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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19757 字
更新於: 2018-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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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點突然,不過來講點歷史吧。
威爾蘭共和國是一個海島國家,也是從歷史以來就存在的少數古老國家之一。
她是位於汪洋上的孤島,隔著狹窄的神海,和波森、卡賽、史威諾丹相望,自古以來,就同這些強國保持著激烈的競爭關係。在西大陸被發現之後,由於地理位置便於出海,她確保了貿易的優勢,成為東大陸最大的商業國家。
繁盛的貿易轉化成了金錢,更進一步形成海洋霸權的基底。很快的,威爾蘭不再對西大陸的國家保持友好態度,開始了征服之路。即使長年以來的宿敵們紛紛投入競爭或加以阻擾,威爾蘭還是在世界各處取得了大片土地。來自世界各地的商品,經由威爾蘭商人之手,來到世界的中心。而在工業革命之後,重要的不再只是稀少的香辛料與精美的瓷器,還有各種工業原料。威爾蘭的殖民地提供了這一切,讓他們迅速成為近神國之中的最強者。
沒有皇帝的帝國,威爾蘭的威勢讓他們被如此稱呼。
而這個故事的主角,殖民地中最大的一塊──威屬安拉巴哈,是西大陸上曾經最繁榮、人口也最多的國家。在被征服之後的四百年間,安拉巴哈的人民一直在威爾蘭的統治下生存著。
聖曆一千年之後,殖民時代慢慢迎來終結,在席捲世界的獨立浪潮之中,大多國家的殖民地都在這三十年紛紛獨立,唯獨威爾蘭不肯放手。威爾蘭本身只是一個小小的海島國家,擁有巨大的工業能力,但沒有生產原料的能力,也沒有足以銷售一切產品的龐大市場。所以為了國家的經濟,他們無法放手,不只安拉巴哈,奎達、依巴丹、丹密德,每一塊殖民地都無法放手。威爾蘭用盡手段維持國家的安定,她的霸權已經到達了極限,只要國家的榮光染上陰影,世界各地的人民就會揭竿而起。
但就算不想,自由之風也吹進了安拉巴哈。
他們不再是那個光榮但陳腐的國度,四百年的切身之痛刻在他們身上。安拉巴哈的人民拿起了和征服者們一樣的武器,經過和征服者們一樣的訓練,吸收征服者們的知識。就連革新的思考模式也隨著每一下鞭打,印在他們腦中。
他們再也無法接受。不同的薪水,不同的食物,不同的住所、不同的審判、不同的刑罰。他們拿起紙筆,向世界放聲吶喊,拿起槍砲,往統治的人們開槍。但威爾蘭不是第一天面對殖民地的不滿,而他們可不是靠著談判和妥協撐到現在的。超過五成的威軍立刻進駐,許多的慘劇因此而起。安拉巴哈的革命被粉碎,但就算化成了粉末,革命也不會從這片土地上消失。
這股意志進入了每個安拉巴哈人的心中,變成了各種不同的形式。
就在這樣的狀態下,聖曆一千零三十五年一月,世界冬季運動會於威爾蘭的首都舉行,向世界再一次宣示共和國的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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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的布靈頓十分寒冷,臨海的首都終年受海風吹拂。就連衣服也要結霜一樣,氣溫輕易的就掉破了五度,體感溫度還要減十。下午兩點,天空十分陰暗,隨時都可能下雪。就在這樣的天氣之中,兩名明顯是外國來的妙齡女子在大街上徘徊著。
不為什麼,只是要找個電話亭。
「隊長!你們在哪裡啊!」
終於在東忙西晃了五分鐘以後,他們才找到了一座。黑髮女子──靜趕緊進去,把自己的夥伴關在門外受凍,玻璃門被敲得砰砰作響,莉迪亞的表情像是在說著小靜你背叛我。
不過沒辦法,外面實在是太冷了,靜只能一邊享受著沒有冷風吹拂的空間一邊投下硬幣,撥通電話。
「我們迷路了一個小時找不到說好的地點!外面好冷!我們快遇難了!再這樣下去德馬雷都要用能力取暖了喔!」
要是為了這種鳥事暴露身分大概會成為這個世紀的最大笑話,靜的語氣十分急迫。
《呃、靜嗎?妳們在哪裡?我們才是等了一個小時,王子跟莎赫拉都去找妳們了。》
「不是說在肯因斯頓路833號嗎!我們從八百號走到九百號走了三遍連個旅館都沒看到啊。」
《哈?肯因斯頓路?我們在肯易斯頓路啊!剛好在市區的正對面耶!》
「…為什麼威爾蘭人要把街名取得這麼模糊啊!」
靜用了十秒在地圖的另一端找到隊長所說的地點,忍住沒有把它揉掉。
「知道了,我現在過去!」
《啊,等等,靜!你們現在在哪裡!》
「我們在一個很大的十字路口,後面就是銀行……信用礦業銀行。」
《我知道了,你們就在那等。我開車過去接你們。》
「…隊長,你能開車嗎?不如說為什麼會有車?」
《嗯,最近在里默考…也不能說考,雖然不能拿駕照,不過我通過測驗了,安心啦。車子是租來的。》
「喔、好好好,快點來,愛你喔。」
《不過車是敞篷的。》
「隊長你神經病嗎!這什麼天氣啊。」
《哈哈,開玩笑的,不說了,我去接你們。》
「快點來!不快點下次你就負責吃迪西斯的蛋糕喔!」
隊長沒有講話就掛了電話,似乎很急。靜從取幣口把零錢挖出來,猶豫了一下,才回到外面的冰天雪地之中。
「小、小靜…隊長說什麼…」
莉迪亞一邊說一邊吸鼻子,臉色已經和旁邊的積雪一樣白。
「他說我們先到銀行去等,他開車過來接我們。」
「銀、銀行嗎?至少有暖氣…」
莉迪亞一邊抖著一邊往銀行去了。走過門口的時候,警衛還一臉狐疑的看著兩人。不過看她們拖著行李,應該不是哪裡來的流浪漢,也就沒有阻止。兩人就待在大廳看向窗外,享受溫暖的空氣,信用礦業銀行的規模相當大,就連在波森也能看到他們的分行,在布靈頓的總公司也是如此。
現在正逢冬季運動會期間,讓來這裡換錢的人也多了許多,靜和莉迪亞待在這裡並不顯眼。他們呆坐了十幾分鐘,等待隊長到來。
途中,莉迪亞像是不經意提起一樣地開口:
「小靜。」
「嗯?」
「妳不覺得…怪怪的?」
「哈?」
靜看了看身邊的莉迪亞,而她還是直直看著門外。靜就隨著他的視線看出去,不過什麼都看不出來。
