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le 02·殺手的敘事詩 No.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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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5-27
No.02-04.

黛絲莉收起了晾衣繩上的衣服,藍道爾多還在劈柴,最近冷空氣南下使得正在轉暖的天氣倒退了回去,冷颼颼的迫切需要加大取暖力度。

她有種不好的感覺,陰冷的空氣里不全是大自然的因素,遊離的黑暗元素像是故意地播種,隨著冷空氣播撒到帝國各處。


山林里穿越過的風聲詭異,似乎有什麼野獸藏匿其中,呼吸的聲音混淆在風中,特意隱匿蹤跡。那不知在何處的眸,傳來的莫名深邃里饑渴難耐地注視著兩位擁有魔法的人,伺機準備突襲。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他們兩個人住在一起將近又有三個月,該做的事情全部嘗試了一遍,最重要的是,她的魔法正在進一步的恢復。

她沒有把猜測告訴藍道爾多,只是默默地抱好手上的衣服,直徑走進屋裡,一件件放入衣櫥中應該放的地方,手上的動作逐漸放緩。

窗外的風在常人看來照舊吹過,但是她看到的卻是粘黏在玻璃上不願離開的黑暗顆粒。她知道維特拉一直在用細微的黑暗來追捕隱藏的魔法師,但是最近的加大力度實屬反常,難道說一路行進加壯大的反抗隊伍開始有了成效?如果是這樣,薇恩現在不一定真的需要自己吧?

不出意外,沿路向北的行進可以招募到很多卓越的魔法師,她虛有其表的首席位置任何人都可以替代。

這幾日培養出的自信在告訴她歸隊之後面臨的是比以往的非議更殘酷的事情,所有的魔法師都需要一位首席,而不是手上擁有死亡的殺手。

她的力量恢復到了之前一半的水平,不過新力量在茁壯發展著,極其容易上手,使用起來和魔法無異。她看了看中指上的銀戒指,比婚戒光亮許多,幫助她使用出穩定的魔法,當初藍道爾多把銀戒指還給她的時候還拒絕了一番,最後勉強接下后還是不願意拿上那枚首席胸針。

——首席是只有魔法師才能夠擔當的。

——目前尚無魔導師對她的魔法師身份進行認可。

關上衣櫥的門,她準備去找藍道爾多,吃飯的菜單一向由她制定。除此之外,她希望藍道爾多能夠儘快進屋,天有不測,隨時都會發生。

就在她一只腳踏出門外的時候,地面帶來的異動讓她越發的感覺不好,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藍道爾多的名字,破土而出的觸手險些刮到她的頭。

迅速抬手,觸手與符文撞到一起,互相的力量把她推到了屋內。她氣惱地吹開眼前礙事的頭髮,白光乍現劈開觸手,清掃乾淨阻礙前進的路。落在地上的碎塊被黑暗拋棄,乾枯的樹根隨風成粉,消失得無影無蹤。

「明明有好好保護這些樹木的。」她氣在頭上,符文注入到土壤中,把受感染的樹根全部逼到地面上。到此,立刻轉向藍道爾多,提高嗓門,「藍道爾多,隨便用上魔法附著你的弓箭上,相信我,功效很好。」

以前魔法沒有純粹成為和平派的時候,與冷兵器的共同使用是殺戮時的絕佳配對,之後魔導師出現后,魔法便不再成為殺人武器。

把箭矢當做介質,把無法遠程的魔法帶到目標的身上,符文組成的鏈條翻滾如同長蛇,與黑暗的樹根糾纏到一起。其實藍道爾多想要發送的是一個封鎖魔法,形成如此的效果實屬在意料之外。

魔法和冷兵器的配合是一門學問,以前有專門的書籍進行系統的講解,現在都是絕版古籍,她在查米特內那裡讀過一些。

她挑眉,現場實踐的效果還算不錯,順道感謝藍道爾多的弓箭就放在一側,本想用冰凍魔法加上死亡的魔法基礎進行清剿,然後藍道爾多卻傳送到她的身旁,一把抄起她,一同傳送到馬背上。不顧背後的樹根是怎樣摧毀木屋的,一路向前沖就是,為了更加安全連人帶馬傳送出去,遠遠的逃去另外的山頭上。

