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隔天宵是被打在臉上的微弱光線弄醒的。

側耳傾聽，黑風暴似乎已經停歇，微弱的光線從屋頂上的破孔透下來，這些破孔上的沙子較薄，光線就透過沙子的縫隙向下灑落，這樣的破孔不止一處，除了宵摔下來的那個較大的破孔外，還有不少零碎的破孔分佈在屋頂上，使得這個狹小的地下房間十分明亮。

「咕咕。」雪梟早已醒來，正窩在旁邊一面破碎的矮牆上理毛，發現宵也醒了，便飛到宵的臉邊親暱的蹭了蹭宵。

「雪梟早安。」摸摸雪梟的頭並起身，宵從斗篷裡撈出睡的四腳朝天的小狐狸抱好，環顧四周，這個空間雖然不大，但陽光從縫隙間形成細小的光柱並四處散落，地面上的黃沙在光柱的反射下宛如泛著一層白光，讓整個地下空間顯得十分溫暖。

宵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有些看呆，在他身邊不遠處，就有一個光柱，宵好奇的將手伸到那個光柱下晃動。

能不能摸到？

當然，除了感覺到陽光的溫暖外，宵什麼也沒摸到，但宵仍舊感到十分新奇，將手在光柱中晃動了好一會才將手收回。

抬頭看看摔下來的那個破孔，宵轉頭招呼雪梟：

「雪梟我們要上去了。」

「咕。」知道了～

把飛到身邊的雪梟也藏進斗篷中，宵把斗篷的兜帽拉起，凝神運氣，先跳上一旁的矮牆，再猛的一個發力，直接從微微透著薄光的洞口中一躍而出。

重新回到地面上，宵這才發現經過昨天的黑風暴肆虐後，周遭的景物跟他之前所看的景物完全不同，不由得呆立當場。

宵昨天真的是在這裡嗎？

那邊本來好像有一棵樹......還是宵記錯？

本來有這麼多大石頭嗎？

四下環顧，宵突然發現，昨日他所待的那棟建築物經過黑風暴的吹襲後，露出了原先較高的一部分，乍看之下像是一些小小的房子散落在沙地上，宵索性鑽進其中一個房子來躲避越來越炙熱的太陽，準備晚上星辰出現再來趕路。

現在外頭宵完全不認得，感覺一定會迷路。

好不容易在房子中打轉晃悠到晚上，宵將中途出去覓食已吃飽喝足的小狐狸跟雪梟都塞進斗篷中抱好，運轉輕功開始一路疾馳。

在房子裡發呆閒晃時宵想起來，那名指點他路徑的旅人有跟他說過，如果途中有看到荒廢的建築物或村落的遺跡，就表示綠洲快到了。

據說很久以前，這個綠洲的規模遠不是現在的規模能夠相比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沙漠中的嚴苛氣候的侵蝕，逐漸越縮越小，原先依靠著綠洲的村落與城鎮也越來越小，所以在綠洲附近的沙漠中有很多被先人棄置的建築。

不過沙漠中的建築物很容易被風化侵蝕，也容易遇到沙暴而被掩蓋，所以旅人還是提醒宵用星辰辨認方位較準確。

這樣在沙漠中奔走整整一個日夜後，宵終於在第二天的傍晚看到了綠洲。

「終於到了……」

眼見綠洲就在眼前，宵鬆了一口氣，他身上的飲水不多了。

這個綠洲其實並不大，但卻是這附近一個相當重要的中轉點，到處都是游牧民族跟商旅，宵將兜帽戴上，混在大量的人潮中跟著四下走動。

綠洲這裡的樣貌風景又與沙漠邊城不大相同，宵好奇的四處打轉，把所見到但不明白的事情都暗自記在心裡。

感覺這次回到天渺峰，他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說給蕭中劍聽，如果有找到吞佛，他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

當夜色逐漸暗下來後，宵發現他遇到了新的麻煩。

他不知道這個綠洲的客棧在哪。

在路上轉了幾圈，宵都沒有看到類似客棧或旅店的招牌，這讓他大傷腦筋。

這裡沒有客棧嗎？

還是只是宵不知道它們在哪邊？

還是回去沙漠裡野營，明天再進來打聽吞佛的事情會比較好？

正當宵打算回沙漠裡找個背風處野營時，路邊一個正在收攤的商賈喊住他：

「小兄弟啊，那位小兄弟。」

「你是喊宵？」

「小兄弟你怎麼天黑了還在路上晃？迷路啦？」

「宵不知道這裡哪裡可以過夜。」

「喔喔，小兄弟是第一次來？」

「宵第一次來。」

「那難怪你找不到，跟我來吧，這裡很多商家的招牌是不會擺出來的。」商人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貨物背起來，示意宵跟著來。

「謝謝你。」

宵跟著商人走，最後在綠洲邊緣的一個大帳篷外停了下來，商人撩開了帳篷的門簾並對宵解釋：
「像我們這樣的商人都會在這樣的帳篷裡將就過一夜，如果你的銀子夠多的話綠洲的另一邊也有客棧。」

