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26 the last war(上)
本章節 9736 字
更新於: 2021-06-01
子彈的破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我輕撫了一下被劃破的耳朵,傷口便瞬間癒合。
「哎呀哎呀,沒想到我的對手竟然會是你」飛船的最下層,用來回收戰員的船艙裡,躺著幾個低階軍人的屍體,而站在艙門口盯著我的,正是對人壓制部隊的隊長──肯尼·阿卡曼「烏利生前曾經偷偷告訴過我,牆壁外有著連雷斯家族都無法對抗的敵人……沒想到你竟然也是他們的一分子嗎?令人印象深刻的訓練兵呦」
「在開戰前和對手說話感覺不像是你這種人會做的事」我握緊手中的長槍,防備著他已經對準我的槍口「為什麼不開槍?對人壓制部隊不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人嗎?」
「當然……只是,你看起來有一些故事。我沒有退步的餘地,想必你也一樣吧?」他手中的霰彈手槍朝旁邊偏了偏「我感覺得到,這和平常不一樣,大概會是一場拼上全力的戰鬥,所以我想聽聽你戰鬥的理由」
「真虧你認為自己有這種餘裕」我在早已和這個世界的歷史連結起來的紀錄裡搜尋他的過去。果然,他雖然是阿卡曼,卻和始祖巨人家族的關係特別好,在他之前任何姓阿卡曼的人,都被中央政府迫害到難以生存,其中必定有什麼原因「你自己也感覺到了吧?如果雙方都不讓步的話,最後一定會有一個人戰死,而我不覺得那個人會是我」
「哼,算了,既然你不打算說也沒關係」他用兩隻手指夾起嘴邊的香煙,隨意地將它從旁邊的艙門丟下飛船「我是為了保護烏利想要保護的這篇淨土而戰鬥的……或許,我算是個奴隸也說不定吧,不過至少我是自願的。那你呢?年輕人,你又是什麼事物的奴隸?」
「奴隸這說法真令人不悅。不過倒也沒錯,我也是為了完成某個人的目標而戰鬥的」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老實說,對手是「為了他人而戰」的人,本身就是一場無法讓步的戰鬥,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也是一樣的人「你若戰勝,這艘飛船上的瑪雷主力必定會受到重創;而若是我戰勝,你們便失去了整個牆內世界對人戰鬥最強的士兵。無需再多說什麼了,就在此時此刻開戰吧」
「正合我意」他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板機。我舉起左手,用早已準備好的鎧甲擋下散彈,同時向後一躍,脫離霰彈槍最有利的攻擊範圍。
(嘖……這衝擊力還真不是蓋的…………)我揮去土製槍械開火時產生的硝煙,卻發現對手的身影消失了(──不見了?)
這艘飛船現在並沒有開啟其他的出入口,前方的船艙和駕駛艙都被裝甲包覆著,只憑霰彈槍應該難以打穿。也就是說,即使對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我也只要待在這裡等他自投羅網就好。
「艾爾麗,底下的狀況呢?」我趁著戰鬥的空檔打開通訊,同時緊緊盯著左右兩側都打開的艙門。
「暫時沒什麼問題,瑪雷的戰士隊正在和艾爾迪亞的士兵交戰,進擊的巨人還在後方,似乎要等到增援到達才可能出現。停在後方的飛船暫時沒有被突襲的可能,對人壓制部隊主要在對付車力巨人和瑪雷步兵隊」艾爾麗將戰場的狀況圖透過手上的黑曜石長槍投影在我面前。這又是什麼黑科技啦「瑪雷方的戰線持續推進中,進擊巨人的運輸隊伍似乎已經準備撤退了」
「有辦法封鎖撤退路線嗎?」我的目的是讓艾連和吉克接觸,如果他們撤退的話,下一次可能就沒有這種機會了。