「哪裡怪怪的?」
「警察有點多。」
「…真的?」
靜遲疑了一下,她可不想在這和國家權力槓上,要是因此沒辦法和隊長會合就又要受凍了。
「妳怎麼看出來的。」
「看外面。」
靜照著莉迪亞的話作了,只看到兩個穿著土色大衣的男性並肩走過,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
「那兩個,警察。」
「怎麼看出來的?」
「步伐太一致,速度太慢,他們正在觀察周遭。只有一組就算了,剛剛我們坐下來到現在至少有四組雙人組都是這樣,而且都是不同人。」
「喔喔……」
靜看了看周圍,可惜免費供應的報紙都被別人拿走了,也沒有免費的電視可以看。他無從得知這座城市的現況。
「應該不是來找我們的吧。」
「大概不是。之前瓦列斯不是有說到嗎,大概是威爾蘭為了自己國家的面子要全力確保冬運的安全吧。只是順便打到我們。」
「我可不記得百岳辦夏運的時候有這麼誇張…希望如此啊。」
「啊,那是隊長吧,隊長來了。」
考慮到一半,一輛深綠色的小型轎車開了過來,停在銀行前面。莉迪亞清楚的看到了駕駛座的身影,不過莫名地有點希望自己看錯人。
不為什麼,因為右前輪開到了人行道上。
「…走吧,小靜。」
莉迪亞吞了口口水,靜則沒有發現這一點,拿了行李箱就往外面走。兩人一下就走到了車旁,車窗搖下,裡面坐著的正是他們預想的人。
「隊長!」
「隊長,好久不見了。」
「喔!兩位,快進來吧。」
隊長是一名二十八歲的男性,本名迪埃特.紐曼,不菸不酒的好青年。健於言談,勇往直前,唯一的缺點就是正義感有點麻煩。
他有著一頭簡潔的淡金色短髮,體格健壯,樣貌也算英俊。只是右太陽穴下有著一道疤痕,十分顯眼,讓他不太適合做情報工作。
車內的熱氣十分誘人,靜和莉迪亞立刻把行李扔到車廂,上了車,一秒都不想在寒風中待著。一關上車門,莉迪亞就開始搓起手來。
「呼呼呼,冷死了,隊長,好久好久不見了。」
「啊,說起來,跟妳從六個月以前任務錯開之後就沒見過面了喔,莉迪亞。」
「對啊對啊。」
說著,迪埃特將檔次切到D,踩起油門前進。剛剛卡到人行道上的右前輪掉回柏油路,發出很大的硿咚一聲。
「……對了,隊長,你們之前的任務結果怎麼樣?」
莉迪亞先是沉默了一下,才像是什麼都沒有一樣的繼續說。靜則是嘴巴微張,指著前坐的迪埃特往莉迪亞看去。
莉迪亞躲到後照鏡看不到的地方,無言地搖搖頭。
「喔,還不錯啊。雖然不是尋找碎片,不過我們救了不少人喔,也闖了點名聲,我想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碰,車子在右轉的時候擦到了旁邊的欄桿。
「隊長,你真的會開車嗎!」
靜受不了了,如果要在受凍之下抵達目的地和永遠到不了目的地之中選一個,她還是會選擇前者的。
「會、會啦,我不是說在出任務的時候通過測驗了嗎。只是要專心而已,先不要跟我講話。」
「隊長,你考的是哪個國家的駕照?」
正當迪埃特調整位置的時候,莉迪亞似乎想到了某個盲點。
「……里默。」
「里默的駕照能看嗎!!不要小看世界第一的車禍率啊!!!」
莉迪亞,里默人。
「妳這是在自傲嗎…」
「這種事情還真讓人自傲不起來啊。」
靜小聲的吐槽,而莉迪亞一手拍上自己額頭,要是知道是里默標準,她死也不會坐上這輛車。
為了生命安全,兩人不敢幹擾迪埃特,接下來的路途上一句閒話都沒有講。小心左邊小心右邊小心後面倒是說了不知道幾次。即使如此,短短三十分鐘的路程還是發生了三次擦撞、一次減速撞上、一次開上人行道。
「以後還是讓王子來開好了。」
「同、同意…」
兩人走下轎車,精神耗盡,眼神比熬夜兩天還累。
「幹嘛這樣…我也知道我開的沒有很好啊…」
「沒有開得很好就請回總部再練習啊隊長。」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棟豪華的旅館──柯倫迪亞花園酒店,光是大門就是隔壁旅館的兩倍大小,在整個布靈頓也是數一數二貴的。
「為什麼要住這種地方,不會有身分認證嗎?」
雖然目前和這個國家的政府沒有過節,但是世界之敵是隨時被認為國際恐怖份子也不奇怪的組織。靜可不想在沒考慮這點的狀況下走進陷阱裡。
「沒辦法,因為冬運,所有的旅館在半年前就滿了。只有這種超貴的可以住。」
「那錢呢?」
「王子出。身分認證也因為有王子在所以就呼嚨過去了。」
「王子還真是方便啊…」
「哈哈,他是最不用擔心的人了。總之住這是情非得已的,我們在十四樓有間六人房,這是妳們兩個人的鑰匙,先上去吧。」
他們走進了富麗堂皇的大廳,室內噴水池的周邊撥放著優雅的音樂,三人的腳步清楚的迴盪著。他們來到飯店最裡面的電梯,直上十四樓。在那裡,夥伴正等著他們。
「喔!靜,莉迪亞!妳們終於來了。」
先站起來的人是古斯塔夫.布蘭克巴斯頓,暱稱王子,也的確是一個。他是北地大國史威諾丹的第一繼承人,雖然由於某些緣故這個繼承可能有些麻煩,不過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
一眼看去,古斯塔夫最大的特色一目了然──很帥、非常帥、帥到不行。飄逸的金髮,俊美的外型,略帶憂鬱的眼神,唯一的缺點偶爾會說些肉麻的話。不過意外的,這在搭訕上還頗有用處。
「真是太好了,妳們不知道少了妳們的這幾天有多枯燥無味。」
「你不是還有莎赫拉嗎?」
「莎赫拉不算。」
「給我閉嘴。」
一名女性把古斯塔夫拉到一邊去。那是名有著黝黑皮膚的三十餘歲女性,莎赫拉.阿發賀。雖然也是碎片持有人,但幾乎不使用能力。她會來到這裡,是因為她個人所持有的技能──她是一名外科醫生。在世界之敵裡面原本沒有這樣的人才,一名碎片剛好有這樣的技術帶來了很大的幫助。這次,由於他們預計遇上一場大型的戰鬥,她才少見的來到前線。
「片倉、莉迪亞,剛剛才結束任務吧。有受傷嗎?」
「只有感覺快凍掉的腳趾而已,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
莎赫拉點點頭,安靜了一下,遲遲沒有聽到最後一個人出聲,才轉過頭去。只看到一個漆黑的斗篷安靜的坐在躺椅上,發出安穩的呼吸聲。
「這傢伙…」
「冷靜點,阿發賀,老爺子被妳打會散掉的。」
「…嗯?」
