分神時，馮浩希不知道從哪裡生了一把水槍出來，準備開始下一波攻勢。
「哈哈！現在有了武器，你準備好受死吧！」
「唉……」
江祐成只好捲起袖子，認真迎戰。
「來啊，你有種就上啊。」
「你真的以為讓我濕了後你自己會沒事嗎？」
「等等！不要！不要弄那裡！」
三位女漫畫家站在一旁全程看著。
「難怪妳說來了就會有題材。」
「親眼看到的果然比較有意思。」
奏和西涼涼拿著小筆記本，記錄起眼前的靈感。
「嗯，我每次沒靈感就來找他們聊天。」玉米丸子推了推太陽眼鏡。「但快樂的充電時間要結束了，我們還要趕著拍影片呢。」
「這麼快？」
「現在不快走，等一下就沒完沒了了。」玉米丸子指著戲水區，另外兩人才注意到，在她們三人說這幾句話的期間，戲水區那兩位已經和那裡的小孩們一起，分成兩個陣營在「決鬥」了。
她對著戲水區中玩得忘我的兩人喊道：「兩位，時間差不多囉，去旁邊更衣間換個衣服，我們就要來拍影片了。」
「好好好，快了，再一下！」馮浩希一邊閃避江祐成的攻擊一邊回覆道。
「弟弟，我們要回家囉！」
「媽媽再等等，我還想再玩一下！」
三人坐在戲水區旁的休息區中，看旁邊其他小孩的媽媽也在呼喚著孩子，莫名覺得自己也升格成了兩小孩的媽。
馮浩希全身被潑得溼答答，江祐成也不惶多讓，尤其他今天穿著白色襯衫，能感覺到旁邊不停有視線往江祐成身上飄去。
這樣全身溼透的景象讓馮浩希想起了高中時期。
那時漫畫社有些活動要辦，他們放學留下來幫忙，到學校快要關了才回家。正值梅雨季，兩人沒有帶傘，只能在頭上蓋件外套勉強撐著。但那實際上也沒什麼遮擋作用，走沒幾步路，還是落得全身溼透。
走到水窪處，江祐成一個踏步，濺起的水不小心噴到馮浩希的褲子上。他急忙道歉，馮浩希卻沒回應他。
馮浩希看著濕淋淋的褲子上多了片泥水，又偏頭看向一旁的水池。
學校那水池是裝飾用的景觀，裡面沒有養魚或是任何生物，角落也有機器在維持循環，整間高中的人都知道，那水乾淨得可以直接捧來洗臉，只是礙於上課期間很容易被抓包，才沒人敢這麼做。
大雨滂沱，學校又靠山，此時已濛濛起了薄霧，從遠處看來很不容易被發現，是個偷玩的好時機。
兩人對看一眼，突然笑了起來。
距離學校關門還有二十分鐘。
他們悄悄放下外套和書包，踏進水池裡玩起來。動作期間沒有交談，卻很有默契地開始了這場遊戲。
兩人喊著「靈水之龍」、「豪水術」等等中二的自創招式，在雨天中「決鬥」得不亦樂乎。
只不過後來他們同樣感冒，請了兩天病假。
再回到眼前，江祐成和自己都長得更高了，除去多了在公共場合不唸出自創招式的恥力外，他們的內心還是那樣的男孩。
他想起玉米丸子曾經對他提過，「普通人如果能有你和江祐成這樣的緣分，早就成為摯友了」。他那時聽見這句只是隨口回應過去，實際上，他心裡是無從回答。
他也不是完全反感跟江祐成相處的感覺，但要說他希望和江祐成是朋友，他心裡又覺得不太對。
突然，馮浩希後背一涼，是趁他不注意偷襲的江祐成。
他轉頭，眼中撞進江祐成得逞而露出的調皮笑容。
胸口突然揪了一下，他伸手覆上胸前。
嗯，果然還是討厭吧。
＊＊＊
這座渡假村坐落在靠海的山上，一行人拍完渡假村方要求的內容後，隨意在附近海岸步道旁的攤販閒逛。
玉米丸子拿著鏡頭介紹道：「現在到了老街！聽說這裡最有名的就是一間門口種了很多花的小餐廳，等等就過去一探究竟！晚餐！我們來囉！」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到一間復古的小木屋前，門口放滿了玫瑰花，有種別樣的格調。黃昏時分，為整個店面又增添了暖洋洋的氛圍。