「已經在做了啦!」蓉的聲音從通訊中傳來「不是你叫我們先在席娜之牆邊埋伏的嗎?反正等到他們過來就知道了」
「確實,既然選擇埋伏就守株待兔吧」師父的聲音也傳入耳中。
「……我只是確認一下」我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戰場上「那就交給你們了」
「沒問題。還有,雨,你的對手差不多要回來了」艾爾麗只留下了一句話便切斷通訊。
「了解」我握緊武器,朝著艙門外看去。右邊的外側平台有立體機動裝置的勾爪,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在這裡對吧?」
「正好相反,在背後喔」我才剛朝艙門外看去,肯尼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我迅速轉身,將長槍直立起來擋在身前,讓他的小刀碰到我之前就停了下來。
仔細一看,才發現他身上的立體機動裝置其中一邊的勾爪發射器被硬生生切下來了,想必是為了誘敵才做出的決定吧。
「中計啦,你這未經世事的年輕人」即使用一半的機動力換來的偷襲完全沒有發揮作用,他的臉上卻浮現了詭異的笑容。我地頭一看,才發現他早已把霰彈槍的槍口抵在我的肚子上「──去死吧」
「…………嗚!」即使我在反應過來的瞬間便用力向後一躍,卻還是抵擋不住在極近距離下散彈的衝擊力。一陣灼熱的痛楚從腹部傳來,連看都不用看,就能肯定絕對是被射穿了;然而最糟的還不止於此,因為狀態緊急,我並沒有確認身後的狀態便向後退,就結果上來說,我不只肚子被射穿一個大洞,還從飛在半空中的飛船上掉了下來「可惡…即使回去也沒有太大勝算……既然這樣的話───」
我一手握住長槍,另一手扣下立體機動裝置的板機,讓勾爪刺入飛船的外側,勉強讓身體的高度爬升回去,然而這個動作也使傷口的出血更加嚴重,即使靠著力量自癒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到原本的狀態,更不可能在地面上戰鬥。
「這樣還能回來嗎?」肯尼站在艙門邊,看著用立體機動裝置把自己拉回飛船上的我,再次舉起了霰彈手槍。
「我才不會做那種蠢事」雖然這樣的狀況下即使高度足夠,也不可能重新登上飛船,但是我另有目的「───你也跟著下來吧!」
我一個轉身,將立體機動裝置的勾爪發射器對準肯尼,然後扣下板機,血肉被刺穿的聲音和似乎打中什麼的手感告訴我勾爪確實擊中了目標。
「喝!」我一邊收回連結著勾爪的鋼索,一邊在空中用力轉身,將目標甩下飛船。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看見對手臉上驚訝的表情,不過它在下一秒,就變回了混雜著對戰鬥的興奮和進行任務的認真。
「不錯!就是要這樣才叫做戰鬥啊!」隨著兩聲巨響,我又感覺到左右各一發的散彈擦過身體,只是這次並不是對手刻意放水,而是在下墜的過程中周圍的一切因素──風壓、光線、和擾亂感官的失重感,都影響了戰鬥的進行。
(在空中的話……用這個比較好吧)我用手掌試圖對準在空中不斷改變位置的肯尼,然後從紀錄中引導出超大型巨人的力量,讓高溫的蒸氣朝他飛去「唔、唔哇!」
因為蒸氣從手中釋放出的反作用力,攻擊並沒有打中,我的身體也被吹飛,雙方的距離再次被拉開,而他手上的兩把霰彈手槍也重新裝填完畢,槍口指著我隨時射出致命的子彈。
(可惡……「顎」在空中也沒辦法用,「超大型」又沒辦法控制………果然要用「戰錘」嗎?)我一邊抵擋著劇痛造成的暈眩,一邊快速評估著各種戰術的可行性(這種距離下有什麼武器可以用………槍械不可能製造出來……近戰武器也打不到……弓箭的話…不對,這種狀況下根本不可能拉弓…………十字弓…或許可以?)