似乎是察覺到了殺氣,斗篷抬起頭來,罩帽之下不是臉孔,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仔細一看,手腳也是一樣,宛如沒有實體的黑暗披著純黑的斗篷,溫厚的笑了起來。
「喔喔,這不是靜嗎,還有莉迪亞。妳們很有精神嘛,有好好吃飯嗎?」
「呀呵。」
「午安,老爺子。我們吃過了。」
「那就好。」
他的名字是巴斯汀.列尼普斯,暱稱老爺子。由於實在是太老了,所以一個空閒就會不小心睡著,也因為這種特異的形體,幾乎不會離開據點。但要算上戰力,世界之敵之中沒有第一也有第二。個性溫厚,平常在組織裡面受到大家的尊敬以及喜愛,所有人都將他視為自己的爺爺,而他也將他們視為自己的兒孫。
「總之,我先和妳們兩個講一下這次的狀況吧。預言者有和妳們解釋嗎?」
「沒有,當時很趕。」
「了解。」
迪埃特撫著下巴說。
「嗯…不過在講之前,我先問一下妳們那邊好了。妳們的任務結果如何?」
「呃…微妙?」
「被暫停了。」
莉迪亞和靜用疑惑的語氣說。
「聖戰士在我們之前就採取行動。他們,知道我們到了立丁,也知道我們在找碎片。於是他們直接把學校裡的善人集合起來,用血霧分辨。途中受到干擾,就轉變為屠殺。」
「什麼?」
迪埃特差點把手中把玩的電視遙控器捏碎。
「那群渾蛋…」
「嗯,只有不到一半的人逃過。但是預言者跟我們說那裡已經沒有碎片了。」
「她是這麼說的嗎?」
「正確地說是『我們正在找的碎片,會在布靈頓和我們會面』。」
「……啥?」
迪埃特以為自己恍神了一下。不過沒有,他疑惑地指著她們,不過靜點頭表示他沒聽錯。
「聽都沒聽過。」
「我也沒聽過,不過預言者說的就這樣吧。我們把那邊惹事的黑道剷平,就先過來了。還有一件事。我們在當地有一名的協力者,我想讓他加入,預言者答應了。」
「他在哪?」
「他受了重傷,還在立丁,我們將他交給熟人照顧,讓拉斐拉去接他。」
「瓦列斯人不錯喔,能力也是,啊,我是說辦事能力,他是善人。」
莉迪亞從旁補了一句。
「嗯,我明白了,那就讓拉斐拉處理吧。妳們判斷可信的話,應該就是能信任的人。」
「當然。那,這次的任務呢?」
靜的故事告一個段落,換迪埃特開講。
「這次的情報來源分成兩個。一個是預言者,她說現在有一名大神官在這裡。另一名是我們的情報組,根據現地的線民,有組織想要在冬季運動會鬧事。」
「鬧事?」
「恐怖攻擊。」
「呃,這和鬧事的規模完全不一樣啊。」
莉迪亞尷尬地說,行動少不了收集情報,而恐怖攻擊通常比鬧事還危險的多。而在場擅長情報收集的人員是她和古斯塔夫,自然要顧忌一下。
「是哪個組織?打算做什麼?」
「不,都還不清楚。我們目前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還得親自向情報來源詢問。冬運正式開幕是五天後,對方應該會想在會期中行動,所以那之前不會採取太顯眼的動作。但是在開幕之後的十四天內,就不清楚他們想怎麼做了。」
「只好慢慢找了呢。」
古斯塔夫嘆了口氣,然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撥了一下金色的秀髮,讓人很想打他。
「那情報來源是誰?趕快去問問吧。」
「妳們兩位不要休息一下嗎?」
靜馬上就想開始行動,讓迪埃特驚訝地說。
「剛剛才在街上走了半天吧?我還以為妳們會很累。」
「不,不需要。累是累也沒有嬌柔到那個地步。今天該做什麼就做吧,不用顧慮我們。」
「其實我想休息耶小靜…」
莉迪亞小聲地戳著手指,隨後被靜敲了一下腦袋。
「哈哈,嗯,沒關係。反正只是去問個話,也不至於要所有人都去。莉迪亞和老爺子留守,我們四個去吧。」
「好好好!謝啦隊長!」
莉迪亞歡天喜地的跳到三張雙人床的其中一張,依私物的放置來看,那是靜要和她共用的床鋪。
「妳給我先去洗澡喔!」
「啊,知道啦,小靜,躺一下嘛…zzz。」
說著說著莉迪亞失去了反應。靜翻了翻白眼把她拖下床,讓莉迪亞以奇怪的姿勢癱在地上,睡醒腰酸背痛也不關她的事。
「好了我們走吧。」
把莉迪亞拖到不會礙到走動的地方,靜拍拍手掌說道。
「還有王子開車。」
「啊哈哈,看來妳和莉迪亞已經領教過隊長的技術了啊。交給我吧,靜。再怎麼說,讓女性遭受那種待遇是不可饒恕的。」
「你們也嘴下留情一點。」
「那你要先有自知之明阿隊長。」
靜拍了拍他的背。
「我們走吧。」
古斯塔夫從迪埃特手中接過車鑰匙,四人就這樣搭電梯回到旅館外的停車場,找到了租來的車輛。
「哇喔,這還真是,相當慘烈的戰績啊。」
「吵死了王子。」
「沒什麼好丟臉的,隊長,多練習就行了。這麼說吧,想像成正在陪羅妲小姐兜風如何?」
「我怎麼可能讓她陪我做這麼危險的事啊!」
「那我們就可以是吧……」
兩人坐上了正副駕駛座,而兩名女性進入後座。王子充滿氣勢的打檔,一舉一動都做作到讓靜想敲他,不過對本人來說這完全是自然動作。
「那麼。」
引擎發動,車子流暢的滑出停車場,開上大道。話不多的莎赫拉開始問起問題。
「我們要去見什麼人?這些事總該知道一下。」
「喔。」
迪埃特翻了翻小包裡的資料,找到其中兩張,遞給後座。資料上印著一名二十來歲的女性。右臉有著大片刺青,臉色不怎麼好,給人一種不正派的印象。
「凱拉.哈普。以前曾經是布靈頓有名的藥頭,現在不幹了,開著一家雜貨店想要安穩過活。不過人脈還是存在,以前和人結的怨也是,到的時候得提防一下。」
「為什麼要跟這種人合作啊…」
靜看著資料,不禁皺起眉頭。莎赫拉沒有太大反應,快速地把資料全部讀完。
「這沒有辦法,我們不能光是找善人合作,這樣不實際。當然,這樣有風險,不過,比起顧忌風險而頓足不前好多了。」
「是沒有錯啦…但,藥頭?這種人,要是尋求我們保護,我可不想幫助她啊。」
將毒品交到他人手中和毀掉他人人生沒有兩樣,或許還更殘酷。如今還想金盆洗手擁有一個安逸的生活,靜對這名女性的評價掉到了谷底。
「砍了她還差不多。」
「別衝動,靜。我們不是這麼親密的合作關係,不過我們需要情報是不爭的事實。」
「不像你會說的話啊,隊長。」
「這個嗎…如果她現在還有在做一樣的事,我自然會阻止她。但是既然她想要洗心革面,試著相信她也無不可。我們該做的是阻止即將發生的悲劇,而不是審判久遠以前的罪人。」
迪埃特的語氣十分堅定。
「…我還是不太能接受就是了。不過我同意我們的精力有限,就聽你的吧。」
「嗯,謝了啊。」