這間店的老闆很喜歡花，每天都有不一樣的布置主題，因此來過的客人都說，不管來過幾回，每次都仍然像是第一次來般被布置驚喜。
玉米丸子正要推開店門，裡面的店員就立刻上前接待。
「請問有預約嗎？」
玉米丸子報上電話，店員確認後，將他們帶到了預定好的座位上。
幾人一就座，點完餐後店員就忙著去招待其他桌了。
餐廳的空間不算太大，裡面的座位也不多，但位子全都坐滿的風景仍然很可觀。
這裡的人力沒有很充足，料理也都是老闆親自下廚，口味受到很多人青睞。不過聽說老闆最近要收店了，玉米丸子才趁著這次機會帶大家來嘗鮮。
馮浩希輕鬆喝著先被送來的飲料，一邊掃視小餐廳的裝潢。在往廚房門口看去時，恰巧和剛從走裡面出來的男人對上眼。
男人看見馮浩希後，高壯的身軀遲疑了一下。
「顧君文？」
「瘋狗？」
那男人往這桌走近，看見真的是馮浩希本人，驚喜道：「還真的是你！」
「哇！都幾年沒聯絡了，好巧。」遇見老同學，馮浩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君文先向在座的其他人點頭表示招呼，才回答起馮浩希的問題：「哼哼。」
他攤開手，示意馮浩希看看他的廚師服裝：「我就是這間店的老闆喔。」
「所以你以前說畢業後想去做菜是真的啊？」馮浩希笑道。
「當然囉。」
「你那時候是在上廁所邊跟我說的，我還以為你只是隨便說說。」
顧君文摟起馮浩希的肩膀，另一手指向其他客人桌上的菜餚，裝作傷心地開玩笑道：「我這一手都是畢業後出國學的，當初認真跟你說還得了，你們幾個好兄弟絕對會傷心到讓我捨不得出國。」
「好像也是。」馮浩希一笑，回拍了搭在肩上的那隻手。他感慨道：「分開那麼久，現在大家也都有自己的事業了。」
顧君文聽了也回憶起高中時期，拉著馮浩希又說了幾句，直到廚房裡來人催他，他才不捨地拍拍馮浩希的肩膀，拿出口袋中的手機。
「我們加一下LINE吧？」
馮浩希點點頭，也跟著掏出手機。
他們高中時，智慧型手機還不普遍，顧君文家裡大人也不太讓他用電腦，畢業後，顧君文一出國，可以說是跟兄弟們直接斷了所有聯絡方式。
難得能夠再次見面，當然要把握住機會。
兩人確認好友邀請後，顧君文就繼續回去廚房忙了。
馮浩希看著廚房的方向，明顯還沉浸在與老友相逢的喜悅中。
江祐成全程看著兩人的互動，不知為何，顧君文與馮浩希那些好友間的舉止，看在他眼裡顯得有些不舒服。
以前高中明明也經常看他們兩個這樣，他卻搞不懂自己現在為什麼會突然不開心。
心中漸漸盪起了波瀾，他認為自己應該是單純不喜歡顧君文。
手裡的那杯檸檬汁也許是因為喝見底了，他只覺得酸得他想吐。
他也差點忘了。
雖然馮浩希總是和他待在一起，但他還是有其他好朋友的。
旁邊三位女漫畫家的眼力也不差，很快就意會到馮浩希和江祐成間某道隱形的空氣牆。
奏對其他兩人低聲問道：「大柚的危機是不是來了？」
玉米丸子看著她們，若有所思地點頭。
西涼涼對玉米丸子的舉止感到滿頭問號，「搞不好真的沒什麼吧？」
「這就是妳文看得不夠多了。」
奏拿起杯子，喝了口果汁，「那個老同學對犬哉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就是靠一個直覺。」
「直覺？會不會不太可靠啊……」
「妳沒聽到剛剛犬哉叫他嗎？」
玉米丸子替奏接著說下去：「他姓顧。」
西涼涼一經提點，醍醐灌頂。
喔，耽美第一大姓，懂了。
幾人收回眼神，看見店員來上菜了，便低下頭吃飯，沒再繼續八卦。
顧君文給了他們這一桌好多另外招待的餐點，江祐成除了禮貌性的感謝外，整個用餐過程中沒多說什麼。