我索性將長槍向地面一扔,集中全部精力利用戰錘巨人的力量製造出武器。弩臂、弩翼、弓弦和板機……還有最重要的,箭矢;在我的手上,一把十字弓逐漸成形。只有一發的機會,要是射偏了,大概沒辦法重新裝填,要再次攻擊勢必得重新造出一把裝填完成的十字弓;考慮到這段時間內遭受攻擊的可能性和墜落地面所需的時間,採取守勢反而更有勝算。
「讓我好好瞄準吧………」我用雙手拿著十字弓,對準在空中下墜的肯尼,而他也一樣用槍口對準我「………就等你最好射中的那一刻」
局面如同兩名狙擊手在相隔甚遠的大樓上對峙,只是雙方都沒有剩下多少做出攻擊的機會。我只有一支箭,而肯尼身上帶著的彈藥也只剩三發;即使雙方都處在被打中就會輸的狀況,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我將手指輕輕放上板機。
「…………」肯尼的手抽動了一下。
「「…………就是現在」」即使是拼上性命戰鬥的對手,我們扣下板機的瞬間似乎還是透過眼神稍微交換了一點默契。一發散彈朝著眼前迅速飛來,即使因為距離而衰退,依然帶有能夠置我於死地的衝擊力;而十字弓所射出的箭,則飛向了他的胸口,千鈞一髮之際,卻被他一瞬間舉起的手槍擋住了。
我毫不猶豫地迅速在腳下展開通道,閃開距離眼前不過一厘米的子彈,踏上才剛被行軍而過的瑪雷軍蹂躪的草地。
「打中了吧………」我努力撐住意識,不讓負傷的自己因為踏上地面而倒地。剛才的那一支箭,雖然沒有射中要害,甚至沒有刺入血肉,卻達成了另一個目的「這樣……他就不能使用立體機動裝置了」
對人用立體機動裝置的構造是將板機和勾爪發射器都和雙手的霰彈手槍結合在一起。方才為了引導我轉向錯誤的方向,肯尼將右手的勾爪發射器破壞掉,只留下手槍的部分,而左手的發射器,也因為剛才那一箭而無法使用。
「這樣一來,就是我的勝利了」我把十字弓丟在一旁,一邊拿起插在地面上的長槍,一邊望向天空中逐漸墜落的黑影「───你的性命,我就收下了」
我將槍尖指向天空,正好迎上了墜落下來的肯尼。純黑色的尖端毫不拖泥帶水地刺入了他的心臟,從背後穿刺而出,濺起的鮮血也如同彼岸花一般綻放開來,染紅了對人壓制部隊的白色制服。
「啊………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結束」即使被對手宣告了生命的終結,他的臉上卻浮現出滿足的笑容「結果我還是無法守護烏利的願望嗎……?算了,也該是時候交給那些年輕人了吧…………」
「肯尼·阿卡曼,你是一個可敬的對手」我別過頭,彷彿這樣能稍微減輕心頭的罪惡感一般「為了守護他人的願望而戰,無論你在那之前是什麼樣的人,你都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士兵」
「被殺死自己的對手這樣說,還真是諷刺啊」他露出了長者安詳離世時的微笑「我說的「交給年輕人」這件事可不是隨口感嘆喔?」
「…………」我知道。從我落下地面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背後有一個氣息,不只是一名普通士兵,更是一名強敵。
「肯尼……阿卡曼是嗎?」調查兵團士兵長──里維·阿卡曼站在我身後,用冷酷的嗓音說出一句話「我的姓氏,也是阿卡曼沒錯吧?」
「………………」我放下手中的長槍,和被它刺穿的肯尼。
「你………和我的母親,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只剩最後一口氣了,想必里維也是認知到了這一點,才打算問這個對他來說才有意義的問題。
「…………我,只不過是她的哥哥而已」肯尼艱難的吐出最後一個回答,便完全地閉上了雙眼,離開了所謂的「人世」。雖然世界的紀錄告訴我,肯尼和里維過去曾有一段孽緣,不過如今似乎也沒有探究的必要了。
「…………」
「…………」
「…………」