講著講著,車子停在了一條陰暗的小巷之前。巷中許多雜亂的招牌亮著,其中一個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你們先去嗎?還是我先找個車位?」
「一起行動好了。」
「好。」
古斯塔夫在附近繞了兩圈,找到車位。四人下了車之後很快回到剛剛的巷子,奇特的臭味和昏暗的氣氛讓他們做了些心理準備,就算金盆洗手,凱拉待的地方也脫離不了她的過去。
小巷兩邊零零落落的有人待著,抽菸或聊著天,從打扮和行為舉止可以看出來是當地的小混混。他們看到四人接近,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轉過來,像是評論一樣地打量著這四名不屬於這裡的外來者。
「喂,你們。」
當他們走過其中一人的時候,有人開口了。他戴著大大的太陽眼鏡,讓人看不出眼神,語氣中沒有一絲友善。
「這裡不是遊客該來的地方,有什麼事?」
對方還算理智,迪埃特也不想起衝突,就以友善的語氣回答他:
「我們是來找一家叫做貓巢的雜貨屋,那裡的老闆和我們有約。」
「…阿姐的『客人』嗎。」
他隔著眼鏡望向周圍的小混混們,他們悄悄站起,但四人可沒有少見過這種場面,周遭人們的動作完全被看穿,他們警戒起來。
「要打嗎?」
「別激動,靜。」
迪埃特攔住差點把刀子變出來的靜,之後向在場的混混們大聲聲明:
「我們和凱拉.哈普無冤無仇,也沒有意圖在這裡和你們起衝突。如果擔心的話,去找她,跟她說迪埃特.紐曼來了。」
「……」
一開始和他們搭話的男子撇了撇頭,角落就有個人往後方的店家跑去。沒有多久,就又跑了回來。
「阿姐說讓他們過去,他們是重要的客人。」
「……失禮了。不過還是警告你們辦完事就盡快離開,你們不適合這裡。就算是出於善意的警告也一樣。」
男子說完的瞬間,周圍的氣氛變得輕鬆許多。四人鬆了一口氣,往小巷的深處移動。貓巢是一家十分狹窄的雜貨店,賣的東西也不是一般的雜貨,而是各式各樣奇怪的物品,大部分還是二手的。
機器零件,罐頭,過期的藥包,雜亂無章的散在兩側的櫥櫃裡面。在店最深處的櫃台,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臉孔無趣地看他們,等著他們到來。
「凱拉.哈普嗎?」
迪埃特向前搭話,其他人跟在後面,同時觀察周圍的狀況。凱拉點頭作為肯定,她的聲音了無生氣。
「嗯,世界之敵吧。」
「對。我們收到了妳的消息,想要知道詳細的情況。」
「……坐吧。」
凱拉指了指迪埃特身邊的幾個矮櫃和二手椅子,他們就不客氣地分散坐下。同時,凱拉也從櫃檯後面繞出來,將門口的牌子改為停止營業。
「好了,該從哪裡開始講呢。」
「妳跟我們說有人打算在冬季運動會發動恐怖攻擊。」
「沒錯。你們想知道什麼?」
「妳知道的全部。他們是什麼人,想要怎麼攻擊,現在的根據地在哪。任何妳想得到的。」
「我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啊……對方是安拉巴哈解放陣線的人。」
「解放陣線嗎。」
安拉巴哈自從最大也最普遍的一次獨立革命被粉碎以後,分裂成了幾個團體。解放陣線是其中最為惡名昭彰的一個,比起守護自己的土地,他們選擇毀滅敵人,至今給威爾蘭本土帶來了相當大的威脅。
「不意外啊…但是,就我所知,安拉巴哈解放陣線十分排外,妳是怎麼得知這個訊息的?」
莎赫拉沉吟著,以銳利的眼神看著凱拉。她的故鄉就在安拉巴哈的邊境之外,常常會有安拉巴哈人越境活動,也因此對那塊土地上的人有不少了解。
「企業機密。」
凱拉一點要回答的樣子都沒有,乾脆地拒絕。
「這麼不配合。妳真的有想要防止他們的攻擊嗎?還是妳只是想利用我們達成妳的某個目的?」
莎赫拉皺起眉頭,但對方沉默不答,清楚的表示著你們想聽就聽不想聽就出去。
「算了,莎赫拉。凱拉.哈普,我們不用知道妳從哪裡得到這個情報的,但是我們想藉此找尋他們的蹤跡。或是妳已經知道他們的藏身地點了?可以告訴我們嗎?」
「這我無法確定。但是有一條線索是,在教士街的東端,最近經常看到安拉巴哈人出沒。」
「喔?」
自從八年前的獨立革命之後,安拉巴哈人要出入威爾蘭本土就變得十分困難。威爾蘭人把自己殖民地的人民當成犯罪預備軍來看待,現在又適逢冬季運動會,合法滯留布靈頓的安拉巴哈人數量應該是零才對。然而凱拉卻說經常看到他們出沒,十分值得留意。
「可以講清楚一點嗎?」
迪埃特將隨身的地圖攤了開來,讓凱拉指出詳細地點。
「這裡。這裡是布靈頓比較荒廢的地方,連黑道或混混都不太常去。就是……沒什麼人。」
「警察呢?」
「警察當然也不會去那種地方…最近是不清楚啦。似乎為了冬運而提高了警備,不過我不知道和他們有沒有衝突就是了。」
「嗯,我們可以去看看。他們出沒有特定的時間帶嗎?」
「這不清楚。總不會是大白天吧我想。」
「那倒不一定喔,不過這種事就交給我們吧。我們的經驗可多著呢。」
古斯塔夫拉近了一點距離,讓凱拉有點不知所措。
「重要的是……如果真的要發動大規模攻擊,我不覺得他們會集中在同一個地方。這位女士,妳還有什麼其他的線索嗎?例如說,偶爾聽見的對話之類的?」
「這……這方面沒有。不過我還知道對方有在和布靈頓本地的黑道接洽。」
「做什麼?」
這兩邊應該沒有任何交集處,靜不可思議的出聲。
「也許是交易吧。雖然他們人能偷渡過來,火力可能還有顧慮。不過考慮這個是我們的工作了。凱拉.哈普,妳知道他們和哪個組織接洽嗎?」
「嗯,這我可以告訴我們,但是你們不能把我的名字說出去。」
「我答應妳。」
「……卡爾.文斯。這是我以前組織的名字。」
「運輸公司?」
迪埃特遲疑了一下,卡爾.文斯的規模可不小,至少在世界各國都有他們的蹤跡。
「幫派、公司,差別在哪裡?他們在兩百年前以走私起家,現在也依然如此。小心點,卡爾.文斯的員工有半數以上知道他們私底下幹的好事,要是走漏風聲,被找上門是遲早的事。」
「多謝你的忠告。但是,規模這麼大的話,總有特定部門和解放陣線接觸,妳有頭緒嗎?」
「沒有這麼詳細的。我能告訴你們的就只有這些而已,接下來就看你們了。」
凱拉的語氣象徵著談話結束,起身回到櫃台之後。
「沒問題,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吧,我們也不能容忍他們在冬季運動會上濫殺無辜。」
