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之後的日子還算安穩，由於四大鬼王的震懾，就算有人想要興風作浪，也很快的被平定下來，這座島進入一段和平時期。

有一天深夜，此系閒暇無事，心血來潮下，決定在附近的鄉野走走，走著走著，突然看到小孩子的人影蹲在路邊。

出於好奇，此系決定向前看看到底是誰蹲在那裡，還沒接近那邊，就聽到小女孩的哭聲。

「嗚啊啊⸺嗚啊啊⸺」這是什麼難聽的哭聲，簡直比上吊自殺的女厲鬼半夜的嚎叫還難聽，估計是這個哭聲太過淒厲，讓活人們以為有什麼厲鬼在這裡，不敢貿然靠近，此系在心裡抱怨這難聽得哭聲，然後走向那位小女孩。

「喂！別哭了。」此系輕輕踢小女孩的身體。

「嗚嗝……大姊姊，妳是誰？」小女孩抬起哭花的小臉，盯著此系看。

「先別管我是誰，這麼晚了，在外面吹風會著涼的。」晚上是鬼怪的天下，要不是她在這裡，估計這女孩會被其它鬼魂帶走。

「可是我找不到地方哭，只好來這裡……」小女孩又紅了眼眶，一副又要哭的樣子。

「受不了，把手給我，我帶你回家，妳的家在哪？」此系不怎麼會安慰別人，畢竟她沒碰過這種情況，所以當機立斷的將小女孩的手給牽起，問起她家的地址。

「阿姨不讓我進家裡……」小女孩緩緩道出她在這裡哭的詳細原因。

小女孩的本名叫做陳招弟，父親是農家子弟，母親則在出生之際難產而死，她父親認為招弟客死了自己的母親，雖然沒有拋棄她，但冷落肯定是少不了的，去年父親再婚，家裡來了一個阿姨，原本期望這位新媽媽能夠對她好，沒想到這位繼母根本不把招弟視作自己的孩子，每天欺負招弟，有時候還故意不給招弟飯吃，讓她餓肚子，還有趕出家裡過，她父親對繼母這種行為只是冷眼旁觀，不打算幫忙。

聽完小女孩這坎坷的身世，此系感覺自己幫不上任何忙，因為她沒遇過這種問題，她前世父母早死，養育她的是雅恩婆婆，因此沒有正常家庭的她當然沒法安慰陳招弟，面對招弟這種低氣壓，在戰場上輾來輾去的此系只能舉手投降。

「咕嚕嚕嚕嚕嚕……」這時小招弟的肚子發出聲響，小招弟立刻摀住肚子，試圖讓肚子發不出聲響，卻沒辦法阻止肚子繼續發出咕嚕嚕聲。

「餓了？」看著就想笑，此系忍笑的對小招弟說道，小女孩害羞地點點頭。

「我幫妳找吃的，妳等我一下。」此細說完就晃到附近的幾間廟宇，表面上為借食物，實際上是脅迫神明把供品家出來，將拿到的供品給帶過來，小招弟一拿到供品，忍不住，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看來她是真的餓了很久。

「大姊姊，妳叫什麼名字？」小招弟吃完供品，詢問此系的名字。

「我嗎？叫我此系就好。」此系想了一下後，反正這個小招弟也不會去向別人透漏自己的名字，就大方地說出來了。

「仔細？」小招弟聽得不是很清楚，誤把「ㄘˇ」繫念成「ㄗˇ」細。

「不是『ㄗˇ』細，是『ㄘˇ』系。」此系糾正小招弟的發音。

「仔細。」小招弟還是搞不懂這兩個字到底有什麼不同。

「……」

教了一整夜，小招弟還是搞不清楚這兩個ˊ到底有什麼不同，讓此系有些聲氣，算了，小孩子難免會犯錯，不用計較那麼多。

「快天亮了，妳趕快回家吧！再怎麼說，妳那位繼母也是不敢把小孩子放在外面的，會被別人閒言閒語。」此系看到天方地平線處的天際越來越白，算了算時間，差不多快白天了，酸然自己不怕陽光，但還是對陽光有種本能般的討厭。

「仔細姐姐，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小招弟問道，這一夜過得很開心。

「誰知道呢？」因緣這種東西很難說，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卻來，沒有什麼規律性，以上這段話都是秦時雨的語錄，自從那場戰爭結束後，秦時雨時不時會來到她的領地串門子聊天，雖然此系還是很厭惡秦時雨，但她打不過她，而且她也在那場戰爭中欠了秦時雨好幾份恩情，基於這些原因，此系沒辦法拒絕秦時雨。