樹根翻滾發出的駭人聲響,扯碎藍道爾多的魔法如同野蠻的巨獸,怒吼著把那片山林毀滅,怒海狂浪的充滿詭異的生命。

不知道這怪物是否把住在山林里的零星伐木工們傷害,也不知道它是否會繼續沖向城鎮,她扯下一根頭髮,用魔法化為長尾雀鳥,去給查米特內送信。

「好可惜,本想在這裡逃避一輩子的。」她抓緊了韁繩,貼在藍道爾多的手旁,遺憾地低下頭,「不可饒恕——」

藍道爾多聽到了那植物根系的嘶啞慘叫,轉頭看去,從天空墜落的光擦出蒼白的火,點燃黑暗,追尋著任何一絲顆粒,連同無辜墮落的植物在內,全部吞噬殆盡,不留情面。

她不吭聲,鬆開握著韁繩的手,任由藍道爾多規定行進方向。大概要被迫向薇恩在冰原駐紮的地方匯合了,說不定路上還能遇到其他的反抗人士,說不定查米特內會提前到達。

一路上,她一個字也沒有說,隨著恢復暴露是遲早的事情,只是她想留著那個木屋,就像是人生中的里程碑一般被保存下來。

他們在白天沒有停歇,只在深夜裡歇息,藍道爾多在附近打獵,她就坐在篝火旁,聽著馬匹反芻的咀嚼聲,忍住飢餓的肚子,和嗓子里的反感,時不時抬頭從松樹的枝椏縫隙里看到天空,月星隱曜的黑,深淺層次分明。

她不能繼續動用魔法,添加柴火必須親自動手,觸碰到的扎手讓她縮了一下,但還是低著眸,把樹枝戳入火中。

樹林里安靜到可怕,甚至聽到了弓箭離弦后劃破空氣的聲音,刺中正在夜行的動物,咕噥的叫喚卡在喉嚨中。不知是看不清夜晚世界的鳥類,還是出門覓食的哺乳動物,唯一曉得的便是鮮血滲入土壤后逐漸冷卻的溫度,以及死亡的剎那和她魔法基礎的聯動。

攤開手掌,幾簇藍光從身側的黑暗裡飛越而來,聚合成三枚靈魂,以此可見藍道爾多收穫了三隻獵物。

趕在藍道爾多回來之前,她把這靈魂小球種入泥土,來世輪迴希望它們可以成為更強大的生命,感謝它們提供了生存所需的食物。

燒烤和燉湯,她都沒有多少胃口,心絮太多影響到了下咽的動力,雖然藍道爾多在惡劣的環境下依然可以做出聞起來就很美味的食物,目前也是肚子餓,但是她下不了口。為了防止藍道爾多強行喂飯,她老實地捏著木簽,咬下肉塊,通過試圖拒絕的食道,送入轆轆的胃裡。

她不想承認窘迫地塞了牙,用舌頭悄悄地對付著,藍道爾多發現不了,只會勸說繼續吃點之外,就是開始盛出熱湯。

食物都是天然的味道,沒有常用的佐料,簡單附著一些附近能找到的香草,味道竟格外的可口。藍道爾多後悔時間只夠拿走屋外野炊用的鍋和碗,費力洗去灰后勉強能用,而重中之重的佐料全毀在了木屋之中。

「這樣,就很好了。」她放下小碗,熱湯帶來的熱量驅走了深夜裡透入身體的寒氣,「我們好在還有個鍋呢。」

她起身去卸下馬背上的毯子,給了藍道爾多一個背影,防止其看到她臉上不開心的樣子。他們之間的心有靈犀大多會探知到彼此的心境,她的憂心忡忡不想表露藍道爾多明白,只是再盛一碗厚實的湯勸說她來吃。

經不起騷擾,她坐回地面上,伸手接過碗,對碗里堆得老高的肉一陣皺眉頭,幾根可憐的香草泛著慘淡的綠色。她抬頭看向藍道爾多的碗里,那裡並沒有多少實質性東西,為此果斷爬起來走過去,把自己碗里的肉挖出來塞到藍道爾多的碗里,自己只留下一點點。

「你應該多吃點,吃飽了對身體恢復好。」藍道爾多舀起肉塊準備重新放回她的碗里,現在開始艱苦樸素的生活,好東西一定要先給她吃。

「不,你是男人,多吃肉才是應該的。」她死死抱著碗,固執地避開,不給藍道爾多可乘之機,「我還想賴著你好好保護我呢。」

她別開臉,一溜小跑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一口氣喝完湯,再用勺子把碗里的殘渣全部挖進嘴裡,趕緊趕忙地繼續鋪好地鋪,裹上毯子立刻躺下,一套動作在僅僅四五分鐘內完成,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將頭埋進毯子里,有點悶,不過是躲避最好的地方,她對美好生活破滅產生的傷感不願意影響到藍道爾多,一早還要趕路,早點睡對身心都好。

然而藍道爾多的手落在了她的頭上,微微嚇了她一跳,隨後舒心的長出一口氣,讓藍道爾多像撫摸小動物一樣撫摸著她的頭。

——她能因此安心睡過一夜。

伴隨著篝火的噼啪聲,她閉上眼,允許這男人像哄孩子一樣哄她入睡,這樣的夜完全可以安心的在藍道爾多身邊度過。

就像還在木屋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