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焚盡。

　　

　　廂房忽啟，內部出一名素不相似的少女，從此看去，桌上還擺著酒席，顯然備候有時了。

　　本來跪著的雲平即刻起身，將雲凡護到後方，警惕的盯著對方。

　　少女輕笑：｢老先生你是清楚的，如果主子真要對公子如何，哪怕你在也於事無補，主子並非想加害雲家公子，否則也不會在此等候，由此可見主子的誠意了。｣

　　｢是他們?｣雲凡低聲詢問，從對方話中他有所理解。

　　｢是、是的，少爺這女子修為落在凝氣三重境，只弱我一些。問題是還有兩人，那兩人我無法確認，他們的氣息相當強大，絕對在此女之上。｣

　　三人，三人共謀將問心帶走，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後面還有別人嗎?

　　雲凡目光縮了起來，看著少女，後者這時道:｢雲少爺不願見我家主子，是怕被加害呢?還是，你對尊夫人的感情不如主子所想的那般深厚呢?｣

　　這話如利刺插進雲凡心中，他伸手搭在雲平肩膀上，往前跨出一步。

　　｢少、少爺不可啊，這三人來路不明，修為更是強大，要是……｣

　　｢沒有要是，我確實弱小，卻不是任人拿捏之輩。那些人想打我主意，最好也墊墊自己的量，如果無法將我當場誅殺，來日哪怕天涯海角，必殺無赦!｣

　　雲凡道。表面平靜內心早被憤怒點燃，平淡的語氣帶著俯視一切的霸道。

　　少女看著雲凡朝此走來，目光與之對上，不由自主的低下。她內心駭然，那目光凜冽如刀，彷彿要將一切扼殺，給人一種無法抵抗的錯覺。

　　他只是個練氣期的菜鳥，居然給她這種壓迫，甚至感覺一切陰謀詭計在他面前都形同虛設。

　　越過少女，雲凡一步踏入屋內。

　　他要會會這個主子，看看對方到底想要什麼，膽敢拿他的愛人要脅。

　　雲凡是憤怒，憤怒讓他更加冷靜，他們有殺自己的實力，卻不這麼做，反而拿問心來對付自己，這並不合理，對方必是有事情需要自己，所以他暫時不死，只要現在不死，未來對方必然後悔。

　　強忍著怒火，當看向扶坐桌前的少女，內心忽起漣漪，雲凡急轉靜心訣讓內心平復。

　　入座，雲凡道:｢主人當真是誠意十足，擅入雲府還挾持問心，敢問主人此次前來所謂何事?｣

　　他的話非常不客氣，所說之事是其一，其二是對方所使的魅惑之行。

　　少女掩嘴一笑，一舉一動讓人猶如置身幻境，只是簡單的動作卻使人覺得誘惑十足，淨潔清澈的眼睛給人一股柔情似水的錯覺，牛奶色的皮膚搭配上秀麗的五官，讓她更加完美。

　　她正色道:｢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還請雲公子海涵。實在是尊夫人狀態已經刻不容緩，否則孤也不會如此作為。｣

　　那話是字正腔圓，偏偏搭上聲線，給人一種空谷幽蘭的念想，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對方。

　　靜心訣下，雖然依舊有些許影響，卻無法左右他的心境，雲凡冷聲道:｢收起妳那媚術，有什麼事畫下道來。｣

　　｢公子誤會……我、我族、狐族天生便是媚體，孤是狐族少主，隨著修為提升，媚意也會越發強大，並非孤刻意所為。｣說著她愣了一下，語氣一變:｢我族想與雲公子做個交易，這個交易是關乎尊夫人的。｣

　　起初的解釋與話語中間轉變，雲凡自然察覺了，只是他不想理會，道:｢真是好交易啊，看來妳們當我是軟柿子，任妳們擠壓而不會反抗。也罷，我雲凡是弱小沒錯，說吧，要我做什麼。｣

　　｢不、不是的。｣有蘇曉曉慌亂道，連忙起身，一臉焦急的看著雲凡。

　　剛開始她還有些自信，認為自身的媚意會讓事情順利，當她見到雲凡入內目光迷離更有些竊喜，只是下一刻變回復清明了，更甚的是冷冽，如今看來一切都錯了，她能感受到對方的不滿不斷加深。