「那我可以跟姐姐約定嗎？」小招弟問道。

「可以，但要給我時間和地點，時間和地點的話，農曆初一和十五的子時，在這座村莊的土地公廟前的廣場見面，可以嗎？」此系提議道，小招弟點點頭，與此系互相道別，就這樣，最強鬼王與平凡女子的友情開始了。

十年後⸺

秦時雨和此系的見面時間不固定，短則一個月就能在會面，長則數年，這一次秦時雨又來跟此系泡茶聊天，秦時雨自己擅自闖入此系的根據地不說，還順便自備茶葉和茶具，煮好一壺，在倒出壺口的那一剎那，香氣像是炸彈，在此系的根據地瞬間引爆，這次秦時雨所帶來的茶葉香有一股清涼的氣味，讓人類吸了之後精神一振，因為靈體容易受到外在環境的影響，茶香作用在靈體上則有數倍的效果，此系和她的部下吸的如痴如醉。

「我聽說妳最近交了一個人類朋友。」秦時雨品茗一口，開口說道。

「那又如何？」

「當然是恭喜妳啊！妳終於知道活人的好處了。」秦時雨高興地說道，順便當自己的空茶杯再到一杯茶。

「不需要妳的恭喜。」此系冷冷地說道，她就算打不贏這個討厭鬼，也不能作出屈服的樣子。

「別這麼說嘛！而且這個時刻，妳也該為了妳自己和部下找後路了。」秦時雨話中有話，顯然正是此行的最主要目的。

「什麼意思？」此系當然聽出話中別有涵義，她當了幾十年的鬼王不是當假的，這麼簡單的涵義還會不好猜嗎？

「我想讓妳成為守護地方的神明，鎮守一塊領域。」果然是這個。

「不要。」此系一口回絕，她為什麼要當神明，現在的日子也過得不錯，幹嘛要換當神明，而且她看到她附近的小神明每天要做一山的公務，要不是神明，早就過勞死了，神明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會當絕對是腦袋有問題。

「為什麼不要呢？妳當了神明，未來天上那群傢伙就沒有理由去對付妳了，而且也可以接受人類的供俸，豈不美哉？再說我可沒辦法一直護著妳，萬一我升天了，妳豈不就完蛋。」秦時雨語重心長地說道，雖然當地方的守護神每天要做一大堆工作，廟還比較小比較不威風，但好歹也是位神明，老虎再怎麼瘦弱也還是老虎，隨隨便便可以咬死一隻兔子，當了神明，至少幽冥界的鬼魂們不敢明著欺負，就此系自己也不敢直接揍神明，還有先前此系搶走大量供品遭到一群小神明聯合起來投訴，雖然靠著她自己的影響力壓了下來，但如果發生更大條的事情，她就沒辦法幫此系了。

「妳升天的時候我會幫你好好慶祝，還有我不要當地方的小神明，要當就要當大一點的，就像妳一樣。」此系說道，她看著秦時雨在島內各地橫行無阻，一堆無形居民都不敢得罪她，不僅如此，她還讓眾多神明睛怪都欠她一份人情，讓神明們見到她的時候都得敬她三分，這種形象深師的刻進此系的心裡，對此系來說，秦時雨不只是她討厭的對象，也是值得追尋的，有朝一日，她也會跟隨著此系的腳步，成為不畏懼任何事物的強者。

「我？我只不過是小小的修練者，剛好運氣很好，才讓我成為仙人……」秦時雨話說到一半突然停頓下來，心中的異樣感頓時變得鮮明起來，她倒抽一口氣，緩緩開口。

「妳要成為鬼仙嗎？」秦時雨小心翼翼的問道，沒想到此系居然會這麼貪心，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如果那是最高境界，那我會朝著這個目標去努力。」此系說道。

「妳瘋了嗎？成為鬼仙對妳來說只是一個妄想。」這不是恐嚇，而是真的，她雖然沒直接看過鬼仙，但也聽過其傳言，鬼魂要成為鬼仙，不只要花幾千年的功夫修行，而且靈體很容易受到外在環境的影響，一但在修練的過程中混入異種力量，屆時將會破功，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修為毀於一旦。