「…………」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我和身後的兵長之間蔓延開來。我知道,戰鬥是難以避免的,而且我在負傷的情況下,更不可能打贏牆內所稱的「人類最強士兵」。
「……你這小子,果然是敵人吧」最終,是里維結束了這陣沉默。
「是的,就客觀角度來看,我的確是艾爾迪亞的敵人」我轉過身,手無寸鐵地面對里維「和你看到的一樣,我現在處於無法戰鬥的狀態。要是想報仇的話,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不,沒有必要」我本來還想靠對話爭取一點自癒的時間,但他的回答卻出乎我意料「就算你處在萬全狀態下,我想殺了你也沒有難度,只是艾爾文託付了任務給我,看你的狀況,應該也沒辦法妨礙吧?」
「…………哈哈,真是有趣」我靠在一旁的樹幹上,身體幾乎要脫力倒下「看你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說謊,竟然真的那麼有自信嗎?」
「如果你想的話,我在這裡把你的腦袋砍下來也不是不行」冷酷的表情讓人搞不清楚他究竟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不過我們現在是敵人,這種事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那可不行,我的信使可不能在此止步】」一道熟悉而令人不悅的聲音響起「【里維·阿卡曼士兵長,請你離開此處吧。眾多世界的命運不應於此處耽擱】」
「…………?」雖然連我都聽不懂那個聲音在說什麼,但其中卻似乎帶著催眠術的效果。總之里維就這樣轉身離開,留下幾乎無法睜開雙眼的我坐在原地。
「【唉,真是的,要不是你刻意挑釁,我大概也不用現身吧】」那個聲音的主人嘆了一口氣,確認里維走遠之後便從樹林裡走出來,蹲在我的身旁。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他全身穿著黑色的衣服,用斗篷遮住眼睛,使我看不清楚他的面貌。我看著他托起我的身軀,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個醫藥箱,開始對我的傷口做緊急處理。
「【我才想問你這個問題】」他從箱子裡拿出一把剪刀,把擋住傷口的衣服裁掉,也是在此時我才看見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腹部完全被鮮血染紅,一部分的血肉不只被弄得亂七八糟,還翻到外側來了。要是我沒有自癒能力,現在早就死透了,不過現在看到這個畫面還真是令人即使想吐也吐不出來,畢竟連胃的底部都沒打穿了嘛「【你自己也知道吧?你在過去,曾經奪走上千人的性命,即使嚴格來說那並不能算是你做的,但僅僅是一個人的死亡,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麼才對】」
「殺死素昧平生的人,和知道了他戰鬥理由的人,可是完全不同的意義啊」腹部傳來的劇痛令我不禁抽搐了一下「同樣是為了某人而戰的人,他……和我無法認同的人類相差太多、又和我太像了,我不認為我們兩人的生命不能算是等值的」
「【你一樣也變了很多啊………不,沒事,那傢伙就是這樣看的吧】」他拿起一卷繃帶,纏在我的傷口上「【你活下來而他死去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贏得了戰鬥的勝利,難道你在開戰之前沒有做過覺悟嗎?】」
「當然有……不對,或許是「我以為有」吧」
「【那就對了】」他低著頭專心於包紮傷口「【眾多世界最終的命運取決於你們的任務是否完成,作為核心的你,可不能這麼隨便就死了】」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由於大量失血的關係,我感覺得到意識正在逐漸遠離我。當然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自癒,應該不會影響到接下來的戰鬥,不過我還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搞懂。