　　利益來說，她必須為了有蘇族爭取，如今卻是事與願違。

　　｢雲公子，我能否以個人身份與相談。｣

　　這話倒是讓雲凡有些意外，可他沒多想，只道:｢我與閣下素不相識。｣

　　｢不需要相識，我只希望你能先放下成見聽我幾句。｣有蘇曉曉又坐了下來:｢我們打算救助尊夫人，你或許不知道，九陰絕脈必須歷劫才能存活，劫稱九劫或說九重死劫，劫難因人而異，大多九劫之人都死在第一劫，如尊夫人這般的死劫。

　　尊夫人看似死去，其實一息尚存，你們不理解，我們狐族卻很清楚。因此我們先手將尊夫人救出並使她回復，方法關乎我族秘辛，恕我無法相告。

　　我族打算用此換取百獸冥印一冊，奈何你又殺上姜府並取得族上聖物，實際而言此刻我們也不知該怎麼換取，甚至不知該換取哪一個。｣

　　要說雲凡沒有因此動搖那是假的，不過他也不可能簡單因為幾句話就信之任之，哪怕如此內心的敵意也少了許多。

　　一個人說謊與否看瞳孔最為準確，只是不排斥下對上這對眸子，卻是苦不堪言，哪怕靜心訣下他都差點淪陷。她的目光沒有半點閃躲，方才所言很可能是真的，但是不能保證，也許是魅惑讓他有所動搖，雲凡繼續試探:｢我與閣下或說狐族素不相識，為何相助?你我差距之大，要取聖物並不困難吧。｣

　　｢預言之子不可為敵，我族有蘇。｣她篤定道。

　　預言之子是什麼雲凡不知，但是有蘇二字倒是讓她想起一人。他又道:｢妳言下之意已經救了她，本來這是交易的一環，如今告訴我，妳就不擔心我並不想知道她的下落，這樣一來交易不就無法繼續了。｣

　　｢你不會的，你……｣有蘇曉曉道，面對著雲凡，她忽然低頭:｢如果是這樣……就當、就當我族在你身上做個投資，只、只希望你未來能善待有蘇一族，別、別讓悲劇發生。｣

　　她的語調哀傷，似乎在盡量解釋，可能關乎狐族的秘辛，所以雲凡也是迷惘，不過倒是確切感受到對方的真誠。

　　｢你們想兩件都要，那就說說我不知道的，看看我是否動心。｣

　　｢你是說……｣有蘇曉曉心頭一喜，望向雲凡滿是希翼。

　　｢如果我說用曉曉相換呢?｣這話一落，她就看見對方目光一縮，急忙道:｢我只是以價值而論，曉曉自然無法相換，此決定也是曉曉求了許久，我只是想知道她那麼為你付出是否值得。如果可以我們想取回聖物，還請公子成全。｣

　　雲凡可不知道對面的人兒就是那小婢女心蓮，也就是她口中的有蘇曉曉，更沒注意這話落下時她那雙閃爍不安的眸子，不過卻讓他知道了這個小婢女的努力，想起那段遭遇，如今想來她潛入姜家是為了｢聖物｣，這聖物是……那枚白狐玉器?剛剛洗劫一空，只有幾件有所禁制，這些禁制在雲凡的小世界形同虛設，他一動念就將禁制抹去了。

　　玉器刻著白狐，散發著妖靈的氣息，很吻合對方口中的聖物。

　　有蘇曉曉不是在邀功，只是有些不開心，這種不開心她不理解，只是看雲凡那麼在乎別人，讓她心中有幾分不滿。

　　見雲凡取來紙筆，有蘇曉曉並未多說，心裡有些憂慮，聖物的重要性遠大於百獸冥印，百獸冥印就在自省閣，並非難取之物，找機會再去摹寫便可。可是聖物卻是在雲凡身上，如今對方的動作，有蘇曉曉就怕這事會讓雲凡與有蘇族有所摩擦。

　　只是她沒有任何籌碼，一切已經交代了，也將心思告知對方，如今只能接受對方的想法。早在她開口解釋，交易就不存在了，是她將交易轉變成情誼，就是現在她也不後悔，直覺告訴她與雲凡交好，要比冰冷的交易來得好上許多，不論於公於私，都是如此。

