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地下通道的貓追老鼠
本章節 21010 字
更新於: 2018-08-01
帶著表達不出任何錶情的面具,從換氣口滲出、機械感十足的吐息聲,動作整齊一致的士兵們提著並非現役軍隊使用的不明型號步槍,對準手足無措的少年們。立於這群士兵之前的、灰色風衣的妙齡少女,年紀看上去跟少年們無異,但散發出來的肅殺之氣,與平時總是慵懶過活的少年們,有著絕對不同的外在氣質。
而她那句「到此為止。」內涵的意思,現在大概只有純白一個人明瞭。
陷阱。
綜合各種歷史教訓,還有現況的結合推論,純白幾乎可以一口咬定是這麼一回事。
當初離開孤兒院時,鬼主意一堆並總是吊兒郎當的院長,難得正經的萬般叮嚀,不知何時被出身自設施的孤兒少年們通通拋諸腦後。為自己的得意忘形感到丟臉,純白皺緊眉頭:
『視男人們為眼中釘的政府,怎麼可能沒有在我們周遭設下眼線?』
『我們只不過是小小的高中男生,政府不會管到我們。』悠閒日子過久了,因而產生的僥倖心態,讓少年落到這個困窘的下場。
純白將餘光撇向從剛剛開始就在拚了命急救的不知名少女,那被熱水的蒸氣溫度,以及南方島嶼特有的九月炎熱天氣所掩蓋過的冰冷,純白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在一開始就察覺到呢:
『這個少女,只不過是為了引誘他們上鉤的道具,打從一開始就是死透了的屍體。』
少年們被監視、被監聽,連一天上過幾次廁所、放幾次屁,在政府中說不定都有明確的數據紀錄。靠著那些看似無關緊要,卻緊繫少年們性命存留的瑣碎情報,他們輕而易舉地被陷害了。掌握黑人提議挖洞偷窺、將在今日挖通「道德防線」的事實,製造更為嚴重的虛構事件,甚至不惜找來一句真真正正的遺體來當誘餌,好讓世界政府靠著【男性特別管制條例】,為他們即將接受的刑罰,升級至最高等級的就地處決。
「我以強暴殺人現行犯的罪名,將你們就地正法,士兵們!預備!!」
灰色風衣的少女,以藐視蛆蟲的銳利眼神注視著眼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少年們,從容地對士兵們發號司令,絲毫不給少年們任何辯解的機會。即使少年們開口解釋,她也沒有打算去聽,因為少年們的死,打從一開始就是既定事項,必須遵從任務內容的少女,將會在這個夜晚的這個時刻,賜給這群無辜少年們一張-前往地獄的門票。
眼看帶著辨識不出在哭還是在笑的詭異面具,動作快速,同時富含機械感的士兵們,就要扣下發票的扳機。說時遲,那時快,罐子發揮了他動作快過動腦的本能,一腳踢向一旁的木製小盆子,接著盆子將靠近門口那年久失修的水龍頭給撞爆,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裡,再度舞動他的雙腳,將所有通報好幾次都不見學校來修的水龍頭們通通踢得亂七八糟,剎那間噴出的大量熱水柱,還有隨之而來的霧氣,遮住了士兵們,還有灰色風衣少女的視線。
「射擊!!快射擊!!!」
突如其來的狀況,被溫熱還不至於讓人受傷的自來水給淋得一身濕透,灰色風衣的少女只能連忙叫士兵們射擊,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似乎絲毫沒有受到水花影響的士兵們,即使發生如此狀態,也沒有立即開槍,而是接到開槍命令,才一致朝著少年們所在的位置開槍。水花與火花交雜所造成的慌亂當中,少女聽見有物體落在落葉堆上的聲響。
「他們翻過牆逃進後山了!!!」
按下掛在耳上的耳機通話開關,大聲命令讓還在外面待命的士兵動作,葛芮特開始感到有些浮躁。原本照計畫可以輕鬆完美讓事情落幕,卻因為意料之外的情況,讓事情變得麻煩。如果失敗了,那之後御前守的領袖會如何數落自己?她不太想去多加想像,重點是自己從未出錯的紀錄,可能就要在這邊被畫上一筆,想到這裡,灰色風衣的少女便氣急敗壞地對通訊機大吼到:
「殺!殺無赦!一經發現,立即射殺!!重複!一經發現!立即射殺!!!」
少女大力跺腳、領著士兵們離開,不過一會的時間,原本在女浴場的所有士兵通通撤離,遺留下的寧靜,就像是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但隨後在後山各種燈光跟槍聲,倒是能證明早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沒有半點虛假。
『噗哇!』
原本平靜的水面被激起巨大的水花,五個因為長時間憋氣而脹紅臉的少年們,從浴池中一一跳了出來。
「咳咳咳!!……真刺激,但我可不想來第二次!」
跪在地上咳了幾口水,純白滿臉通紅地抱怨道。
在剛剛那個緊急時刻,罐子以他那不科學的驚人腳力還有速度,用在破壞所有水龍頭的時候,配合著爆炸的水龍頭上演水花秀同時,黑人拉著反射神經不足、呆立在原地的安跟斯皮亞,大腳一躍,跳進一旁的浴池當中。純白則是隨手抓起手邊的木盆往後山丟、跟在罐子的後面,跟著一起躲進池子裡。
靠著霧氣掩護跟木盆造成的聲響吸引那幫出場要人命、完全不講道理的軍人們的注意,所有少年憋著氣躲在池子裡等著外頭的人通通離開才急忙跳出來喘氣,有驚無險的度過此次生命危機,但他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接下來才會是大麻煩。
「我想我的保送完了。」
「YO,如果剛剛沒有罐子老弟那一齣,我們現在都會保送到上帝那邊去跟天使一起絕頂升天吧?」
就像早預料會有這麼一天,除了覺得先前所有努力都白費,癱坐在地上喘氣的斯皮亞,還有跪倒在一邊小聲念著「怎麼會這樣……」一邊啜泣的安,純白還有笨蛋二人組,似乎都還有餘裕去耍嘴皮子。
不是他們真的早就有心理準備,在被少女宣告死刑的瞬間,他們也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他們不只被父母拋棄,連同整個世界都彷彿是拋棄了他們一樣。但在絕望襲來的同時,從小就知道絕望毫無意義的他們,總能從容地用另一種心情去掩蓋那些感受:
『至少我不是一個人被拋棄。』
孤兒院出身的四人互相交換眼神,然後無可奈何地苦笑起來,心裡想得都是差不多的事情:『又是跟這群倒楣鬼一起嗎?』到底是誰給誰帶賽,早在很久之前就吵到現在,至今依舊沒有定論。然而這是自孤兒院一同成長來的默契,有時候覺得很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又會發揮它意料之外的效果。
嬌生慣養的安就沒有那樣強韌的心理素質了。
他大概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政府以如此破綻百出且惡劣不講理的方式誣告、還被判了死刑。坎達利亞被稱作是世界第一家族,擁有橫跨商界與政界的強大影響力,雖然安並沒有因為如此強大的後盾,對自己的將來感到心安,但至少他認為,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是禍及性命的程度。
可鬧了這麼大的事情,安已經不能確定自己還能不能看見明早的太陽,他的腦袋已經比立可白還要白了。
無論是自己還有沒有命踏出校門,還是這莫名其妙的誣告會如何連累到他的家人。安兩邊都沒辦法肯定的給出答案,畢竟他不認為自己擁有那種,可以從政府的獵犬爪下逃出生天的機智與體能。
(我只不過是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啊!)