「【你問吧,不過我不一定會回答就是了】」他將繃帶繞了幾圈之後,在尾端用力打了一個結「【好,這樣就沒問題了】」
「你到底是誰?既然認識我,又能出現在這個異世界,想必是神族內部的人吧?再從你的言行舉止來看,性格十分接近人類,應該屬於希臘神系,但是在希臘神話中卻沒有像你這樣的人物存在,所以我一直覺得有點蹊蹺」
「…………」他轉頭看著我。或許是幻覺吧,我總覺得自己的視線好像穿越了斗篷的布料,看見他驚訝的眼神「【真是優秀的推理】」
「你不打算告訴我答案嗎?」
「【不】」他的身軀逐漸變得半透明,就像是要消失一般「【實際上啊,我只是一個因為自身的無力而逃到這個世界來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神而已】」
雖然話語中似乎藏著什麼玄機,不過我的意識也已經撐到極限了。記憶中最後的畫面,就停留在閉上雙眼的前一刻,那個人似乎早了一步,從我的眼前消失。
●□●
在席娜之牆和羅賽之牆之間的平原上,瑪雷和艾爾迪亞雙方正在交戰。
瑪雷方由女巨人、車力巨人戰車小隊進行突擊,對調查兵團和駐紮兵團的騎兵造成了不小的損傷,而後方則有野獸巨人進行遠距離投石,消減艾爾迪亞方的戰力,瑪雷步兵隊和鎧甲巨人則負責攔截單騎突擊的士兵。
另一方面,艾爾迪亞方則多數為配備舊式立體機動裝置的騎兵,以輪形陣將艾連也就是始祖巨人保護在中央;憲兵團對人壓制部隊兵分兩路,一邊負責牽制車力巨人,另一邊則配合調查兵團精銳部隊單點突入,試圖斬殺野獸巨人。
雙方皆有保留戰力。瑪雷方顧慮破壞力並沒有出動超大型巨人,而戰錘巨人和一部分護衛隊依然待在飛船上;艾爾迪亞方則有進擊的巨人和顎巨人待在隊伍最後方,以撤退為優先考量,席娜之牆境內的中央政府派遣的補給部隊、始祖巨人運輸部隊和裝備了新型立體機動裝置與雷槍的特殊部隊也正在路上。
「狀況大概就是這樣,另外就我這邊的觀測結果來看,雨似乎暫時無法戰鬥了」席娜之牆外側,躲在樹林中的少女拿起手中的護符,沉默地聽著任務輔助管的報告「放心,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短時間內無法做為戰力了」
「是嗎……那孩子被擊落了啊」坐在樹枝上的凰揮了揮火紅色的翅膀「我記得,他說要讓始祖巨人和野獸巨人接觸吧?」
「沒錯,但是現在的情況下應該很難達成,調查兵團不可能讓他上戰場,還有中央派來的回收部隊打算將他帶回後方」一陣鍵盤敲打聲從通訊的另一端傳來「計算結果…………好,在增援和回收部隊到達以前還有一個小時,在那之前必須完成目標,否則在蓋婭強制召回你們之前大概沒有機會了」
「只靠我們兩個嗎……?好吧,至少突擊的狀況下只要速度夠快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阻礙」靖蓉看向遠方交戰中的部隊「得主動出擊啊………」
「別說的好像你很不甘願一樣,之前的戰鬥狀況不是還很好嗎?」
「是啊,只是一想到要和你一起作戰,還沒有雨在旁邊,就覺得沒有什麼動力」棕色頭髮的少女毫不留情地說出事實。
「你…………算了,人類就是這樣」凰嘆了一口氣,身為神獸朱雀的她,似乎無法理解人類為何會因為這種小事而放棄完成目的的機會「反正我是想到一個計畫了,要不要聽隨便你」
「…………」任務輔助官──艾爾麗在此時也很識趣的沉默了。
「首先,我用飛的衝進保護艾連的輪形陣裡面,把他抓出來帶到前線,從空中把他丟下去,逼他變身成巨人。其他巨人一定會來妨礙,畢竟野獸巨人的近戰能力並不強,若是被近身可能會打輸,這個時候你就負責牽制其他巨人,確保接觸不會被阻止」