他在回渡假村的路上也特別安靜。
大家都感覺到，他周身的氣場和平常比起來，明顯詭異了幾分。
馮浩希只覺得這傢伙八成又哪根筋不對，沒把他的狀況放在心上，低頭拿起手機，又和顧君文傳起訊息。
三個女孩子七嘴八舌地討論要不要和江祐成聊幾句，最後還是認為不應該多嘴。
就這樣，一行人以奇特的氛圍回到渡假村。
「晚上還要開直播……他們這樣可以嗎？」玉米丸子悄悄擔心起來。
但很快，她們就知道根本沒有為這兩人擔憂的必要。
＊＊＊
因為是受到邀請，渡假村方給他們安排了還算高級的房間，離溫泉區很近。
溫泉區分為男湯與女湯，平日的客潮本來就少，加上要泡湯要另外加錢，整個男湯裡現在只有馮浩希跟江祐成兩人。
馮浩希整個人除了頭以外都泡在溫泉池裡，享受著平日整天趕稿所無法體驗的放鬆時光。
江祐成卻明顯心不在焉，只是靜靜盯著頭頂上的月亮。
「你今天怎麼都不說話？」馮浩希轉移陣地到江祐成旁邊，上半身離開水面趴在岸上。
兩人此刻下半身各圍著一條圍巾，江祐成聽見馮浩希問他問題，沒有回答，只是掃了一眼馮浩希後背上的痣。
高中游泳課的回憶浮現眼前。
雖然班級不同，但馮浩希和江祐成兩班的體育課還是恰巧在同一節。
於是游泳課自然也一起上。
兩人的游泳能力在同個階級， 顧君文也在他們那群裡面。
江祐成沒必要時不多話，加上他跟馮浩希班上的人不熟，就默默在旁邊聽課。
高中男生都喜歡搗蛋，顧君文看見馮浩希背上的痣，想起當時某部色情動畫的女主角也有痣長在這個位置，他們班一群人就開始圍著他起鬨。
顧君文本來就喜歡黏人，整節課貼著馮浩希不放。
馮浩希笑著回應他們，但大概是因為害羞，後來他上游泳課時，沒再穿普通泳褲，改換上了全身式的泳衣。
江祐成那時只想，痣長在那裡也不醜，為什麼要遮？
不過，馮浩希從開始泡溫泉到現在，甚至是平時，對他可都沒一點避諱被看身體的樣子。
「看什麼啊？」
江祐成收回眼神，淡淡說道：「看你腹肌不見了。」
馮浩希一聽，倏地站直身體，他攤開手。「我哪有！」
「我們都窩在家裡想大綱那麼多天，你自己清楚。」
馮浩希一愣，江祐成說得對，本來他們每天早上會去晨跑，下午還會多少練一下。最近因為花太多心思在作品上，完全沒有運動，還一直跟著玉米丸子吃吃喝喝。
他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
──嗯，好像是真的。
「呵。」他抬起下巴，略帶侵略性地瞇起眼：「被你發現，只能滅口了。」
說著，馮浩希確認入口沒有人要進來後，拉起腰間的毛巾，直直往江祐成身上甩去。
江祐成反應得快，立刻接招，閃過了這一波攻擊。
他也站起身，把自己沾水的毛巾往馮浩希背後甩。
馮浩希來不及防禦，隨著「啪」一聲，一道淺淺的紅痕在他背後浮現。
「你完了。」
他抄起毛巾回應起江祐成的招式。
「啪──」
「是時候讓你感受痛楚了。」
「啪──」
「喂，不要屁股跟腿！」
「啪──」
「等一下走不了路怎麼辦！」
毛巾拍擊身體的聲音此起彼落，還伴隨著馮浩希奇妙的發言。
女湯就在男湯隔壁，中間隔著一面簡單搭起的木板牆，聲音很簡單就能傳過去。
「他們知道這邊其實聽得到嗎？」
「隔壁好刺激。」
「至少我們應該不用再擔心大柚了。」奏說著。
玉米丸子點頭，不能再更同意。
＊＊＊
兩人泡完溫泉後，江祐成的心情明顯改善了很多。
渡假村給他們一行人安排了兩個房間，江祐成和馮浩希一間，玉米丸子她們一間。
他們換好一身衣服後，就依照玉米丸子排的行程，到女生們的房間去準備直播。
進去以後，才發現玉米丸子直播設備都已經架好了，就等他們過來。
