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從少女到女人，從女人再到老人，此系陪伴招弟就是五十個年頭，她默默的看著招弟的生命歷程，從第一個長子出生，招弟那欣喜的模樣，到去年最小的外孫女考上有名的大學，她一直守護著招弟，報護著這一家的人。

上個月，招弟突然在家中昏倒，立刻被人送到醫院，雖然當時勉強把陳招弟從鬼門關拉回，但醫生只說陳招弟時日不多，要做心理準備，意識還算清楚的招弟，開始有條理地準備自己的後事，此系也在最後那幾天來到她的病房前。

「妳來啊？」招弟笑著問好，她以前沒辦法感應到此系，看來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妳沒過來我很不習慣，所以來看妳現在過得如何。」此系面無表情地說道，最近她的心中一直很不舒服，至於是什麼原因造成她很不舒服，她不知道。

「我過得很好啊！我這輩子總算沒白活。」招弟滿足的笑道。

「妳現在可以看的黑白無常，對吧！」此系鐵青臉色，看向病房外的黑白無常，黑白無常也盯著此系，以防她突然有任何動作，黑白無常是地府的鬼差，專門帶走靈體道地府審判，此系在他們眼裡是一個沒被逮住的惡鬼，雖然很想把此系拖入地府，但是本身實力不夠，對此系動手肯定會被她消滅，而且只要此系有心，她也可以在祂們眼皮底底下帶走陳招弟的魂魄。

此系當然也知道黑白無常正在警戒她，除了聊天之外，她還分出部分心力在黑白無常身上，怕黑白無常做出小動作，三個鬼魂呈現一種奇異的對峙狀態。

「知道啊！只要時間一到，祂們舊回來帶走我，我想先問一下，我會被帶到哪裡去？」

「妳魂魄脫體後，因為有我的關係，外面那兩個傢伙肯定會馬上帶走妳，然後妳會被帶到地府那邊，在那邊等上一段時間後，地府那邊會派人審判妳的這一生的所作所為，如果沒有問題，妳有很大的機會成功投胎成人。」此系知道招弟這一生沒做多少的壞事，反而小善事做得特別多，多到有可能會上天堂，如果投胎成人，應該會出生在比較富有的家庭，過上幸福的生活。

「這樣啊！」招弟聽到此系的話後就安心了。

「妳為什麼要露出這種表情？妳就這麼不怕死嗎？不怕再也見不到我嗎？」此系受不了了，「嚄」的一聲站起來，把黑白無常給嚇了一跳，立刻拔出慣用兵器警戒，生怕此系在這時做出攻擊。

為什麼這傢伙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她不在乎，她一堆親戚包括此系自己也很在乎，明明招弟就是一個平凡人，為什麼能有如此勇氣？
，我就在想，就算只有一雙手，只要有心，沒什麼是不可能的，我是絕對可以和妳們再度見面的，只要這樣想，好像死亡就不可怕了。」

「妳這個……」此系絞盡腦汁想要說出反駁的話。

「這些體悟憑現在的妳是不會懂的。」招弟說道。

「什麼不懂？我存在的時間比妳還要長久，至少也有個兩百年左右。」好不容易擠出話來的此系說道。

「但是妳活著的時間不長吧？最多也才二三十年，不然妳現在的面容應該不會這麼年輕。」這句話讓此系無從辯駁，她確實是在三十歲前死去，人再往生後，靈魂並不會依照死前最後的模樣成型，而是會以生前最後的心理狀態來呈現靈體，例如老人死掉後有可能靈魂是小孩子，小子死掉後靈魂有可能會變成青年，動物死掉後靈魂有可能變成人類。

早在生前那場滅村災難中，此系的心理年齡在那時就固定，那場浩劫對此系來說傷害太深，就算早已忘記當時事情的細節，但可怕的回憶已經在她的靈魂上重重的烙印著，想忘也忘不掉，所以此系的模樣一直停留在少女，沒走出那場災難的她想變模樣也沒辦法。

「我覺得妳還是當一下人類體驗一次活著的感覺，這樣妳就會比較懂我的感覺。」招弟提議道。

「我拒絕，妳應該了解我為什麼會成為鬼王，我以前有跟妳說過。」她在這兩百年間，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她看過太多人類噁心的黑暗面，這些黑暗面是她間接成為鬼王的契機，一想到要為這種生物的一份子，就忍不住噁心起來。