「宵沒關係，這個就可以。」

「這種帳篷的位置很便宜，不過有點吵，晚上要注意會有人偷東西，小兄弟注意點啊。」

「明白了，謝謝你。」

給帳篷門口的男子交了一些錢，守門的男子交給宵一捲破爛的布墊和一塊像是乾糧一樣的圓餅，宵道過謝後，開始在帳篷中尋找適合休息的位子。

帳篷中已有不少人，有好幾個人聚再一起喝酒聊天，相當吵鬧，宵避開那些人，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到個安靜些的位置坐下，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戴著頭巾的白皙男子，那名男子正坐著打瞌睡，注意到宵在一邊坐下也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瞄了瞄宵。

宵此時正忙著安撫小狐狸，不知是否因為人多吵雜，小狐狸從宵進入帳篷後就不停的鑽動著，嘴中發出細小的嗚嗚聲。

「怎麼了？」宵湊近小狐狸，小小聲的問到。

「啾。」小狐狸小小聲的叫著，打了一個噴嚏，轉頭輕咬宵的手，不時看往帳篷外。

安撫許久也不見效，且不知為何小狐狸一直打噴嚏，結果反倒引起了周遭幾個大漢的注意，宵想了想，在那些人還沒靠過來攀談之前起身，走到帳篷外去。

「雪梟你在哪？」宵一邊將小狐狸從懷中放出來，一邊四下張望。

「咕咕。」這裡。

雪梟從帳棚頂端的旗幟上飛下來，歪著頭看宵。

「咕？」怎麼了？

「小狐狸不想待在裡面，今天住的這個地方人也很多，宵把牠放在外面，你幫宵照顧牠。」

「咕咕，咕。」知道了，麻煩的小孩。

雖然雪梟一開始跟小狐狸鬧得不可開交，不過這一路行來，雪梟也逐漸接受這隻紅毛的小狐狸是他們的一份子，小狐狸年幼，有時抓不到獵物只能啃宵給的乾糧時，雪梟還會多抓些獵物回來分牠，時間一久，小狐狸現在也不會老是想要去撲咬雪梟的尾羽，偶爾還會鑽到雪梟身邊打滾撒嬌。

所以現在宵將小狐狸放在帳篷外並交給雪梟照顧，雪梟表面上嫌棄還是應了下來，並飛到地面上輕啄了小狐狸的腦袋一下。

「咕！」小麻煩！

「啾.....」小狐狸委屈的抓抓鼻子，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咕咕。」別發呆，找吃的去。

「啾。」

看著小狐狸跟雪梟的身影消失在夜幕裡，宵這才轉身回帳篷。

重新撩開帳篷門簾時，一股淺淡的香氣飄過宵的鼻子，宵皺起眉，轉頭看到大帳篷的角落有一個香爐，正在飄出薄煙。

小狐狸是因為這個才一直打噴嚏嗎？難怪牠想要出去。

宵回到他原先坐下的位置，就見那個位置居然還是空著，宵趕忙重新坐下。

這時已經天黑，帳篷外陸續又有幾個商賈或旅人模樣的人進來，有幾個人似乎是一起行動的，一邊大聲說笑一邊找了個較空曠的位置坐下，帳篷變得更加吵雜。

難怪那個大叔說有點吵。

宵開始考慮今晚乾脆不睡覺，如果那些人要鬧到半夜的話應該也睡不了吧？

「你不吃嗎？」坐在宵身邊的那個男子突然開口，宵轉頭一看，這才發現男子不知何時拿出剛剛守門人發的圓餅，並吃了起來。

「你不吃就賣我吧。」

「不能賣你，宵要吃。」從懷裡拿出圓餅，宵試著咬了一口，咬起來很硬，味道不太好，還有點不新鮮的味道，不過宵不在意。

進入綠洲的時間稍晚，宵還沒去進行補給，而在沙漠中行走的這幾天早已將他身上本來有的乾糧耗盡，這種時候也只能將就了。

男子見狀也沒再接話，只是在宵掏出圓餅時，袖中的夜刀露出了一角，男子瞧見後，眼神暗了暗。

圓餅的硬度遠超宵的想像，配著水硬著頭皮啃，宵好不容易才啃完大半，剩下的半個宵決定留到明早當早點。

當宵把圓餅包好收起來時，臉邊突然出現一個水囊。

「這是？」

「酒，這個很不好吞吧？喝點酒你會舒服一點。」

宵確實不太舒服，那個圓餅實在太硬，宵雖然有配著水吃，但還是覺得喉嚨哽的厲害，當下便接過水囊喝了一口。

熱辣的烈酒滑過喉嚨，燒灼感後喉嚨倒是一點也不卡了，宵將水囊還給男子並跟他道謝。

「謝謝你的酒。」

「小事。」

收回水囊後男子也沒有繼續跟宵搭話，自顧自的閉上眼繼續打盹。

宵原本還興致勃勃的觀察著帳篷裡形形色色的旅人與商賈，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人也越來越睏倦。

……好像不太對勁。

努力撐起眼皮，宵注意到帳篷中人們的喧鬧聲也越來越小，勉強抬頭一看，發現帳篷中的人不知何時已東倒西歪的睡了過去，只有幾個人還精神恍惚的坐在原位，連手中的酒灑了滿身都沒有查覺。

奇…怪？大家都不動了。

身體簡直有千斤重，宵從來沒有這樣覺得過，努力掙扎著想要站起身時，身後突然傳來男子的聲音。

「居然還能動啊？」

緊接著，宵感覺到自己的後頸被重重的一敲，在昏迷前宵才反應過來，剛剛說話的那名男子，正是坐在宵身邊、拿出酒來給他喝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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