「笑一個嘛,我們現在還活著不是嗎?只要還活著,總會有辦法的。」
正當安掉進萬劫不復的絕望漩渦之中,純白表情溫柔地用兩手拇指拉起安的兩邊嘴角,進而讓安呈現出一個很詭異又好笑的表情:
「而且,安,你知道嗎?」
純白總是用令人不快的態度對待外人,又一肚子壞水,但只要跟他熟識,就會知道,他是個溫柔又會安慰人的好人。每當大家陷入泥沼,他總會帶著壞笑、說著「你這廢物,這都搞不定嗎?」之類的話,對著所有人伸出援手,人們也會用盡一切力量回應他的登高一呼,只要他站出來,所有的陰霾都會散去。
立於那善與惡狹縫間的山之頂端,散發著某種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氣質與光芒,純白現在也無視所有情況,一如往常地用輕鬆的笑容對著安說:
「你現在的臉很蠢耶!」
★
「派絲校長,我要求調閱校內監視器,協助我們搜捕在逃的五名逃犯!」
搜索了整座後山,卻只有在澡堂後面找到一個破爛木盆,驚覺自己受騙的風衣少女──葛芮特,氣沖沖地衝進校長室,大力地拿桌子出氣,桌子發出低沉的哀號,恐怕再大力一些,這老舊的傢具就要隨著聲響支離破碎。
「怎麼?現任御前守大人,怎麼會來跟我這過時的老古董尋求協助呢?」
(更何況監視器這種東西,又不是在校長室裡找的。)
趁機報了之前被葛芮特嘲諷的仇,派絲此時感到無比痛快。身為這間學校的一位校長、老師、教育者,派絲不止一次與那群以純白為首、調皮搗蛋的五名孩子們接觸,這發展可以說是完全在派絲的預料中,但雖如此,她還是默默地鬆了一口氣。出生在男人早已被消去存在的實驗都市中的派絲深深地相信,即使政府再怎麼敘述男人們是多麼十惡不赦,那群孩子的本性也不是像教科書裡所描寫的那樣糟糕。
做為一位看透政府骯髒、黑暗的一面-雙手染滿鮮血的前任御前守,派絲早就搞不清楚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謊言,對她而言,眼見為憑才是真理。
只要施予適當的教育,即使是爛泥,也會有扶上牆的一天,何況是已經稍稍展露它那小小光芒的珍貴原石。
被氣昏頭了的葛芮特,丟下「這種事我也知道!」這句話,然後用力跺步,飛快地離開校長室。
派絲在校長室裡,聽著來自遠方葛芮特失去以往的從容、亂了分寸的責罵那群毫無反應、只懂得機械式行動的下屬,她偷偷笑了出來,下一秒又收起笑容、嚴肅地皺緊眉頭:
「活下去,只要逃到外面……」
校長思考了一會的時間,拿起桌上的電話,熟練地按下一段她所熟知的某人的號碼,一陣撥號的響聲後,聽筒的那段傳來派絲熟悉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嗎?」
「恩,就跟你想的一樣,麗莎……」
★
在此時的葛芮特,動員所有人佈下天羅地網,要追捕在逃的五人,查閱所有監視器,卻沒有任何收穫:
「他們絕對還在學校裡,給我搜!仔細的搜!」
「報告長官,原本被限制行動的女學生有擅自行動的行為,請問該如何處置?」
「這時候還給我找麻煩嗎?抓起來,通通抓起來!之後再用校規一個一個處理!」
行動開始之前,為減少目擊者,葛芮特利用御前守的權限要求派絲對女學生們下達秘密召集、待命的指令,好讓女學生們安分地待著,直到葛芮特將少年們全部解決。而現在似乎是按耐不住學校的戒嚴令,有些女學生從集合的體育館中溜出來,讓原本就已經變得複雜且麻煩的任務,增加更多不安要素。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斷出現的狀況,使得葛芮特的理智線也逐漸接近斷裂的狀態。
「狀況怎麼樣了?」
理智線處於斷裂的邊緣,葛芮特深吸一口氣,稍微平復自己隨時可能會爆炸的情緒,同時試圖在士兵的口中問出半點蛛絲馬跡,可她也了解,如果有任何狀況或是發現,士兵們都會在第一時間向她報告,她這問題可以說是多餘。只要可以為因她而造成的失誤亡羊補牢,不管是有多多餘的事情,她都願意做,然而這並不是害怕上司的責罵,而是她那愛鑽牛角尖、一絲不苟的天性使然。
身為御前守最年輕的兩名成員的其之一,對於另一位同齡的同事,有著過頭了的鬥爭心態,在這個前提下,殲滅最後男人們的任務,就這麼被她接了下來,卻弄巧成拙,搞到這個混亂的下場,甚至有可能會讓行動以失敗告終。
暗自責備自己自以為是的粗心大意,葛芮特用力的掰開自己的右手拇指甲,並用力的剁腳。
「啾!」
葛芮特的動作,驚動到陰暗、潮濕的下水道世界,一隻溝鼠慌張的從水溝的孔洞中鑽出來,並四處逃竄。
「老鼠……嗎?」
聽說很多人很怕老鼠跟蟑螂這類地下居民,但葛芮特完全是在這群人之外的異端者,無論是老鼠還是蟑螂,對她來說都只不過是害物而已。葛芮特認為,殲滅害物,就是御前守最主要的工作,因此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是會危害到政府、這個世界,她都能毫不猶豫地將其排除。現在的她也貫徹這信念,一個轉身將放在風衣內的折疊式輕便長槍取出,按下長槍上的機關,瞬間便恢復原本的長度,靠著噴射出的力量,長槍的尖頭毫無偏差的刺到溝鼠那嬌小的頭上。
「下面嗎?」
看著溝鼠抽搐的屍體,葛芮特將眼睛瞇成一條細長的弧線。甩掉槍尖的溝鼠屍體,她走到校門口、從坐落在山腰上的麝蘭高中一望而下,將這名為帽町的小城鎮,其帶有某些老舊感覺的景色盡收眼底。這城市曾經是舊日本的重要據點,雖然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結束快要兩百年之久,但這座城鎮依舊保有不少當時的建築。
而之中也包含了,那大量的防空洞、戰壕,還有複雜的地下通道,許多直到現在都沒有被拆除,甚至有些完全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在為了任務而提早進駐這個城鎮的時候,葛芮特曾經跟帽町的警方負責人有過兩次飯局,對方曾經提到過對於這些戰時設施的處理問題,似乎有不法分子靠著尚未被發現的地下通道走私與藏匿毒品,希望葛芮特能協助上報給政府,以求得到更多的支援去處理這些問題。
當然那時候,葛芮特喝著小杯的柳橙汁,隨便回個「我會考慮一下」敷衍過去之後就沒有再去多想了,畢竟身為一個御前守,這樣的委託實在太多,一個一個去實現就太愚蠢,御前守可不是神燈精靈啊!
「阿……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嗎?原來是這樣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個靈光乍現,令葛芮特睜大了雙眼,並且瘋狂的大笑起來,那散發著狂氣的笑聲,就算是獅子恐怕也會為之顫慄而後退,可她身邊的士兵就彷彿視若無睹,依舊忠實的執行著葛芮特下達的任務。
還沒被發現的戰時地下通道、非法使用……這樣的關鍵在葛芮特腦中與現在的狀況相連,得出一個重要的答案:
(那群殘渣在地下!!!)
「看來我得好好感謝那位才行。」
再次按下耳機的通話開關,對著士兵們下達新的指令,同時,葛芮特也開始認真的考慮之前的委託。
(下次的飯局再來好好商議吧!)