「但是妳沒看過人類的善良，至少妳沒留意過。」人類的善良？要是真有那種東西，人就不會有這麼多紛爭，她也就不會成為鬼王，此系冷笑著。

「是妳自己沒發現，當初會照顧還是小孩子的我不就是因為妳很善良嗎？」

「我那隻不過是施捨給妳而已。」

「孩子，認清現實吧！及變妳是可怕的鬼王，也還是有善良的部分，人類並非只有一種，好好看著人類，或許妳會發現人類不同的面貌。」這是招弟對此系說的最後一句話，此系聽完後悻悻的離開，過了幾天，此系袃去探望陳招弟時，卻得知陳招弟已經過世，家人正在為她服喪，黑白無常早已不知所蹤。

自從陳招弟離世後，此系就像是失去動力一樣，整日懶洋洋的不想動，對任何事物都缺乏任何興趣

「當然是會害怕，但我覺得自己活到這裡已經是很滿足了，沒必要再奢求更多，而且妳這些年一直告訴我，不要為自己的出生不好而怨天怨地，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人只憑自己出人頭第，過著有一天算一天的日子，當了快百年的茶友的秦時雨覺得此系這段日子很異常，她的活動綠意長的減少，就連她的部下也開始不拋頭露臉的活動，決定登門拜訪快時年不建的此系。

「秦時雨，當人類有意義嗎？」此系第一句話就問這個。

「為什麼要這樣問呢？」秦時雨詫異地問道，她看此系的狀況也不像是不舒服啊！只是有點懶洋洋的。

「因為我有個人類朋友，她在死前曾跟我說人類也有善良的一面，要我去當人一次看看。」此系回道。

「那妳要當嗎？」秦時雨小心翼翼地詢問。

「……」此系沒有回答。

「當一次也好，就當是被騙，反正幾十年就可以回來。」 秦時雨勸說道，真要當也不是不行，但此系是鬼王，力量太強沒辦法讓她直接投胎，不過秦時雨自有辦法，只要此系支付一些代價就可以。

「……好。」此系想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秦時雨為此還在內心無生的歡呼。

「但我有條件，封住我的力量以及記憶，我想當一個普通人類。」

「當然可以。」秦時雨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這個條件她很樂意去做，老實說這個條件必須得做，因為此系的力量太強，可以把此系想成一個超級大炸彈，把一顆大炸彈塞進一個土盒子，一但炸彈爆炸肯定會把土盒子炸碎，土盒子比喻成小因而的身軀，如果此系直接進入因而體內，非常有可能會爆體而亡，所以秦時雨一定要處理此系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麼神仙下凡投胎時，要把全身力量處理乾淨的原因。

跟此系講好以後，秦時雨開始行動，準備轉生要使用的素材，選個風水寶地，那時候與秦時雨教好的朱家族長夫婦長年因生不出小孩而煩惱，於是秦時雨就與那對夫婦商量，那對夫婦同意，然後又準備了一年時間，終於完成轉生法術的前置條件，現在靜等嘸樹正式發動，此系正站在陣眼上，身上的力量早就被秦時雨全部卸去，秦時雨則穿著正式的祭咒服，看起來十分端莊。

「秦時雨，妳為什麼會無條件幫我？」此系問出她心中深藏已久的問題，從認識道現在，她欠秦時雨的人情已經超過合歡山的高度，想不通秦時雨為何要幫她。

「妳總有一天會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意義。」秦時雨莫測高深的說了這段話，接著轉生儀式開始，秦時雨念出一段古老的語言，此系聽著聽著就泛出一股睡意，抵擋不住綿綿不絕的睡意來襲，此系陷入黑暗，從此，此系的意識遠遠的沉睡在朱紫身上。

我既不是蘭，也不是此系，因為他們兩個沒出現朱紫的記憶。

我既是蘭，也是此系，因為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前世，在世界曾經存在過。

我默念這段話好幾十遍，確認我不會消失後，我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看到秦時雨那憂心又疲倦的神情，抱歉，讓妳擔心了。

「我是朱紫，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