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罪

第二十七章　　罪


　　搬著沉重的雙腿，連地上礙眼的小石子也沒有餘力去踢。
　　傳了訊息給他後，我就從教室裡走出來。
　　最近的天氣都很陰沉，偶爾會下毛毛雨，濕冷的空氣真叫人受不了。……好想趕快回去躲進被窩。
　　就算腦袋裡在想事情，身體還是記得回家的路，因為非常簡單，只要從學校的側門走出去，公寓就在旁邊了。
　　突然一個人回家有點不習慣，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嘛……因為，我唯獨不想被他討厭。
　　「你一直依賴下去，任誰都會覺得煩的。
　　沒有人可以一直待在弱者的身邊。
　　看你以後一個人怎麼辦？」
　　那女人的話塞滿我的腦袋，在教室時的片段又在腦裡重複放映，像是按了循環撥放鈕。
　　將臉躺在手臂上，稍微轉個頭，就能看見天花板。
　　原來陰天的教室天花板是長這個樣子啊……還以為至少會有一點橘色，結果是一片暗灰。
　　在我發現無聊事情的時候，有一個敲門聲不識趣地傳來。
　　本來以為她今天都不會找我麻煩，結果還是來了。
　　「其實我也沒那麼壞，只要講一聲，我就會來幫忙了。」
　　我死也不想和你說話。
　　「結果是讓一容陪你當值日生啊……」
　　誰叫你不來幫忙。
　　「以前是透過排名確認自己的存在價值。」
　　……
　　「現在則是要靠著依賴其他人，從而得到意義。」
　　……
　　「就連遇到委屈，也要別人替你生氣，表現情緒。」
　　「欸，你到底是誰啊？」
　　我……
　　「永無止盡的依靠，沒有人可以一直容忍下去吧。」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屬於這裡，沒有人會接受你。」
　　別再說了！
　　「只會讀書的人還是滾回去吧，回去那裡補充成就感。」
　　囉嗦的女人說了一大堆，看到我喪氣的樣子後，滿足地笑著走掉。
　　她對我有什麼意見？為什麼老是針對我……
　　算了……不想再想了，我本來就很容易被人看不順眼，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可以當個正常人就好了……
　　奇怪的想法沒有人會接納，沒人會喜歡軟弱的自己，所以，大概還是會孤單一個人直到永遠吧。
　　在家就會被討厭的人一直提醒這些事，我已經放棄了，這次就算跨越不了，也是沒辦法的。
　　我已經習慣了，以後也會是這樣，沒關係的，我都知道，早就知道了。
　　因為我是個悲觀負面厭世消極的人。
　　不能再依賴他，不然他會覺得煩的。
　　但是至少可以讓他不跟著我一起不幸。
　　所以我要先回家了。
　　不收攏到底，留了縫隙能讓人鑽過的校園鐵捲門，已經出現在眼前，同時還有個熟悉的身影在那裡掃著落葉。
　　怎麼辦……要打招呼嗎？
　　隨著腳步前進，無可避免會碰上那個人，我得在心裡先做好決策。打招呼還是不打招呼。
　　那個人先對我揮了揮手，我只好裝作自然地走過去。
　　「厭世女，一個人？」
　　「啊？……嗯。」
　　我真不擅長對話，馬上句點別人。
　　「容呢？……當我沒問，反正一定是那婊子的關係。」
　　金煦宇因為蹺掉籃球隊的練習，直到現在仍在打掃銷過。
　　他不管我有沒有回應，逕自講下去。
　　「沒辦法，世界是外向者的天下。」
　　我是喜怒哀樂都會呈現在臉上的人，金煦宇一定是從臉上看出我的不高興，說出類似安慰的話語。
　　「你不該被人瞧不起。」
　　「……嗯，我會自己解決。」
　　我裝出微笑應付，想要快點走人。但是他沒有想要中斷的意思。
　　「你是曙光的吧，用擅長的項目擊敗她啊。」
　　「擅長的項目……？」
　　「不然呢，被人看輕就反擊啊，簡單的道理也不會。」
　　「是這樣啊……？」
　　他的眼裡充滿著怒意，但我明白那股怒意不是對著我。
　　只要知道有人站在我這邊，內心就舒坦許多，還能感覺到自己得到勇氣。
　　內心已經決定好的事，就不能再反悔。
　　但如果是這個人，搞不好可以……
　　內心深處在躁動著，字字句句逐漸浮現腦海，化為清晰的念頭。
　　我想擊敗她，想贏過否定我的人，如此一來，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傷痕累累的心還能擠出勇氣，還能將想法化為言語。
　　只要試著說出口。
　　「那、那個……金煦宇，你可以教我數學嗎？」
　　下一瞬間，他淡然地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