迪埃特點點頭,和其他三人走出店面。凱拉就待在櫃檯之後目送他們離開,在最後的靜離開之前,她忍不住開口:
「喂,等等。」
「什麼事?」
靜已經一腳跨出門外,轉過頭來。她的眼神中帶了些不耐煩,對凱拉這個人沒有好感。
「……沒什麼。」
「是嗎。」
靜也離開了店裡,將門關上。狹窄的空間只剩下凱拉一個人,還有她的嘆息在這裡迴盪。不詳的沉默持續了數分鐘,隨後,才有新的動靜傳來。
從櫃檯後方,一個人影從門後走出。
「哎呀哎呀,剛剛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妳要背叛了呢。」
那是一名年過三十的男性。體格離健壯還有一段距離,但身上散發的氣息給人無比的壓迫感,溫和的眼神和微笑令人窒息。他身穿華麗的衣裝,世界上僅有寥寥數人能夠被允許的裝扮,表明了他的身分。
大神官,柴弗‧史岡赫爾。
「……我這麼做,可以了吧。」
凱拉以殺父仇人般的視線看著柴弗,硬擠出這句話。
「當然,當然。妳的女兒十分安全,我想她今天也會平安無事回到家裡吧。希望妳能守護好她的笑容啊。」
柴弗像是祝福一般地說著,絲毫不提拿女兒的性命威脅人的人是誰。要是再早個十年,血氣方剛的凱拉早就撲上去拚個生死,但現在不行,她有要守護的人,所以她只能屈從。
「不用這麼難過,妳沒有欺騙他們。所有妳說出口的情報都是正確的,沒有什麼需要愧疚的地方。即使他們因此而死也一樣。」
「……!」
凱拉將牙齒咬到即將崩碎的界限,而柴弗享受地看著這一幕。隨後,他將一包沉重的物體放到櫃檯上,凱拉瞥了一眼,發現報紙之中的物體放出金色的光芒。
是金塊,價值換算下來可以讓女兒用一輩子也用不完的金塊。
「收下吧,算是我對妳的一些小小謝禮。不過,這下子可就不能說妳是被迫的了喔。呵呵呵呵呵……」
一邊笑著,柴弗也離開了這裡。
而凱拉在沒有其他人看到之前趕快將金塊收起來。
//
「你們覺得怎麼樣?」
一回到車上,靜第一句就是這個。
「什麼怎麼樣?」
「剛剛那個人說的話啊。你們覺得是真的嗎?」
「應該是吧。我知道妳不喜歡她,不過總不能懷疑每個情報提供者,這樣哪裡都去不了喔。」
隊長輕鬆的說,看著窗外景色。
「只要我們有保持警覺,就算是錯誤的情報也能成為突破口的。」
「不,也不是懷疑啦……唉,算了,就當我心胸狹窄吧。那隊長,現在要怎麼做,直接殺去教士街嗎?」
「這個嗎…不,還是等晚點或明天吧。如果就這樣貿然衝過去,很可能和對方正面衝突。現在我們手邊的情報不多,要是再追丟線索,情況就不妙了。」
「需要我出場嗎?」
古斯塔夫將眼神偏過來,明示著他有興趣。
「不不,王子你這次沒用吧?對方是解放陣線,就算真的有女性也不會輕易被你把到手的。我還不知道你打算怎麼製造和他們成員獨處的場合呢……」
「喔呀?你懷疑我對於美女的執念嗎?」
「喔,夠了。我不想知道,就當你辦得到好了。我覺得還是讓莉迪亞來處理這件事比較好。」
「嗯,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這樣吧。不過到時候還是找些人和她一起行動比較好吧,我覺得這次行動危險性很高。」
「也對。就我和靜吧,人太多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兩個人待在路邊等她應該還好。靜,妳說呢。」
「我沒問題。不過。」
靜看了看車窗外即將落下的夕陽。
「晚上還是明天,這是需要考慮的地方……如果對方的行動時間集中在晚上的話,我們就相當於浪費了一整天。」
「沒什麼,別急。我們還有五天,時間還夠,總之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有人還有什麼事要做的嗎?現在可以順便去一趟喔。」
迪埃特下了結論之後問向其他三人,不過他們都只是搖頭,一行人就這樣直接回到旅館。一進房間,他們就發現離開時被靜拖到地上的莉迪亞已經鑽進了被窩裡面。
「……老爺子,她有好好洗澡嗎?」
靜指著莉迪亞問向巴斯汀,要是答案是沒有的話,她就要準備水刑。
「安心吧,莉迪亞有好好洗過澡才上床睡覺的。」
「那就好。」
說是這麼說,靜還是忍不住嗅了兩下,確定沒有味道才安下心來。另一邊,莎赫拉已經開了電視,看看有沒有新聞可看。古斯塔夫不意外的沒兩秒就從房間裡消失,大概又到哪邊去把妹了,不過他們也都習慣了這件事,就由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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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迪埃特、靜和莉迪亞三人來到了教士街東部。這裡如同凱拉所說,冷冷清清,旁邊是大片的河堤和淨水廠,整個區域空曠且複雜。
他們站上了能找到的視野最好的地方,開始東張西望。
「嗯……真的就是這裡嗎?」
「怎麼,莉迪亞,妳覺得沒有人嗎?」
「唔……沒什麼氣息啊……而且這麼廣,貓耳也沒辦法一次聽完。果然還是該練練貓頭鷹。」
莉迪亞一邊看一邊抱怨,看到這麼大的區域,原本的幹勁早就消失無蹤。
「妳上次不是說要練蝙蝠嗎?」
「啊,那個就別提了。蝙蝠一點用都沒有,聽不到人的聲音,只聽的到超音波。哪天真的一點光都沒有的時候再說吧。」
莉迪亞揮揮手,照自己的經驗朝向可疑的地方走去。
「總之我先去看看,你們兩個就等我吧。」
「好,我們就在這裡等。」
靜和迪埃特在路邊找了張椅子坐下,裝成出來散步的朋友。另一邊,莉迪亞的身體慢慢縮小,漸漸變成貓的姿態。雖然還是一眼可以看的出來這什麼鬼東西絕對不是貓吧,不過至少能夠敏捷的行動。
她跳下柵欄,進入橋墩下方的下水道。既然對方是恐怖分子,還是顯眼的安拉巴哈人,那就只能躲藏在黑暗中。而既有陰影又容易警戒入侵者的場所,下水道是其中一個。
這裡是布靈頓自來水系統的取水口,不用聞惡臭讓莉迪亞感嘆自己的幸運。只是周遭的機器噪音掩蓋了任何可能的人為聲響,讓她只能靠自己的眼睛判斷。於是她開始在複雜的水管之間跳躍,攀爬,就這樣經過了五分鐘,仍然沒有任何線索。
(嗯……好歹也來個腳印之類的東西,外面這麼多泥土,裡面這麼多灰塵,但是看起來就像什麼都沒有一樣。真的槓龜了嗎?還是說,有可能是某種能力的作用?)