★
麝蘭高中,建校於世界統一政府成立後的2048年,當時第三次世界大戰剛落幕,人民的心中對於戰爭還存有陰影,建校者便在學校的地底下,配合旁邊就是帽町最高峰—帽角山,建造了巨大且複雜的地下防空逃生隧道。據說隧道錯綜複雜,還充滿對入侵者的陷阱,危險重重,就算是現任校長派絲,也不敢輕易踏進那裏,更何況熟知下面構造的人,都已經全部過世了。
拿著地圖還是有可能會迷路,甚至掉進陷阱裡,在各種光怪陸離的傳言成為學生們茶餘飯後熱門話題的現在,入口已經被封鎖起來,禁止所有學生進入。
學校擁有接近百年的歷史,藉由學生們口耳相傳,最後衍生出許多可怕的靈異傳說。
【黃泉洞】,這就是這座遺跡現在的名字。
原本用來逃生的設施,自這群男生入學,便成了他們暗度陳倉的一大利器。
當初會鋌而走險,進入這惡名昭彰的黃泉之洞,是起於胡鬧三人組,純白、黑人加罐子,三人丟下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的斯皮亞,還有準時十點就躺下的安,夜衝跑去鄰鎮的KTV狂歡,不小心過了門禁時間才回到學校,發現訓導主任火冒三丈的在大門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就算是要他們今晚睡街上,他們也不願意幹正面突破這種自殺行為。
後來他們躲進帽角山上的廢棄神社,意外發現黃泉洞的其中一個出入口,就藏在神社主殿的地板下面。雖然有關於黃泉洞的靈異傳說,隨便想都可以說出一大把,但與在校門口散發霸氣、拿著球棒揮舞的訓導主任,兩相權衡下,三人還是決定走進黃泉洞。
孤兒八字重,什麼壞事沒遇過,就是沒遇過鬼。
那次的探險也就因此完好無缺、既沒斷手也沒斷腳的度過了。陷阱並沒有傳說中那樣多,而且幾乎都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三流貨色,其複雜程度也沒有想像中難,雖然很長,但隨便繞個一下就能找到出口,簡單到就算是小學生也能輕鬆解決,是個想讓人把當初的設計者拖出來打的爛迷宮。
想當然,在學生之間傳得沸沸揚揚的妖魔鬼怪什麼的,也是完全不存在的。
黃泉洞除了所有師生都知道的,藏在學校垃圾焚化爐內的入口之外,少年們還意外的發現,通往澡堂、舊校舍,甚至是校長室的通道。靠著這些祕密通道,他們完全可以在學校內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去自如,至今還沒被發現過。
在這一次寫作潛入,念作冒險的行動隔天,三個人刻意常常經過訓導主任的辦公室,並對著拿他們無可奈何而氣得七竅生煙的訓導主任,露出看白癡的詭異笑容。
現在這種時候,能讓他們無聲無息地離開學校,唯一的道路,只剩下黃泉洞了。
而想當然,葛芮特也是這樣認為的。
既然沒法長出翅膀飛上天,也無法在佈滿士兵眼線的地上走,少年們除了學地鼠遁地之外,就沒有其他好方法可以逃離這間學校了。命人將焚化爐打開、破壞封鎖黃泉洞的鐵絲網,帶著十個士兵,還有從校長那邊借來的破舊地圖,葛芮特做好在老鼠洞抓老鼠的準備,下洞追擊少年們。
★
「喂,後面是不是有聲音啊?」
墊底的斯皮亞望向後方的黑暗,戰戰兢兢地說道。
「老鼠或是穿山甲吧?反正不是鬼,你可以不用在那邊抖,看了就討厭。」
已經走過無數次的純白,對於第一次下來的斯皮亞的恐懼感到不以為然。
「再說,你不是不相信鬼怪這種沒根據的東西嗎?」
「會怕的東西還是會怕啊!!」
「安都沒哇哇叫了,你是在搶先什麼拉!?」
「他現在根本叫不出來吧!」
剛剛在下洞後,只是看到幾隻蝙蝠迎面飛來,安就已經完全失去意識,現在正被罐子揹著,確實是叫不出來的狀態。看到五隻手指可以數完的小蝙蝠們飛來,安連尖叫聲都沒發出來,人就躺在地上了,說來真是符合他個性的反應。
而沒事就下洞閒晃、做做陷阱、扮扮鬼,再加上神經大條,肌肉雙蠢跟純白對於這下面的一切可以說是完全免疫,對於這三個瘋子的行為,斯皮亞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有這麼多時間,幹嘛不去打工或是讀書啊!?』
但空閒時候會想這麼幹的,也只有斯皮亞一人而已。
少年們持續地朝其中離學校最遠的出口前進,路上沒有太多的對話,大家都在思考出去之後的打算,就算是黑人跟罐子這兩個世紀大笨蛋,大難臨頭也是會動動他們幾乎沒有吸收到營養的可憐大腦的。當然,目前大家都還沒想出任何的計畫,事情來得太突然,沒有任何事前準備的情況下,要躲過整個世界的追捕,實在是很困難。
「!」
來自後方的聲音逐漸清晰,斯皮亞緊張地再次提醒前方一臉苦瓜的純白等人:
「欸!真的有聲音,是腳步聲!」
多人穿著軍靴重踏地面的聲音,在隧道內迴響,不會是純白所說的鬼或是穿山甲一類的東西,正是那群意圖奪取純白等人性命的政府走狗們。
「楞著幹嘛?想讓屁眼吃子彈嗎?快跑啊!」
走在斯皮亞前面的黑人催促後方慢吞吞的斯皮亞,但斯皮亞終究是個終日不運動、跑一千六必定昏倒、運動細胞近乎於零的超級書呆子,體力完全比不上體能各種超乎常人的三人。即使是揹著昏厥的安,速度變慢不少的罐子,也能以斯皮亞完全追不上的速度奔跑。就算斯皮亞氣喘吁吁的拚命跑著,依舊落後了一大段距離。
就為了等斯皮亞這隻萬年害隊友的拖油瓶,少年們被政府的狼狗們給追上了。
「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趕快去死啦!」
扶著浮現青筋的額頭,面如惡鬼的葛芮特,怒視著驚慌失措想跑又不知道該不該跑、跑了會不會完蛋、知道不跑一定完蛋卻還是不敢跑的少年們。
「應該說是該死的變態們嗎……」
看著因為事態緊急,造成有的只穿著T恤或是只有長褲,黑人更是只套了條四角褲,少年們邋遢的狼狽模樣,情緒似乎緩和下來的葛芮特,帶著死魚眼睛默默的舉起右手指揮士兵開槍。
「我們才不是變態,就算是,也是有著變態之名的紳士阿!!」
純白大喊不知道從哪裡翻來的熟悉台詞,一個翻滾領著眾人躲過一陣槍林彈雨、然後跳進有著高低落差的坑道之中,靠著變低的通道做掩護,暫時的從政府走狗的眼下逃脫。
「一直給我找麻煩……那邊那個二等兵!還不快把地圖拿給我!」
一把搶過破舊有些發黃的地圖,葛芮特仔細尋找目前的位置,還有他們可能會去的位置。地圖雖然老舊,紙質好像一捏就會碎,內容也有不少已經模糊了,但主要道路似乎有人進行修復過,所以還算能夠知道現時的位置與接下來該如何走。隨意看過地圖之後,葛芮特將其隨手丟給一旁的士兵,下達新的指令。
「為什麼他們會知道黃泉洞啦!!」
「我怎麼知道!?那個穿風衣的腦袋我又沒解剖過!」
「又不是問你,你回答什麼拉!」
互相拌嘴,少年們飛快地向前狂奔,斯皮亞也似乎是腎上腺素爆發,居然跟得上運動系三人的速度,又或者只是三人配合斯皮亞的速度在奔跑罷了。
「嗨,又見面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葛芮特領著士兵,已經跑到少年們的前面。
剛剛葛芮特在讓少年們逃掉之後,先看了地圖,確認少年們可能走的道路,將士兵們分為兩組,一組跟著葛芮特一同從側邊的另一條小路先行繞至少年們的前方,另一組則緊追在少年們的後方,輕鬆完成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包抄。
「這次我倒要看看你們要怎麼跑,除非你們是穿山甲,不然休想從我的眼前逃走!」
抱著胸,勝券在握的葛芮特,得意洋洋地站在前方。