她拿了一組白板和白板筆給他們。「等一下要玩你畫我猜，男女各自兩兩一組，每次一組來畫，我當裁判。」
「你畫我猜？我們一群漫畫家玩會不會太簡單？」馮浩希疑惑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玉米丸子早知道他會這麼問，調皮地笑起來：「為了增加難度，每回合開始會抽籤，抽到哪個部位，就用哪個部位夾筆畫。」
馮浩希皺眉回應：「突然一下子變好難……」
「等一下我會唸題目，你們一個人畫五題給另一個人猜，答對就拿一分，會計時兩分半，時間內沒答出來就沒分。最後分數低的那組會有懲罰遊戲。」
江祐成舉手：「那妳不就完全沒有要被懲罰的風險？」
「我也很想玩，但要有人主持跟裁判。」
玉米丸子攤手，她確實在理，在場沒人在主持這方面做得比她好。
四人就位後，玉米丸子按下直播鍵，簡單向觀眾介紹了來賓以及遊戲規則後，就開始了遊戲。
觀眾看見來賓有馮浩希和江祐成兩人很是意外，聊天室不少他們的粉絲都開始刷禮物。
預計直播時間是一個小時，並不算充裕，於是幾人動作都很快，沒有拖時間，自然也還沒注意到聊天室的狀況。
玉米丸子抽籤決定先開始玩的組別。
「喔，第一組是女生組！」
只見玉米丸子把鏡頭帶到了奏和西涼涼那裡。
兩個男人也轉頭過去湊熱鬧。
小組討論後，她們決定先讓奏畫給西涼涼猜。
玉米丸子抽出題目，給在場西涼涼以外的人看過後，便把紙條向鏡頭打開：「題目是從觀眾匿名投稿來的，經過我精心篩選，等一下的戰況一定很刺激。」
奏的運氣超級好，第一局抽到了用左手畫，恰好是她的慣用手。
「呼，還好，跟題目的難度抵銷了。」奏扣了下手指，躍躍欲試。
題目是「楊貴妃」，以開始來說，難度似乎有點太高了。
奏以自己對西涼涼國文造詣的了解，在白板上畫了一個月亮和一朵花，又把花給圈起來。
西涼涼還沒看懂。
奏繼續，她在月亮旁邊畫了兩個相對的箭頭，在花上面畫了幾條斜線。
玉米丸子看聊天室也猜得很熱烈，已經有答案藏在刷得很快的留言中了。
西涼涼盯著看了一段時間。
「閉月……羞花？」
奏重重的點頭，又在花的部分加深了圈圈。
「羞花？」
「美女？」
「美人﹖」
「……楊貴妃？」
奏聽見答案，和西涼涼立刻擊了個掌：「bingo！」
江祐成驚訝道：「太難了吧，這樣妳猜得出來？而且誰會投稿楊貴妃啊？」
「哼哼，能猜出來當然是靠我們的默契啊。」西涼涼得意起來。
江祐成一聽，開始擔心起一會後他和馮浩希的狀況。
女生組的表現很穩定，雖然一直抽到偏困難的題目，畫的部位卻都只抽到手，還算是好畫。
除去幾題連手都不可能畫得好的題目外，一如西涼涼所說，靠著他們的默契，最終還是拿到了七分。
玉米丸子登記了分數，就準備把鏡頭移向男生組。「看來等一下的戰況會很激烈了。」
眼看就要輪到他們，馮浩希默默問江祐成：「七分算很難超越了吧？」
「只能加油了·，等等你先畫給我猜。」
「好·。」馮浩希拿起白板筆，深吸一口氣。
玉米丸子把題目拿給馮浩希看，接著又讓他抽用來畫畫的部位。
是右腳。
他艱難地用腳趾夾起白板筆，先畫一個大圓，接著準備用一條條像閃電的折線排列其中。
但事與願違，腳實在是太難控制了，他的線條歪歪扭扭，大圓與其說是圓，更偏向三角形，折線也可以說根本沒被包在圓裡面。
聊天室的人也都看不出來，江祐成卻在他畫到第三條折線時開口︰「……西瓜？」
玉米丸子聽了都瞪大眼。
「你答對了欸。」
江祐成也嚇一跳，他剛剛完全不覺得自己能答對，只是這個答案突然就浮現在腦海。
奏拍了拍手：「好厲害。」
「我畫的有那麼難猜嗎？」馮浩希問。
「……」
幾人看著白板上不成形的「西瓜」，不忍回應。
「……下一題下一題。」