　　沒有花上多少時間，雲凡已經將整篇冥印摹寫出來，原文之外還有自己的理解。

　　將它推往對方的同時，它又做出一個按戒指的動作，神念一動將玉器取出，而外人看來只是從儲物戒取物品罷了。

　　雲凡將其押在紙張上，並道:｢她過得好嗎?｣

　　有蘇曉曉想了一下才猜測道:｢目前還沒甦醒，從修復來看不會昏睡太久。九陰絕脈我族雖有了解卻不是專家，我們想將她送到某個宗門，那裡的開宗祖師同是身負絕脈之人，與我族有些淵源，因此我們才知道這層秘辛。在那處她不會受委屈，那宗門都是女性，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就是對你有些麻煩。那宗門是……｣

　　有蘇曉曉正準備告知，雲凡卻制止，他鬆開玉器道:｢知道了對我對她是好是壞?｣

　　她咬著下唇，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想了下措辭道:｢她在宗門會被當成核心培養，踏過死劫修為飛升，如今的你修為不高，怕是難以跟上，就是去了也會被拒之門外。不過我相信你不會止步於此，而未來也只有別人追不上你，絕對不會有你追不上的人。所以……若你哪天聽到有蘇族，想知道她的近況，可以找曉曉相問。｣

　　對方對自己這邊迷之信心，雲凡是一頭霧水，她的邀請，同樣讓他費解，找個曉曉妳害羞什麼?妳是?

　　雲凡的目光讓她更是羞澀，她可是用修為抗拒對方那股親和力，就之前的狀況來說抗拒有一定的力量，但是根本沒辦法制止，如今正事完結了，鬆懈下來就更難抗拒了，差點讓她又變回馬車裡的軟妹子。

　　有蘇曉曉盡量讓亂撞的內心消停，並沒有去取桌上的物品，而是看著玉器，等待對方的回答。

　　｢有蘇曉曉，｣初聞這句，她還以為曝光了，不過看向對方才知道自己多想了。雲凡道:｢既然此物與她相當，想來在有蘇族她的地位不低，她潛入姜府只為此物，而我打亂了她的計畫，既然這樣，我以此物要有蘇族善待於她，妳能做主?｣

　　｢你知道她身份……｣她想讓他改個要求，自己哪會被責罰，只是話才脫口，雲凡便阻止了。雲凡道:｢懲罰會不會落下是因為她的地位，並非我的相幫，我所做的是讓她有功無過。｣

　　簡單來說就是做個人情給有蘇族，而這個人情的緣來是因為有蘇曉曉。

　　｢有蘇族代曉曉謝過雲少。｣有蘇曉曉道，心中喜滋滋的。

　　簡單又說了些，她就急著告辭，她是能將少主與少女兩個身份自由變換，但是自己說自己總是害羞的，又加上那親和力，她怕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只能含羞告辭。

　　臨行前，有蘇曉曉還不忘道:｢這桌酒席雖不是佳珍，卻是我……卻是曉曉親手做的，若雲公子不嫌棄，還請淺嚐。族內還有要事，恕本主無法相伴，希望來日與君相遇。｣

　　話罷匆忙而去。

　　那身影有幾分狼狽，雲凡可不覺的她是得手潛逃，更像羞於見人。至於嗎?他是萬分不解，更不懂得是妳說曉曉做到底是害羞什麼，紅蘋果的臉頰手足無措的慌亂，我還當成是妳做的，而且妳這……誠意點能不?這些不都雲府的菜，妳知道這算做賊嗎，嚴格來說妳們一切行為都是賊在幹的，似乎也不差這一件?

　　一陣無語，雲凡告知隨後進來的雲平大致經過，在後者不安的目光下嚐了這桌菜餚，不得不說曉曉的手藝可是不凡，就是素了點，狐狸不也是肉食的嗎?怕是家裡沒肉了。雲凡讚嘆的曉曉是彼曉曉非此曉曉，雖是同一人，可他哪知道。

　　雲府內堆疊著乾草，隨著火炬洛下，變成一片火海。

　　兩道身影背離火場，漸漸遠離。對他而言雲府的存在是因為那是問心的家，如今問心不在，雲府也不需要保留了。

　　在這個小城的一切大致完結，恩以盡怨未了，還有一事未了結。

　　城門外，城門頂部寫著｢淒留城｣，雲凡越過它看向那處宏偉的建築，那是太守府，關口的血仇還沒了結，待他再回來時，便是此間太守償還之日。

　　與雲平告別，雲凡踏上自己的道路，後者則是返回雲府本院，在雲凡踏進皇都之前，他會替其掌握所需的訊息。

　　練丹協會、姜家，這兩者所落之處，他會在成長之後前往，一一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