「說認真的，成為鬼仙對妳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癡心妄想，而且修練成功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就只能下地獄成為管理者。」見此系一臉不信，秦時雨鄭重地說著，她知道成功修成鬼仙的例子極少，跟仙人的數量相比，顯然是不可相比的數量，很多有修行意識的的鬼靈，只要一有機會就會去投胎，至少可以有個人的軀體，雖然修為很可能在轉世的時候就只剩一點了。

仙人中成功修練到可以拋棄肉體的階段後，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就是往天庭走，為天庭辦事，成為天上的神明，另外一條路則是進入地獄，成為地域的管理者，其中大部分的仙人都會往天庭走，畢竟天庭的環境對所有生命而言非常的舒服，地獄則是污穢不仁的場所，都是最魂的哀號聲和肉碎，正常來講不會有人想要到地獄裏，而鬼仙因為業障和因緣的各種問題，一旦修成就只能下地獄。

「所以妳是想勸我放棄，我看你還是不要勸我會比較好，畢竟我是鬼王，妳是仙人，阻止我變強本來就是妳的本分。」此系一句話把兩人的界線畫得分明。

「算了，我不想再勸妳，茶我就不喝了，看妳愛幹嘛就幹嘛。」秦時雨離開，此系將茶壺裡面的茶水撒向部下們，讓部下們自己去搶食，自己則是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獨自離開。

此系又回到水田村的土地公廟，也就是此系和招弟約定的地方，這裡的土地公起初還是很怕她，如果她一個心情不好想發洩，遭殃的就是土地公本人，但隨著來的次數增多，土地公以不像當初那樣畏懼此系，偶爾壯著膽子跟此系聊天，不過今天此系看起來不是很好，土地公也不敢找她搭話，直到陳招弟過來纔此系的神情才有些柔和。

「此系姊。」已經成長為少女的陳招弟揮手，此系向陳招弟走去，順便還借走土地公的一套茶具，燒開水準備泡茶，雖然還不及秦時雨的泡茶技巧，但看久了還是知道一些門道，況且她這裡還有秦時雨贈送的茶葉，茶水再出壺口的那一刻，香氣四溢，連幻化成廟公的土地公都不怕死得靠過來，想要聞聞這讓人心曠神怡的氣味。

「有什麼想問的？說出來。」剛泡完茶，此系一抬頭就對上招弟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現在她已經沒什麼耐心別人想什麼，此系直接要她說出心裡想的事。

「前幾天，有一個道士來我們村裏，一看到我，就說我遇到惡鬼，叫我帶著護身符，沒想到剛才到這裡的時候繫護身符的繩子就斷了，所以……」陳招弟又欲言又止，經那個道士這麼一說，她就開始懷疑此系，畢竟她認識此系十年，就察覺此系在很多地方透露著不尋常，而且這麼長的時間，此系都沒任何變化，此系她還算人類嗎？招弟她不敢把心底的話直接說出來，怕此系聽到以後會生氣。

「想問我到底是不是人類嗎？當然不是，那個道士說的沒錯，妳身邊的惡鬼就是我，從認識到現在我一直都是惡鬼。」此系接過話，自暴自棄的說道，她本來就早有預感，這份友情不能維持太久，人鬼殊途，就算是認識了十幾年，一但知道自己的朋友就是惡鬼，肯定會下得落荒而逃，此系想到這裡，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沒心情了，看來這一陣子要窩在根據地不出來，她轉過身正準備要離去，卻沒料想到自己會被陳招弟叫住。

「等一下，都是我不好，請不要離開。」陳招弟叫住此系。

「妳不怕嗎？」此系驚愕地問道。

「妳比阿爸阿母還疼我，就算妳是鬼，我也不會怕妳。」陳招弟紅著眼眶說道，如果說世界上有奇蹟，那肯定就是現在吧！沒有此系支持，她是絕不可能能活到現在，此系就像她的輕人那樣，溫柔的疼愛她，此系看到陳招弟流著眼淚，不知為何，身體暖暖的，好像有部分被治癒一樣。

「就算妳是鬼，我也會來找妳的，即使到很遠的地方，我也不會忘記我們的約定，不管路塗多艱辛，我都會來找妳。」陳招弟大喊，就算是鬼，也無法掩蓋此系幫助她的事實。

「真是的，妳到現在還是個很麻煩的小鬼，妳不用那麼麻煩，我會去找妳。」此系勾起嘴角，雖然很麻煩，但這也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