果然自己還是很優秀的,這種程度的殘渣,怎麼可能鬥得過自己?葛芮特的自我無限放大,眼看就要讓鼻子頂上天了:
「有什麼遺言快說吧,我會聽的,就只是聽聽而已!」
「唉……果然還是只能到這裡了嗎?」
純白從隊伍列中站了出來,一臉沮喪的低著頭嘆氣:
「原本以為今天是個窺視天堂的日子,沒想到卻是下地獄的陽辰吉時嗎?」
如果他們沒有偷窺,或許他們就不會看到少女,就不會去救人,也就不會被預謀誣陷他們的政府狗們逮個正著。
「我說,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們是人生悲慘的孤兒,命中注定終將一事無成,如此無用的我們,既無法顛覆社會,也無法拯救自己,對於這樣的我們,你還忍心致我們於死地嗎?這位美麗又善良的小姐啊!在這邊放過我們,我們自然會人間蒸發,不再給這個世界添麻煩!請放過我們吧!」
純白像個歌劇社的演員一樣,從他那裝滿黑色顏料的肚子裡擠出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話語,意圖令葛芮特回心轉意。
「就……就算你說我漂亮!我……我也不會就這樣放過你們的!恩……絕對不會喔!」
這效果完全在純白的意料之外,他的眼裡大約有零點五秒的瞬間,透露出一種『阿,是個白癡呢。』的這種訊息,當然,葛芮特並沒有發現。
「喔,美麗的小姐阿,能栽在你的石榴裙下,我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自比為紳士的純白,就真的像個紳士那樣,畢恭畢敬的奉承這個八成沒被人稱讚過外表的可悲少女,正因為沒有被人稱讚過,才會被這樣充滿破綻的話語給迷得團團轉。葛芮特雙手抱胸、紅著臉別過頭,就像個傲嬌那樣嘟著嘴否認自己的心動。
然而這只不過是少年們的拖延戰術而已。
「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黑人撞開一邊的蓋有泥土當掩飾的木板,少年們衝進他們無聊時另挖的暗道,開闢了另一場追逐戰的開始。
『男人們是一種會用語言來騙女人的生物喔。』
想起御前守的前輩對他說過的話,發現自己又上當了的葛芮特,將右手剩下的所有指甲全部掰斷,奮力的跺腳,就像是想要引起地震那樣,用力地踏。
「那群殘渣……那群殘渣!!!給我把他們全部打成蜂窩啊!!!」
機械般動作的士兵們,如同工廠機台那樣以幾乎完全相同的行動軌道,將手中的自動步槍對向暗道中的少年們,雖然他們一致的動作精緻到令人嘆為觀止,卻完全沒有應有的準確度,這又讓怒氣全滿的葛芮特火上加油,拿出之前用來殺老鼠的折疊長槍,用力的捅向其中一個士兵。
「你們這群飯桶!要讓我丟多少次臉才罷休啊!?」
將自己的過錯全部推給下屬,葛芮特做為一個上位者,就客觀看來,還是有不夠成熟的地方。
看著同伴被長官殺害,士兵們彷彿沒有任何感情,既沒有驚恐的叫喊,也毫無遲疑的恐懼,只是冷冷地看著倒在地上抽搐、慢慢變成冰冷屍塊的原同伴,然後接下葛芮特的新指令,跑進暗道、繼續追擊在逃的少年們。
「純白,紳士,高手。」
對於剛剛純白差一點就要把政府走狗騙到快要一邊灑花、一邊旋轉著飛上天的精湛演出感到敬佩不已,罐子看著純白的眼中流露出崇拜的光輝。
「那種程度的,多看兩本舊時代的漫畫就可以學到了啦!」
游刃有餘的解釋,因為他們已經連續三次從那群政府狗的手下靠著奇策逃脫。
(只不過如此。)
(我們根本神。)
諸如此類的自我膨脹的思想在他們的腦內炸開,只有剛剛才被士兵開火的槍聲嚇醒的安,完全被擺在狀況之外,驚恐地趴在罐子的背上、像隻小動物那樣四處張望。
「但接下來可能就不會這樣幸運了吧,那個女人也不是白癡。」
純白的話,令所有人停止給已經像顆氣球那樣的心繼續充氣。
沒錯,事不過三,奇策用三次就沒效了,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鬥,武力上拚不過軍人的他們,將要面對的是鬥智的戰場。
「所以,我們接下來就分頭行動吧。」
論腳程,安跟斯皮亞絕對跟不上運動系的胡鬧三人組,跟著他們只會拖後腿,不如讓三人當誘餌,讓斯皮亞跟安先行離開。
「剛剛他們知道有另一條路可以通到我們的前面,我猜他們手上可能有地圖。」
「可能是從校長那邊拿來的吧?只有校長有可能收有那種東西。」
考慮到他們手上有地圖,那就要多加利用地圖上所沒有的道路來取得優勢。
他們在這兩年裡在黃泉洞裡擴建的那些暗道跟陷阱,就是他們現在最大的武器。
「說起來,既然他們有地圖,他們會不會先派人到出口堵我們啊?」
斯皮亞經過思考提出的問題,是有可能的,如果要用煙燻法逼兔子出洞,那派人在出口等著,是再基本不過的安排。
聽著有所疑慮的斯皮亞發問,純白不疾不徐地拔下一根從天花板長出來的樹根,悠哉悠哉的畫起地圖:
「這不用擔心,如果我沒記錯……那地圖早就被我動過手腳了。」
『咦?』
除了純白之外的少年們發出不解的聲音。
早在他們第一次下黃泉洞之前,純白就曾經有機會碰到該張地圖──被處罰打掃校長室,趁著老師跟校長都不在的時候,在校長室裡翻箱倒櫃,企圖找些有趣的東西來打發時間。
黃泉道的地圖就是當時被翻出來的,眼看四下無人,純白拿起隨身帶的麥克筆隨意塗鴉起來……壓根沒想到這份地圖竟是現在緊系著他們性命的貴重物,他感到自己真是好運過了頭,將來一定要繼續幹蠢事,好報答惡作劇之神的眷顧。
此時的葛瑞特。
認為不存在在地圖上的道路一定不只那一條,一時無法看透對手棋步的少女,決定派還在地上的士兵前往出口守株待兔,然而在仔細的研究手中那老舊的破地圖,葛芮特發現了這張地圖有著意料之外的問題:
「咦?」
地圖出口的部分,通通都被撕掉了,完全不能知道能夠通到哪裡,還有許多明顯是後來才加上地胡亂塗鴉,關鍵的只是都被塗黑,甚至因為剛剛一陣混亂的追逐,造成現在連回頭該怎麼走才能回到焚化爐都不知道。
扶著自己越發疼痛的頭,葛芮特咬牙、跺腳,這次沒有掰指甲,畢竟他右手已經沒有指甲了:
「派絲……你暗算我嗎!?」
「哈啾!!」
完美對應時機的噴嚏聲,自校長室傳出,悠閒喝咖啡的派絲校長,豪不在意,繼續享受著沒人打擾的時光。
「不管了!!你們給我通通下去追!!」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搶先少年們一步的手段,葛芮特放棄所有的策略,下令以最單純的方式進行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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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曾經擁有著令現代人無法想像的男尊女卑觀念。
男人就該堅強、該保護家人、該朝著頂點前進、不該在任何人面前顯露出軟弱;女人就該盡全力的輔助自己的丈夫、對自己的丈夫竭盡忠誠、好好教育孩子們──女人就只能當男人的附屬品。
雖然並不是全世界所有社會都適用,還是存在著部分母系社會,但都還算是被屏除在主流文化之外的思想。
男人該怎麼樣、女人該怎麼樣、每個男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女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這樣無理的歧視充斥在當時的世界上。