玉米丸子又抽了題目，仍然是偏簡單的題型。
馮浩希卻依然抽到刁鑽的畫的部位。
不過比起馮浩希的爛運氣，眾人更驚奇的是，江祐成看著那些鬼畫符，之後的一連四題也都有辦法答對。
聊天室直接為他刷起了一排「通靈王」。
「你們的默契也太強了吧。」
「現在看來很穩喔。」
江祐成笑了笑沒回應，只是接過馮浩希手中的白板準備開始畫他的回合。
不知為何，他感覺他們這組好像高興不了太久。
江祐成第一題抽到「龍」，要用手肘夾筆畫。
他先畫了條抖抖的線，準備畫好龍的身體。
馮浩希已經開始猜了：「繩子？」
看江祐成把線折回去圍了一圈，他再猜：「水管？」
江祐成慢慢把細節補全。
「蛇？」
馮浩希看到他在那未知物的頭加了兩條鬚鬚，猜道：「……鯰魚？」
江祐成又在龍身畫上鱗片。
馮浩希一看，邏輯卡住了。
「有鱗片跟鬚不就是鯰魚嗎？」
「鯰魚身體有這麼長的嗎？」玉米丸子吐槽，她看聊天室一堆人都已經猜到答案了。
聽著馮浩希的發言，江祐成嚥下口水。
──來了，「聯想三角洲」來了。
每當一個人猜錯答案，接著又從這個錯誤答案開始聯想得越來越遠時，他就會說這個人卡在「聯想三角洲」裡。
這是江祐成根據自己玩你畫我猜多年的經驗，所整理出來的現象。
而卡在聯想三角洲的解法就是……無解，只能看當事人有沒有運氣走出來。
想著，江祐成突然回憶起讓他決定為這現象命名的那一天。
當時大學剛開學，他和馮浩希在百般推託下，還是必須得參加幾項辦給新生的團康。那時候，你畫我猜就是其中一個活動。
他和馮浩希一組，兩人的分數最後加總起來墊底。倒數幾名的都得接受懲罰，懲罰方式是抽籤並做出籤上指定的動作。
兩人抽到了接吻。
在學長姊通融下，他們最後折衷改成親臉頰。
但那天親完後，一直到活動結束，兩人之間的氛圍都有些尷尬。
不外乎是一如往常那些臉紅心跳的「症狀」。江祐成覺得這肯定都是馮浩希害的，一氣（害羞）之下，便把馮浩希這樣一直猜不出答案的狀況取名為「聯想三角洲」。
拉回現在，江祐成看向馮浩希，又覺得臉頰似乎浮現了當年那股觸感。
他撇頭，決定不要再重蹈覆轍。
畫圖的人被規定一句話都不可以說，於是江祐成只能死死盯著馮浩希，希望他在和他眼神交流以後能夠稍微理解，勉強補救一下。
但很顯然這招沒用，和他對了一眼後，馮浩希見江祐成在「疑似鯰魚的未知物」頭上畫上一對角，猜道：「……長角的鯰魚？」
──就跟你說了不是鯰魚！
江祐成想起上次一起拍影片後，玉米丸子說過他和馮浩希能三言兩語就達成工作溝通很了不起、很有默契。
可他沒跟玉米丸子說，在維持交流這件事裡，他明顯認為自己是心力花最多的那位。
看在休戰契約的份上，他壓下怒火，又把整條龍的輪廓加深。
「巨大鯰魚？」
「……」
──你夠了。
江祐成還在那邊想破頭要怎麼畫得更清楚，玉米丸子就宣布時間到了。
「所以答案是什麼？」馮浩希問。
西涼涼回答道：「是龍喔。」
他看著江祐成手上的白板。
「……喔。」他又小聲說道：「怎麼看都還是鯰魚。」
見狀，玉米丸子趕在江祐成要開揍之前抽出了下個題目。
第二題是甜甜圈，雖然馮浩希開頭歪到了各式游泳圈去，最後還是成功答對了。
「嗯，剛剛果然只是我狀況不好。」對於這一場自己的表現，馮浩希如此評論著。
已經要吐血的江祐成：「……」
不過那一場還真的只是僥倖，後面三局，江祐成再次體認到這人不愧是當年讓他命名「聯想三角洲」的原因，他三題的猜測方向都跟答案天差地遠。
最後在馮浩希猜的五題之中，可憐的男生組只拿到一分。
「女生組七分，男生組六分。」玉米丸子亮出計分的紙條︰「勝負分曉囉。」