神的恩賜無奇不有,若要說有沒有能夠把走過的地面恢復成幾分鐘之前的能力,莉迪亞覺得在幾十億能力者裡面找找一定找得到。但是會不會剛好出現在這裡,就難說了。
(唔嗯,先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地下水道還很長,簡單的搜索沒有結果,莉迪亞決定先去比較容易徹底搜索的區域尋找,減少可疑的地方。幾個巨大的取水口旁、備用發電機、還有另一個橋墩下都沒有可能的人影。莉迪亞只能沮喪地回到一開始看上的地點,重新搜索。
(喔?這邊還有一個入口。)
途中,莉迪亞發現了一個狹窄的通風口,她不確定會通到什麼地方,不過保持著好奇心鑽了進去。從地下抽出的強風迎面而來,讓莉迪亞才待沒有兩秒就想閃人。
不過在那之前,空氣中的一絲異味讓她停住腳步。
(……煙味?)
莉迪亞皺起眉頭,就剛剛所見,這裡的保全跟紙一樣,連個人都沒有。而就連外部都懶得派守衛了,下水道裡面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操作人員。
(……賓果了嗎?)
她決定沿著通風口往內走去。一路上,煙味越來越濃,就這樣前進了十幾分鐘,她終於開始聽到人聲。一群人以極快的節奏交談著,以莉迪亞的程度還聽得出來是安拉巴哈腔的威爾蘭語。
(喔喔,中大獎了。)
但是安拉巴哈腔實在很難懂,周遭的環境又吵,即使努力聽了好幾分鐘還是什麼都聽不出來。莉迪亞只好另尋他法,找了個鬆脫的通風口跳進坑道之中。
她無聲的落腳在一整疊的木箱上面。木箱和周圍的環境極不搭調,明顯是最近才搬來的。莉迪亞輕輕的打開一其中一個蓋子,只發現大量的子彈塞滿其中。
(不是一般的7.62…這個大小有12?還真是重火力…他們想幹嘛?)
莉迪亞對子彈的口徑沒有太大概念,也沒有空閒將箱子一個一個翻過,只能先記在心上,出去之後向迪埃特打聽。她先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靠到轉角,靜靜聽取轉角後面人們的對話。
「……對方說,沒有辦法在明天把預定好的東西交給我們。」
「什麼意思?什麼叫沒辦法。」
「我不清楚,這些威爾蘭人說話扭扭捏捏的。依我的理解,對方似乎是想向我們收更多錢,中飽私囊的樣子。」
「嘖。他要多少?」
「這我也不清楚。他是跟我說每公斤再多收兩千,但是貨項我根本不清楚。我連我到底要拿什麼都不知道。」
「嘖,炸藥啦,炸藥。總共八噸。」
(八噸的炸藥!哇喔,他們到底想幹嘛。)
和槍枝不一樣,莉迪亞在基地的時候玩過一些炸藥,最普通的那種一公斤就夠讓車子飛天,她可不知道八噸能幹嘛。而且搞不好還不是全部。
「炸藥嗎…」
「對,不跟你講明,是因為我想控管情報,你別到處亂說。」
「明白了,蘇卡拉旅長。可是八噸,這樣算下來總共要多給…一千六百萬?一千六百萬?開什麼玩笑啊!」
「我也覺得開什麼玩笑。如果不做對方打算怎麼樣?」
「似乎是打算拖我們兩天的樣子。」
「我們可沒有兩天時間。也罷,先給他們錢。」
皮箱碰撞的聲傳來,位階比較低的那人輕輕抽了口氣。
「真的要嗎?旅長。這些威爾蘭人無恥到這種程度,毫無誠信可言,我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當然。沒有必要配合他們。我會叫杜貝他們跟在你後面,拿到貨之後就殺了他們,把錢拿回來。」
「了解。」
(嗯,黑吃黑啊。)
莉迪亞的嘴角輕輕咧了開來。這兩個人的交談告了一段落,開始動作,莉迪亞也開始東張西望,看看能不能有什麼重要的線索。
她探出頭去,只看到一名獨眼的男子坐在克難的木桌前。年紀超過四十,嘴角像是一輩子沒有上揚過一樣,額頭也佈滿皺紋。他的右眼帶著眼罩,全身散發出軍人的威嚴,就算莉迪亞現在不是入侵者,她也沒有勇氣和對方搭話。
蘇卡拉的桌上有著不少紙張,都是行動必須的物資人力清單,不過從莉迪亞的角度一個字都看不到。
(唔唔…怎麼辦。)
莉迪亞左顧右盼了一會,這是個十分煞風景的小房間,就算想要繞過也沒有路可走。房間裡面除了蘇卡拉和他那一張桌子什麼都沒有,而另一側的門則在他們的正對面。
只要踏出一步大概就會被發現,莉迪亞眼前也只能按兵不動。她轉過頭來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看起來不是什麼正式的辦公室,反而像是克難的小倉庫,很有可能是這名領導人防止部下亂來,自己親自坐鎮。
(這樣也不是辦法,還是先回頭找路繞過去,看看有沒有別的線索吧。)
莉迪亞無聲的跳上木箱,準備離開。但就在她回到通風管內之前,桌椅推動的聲音先從後面傳來。她心中一驚,急忙鑽進通風管待命,生鏽鐵門硬被拉開的聲音傳來,隨後伴隨著腳步聲,鐵門再次被關上。
(……出去了?)