然而在新的世界中,女人的力量逐漸追上男人,男人卻還仍然自以為穩坐在兩性的主導者位上時,一場突如其來的政變,就如同撥倒砂做成的城堡般被完全扭轉。
還未搞清楚狀況的男人們陷入混亂、接著反抗、然後放棄、死亡。
在女人們身後那在他們都還未發覺時,悄悄的成長茁壯、現在已是堅不可摧的強大力量,輕鬆地撥開男人們反抗的雙拳,如同在阻止正在吵鬧的孩童。
認清那股毫無道理的力量真面目的人們,終於明白,就像公鴨的生殖器是螺旋狀的,母鴨的生殖器卻是逆螺旋那般,差異令兩性間不存在和平,而是一段永遠的戰爭,他們只是靠著了長久以來的壓制,取得了那自以為是的和平,遺忘了異性們依舊存在的獠牙,會一直威脅著他們的地位。
男人們敗北了。
輸得一蹋糊塗。
「計畫……已經開始了嗎……」
形如枯槁樹木的年長女性,躺在純白床單的病床上,不知多久沒有修剪的灰白長髮蓋過女人的眼睛與大部分面貌,但他所發出那彷彿是最後遺言般聲嘶力竭的聲音、還有看上去一折就斷的手骨、老早就失去大多數肌肉的纖弱脖子,一切都說明他時日不多。
作為創造新時代、新世界的一大偉人,這樣的末路是否是合適的,他不清楚,但明白的是,他並不打算讓世界改變的腳步,止於他性命終結的瞬間。
坐在病床旁的另一位年輕女性,緊緊握著年邁女性無法舉起的左手:
「是的……這就是最後了……我們絕對會成功的。」
「……很好……為了我們偉大的母親。」
年邁女性使盡全力高舉自己的右手,指向天窗外那繁星點點的夜空,口中輕聲說著。
年輕女性順著年邁女性的手,望向天空,並未感嘆星空的美麗,只是輕聲地回應:「為了我們偉大的母親。」
隨著高舉的右手落下,年邁者也跟著斷氣,留下年輕者獨自一人,用毫無弔念之意的雙眼凝視著其逐漸失溫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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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純白試圖撐起自己因為強烈衝擊而無法保持平衡的身體,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難看地以跪姿匍匐在地,眼前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視線中滴落到地上的鮮血異常刺眼。
稍微扭過頭看看後方的情況,高速衝擊造成自身損傷的葛芮特,整個人陷進石造通道的牆壁之中,裂縫還不斷地流出那一帶的地下水,而葛芮特本人雖然面露凶光、透露出暴戾之氣,卻無法自由行動,顯示出他現在正處於跟純白差不多身體狀況,這可能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的,進入那種狀態的他,也不太可能進行如此精細的思考──衝太快會撞到牆壁這回事。
確認了自己暫時沒事,但繼續待下去依舊會有危險的純白,靠著牆壁、抹掉臉上的鼻血,一拐一拐地離開現場。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讓自己陷入如此窘境,純白開始回想──
因為來自政府的追兵緊迫追人的關係,純白等於決定先讓戰力較差的斯皮亞以及安先行一步到預定的出口,留下的三人則引誘士兵們踩進陷阱,輕鬆地解決一批又一批的麻煩,到這邊為止完全照著純白預料中的計畫進行,直到挾帶噬人殺氣的葛芮特,勢不可擋地突破厚重石牆、同時將三人給撞個歪七扭八、壓制住純白的瞬間。
雖然純白相當帥氣地表示有辦法處理現在的狀況,叫二笨蛋先行離開、而自己留下殿後,事實上卻是對於現在的情況毫無對策,在面對那種壓倒性力量的時候,無論什麼計策都是毫無意義的吧?不願意那麼想的純白,腦中卻一片空白,除了逃跑外,他想不到任何方法可以對付如此不講道理的強大。
即使如此,純白也不打算就此放棄思考,他認為這是他唯一可以與他人抗衡的力量,停下思考的同時,便是認輸的時候,純白絕不容許自己在此時承認自己的極限,身為孤兒……身為生物的強烈求生本能,不會讓他放棄任何希望。
目送夥伴們離去的身影,純白也在同時掙脫葛芮特的壓制、起身朝向不同的方向逃去,展現非常人所能及的速度突進的葛芮特,也迅速的追上,將左手的槍刺向純白。
槍尖的刀刃劃破空氣,直線朝著純白的後腦勺刺去,純白靠著自己在劍道社鍛鍊出來的反應神經,迅速側身看著那要人命的槍頭從自己的眼前劃過,順便帶走了他幾根不值得珍惜的瀏海,依靠那幾根可有可無的頭髮,驚險的躲過被穿刺的命運,但葛芮特馬上旋轉身子與本該刺穿純白腦袋的長槍,做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動作──隧道牆壁就像塊豆腐那樣被劈開,剛逃過一劫的純白,這次又遭逢即將跟牆壁一同被做成大魔術熊貓豆腐的惡劣狀況。
葛芮特居然能做出如此無視物理與人體極限的事情,純白暗自大喊不妙,卻沒有辦法做出應對的動作,眼看就要被七局下半的滿壘全壘打給送回家,這時純白的右腳拌到自己的左腳,偶然救他一命的摔了一跤,這一摔,造就出他現在狼狽的表情。
碰!!!
而兩次攻勢接連失敗的葛芮特,背部跟隧道的石造牆壁親密接觸,超越人類常理的超加速帶來的衝擊力道,輕而易舉的在牆壁上留下一個巨大的凹洞,衝擊力量之大,連葛芮特自己也因此讓後腦勺撞上牆壁,造成輕微的腦震盪,就算是他那千錘百鍊的肉體,人類的弱點受到創傷,還是會有該有的反應。
一時之間,葛芮特將兩把長槍刺在地面上,支撐自己因衝擊帶來的暈眩感而搖晃,與不當方式加速造成雙腿無力支撐的身體。
「雜碎……」
憤怒到無法自己的葛芮特,也無法反抗自己身體的哀號罷工,雖然試圖再次施展那亂來的超加速,但暫時連站立都成困難的雙腿實在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看著眼前邊狼狽地抹掉自己臉上的鼻血、一邊朝著來路飛奔的純白離去。
「混帳……混帳……混帳……」
擦去臉上的血痕,鼻血卻沒有被止住,依然像會漏水的水龍頭那般不停滴出鮮紅色的血液。
死命地奔跑一陣子,純白回頭確認葛芮特的存在,而那恐怖的魔鬼並沒有出現在純白的視線之中,如果那傢伙就此放棄,那他就能鬆一口氣,然後追上罐子與黑人等人……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他右邊的牆壁迸裂開來,手持雙槍的惡魔少女從中帶著渾身異常的戾氣殺來:
「呿!預測位置誤差了嗎!!」
不知是靠著什麼方法預測出純白的位置的葛芮特,嘖了一聲。
葛芮特在那疲態退去後,利用地下隧道內的音量因迴響而增幅的關係,藉由聲納探測的方式,僅用耳朵就聽出了純白所在的位置,然後用突刺直線衝破所有阻礙,沒花多少時間就追上用盡全力奔跑的純白。
「混帳醜女!你這樣切西瓜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你這傢伙說誰是醜女啊!?」
受到純白的刺激,額頭上青筋再次噴出血柱的葛芮特再次揮動長槍,以人眼無法捕捉的速度迅速展開激烈的刺擊攻勢,同時搭配超加速與隧道那限制行動的地形,輕易形成一面毫無破綻、能絞殺一切所面臨物體的刀刃之牆。
面對這道絕無破綻的牆壁,純白撞開一旁的有著土石掩飾的木板,像之前那樣繞入他們很久之前亂開挖的密道,暫時化解了危險。
(那女人應該馬上就會鑿穿牆壁追來吧?)