「………總覺得你又把最麻煩的部分丟給我」雖然靖蓉臉上毫不掩飾地擺著不滿的表情,卻沒有直接否定計畫「而且我要怎麼過去?我們過來埋伏的時候是你抓著我飛過來的,總不可能你在衝進敵陣的同時還要抓著我到處飛吧?」
「嗯…………」
「你那個心虛的表情是怎麼回事?該不會真的叫我要用跑的過去吧?」
「…………對」發現自己的計畫有個致命的漏洞,又找不到藉口,凰也只好承認。
「…………」
「唉,我就知道」艾爾麗無奈的嗓音從通訊用的護符中傳來「我把附近的地形圖投影過去了。你看,這片森林的尾端差不多正好在現在的戰線位置,如果用立體機動裝置移動過去的話可以直接離開森林,然後靠著其他巨人當作錨點繼續朝後方前進,而且現在你們和瑪雷算是聯手狀態,還沒發動攻擊以前應該不會被懷疑」
「唔……這樣的話,停鎧甲巨人身上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她的指尖在眼前投影出的半透明地圖上遊走著。那張地圖不只標示出了森林和平原,連目前其他巨人的動向也一併顯現出來「不過真的不用管超大型跟戰錘嗎?」
「放心,瑪雷那邊絕對不會冒著讓始祖死掉的風險讓超大型出場的,不過戰錘的話…………啊,情況有變」
「又怎麼了?」凰一邊望向天空,一邊把翅膀往兩邊一揮,已經準備好開始作戰的準備「咦…那個是?」
金黃色的雷光搶在艾爾麗之前回答了她的疑問。飛船上的戰錘巨人從天而降,在艾爾迪亞的陣勢中掀起了一陣混亂與恐懼。
「戰錘………?等不住了嗎?」靖蓉一手扶著樹幹,望向戰場中央。
「嘖,礙事」凰的表情毫不掩飾內心的不悅「可惡……要是由他把艾連帶走的話就沒有機會接觸了…………」
「那就盡快開始作戰吧,你看,艾爾迪亞的抵抗還能為我們稍微爭取一點時間」雖然落地的那一瞬間造成了不少的傷亡,但艾爾迪亞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揚起的煙塵尚未散去,便看到雷槍在戰錘巨人身上爆炸的火光「雖然很不甘心,不過暫時沒有別的方法了。就照你說的做吧」
「…………」凰一臉詫異的看著靖蓉,似乎沒有預料到她會就這樣同意自己的計畫。
「確實,現在應該速戰速決,要是等到「顎」來攪局就更麻煩了」艾爾麗似乎又在另一側做了一些操作,透過護符投影在兩人面前的地圖瞬間消失「還有,蓉,先不要亂動,我把追加武裝傳送過去」
「蛤?十六支雷槍還不夠用嗎」原本新型立體機動裝置著裝之後只配備了左右各四支的雷槍,不過在飛船上重新補給後不只把對戰錘巨人的戰鬥中消耗掉的部分補回來了,還多了一整份備用的背在背上。
「很難說,而且雷槍對步兵的效果比較沒那麼好」在艾爾麗的遠端操作下,靖蓉的腰部兩側出現了浮空的兩個術式,在它們逐漸向下飄的同時,兩個刀片盒也掛上立體機動裝置附帶的腰帶。
「該不會要我用人形做出刀片版的龍騎兵系統吧…………」靖蓉低聲吐槽了一句。
「可以嗎?!好,我現在就開始研究……」艾爾麗的聲音藏著掩蓋不住的興奮。
「「開玩笑的啦!!!!」」靖蓉和凰異口同聲地朝著通訊的另一端大喊,然後又看了彼此一眼,似乎對這種默契感到相當不悅。
而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艾爾麗,一邊拿起桌上的冰咖啡啜飲了一口,一邊默默地將通訊切斷。她的嘴角,隱約泛起一抹微笑。
「這個世界的我,確實很幸福呢………」她的指尖撫過桌上一本散發著非凡魔力的書「至少在這裡,我有家人和夥伴。嘛,雖然都是一些一直給人添麻煩的人就是了」
隨後,她從椅子上站起,望向一旁在欄桿後方比地面還低了一層樓高的平台,以及平躺於其上的巨大白色軀體。
「好,開始工作吧」艾爾麗伸了一個懶腰,將純白的頭髮綁成方便行動的單馬尾,然後翻過柵欄,輕輕地向下飄至巨大軀體的旁邊。
●□●
不久後,戰場中央。
一道赤紅的身影從一旁的樹林衝出,迅速飛進了由艾爾迪亞士兵組成的輪形陣中央,似乎抓走了某個人之後再次起飛,朝著瑪雷軍的後方飛去。