機不可失,莉迪亞立刻探出頭來,在簡單確認沒有聲音之後立刻飛奔出去。
(雖然不知道是去上廁所還是去幹嘛,不過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沒有時間,只好採取冒險的舉動化為人形。身體一回復,馬上從上衣口袋裡面拿出隨身相機對桌上的文件拍照。散在整個桌面的文件有十幾份,莉迪亞根本沒有心力一一判讀,拿了就拍。拍完桌面開始翻找抽屜,不過抽屜裡除了手槍、鑰匙和一些小道具什麼都沒放。
嘰──生鏽的鐵門再次被推開,讓莉迪亞差點心臟病發。她立刻化為貓型,慌忙之中撞到椅腳,發出明顯的聲響。
「什麼人!」
鐵門瞬間被踹開,莉迪亞以嬌小的身軀縮到桌底下。只看到沉重的腳步踏進室內,殺意就算隔著一層桌子也感覺的到。
「我說什麼人!我知道你就在這裡,躲也沒有用!」
「喵、喵……」
這樣下去被找到只是遲早的事,莉迪亞發出了真正的貓叫聲,同時從桌角露出一點貓尾巴,試圖讓對方放鬆警戒。
對方很快的注意到了。
「什麼,是貓啊……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貓你當我白癡啊!」
「喵!」
蘇卡拉沒有上鉤,不過一瞬間的猶豫被莉迪亞抓住,從木桌之下衝了出去。她以野生動物特有的矯健身手在木箱上跳躍,以最短路徑爬進了通風口內,全力往外衝刺。
「有敵人!所有人注意,對方躲到通風管裡面去了,把他抓出來!」
四周的環境立刻動了起來,大量的腳步聲超過莉迪亞的解讀範圍。隨後一聲槍響,子彈從後面掠過了她的腳邊。
「喵!」
「白癡,開什麼槍啊!你想死在這裡嗎!」
(?啊,對喔!這裡滿滿的是彈藥,走火他們也會很慘。)
莉迪亞一面感嘆自己的幸運一面奔跑,在通風管中發出小小的腳步聲。而在她下面,一整隊的恐怖份子追著她跑。就這樣拐了三個彎,出口就在面前。
(太好了,就這樣一口氣衝出──)
砰。
「喵!?」
正當莉迪亞鬆了一口氣,一隻手硬生生的穿破通風管,握住了她的頸子,把她拖到下方走道。
「抓到你了!」
抓住她的是一名士兵,握力驚人,周圍還有另外三名士兵。似乎是利用自己的能力一路追到這裡。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手上握著的是個半貓的怪物,臉上一瞬間閃過噁心的表情。
「熊!」
這個輕敵成了他的致命傷。莉迪亞的體型一瞬間暴增,將他的上半身打爛。
「該死!敵人在這裡,能力者!」
走道空間十分狹窄,對莉迪亞十分不利。她保持著龐大的身體猛進,試圖在援軍到來之前把他們解決早早閃人。半熊的怪物整個撲了上去,殘存的三名士兵在最後一刻反應過來,四散閃躲。
「卡拉利!你們沒事吧!」
「卡拉利被幹掉了!」
「嘖。」
更多的援軍正在趕來,莉迪亞聽到靠近的腳步聲,啐了一口,變成下一個型態。
「狼。」
從半熊的怪物變成幾乎是人的狀態,莉迪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咆哮。
「敖嗚─────!」
巨大的嚎叫聲在地下通道之中回盪,恐怖分子們反射性地摀住了耳朵,莉迪亞再次趁此機會逃離。對方加上援軍至少有十二個人,就憑她一個根本打不過,還不提在這種狹窄空間什麼獵豹羚羊獅子通通都沒有用。
「可惡!」
但是眼下有另一個問題──莉迪亞不知道要怎麼出去。硬生生從通風口被抓下來,她沒有任何回去的方法。對於裡面的路況也不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
「別跑!」
幾名恐怖份子追在後面,漸漸依各自的體力及能力分成好幾群。最近的是有各種加速能力的傢伙們,再後面是有體力加護的人們,最後才是其他。不過速度還是莉迪亞占優勢,雙方的差距越來越大,心急的敵人們也顧不得危險,紛紛取出手槍胡亂射擊。
「嗚。」
當然這不可能打中,不過還是動搖了莉迪亞的內心。最後的結果,就是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威脅。
「安靜。」
一股力量埋進了莉迪亞的腹部。她滿臉疑惑地低下頭,卻除了自己身上的凹陷以外什麼也沒看見,彷彿被一個透明的拳頭擊打,重重地。
她整個人被反向彈飛,劇痛讓她差點失去意識。隨後,剛才的獨眼男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蘇卡拉旅長!」
「你們也安靜。入侵者,束手就擒。」
「開…什麼玩笑啊!」
莉迪亞掙扎著,再次化身熊型,往對方撲去。蘇卡拉不躲也不逃,看著五百公斤的身體朝著自己壓下。衝突產生了沉重的聲響,莉迪亞的熊爪打在了蘇卡拉肩膀上。
一公分也沒有移動。
「我說安靜。」
兩字出口的瞬間,就像剛才擊中腹部的時候一樣,一股龐大的力道打中了莉迪亞的側臉。堅硬的頭蓋骨產生裂痕,她的整個身軀撞上了走道側邊,撞出了大型的凹陷。模糊的意識讓她無力維持化身,變回原本的女孩樣貌。鮮血從頭上留下來,染紅她的視野。
(這是,什麼力量…!)
「看不出來嗎?單純的念動力而已。」
從眼神中看出了莉迪亞的疑惑,蘇卡拉先回答了她。他身上連點灰塵都沒有沾上,剛剛兇猛的一擊完全被念動力抵銷。
「小花招不管用,乖乖束手就擒。」
(可惡…貓!)
莉迪亞仍不死心,讓身體變小企圖逃離。就算對方的念動力可以精準的發動遠距離攻擊,只要使用者本身的腦袋反應不過來也沒有用。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賭在這一點上,離開這裡。
「我說過,不管用。」
衝擊無情地從上方襲來。重擊讓她以為脊椎要就此粉碎,細小的身體陷入地面,莉迪亞再次現出原形,再也無法行動。
「嗚…哈…啊!」
身體已經破破爛爛,莉迪亞完全是靠著自己的魔法才保持清醒。她還掙扎著爬行,想要離開這裡。什麼計畫都已經從她腦中消失了,現在莉迪亞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想死。
看到這一幕的蘇卡拉不耐煩的砸了聲嘴,再補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衝擊將她擊飛到角落,再也無力行動。
「帶走,別殺了。」
「明白,旅長。我們會好好讓她說出情報的,嘿嘿嘿。」
一名隊員趕緊上前,看著莉迪亞的樣子,起了色心。而蘇卡拉沒有一點興趣,比起已經打倒的敵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隨你們怎麼做。不過不是現在,既然有人找到這裡,我們就必須轉移陣地。動作快,東西全部上貨車,做好偽裝!我要在兩個小時之內看到所有物品收齊!」
「「「是!」」」
士兵們開始各自行動。其中一人走上前,試圖將莉迪亞拉起來。但她身體無力地癱軟在地,對方只好將她整個人扛上肩膀。
「嘿嘿……」
「……」
「啊,是,旅長,我馬上去收拾。」
原本很享受地揉著莉迪亞的臀部,不過被蘇卡拉瞪了一眼,士兵馬上收起色心,乖乖工作。他很清楚肩膀上的傢伙還活著是因為還有蘇卡拉不知道的情報,要是自己惹毛了這個長官,可是會連命都沒有。
「哈啊……還是隨便找個位置放吧,就跟繩子一起放好了。記得應該是在那……」
他往靠近地表的區域走過去,途中遇上了其他還在忙的同伴,就順口問了一下。
「阿拉夫。繩子放哪?」
「啊?前面第二間。右邊三個櫃子都是,你要幹嘛?」
「綁俘虜。」
「喔,那邊也有空箱子,隨便你用吧。」
「知道了──」
轟!