「懲罰是什麼？」比起馮浩希，江祐成對於敗北更加坦然。大概是因為他中途就知道他們這組不會贏了。
玉米丸子笑了笑。
江祐成看著玉米丸子眼底的笑意，對懲罰的內容更加害怕。
「要跳一段『片尾舞』！」
最近有部新動畫的片尾曲舞蹈非常火紅，好多人都在翻跳這段「片尾舞」，玉米丸子自然也不能錯過這股風潮。
但不知為何，江祐成在聽到懲罰只是跳舞時，內心居然有些失落。
──只是因為太簡單才失望的吧，我難道會期待跟他接吻嗎？
江祐成如此想著。
「我們兩個跳？」馮浩希問道。
原動畫中，「片尾舞」是由一個甜美可愛的女角色來跳，舞蹈動作也偏向俏皮活潑。馮浩希稍微想像了一下他們兩個跳那段舞的畫面，最後結尾還要來個飛吻「啾咪」。
他快吐了，怎麼辦？
但是看聊天室許多人熱烈期待，他又想到漫畫大賞的人氣評分項。
「跳吧挑吧，大家都在等呢。」玉米丸子指了指鏡頭，「我手機在前面播給你們看，你們跟著跳就好。」
──好，跳就跳。
兩人在心裡一番掙扎後，還是認命地開始動了。
跳到第三個動作，要轉身後把屁股翹起來。
江祐成卻在轉身時，拖鞋一個打滑，臉直直往馮浩希的屁股上撞過去。
「你嘎↗吶↘！」
因為他奇怪的叫聲，現在所有人都看著他。
聊天室的重點也圍繞在馮浩希的叫聲上。
又有新梗了www
犬哉老師怎麼叫聲都那麼奇怪
錄影了錄影了
馮浩希無語。他本來是想說「你幹嘛」的，怎麼又變這樣？
兩人站起身整理整理，盡責的重新把舞跳完整後，玉米丸子就把直播結束了。
江祐成默默把馮浩希拉到旁邊道歉：「抱歉，我剛剛拖鞋滑了一下。」
江祐成的道歉表面上雲淡風輕，但實際上，他的心臟從撞到馮浩希後就莫名地狂跳不止。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馮浩希擺擺手，江祐成卻眼尖看到他伸手去揉了揉屁股。
他正要問，馮浩希就搶先開口：「你是撞到臉欸，沒問題吧？」
「應該沒事。」
「……可是你流鼻血了。」
＊＊＊
兩人和玉米丸子簡單告別後就回房間了。
「我剛剛太雷了。」馮浩希站在門口輕聲說著。
江祐成這才知道他在說你畫我猜的事，淡淡回應：「嗯，遊戲而已。」
他自己也偶爾會陷入「聯想三角洲」裡，生氣歸生氣，也不能全怪馮浩希。
房間有兩張床，江祐成一進去就立刻趴到自己的那張上。
他今天一整天太累了。
雖然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白天的糟糕心情是怎麼一回事，但經過剛剛那場遊戲後，現在似乎輕鬆了很多。
江祐成閉上眼，準備來睡個舒服的好覺。
馮浩希去了廁所，手機就隨意丟在床上。
手機的通知聲還開著，「叮咚」一聲，把已經一腳踏入夢鄉的江祐成硬生生拉回現實。
江祐成的火氣立刻上來，他一把拿起手機，想把馮浩希手機的通知聲關掉，卻撇見鎖定螢幕上的預覽訊息。
顧君文：畢竟都這麼多年了，當然超想你的。下次約去你家一起玩。
通知很快隨著手機螢幕暗了下去，江祐成的臉色也跟著轉為暗沉。
嗯，他好像又不開心了。
＊＊＊
隔天馮浩希起床，就發現昨晚那段跳舞的影片被人放上Youtube後，一個晚上有了五十幾萬觀看。
很好，他前幾天才在抱怨「噗拉↗挖↘挖♂！」這個爛梗什麼時候才會過去。
原來想讓上一個迷因過時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再創造下一個嗎？
影片留言區中，一堆人刷著「你嘎↗吶↘！」這段話。
「……」
他是不會承認自己叫聲很奇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