就算一時間逃過一劫,等會馬上又會追來,令人炫目的恐怖圍繞著純白,就像巨大的蟒蛇那般限制住他的行動,雙腳有些發抖,卻只能強打精神邁進。
「嗚哇!!」
繼剛剛面朝地的狗吃屎表演,血雖然止住了,但還有些暈眩的純白,這次又因為踩在濕滑的青苔上而滑了個四腳朝天,急忙中套上的牛仔褲沾上不少青苔而有一片令人皺眉的綠色。
「搞什麼鬼啊……痾……」
大聲喊出抱怨的話,卻想起些什麼,純白的怨言音量漸漸縮小。
純白試圖伸手觸摸流淌在地面上的清澈水流,從牆壁上的隙縫中源源不絕地流出,順著通道一方流去的地下水,經年累月地侵蝕著地面,從而形成一條細長的小河。
望著小河,他似乎接觸到某個靈感的末端,正打算仔細去探究靈感的全貌,卻被不遠處、石牆被撞破的聲響給拉回現實,一刻也不容遲疑的現在,不允許他像課堂小考那樣悠閒地思考問題的解決方案。
為了躲避葛芮特的追殺,純白再次向前跑了起來,思索著剛剛所碰觸到的靈感一角所代表的意義,同時回想葛芮特最後一次發出聲響的時間、以及聲音所傳達的距離,意圖簡略地計算出葛芮特再次出現的時間,自認數學還不錯的純白,對於這方面還頗有自信。
碰!
距離自己計算的時間還有一大段距離,眼前的石牆卻如同破舊紙門那般脆弱,被揮動著兩把長槍的少女給撞個稀巴爛,在還未反應過來的剎那間,葛芮特那足以殺人的橫劈,重重地朝純白打去。
「嗚阿……」
連哀嚎的聲音都無法大聲吐出,取代叫喊與唾液從口中飛濺出來的是代表著內臟損傷的鮮血,意識也在那個瞬間開始朝著純白所勾不著的遠方離去。
然而幸好打中純白身體的並不是長槍的刀刃,而是鐵製棍身擊中,不然恐怕他的身體就會被一分為二,就此與世長辭了吧?
葛芮特的長槍,將純白和石牆一同打破,少年便跟著崩壞的石塊一同掉進剛剛葛芮特所走的、與純白所選擇的道路平行的另一條通道裡,在地上哀號著的純白,原本與葛芮特相似的馬尾,因為橡皮筋斷掉而散開,末端有著不可思議的白色,就像白色腳掌的小動物那樣──純白的長髮此時就像個落魄武士那般雜亂、披散在其肩膀上。
視線模糊、四肢無力、耳鳴嗡嗡作響、彷彿靈魂已經遠離肉體,純白想著:『乾脆在這裡死掉算了……』但他的身體卻無視本人的意思、依舊遵從著本能,狼狽地站起、又狠狠地摔倒、再爬起、再摔倒,像極了一隻臨死之前的昆蟲,跳起死亡的舞蹈。
在純白不遠處傲然站立著地葛芮特,不知何時取回了自己原本該有的理性,冷眼看著在趴在地上努力求生的少年。
(這樣才對……這樣才是我應該取得的結果。)
回復到之前的正常狀態,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氣,確認自己取得菁英該有的成果,葛芮特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對於成績有著異常執著的他,舉起手中的長槍,準備給予獵物最後一擊。
趴跪在地上的少年,眼角的餘光看到少女的動作,卻沒有半點動靜,他的眼裡,葛芮特高舉長槍的動作,就像按下慢放鍵一樣,明明只不過是兩秒的事情,好像變成幾分鐘般漫長,純白不能理解自己所感受到的這個現實,雖然死亡的實感直迫他的腦門,但心中的冷靜又異如以往。
這一切都要拜在他腦中所響起的──個熟悉的聲音。
(為什麼要逃?戰鬥吧!起身戰鬥吧!把那個女人給殺了!!)
是他自己的聲音,從深淵中傳來的吶喊,明明是自己的聲音,純白卻無法理解那種冷酷而自信的音調是自己的,那聲音就像一個已經習慣殺戮的戰士,屬於一個能輕易將眼前完全不講道理的強大給壓倒的強大戰士。
(是誰!?……我不可能戰勝那種怪物!!)
(你在說什麼……居然問自己是誰?……身為666號的怪物,居然說自己無法戰勝怪物?)
(666號?……不對!我是伊爾敘607號的純白‧昂諾!)
(不對!你是666號……惡魔代碼的XXXX純白!!)
兩個理應是同一人的聲音,在純白的腦中爭論著,就像天使與惡魔那樣,天使是純白所熟知的自己,惡魔則是他所不知道的、與他有著相違背的自我認知的存在,惡魔所陳述的事項裡所提到的純白的名字,有些模糊,導致純白自身無法理解究竟在說些什麼。
高舉長槍的麗人,不帶任何情感的刺下。
應該就此結束的生命,在那個瞬間迅速地轉身,撲向毫無防備的少女,使得槍尖落空、葛芮特也被少年給撲倒在地。
「什麼……!?」
少年抱著搞不清楚天南地北的少女,在地上滾了兩三圈,隨後像隻靈活的野獸般丟下葛芮特,跳進轉角的通道、全速狂奔起來。
葛芮特完全不敢相信受到如此重傷的普通高中男生,能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之下進行反撲,心中進而萌生出一種微妙的敬意,為了活下來,突破肉體上的限制──那毫無疑問地是一隻受了傷的狼,若是不謹慎處理,連自己都會有危險!!
用長槍撐起身體,葛芮特拍掉身上的灰塵:
「完全是意料外……男人中居然有這種存在,輕視他真是我的失算……」
少女喃喃自語,同時壓低身體擺出準備衝刺的架式,然後朝著少年逃去的方向追去。
遠方拔腿狂奔的純白,意識依舊模糊,雙手雙腳都處於麻痺狀態,但此時他卻健步如飛,原因是否在於身體那過於常人的求生本能,答案應該是否,他認為這些動作都與他腦海中的那個人有關,這個時候的身體不屬於他自己,而是躲藏在自己腦中的某個人!!
(你到底是誰!!)
比起來自葛芮特所給予的恐懼,純白更懼怕不知何時就隱藏在他身體裡的『他』,雖然『他』自稱是純白本身,但純白可不記得自己會是那種能面對強大力量的戰士,也不記得自己的代號被改成666號,記憶裡在伊爾敘孤兒院的編號,一直都是607,從未更改過,也沒有更改的必要。
也就是說,那666的惡魔代號,以及『他』口中的另一個名字,絕對不存在,是處於危機狀態下,純白自身的幻想罷了。
純白這樣肯定著……『他』也沒有再回應純白的質問,讓少年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並一點一滴地取回身體的主控權。
取回肉體實感的純白,卻能明顯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異常,雖然被打中的腹部還是很痛,但不能影響他好像卸下重擔一般的輕盈步伐,能更自如地舉起雙腳、抬高雙手,就像過去那個身體並不是完全屬於自己那樣,現在的純白有自信可以靠這身體,在高中劍道聯賽中取得優勝,可他沒有參賽的資格還有機會,只能將這種想法拋諸腦後。
少年用不同以往的速度,高速在通道中前進著,無視土層厚度的少女,也不斷地破牆而出,挾帶著精確的攻勢襲向少年,少年也以不同的姿態,一次又一次的化險為夷。
使用隨地撿來的木棒、石塊攻擊,野蠻而粗暴的戰鬥方式,拯救了純白無數次,也帶給葛芮特不少傷害,雖然不是正面迎擊,但純白確實依照『他』的指示──與葛芮特戰鬥。對此,純白毫無自覺,他只是想著要如何活下去罷了。
激烈的追逐戰不知道已經持續多久,或許只有幾分鐘,又或許已經過了半小時,能確認的是,兩人的體力都不是無底洞,就算是自認菁英中的菁英──葛芮特在這段還未分出勝負的攻防中,也表現出氣喘吁吁的狼狽模樣。
少女這時卻湧現出與之前不同的心境──
(好開心!!)