隨後,一道雷光從天而降,顎巨人現身於戰場上,以其優越的機動性緊緊追著她不放,就在利爪正要將空中的身影抓下的前一刻,戰錘巨人造出大盾擋下了攻擊,又造出長劍,與顎巨人開始纏鬥。一方拉近距離就能發動致命攻擊,另一方則知道這一點而盡力保持距離,卻又不能露出破綻讓對手繞過自己。
然後,空中的赤紅身影改變飛行方向迅速向上,直到接近城牆的高度,便用力揮動手臂,將被抓住的少年──艾連·葉卡朝下方的戰場丟下去。
在數十公尺的高空中,進擊巨人的軀體從後頸開始成形,然後落下地面,以兇狠的眼神死死盯著周圍的敵軍巨人。女巨人、鎧甲巨人前後包圍了他,瑪雷步兵隊也在鎧甲巨人和野獸巨人之間待命,準備捕獲始祖巨人。
女巨人的拳頭和小腿上覆蓋著硬質化,朝進擊巨人衝去;以其持有者的格鬥技巧,即使一對一單挑也能輕易撂倒對手,然而此時森林中卻飛出了兩支雷槍,射中了女巨人的肩膀,她的右手隨即掉落地面。
想必這一槍確實讓雙方都極為震驚。總之瑪雷方的指揮官──戰錘巨人一瞬間就回過神,下令瑪雷方的所有巨人開始進行始祖捕獲行動,阻礙者一律格殺勿論。
碎裂的巨石、巨人的拳頭、戰車小隊使用的重機槍子彈、破碎的刀刃和纖細的雷槍在戰場上縱橫,交織成一幅由死者、彈孔和爆焰組成的畫面。與此同時,埋伏於瑪雷部隊後方的調查兵團也全數衝出,利用立體機動裝置在巨人間快速穿梭,妨礙他們的攻擊。
一發雷槍穿越戰場,刺入鎧甲巨人的左腿,毫不留情地把它炸斷;女巨人左手用力一揮,抓住了某個倒楣的調查兵使用的立體機動裝置鋼索,如同甩鉛球一般把他甩到數十公裡外的地方;野獸巨人捏碎手上的巨石,投向遠處的兵團,圍繞在戰錘巨人腳邊的士兵便應聲倒下,使草地被染成鮮紅色;顎巨人以後腿用力一躍,撲向戰錘巨人的臉部,用手上的利爪在她臉上留下了橫越整個臉龐的爪痕;車力巨人與戰場保持距離,讓背上的戰車小隊朝著四面八方掃射,令使用立體機動裝置的士兵難以靠近,卻被天外飛來的三支雷槍打中,武裝也因此而半毀;進擊巨人一拳打在鎧甲巨人臉上,力道之大讓失去左腳做平衡的他向後跌到野獸巨人身上;調查兵團的十數名精銳朝野獸巨人攻去,而地面上的瑪雷步兵隊則用手上的槓桿式步槍,擊落了幾名調查兵;隨後,八片兵團配備的刀刃從戰場裡飛出,刺殺了其他調查兵,只留下唯一一位來得及用手上刀刃阻擋攻擊的士兵長──里維·阿卡曼。
女巨人伸出修復完成的右手,試圖抓住在戰場中四處穿梭的那名配備新型立體機動裝置的士兵,卻在得逞前又收到雷槍攻擊,雙手的手掌都在爆炸的火焰下被廢掉;鎧甲巨人靠在野獸巨人身前,不斷阻擋著進擊巨人朝他身上砸去的拳頭,地面上的步兵也不斷試圖以步槍擊退進擊巨人;遠處的戰錘巨人仍然與顎巨人纏鬥著,卻抓到空檔朝這邊拋來一把巨劍,在空中畫出一道純白的拋物線,從進擊巨人的後背刺入,將他釘在地面上。
眼看始祖捕獲行動就要完成,放鬆警戒的眾人此時卻又受到攻擊。方才刺殺調查兵後掉落在地面上的刀刃又再度飛起,順著其上的刻痕斷成總共四十片的碎片,如同風暴一般在戰場上肆虐。步兵隊毫無抵抗能力,一瞬間就被全滅,而鎧甲巨人和女巨人則利用本身的硬質化能力保護自身,原本應該沒有防禦手段而受到重傷的野獸巨人和進擊巨人,卻不知為何依然毫髮無傷。隨後,八支雷槍刺入了女巨人和鎧甲巨人的身體兩側,將兩隻巨人的身軀炸飛,只留下胸口以上的部分──很明顯,是攻擊者手下留情,不打算取他們性命;然而,現在戰場上還站著的巨人,只剩下遠處的戰錘和顎,以及站在原地的野獸和進擊而已。
只見野獸巨人轉過身,把尺寸長到有點比例失調的手臂甩向被定身在原地的進擊巨人;而遭受攻擊的一方當然也不可能就這麼放棄,進擊巨人也舉起手,準備擋下前方揮來的拳頭。
然後,就在兩隻巨人的手互相觸碰的瞬間,一道比過去任何一次巨人變身時都還要巨大的雷光劃破雲層墜落地面,只是這一次並不像之前僅是一閃即逝,而是不斷照亮著周圍,在地面綻放開來的強大能量也揚起了塵土,使周圍的景象越來越難以看清───
守護了這群艾爾迪亞人一百年的白堊之壁,從這一刻開始逐漸崩解,為人類的滅亡奏起晚了兩千年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