爆破性的聲響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震動讓人腳步不穩。對話中的兩人直覺性的轉向聲音傳來的方位──地下道的入口處,就離他們不遠。
「怎麼了!」
「有敵人!」
「又來?」
敵襲的呼號從正面傳來,周圍的士兵也不斷往前。兩人聽了也想過去幫忙。但阿拉夫先阻止了他:
「等等,秦椏,你先把俘虜綁好藏起來。搞不好是她的同伴。」
「喔,你說的──」
「狼。」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銳利的爪子就撕開了秦椏的咽喉,然後在阿拉夫拔槍之前也撕開他的。
連殺兩人,莉迪亞喘著大氣,靠著牆壁站著。
「呼…呼…啊,痛死了。渦蟲唯一的不足就是沒辦法治療痛覺啊…」
短短兩分鐘的休息,雖然仍然疲憊,身上的小傷口已經好了大半,只有少數幾處比較嚴重的還沒有好。剛才蘇卡拉唯一的失算就是沒有砍了莉迪亞兩條腿,衝擊所造成的骨折以及細小傷口,是莉迪亞可以快速治療的種類。不說砍腿,只要請她吃子彈,阿拉夫和秦椏就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不過蘇卡拉已經沒有反悔的機會了,莉迪亞拖著疲憊的身軀朝向爆炸傳來的方位走去。響亮的槍擊聲不曾停歇,對莉迪亞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可惡!後退,後退!誰去請旅長過來!」
「別想跑。」
一個人影從轉角出現,隨後被純白的火焰炸飛,失去意識。四聲槍響隨後傳來,而又有另外兩個人躲到轉角之後,尋求掩護。
看到他們,莉迪亞的眼淚差點就掉了出來。
「小靜,隊長。」
「德馬雷!」
看到重傷的莉迪亞,靜叫了出來。
「好嚴重。抱歉,我們來晚了。」
「不,已經很快了。沒過幾分鐘,能找到這地方……」
莉迪亞先前戰鬥之中的狼嚎並不完全是為了脫身,更大的用途,是通知在遠方的靜自己遇難。聽到狼嚎的兩人立刻就往聲音傳來的地方移動,終於在五分鐘後,找到了這個地方。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子的?」
迪埃特沉聲問道,眼神中帶了點不快。他探出轉角,以劇烈的白火焰和恐怖分子們對轟,擊暈了幾個人之後,又被彈幕逼回來。
「他們的幹部……一個叫蘇卡拉的男人。他很強,雖然還不到大神官,不過,遠超過一般的聖戰士。」
「能力是什麼?」
「念動力。射程至少有十公尺,力道至少有五百公斤重,非常準確。」
「很強的對手啊。」
聽莉迪亞如此敘述,迪埃特不禁沉吟。面對這種威力的攻擊,連他也挨不過三下。偏偏念動力又無聲無形,很難閃躲,若要在這種狹窄的空間實戰,搞不好能和大神官匹敵。
「他是這裡的領導人,現在應該在從最深處趕來的路上。我們快點離開吧,這裡不適合戰鬥,而且我已經拿到情報了。」
莉迪亞摸了摸自己口袋,相機沒有損壞。
「是嗎,好。那兩位,我打前鋒,靜掩護我,莉迪亞盡量閃躲,要是有機會藉直接逃出去。」
「明白了。」
「嗯。」
靜警戒著後方,免得蘇卡拉隨時突襲。迪埃特抓準了射擊稍歇的時候跑出轉角,白色的火焰從他手中噴發,宛如水流一般席捲整個走道。幾個裝著危險物品的箱子被捲入其中,連產生的爆炸也被火焰吞沒。
恐怖分子的慘叫聲從掩蔽處傳來,讓迪埃特得知攻擊湊效。
「快走!」
三人移動腳步,白火焰也很快就隨之消退。他們往來向疾奔,一路上看到無數昏死在地的士兵。想到以後遲早還是要衝突,靜其實很想補刀讓他們上西天,但是時間緊迫,他們只能拔腿就跑。
他們一路跑了將近六百公尺,隨著出口靠近,遠方似乎又有追兵趕上。
「嘖,隊長,怎麼辦?」
「先跑,莉迪亞妳還可以嗎?」
「沒問題。」
「那就走吧,大不了我燒掉子彈就是了!」
說著,他們又跑過了兩個轉角。離出口只剩下一百公尺不到,地表的陽光從轉角照進來,只要跑過這段距離,恐怖分子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擊。
「他們往出口去了!」
「別讓他們跑了!」
雜魚們慌亂的叫喊著,希望就在眼前,讓莉迪亞的嘴角露出笑容。但下一秒,一到冷澈的聲音就將這個笑容打入深淵。
「吵死人了。」
「來了!」
莉迪亞幾乎是尖叫,不過靜已經在那之前反應過來。神速的居合斬切開了無形的力量,讓衝擊消散在空間中。不知何時,蘇卡拉已經追到了二十公尺的近處。他們不可能再背對著繼續逃跑,只能轉過身來,形成對峙的局面。
只看到蘇卡拉瞇起僅有的一隻眼睛,喃喃分析起來:
「消除能力?白色火焰,還有可以肆意變形的女孩子……原來如此,你們就是世界之敵嗎?」
「!」
身分幾乎是立刻被看穿,三人的警戒更深一層。為了追求安拉巴哈的獨立,蘇卡拉尋找過任何可能的盟友,世界之敵的情報也是在那時知道的。
在他們對峙的時候,後方的小兵們紛紛趕上,舉槍瞄準他們。不過這個動作卻被蘇卡拉本人制止了。
「住手。」
「是。」
他們將槍口移開,但態勢仍然沒有放鬆,只要有個不對,他們隨時會做出反應。
而蘇卡拉信賴著自己的部下們,朝迪埃特發言:
「做個交易。你們不想在這裡死亡,而我不想在你們身上消耗兵力。所以,我就讓你們這樣離開。」
「……那麼,你想要什麼?」
「不準洩漏我們的行蹤──我不會蠢到做這樣的要求,世界之敵。政府和你們的關係我很清楚,就算讓你們離開,我們的計畫也不會被政府知道。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要和我們作對。告訴我原因。」
「還不就是因為你們企圖在冬季運動會上發動恐怖攻擊嗎!」
迪埃特左手一擺,激動的反駁。
「是啊。但那又如何?這和你們有什麼關聯?為什麼你們要來阻止我們。就我所知,你們應該是以打倒神明為志向的組織吧,那們為什麼來淌這趟渾水?」
「什麼叫什麼關聯!阻止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吧!要是讓你們得逞,會造成多少傷亡,如果連這點正義都不能貫徹,還說什麼要打倒惡神!」
「正義…?」
蘇卡拉皺起眉頭。
「可笑。如果你們的目的是當個正義使者,那我更想不清為何要與我們做對了。」
「什麼?」
「你去過安拉巴哈嗎?」
「……沒有。」
「你知道,十一世紀的現在,世界上還有奴隸制度嗎?從出生到死亡都被人剝削,得不到最低限度的資源,也不被視為人看待。餓死?病死?隨便。把屍體踢到一邊,反正還有更多……五千萬的奴隸主將十倍的奴隸踩在腳下,過著優渥的生活。然後,你跟我說因為正義,所以你要守護他們?」
「這和那是兩回事。」
迪埃特沒有猶豫,直接反駁:
「正義存在於事情之中,而不是存在於人。你們的處境值得同情,你們的理念能讓人理解。如果,今天,你們是在安拉巴哈的土地上,想要守護自己的人民,抵抗外來的侵略。那麼我們世界之敵也能全力提供你們協助。但是不是,你們的做法錯了,這樣子對什麼罪過都沒有的人痛下殺手,我們不能容忍這件事。絕對沒有辦法。」
聽到迪埃特絕不動搖的意志,蘇卡拉閉上眼睛。
「也罷。那麼,下次就讓我們在雙方都更有把握的狀況下交戰吧。短期之內再會。」
「……很遺憾。」
簡短的交談結束,世界之敵的三名成員開始慢慢後退。解放陣線的戰士們沒有出手阻止,就這樣看著他們一路退到入口,轉身準備離開。
只有蘇卡拉最後說了一句話。
「……你的名字是?」
「迪埃特.紐曼。你呢?」
「佐哈.蘇卡拉。」
兩人最後互相點了一次頭,迪埃特才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