身為要殲滅最後的少年們的御前守,絕對不能有的想法,同時作為戰士的少女,卻無法拋去與強敵對戰的興奮感,那種感覺將因為身分所帶來的罪惡感抹消殆盡,現在的葛芮特,正毫無掩飾地露出笑容。
儘管少年純白不是真的能跟葛芮特正面對決的強勁存在,但能以弱者的姿態,撐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葛芮特暗自承認這個人有資格稱作是自己的對手──是值得盡全力打倒的存在!!
這種隨便就要小命的危險狀態、在他所橫行的劍道場上無法體會到的──那種命懸一線的痛快感,彷彿一直在期待著這樣的機會的純白,也冒著冷汗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兩人莫名其妙的默契,只能說是一種奇妙地對抗情誼。
然而這樣的追逐戰,最終依舊迎向終結──純白跑進了死胡同之中。
說是死路並不正確,應該說是懸崖,通道與通道之間隔著深不見底的大洞,而那距離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跳過的,除非會飛,不然別想碰到對面的邊角!
體認到走投無路的純白,退後了幾步,用手扶著牆壁,支撐自己有些絕望而發抖的雙腳,雙手碰觸到牆面的瞬間,一切思考串連起來,破除所有死亡的陰霾,少年再次露出喜悅的笑容。
一邊再次穿過牆壁追上純白的葛芮特,看著站立於自己面前、露出異常自信及戰意的少年,一瞬間的不協調感,讓他收回了自己那過分興奮的心情,認真地擺出架式面對眼前的純白。
全身沾滿砂石、鼻樑丟臉地有些紅腫、長髮隨風飄逸著、嘴角跟人中還殘留一些血絲,但表露出異常神情的純白,冷靜地對著距離他至少有十五公尺遠的葛芮特喊到:
「喂,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交手了……報上名來吧!」
確實是個可敬的對手,僅僅是一介默默無名的高中生,竟能在他的多次激烈攻擊下存活到此時此刻,就算只是運氣好,葛芮特也不得不承認,眼前名為純白的少年,是自己必須以禮相待的對手:
「沒想到你還懂得禮儀阿……我是御前守……【極致的雙槍】──葛芮特...葛芮特‧蘭薩!」
「葛芮特嗎?我是純白‧昂諾!葛芮特,你的名字我記住了!」
純白大聲地回應葛芮特,就之前他所表現出──能輕鬆用計撂倒九名士兵的聰明才智來看,似乎是有什麼計策可以輕鬆面對現在的狀況,他的態度讓葛芮特感到些許的不安。
「無論你還想耍什麼花樣,都勸你放棄吧,我之所以會得到極致的稱號,就在於擁有極致的速度與精準,在我面前做什麼都是多餘的,因為我會在彈指間奪走你的性命!」
擺出架式,在這寬直的通道裡,葛芮特可以發揮他的最快速度,就算現在純白馬上轉頭跑,葛芮特也可以立刻貫穿他的心臟,這是他的稱號給現在這個狀況的一種保證,保證讓純白成為他的槍下亡魂。
「我可不希望我的對手是背對我死的,你就給我乖乖的站著領死吧!」
伴隨著死神呢喃的火箭即將發射,純白卻是從容地閉上眼睛,就像是已經放棄抵抗一樣。見到此情形,葛芮特似乎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勝利,以及純白性命終結的瞬間。
下一秒就要踏出那最後一步。
就在這時候,剛剛查覺到的,後來又因為勝券在握而遺忘的不和諧,終於隨著一聲巨響,揭曉了它的真面目。
葛芮特身下的洞中,噴出大量強勁而滾燙的熱水,將葛芮特給擊飛,飛撞至隧道的天花板,強烈的撞擊與燙傷的劇痛,令葛芮特在地上打滾:
「間歇泉!?」
「帽角山可是有名的火山啊!」
其實剛剛還在想要講些什麼拖時間的話題,而閉上雙眼的純白,在聽到地下水受熱沸騰、噴出地面的聲響,心中大喊狗屎運的同時,對他的對手──極致雙槍,大聲、但卻毫無實質意義的提醒。
葛芮特還在打滾,純白轉身用或許是他人生中最快的速度奔跑。
「可惡!!!給我站住!!」
奮力丟出左手的長槍,希望能夠刺穿純白,卻讓純白一個滑壘,躲過了從上方飛過的長槍。
眼見丟出去的長槍落空,葛芮特不顧身上傷勢,忍著全身被滾燙熱水灼傷的疼痛,緊握手上僅剩一把的長槍,奮力用自己目前可以到達的最高速度追上:
「純白白白白白白!!!!!!!」
葛芮特撕扯喉嚨的怒吼迴盪在隧道之間,而手上的長槍就像要刺穿那怒吼一般,用快要超越音速的突刺向純白殺去!
就在快要被追上的最後一刻,純白一個翻滾,然後全力一躍!!
那是個沒有天花板的空間,垂下的樹枝與樹根交錯的隙間透出微微月光的天井之下,就是有著能吞噬人的幽深黑暗、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努力伸出右手,抓住其中一根垂下的樹根的同時,純白縮起自己的雙腳,後方追來卻無法刺中純白,試圖抓住,卻也沒有抓住純白的葛芮特,就這樣直接順著漂亮的拋物線掉進深淵,然後沒入那深沉的黑暗之中。
「呼……終於結束了嗎?」
抱著粗壯樹根,再次慶幸自己命大,純白望著下面那片黑暗:
「如果不要這麼瘋,還真的算得上是美女呢……可惜了。」
聽到這樣的稱讚,葛芮特恐怕又要飛起來了吧,但恐怕他再也無法聽到了。
順著樹根向上爬,好不容易回到地面上,就像這輩子的力氣都用完了那樣,純白無力的癱倒在充滿枯樹落葉的草地上,仰望著星空,輕輕的鬆一口氣。
(今天真的是刺激到不能再刺激了,可說什麼,都別想讓我再來第二次了!)
內心發著無意義的牢騷,稍作休息後,純白從樹葉堆中爬起來,拍掉自己身上的枯葉、步履闌珊的向著同伴們的所在地走去。
「混帳,鼻血怎麼還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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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那深淵之中正撥放著不知道是哪位流行偶像歌手唱的歌曲。
葛芮特一手握著剛剛情急之下插在山壁上的長槍,像一件剛洗好、晾在陽台上的衣服那樣掛在山壁上,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貼滿經過個人設計的小水鑽、充滿正值青春年華少女氣息的手機。
「誰啊……」
先不提這邊為什麼會有信號,在這種時機打電話過來真的是超級會抓時間的神人。
聽筒冒出令葛芮特皺眉、活力過頭的少女的聲音:
「喂喂喂~~~是小葛吧~~~是我啦~~~大家最愛的蓮蓮喔~~~」
御前守與葛芮特同齡的成員,是葛芮特認定絕對要幹掉的勁敵【殘虐的風暴】──卡蓮。
「有何貴幹?我現在正在忙,可以不要來打擾我嗎?」
「唉呦~幹嘛這麼見外~我們不是好朋友嗎?有好玩的事情怎麼可以不揪呢??真是讓蓮蓮我太傷心囉~~嗚嗚嗚……」
不斷用娃娃音裝幼稚的卡蓮,在電話的那頭發出做作的哭聲引起葛芮特的陣陣頭痛,他總覺得自己現在所有的腦血管要是同時炸開來,內含壓力造成的瞬間爆炸威力,可能讓半徑一公里內的事物全部被夷為平地。
(為什麼神要這麼對我?這時候居然又派了一個麻煩鬼出來找我的麻煩!!)
「……我是在辦正事,可不是在玩,如果沒其他要緊事,請容許我用最快的速度掛斷電話,並將你加進通話黑名單。」
「一如往常的無情又嚴肅呢~~一點都不好玩……但蓮蓮可不是單純打來打擾小葛工作的呦~~」
卡蓮並不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能與葛芮特一同破例,突破二十歲成年人才能進入御前守的限制加入,代表她一定有兩把刷子,這樣令人煩躁的說話方式,只不過是她喜愛戲弄人的個性使然。真正的卡蓮,是一個以超敏銳直覺見長的戰士,那幾乎是野獸本能的預感,讓她可以早一步做出對策,因此被御前守的隊長看上,攬入隊伍當中。
「小葛在殺人對吧?」
同時卡蓮還是一個嗜殺到無藥可救的瘋子。
「小葛一定搞砸了對吧~~如果早就完成任務,那現在小葛就不會是用這樣的語氣跟蓮蓮說話囉~~」
「不要隨便想像,只不過是出了點小差錯,遲早會完成的!」
「哈哈哈~~~猜對了猜對了~~蓮蓮真聰明!!幸好姊姊是個溫柔的人,不會責罵小葛的,小葛可以放心地回來沒關係呦~~」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幾乎要把手機捏碎,葛芮特拿著手機的手,扶著隱隱作痛的額頭,拚命的壓制自己的怒火,用牙齒掰斷自己的左手無名指指甲以及中指指甲來釋放壓力,可另一頭傳來的笑聲造成的壓力卻比釋放的要快上許多。
「不然這樣好了……蓮蓮到現場,幫小葛把那些麻煩的東西,乾乾淨淨的消去吧。」
卡蓮的語氣突然變得冷酷無比,恐怖的本性頓時嶄露無遺,就算是老早就知道其本性的葛芮特,也不由得冷汗直流。
「不必了。」
葛芮特的尊嚴,不容許卡蓮的插手,即使因卡蓮的威嚇而顫抖,她始終沒有讓步,也不能讓步。
「三步之內,我會將軍那個人!!」
沒有掛斷電話,而是乾脆地將它捏碎,任由碎片落入深淵,隨後後悔沒有順便叫卡蓮幫他求援,之後又覺得拉不下臉,搖搖頭放棄這個想法。
葛芮特拿出風衣中的備用摺疊長槍,忍著燙傷,不斷重複著將其中一手的長槍插往高處,在移動腳步,再將另一隻手的長槍依照剛剛的流程進行,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上去了,葛芮特狼狽地躺在剛剛似乎有人躺過而有些被壓平的草地上,長長的嘆一口氣:
「不成熟阿……我還要更強才行……下次……我一定要贏!」
(這次,絕對不會……不對,是不能再失敗了!)
「純白嗎?我也記住你了!」
朝著天空伸出手,就像是要抓住月亮一般,葛芮特緊緊地握起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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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町,雖然不是世界統一政府成立前,舊日本的領土,卻有著濃濃的大和風情,日式的建築遍地皆是,據說全是緣於帽町在第二及三次大戰中,都曾落在日本手中,成為殖民地,才會有這樣的環境。
經過與政府走狗們的地下大逃殺,少年們總算到達位於帽角山上的廢棄神社。因為廢棄多時,神社供奉的主神已經難以辨別,但由兩邊半毀的狐狸石像可大致猜到,這裡八成是供奉稻荷神的神社。
幾乎精疲力竭的短褲少年們,暫時的躲藏於這個乏人問津的神社之中。
安跟斯皮亞簡單的用山上的草藥為純白稍微處理了下傷口,然後一群人就窩在大殿裡。
「SO……逃過了菊花爆破的危機,接下來要怎麼辦?」
「講廢話,當然是休息完繼續逃阿,那群傢伙不會放過我們的。」
對於黑人愚蠢的發問不以為然,純白捧起些許神社後面的山泉水一飲而盡:
「但要逃到哪裡才是重點。」
「就我的計算,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查到這間神社了,所以我們要盡快決定接下來要去哪裡才行。」
「穿成這樣逃嗎?」
像個女孩子一樣遮住胸部,安打了一個令所有少年心花怒放的噴嚏,真不愧是女神(X),連打個噴嚏都這麼可愛,要為了這噴嚏叫他們去死,他們肯定會爭先恐後的搶著去死。
「說得也是呢,穿成這樣,先不說我們是不是男人,可能會被當成暴露狂團體,走在街上兩秒就被警察抓走了吧?」
「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再潛入學校一次,把我最近研究的【人體改造基因之光學迷彩變色龍】的實驗試作品偷出來,說不定會有用。」
「你這王八蛋只不過是想拿我們當實驗品吧。」
要是針筒打下去,瞬間變成殭屍,他們可能連逃都不用逃,跳著就能帶全世界的人一起下地獄。並不是不信任斯皮亞的作品,而是不相信這傢伙沒有研究其他玩意兒,要是拿錯或是存心要來亂,就這樣栽在自己人手裡的結局,純白可不敢想像。
追根究柢就是不信任斯皮亞那總想在別人背後捅一刀的為人。
「嘖!」
似乎是計畫被否決,又或是被看透思想,斯皮亞咋嘴:
「不然你說有什麼好方法嘛!每次我提議,就你問題最多。」
「如果你的提議裡沒有那麼多要命的因素在,我也不會有那麼多問題啊!」
「認同,斯皮亞,要命。」
「要我把命交給斯皮亞,不如現在就去給那群充滿腹肌的傢伙玩最可怕的OO PLAY。」
斯皮亞被過半的票數給壓得死死的,平時沒有老師這種強大的戰力幫忙,他根本沒有抗衡來自胡鬧三人組的針對性嘴砲攻擊壓制的方法。
「對了!可以去我家啊!」
「嗯?」
「哈?」
「……?」
「什麼?」
用各自的習慣用語表達出現在的疑問。
安則是雙眼迸出希望的閃光,顧不得他那會令少年們失血過多的胸部還有曼妙身材暴露在少年們的視線中,興奮地從地上跳了起來。
「我可以聯絡爸爸跟媽媽,我們先到我家躲起來,爸爸一定會幫我們找律師為我們洗刷冤屈!」
富家子,安的家庭可不是富可敵國可以形容的,而是富可滅國,以少年們的認知,只要坎達利亞家有那個意願,甚至是安說生日禮物想要這個世界,那寵孩子過頭的夫婦,肯定會為了孩子拿下世界政府!
那個名門,就是有能讓他們那樣做的歷史、權力、武力,才能夠在這個世界上屹立不搖吧?
強大的律師團,對那個名門來說一定也是信手拈來,在這種仔細調查就知道破綻百出的事件上,輕輕鬆鬆就能當作一片小蛋糕解決吧?
「沒想到我們這群孤兒會有依靠世界最大的家族的一天,該說榮幸嗎?」
又開始裝模作樣的純白,無視自己可能會裂開的傷口,大動作站到眾人的中間,摟著安嬌小的肩膀,握緊拳頭:
「除此之外我們已經沒有其他道路了!戰士們,讓我們朝著坎達利亞的大本營前進吧!!」
他們沒有時間考慮更多,也沒有辦法想到除此之外更好的提案了,越快行動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