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3

禽鳥嘰嘰喳喳，在窗戶外頭鳴叫，朝陽也探進窗內，照耀著佐藤源的睡顏。那一刻，少年醒來了。
他摸著頭，像是沒有睡飽一樣，隨後起身，準備進浴室盥洗。
隨後，一名少女連門都不敲的衝進房內。佐藤源當然嚇了一跳，他知道那名少女很隨便，但還是被這舉動嚇著了。
「香，幹嘛啦？」源做出了反應，看著進門的少女，但少女的表情卻不是如源所想的那樣滑稽、嬉鬧與開朗。
「哥，你沒事吧！昨晚那女人衝過來，畑中跟宮田姐叫我跟彌耶先逃，途中……」佐藤香的表情，並不是源所熟悉的妹妹。
「香，妳到底在說什麼？」少年打斷她講話，佐藤源似乎聽不懂。
「宇田川宮瀨名啊，她突然衝過來！」佐藤香也察覺到了，今天的哥哥不太一樣。
「妳到底……在說什麼？那又是誰？」沒錯，佐藤源全部都忘了。
香愣了一會，隨後看向源的電腦。螢幕並沒有畫面，是關著的。
「沒事……」佐藤香認清了事實，不可能有人能了解她，除了那些魔法少女。因為在她面前，昨天說得頭頭是道的佐藤源，如今，再也想不起來了。
源看著香離開房間，隨後走進浴室，想洗把臉，消除疲勞，讓自己清醒點。但當他沖了水，拿起毛巾，準備擦臉的時候，看了一眼鏡子，裡面所呈現的卻是另一張臉，並不是人類，有點金屬材質、笨重、機械化的面孔，甚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佐藤源退後三步，眨了眼，重新審視鏡子中的人影，這回，變回自己該有的樣子。
「什麼？連我也睡昏頭了嗎？」源離開了浴室，看了自己的房間。
但是，電腦螢幕卻是亮的，上面還有個似曾相識的網站、『魔法少女網站』。
源知道那是什麼，那就是個危言聳聽的網路謠言。但是，當他準備關上網頁的時候，似乎聽到了什麼，而且回想起了什麼。
「難道你忘了嗎？」
在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之中，佐藤源筆直地站在那，因為，製造那場屠殺的正是佐藤源自己。這幕幻覺一掃而過，瞬間讓少年崩潰。
「啊——————！！」源驚聲尖叫。在外頭的香衝進房內，想看究竟發生什麼事，但是，在那邊的源似乎重新振作起來了。
「哥？」
「千代田的殺了拿槌子的，然後宇田川宮瀨名殺了宮田，還有曾我的跟千代田的......就是.......大家都死了——」源想起來，但情緒有些激動，同樣面有惶恐，如同受到什麼刺激。
佐藤香這時也很確定，自己的哥哥八成是被瀨名消除了記憶，至於為何突然恢復就無從得知，不過可以確信的是，昨晚似乎發生了一場大災難，而自己卻沒有能力做些什麼。
「怎麼了？怎麼了？香，妳又對妳哥哥做了什麼？」一名女子匆忙地跑上樓，衝進房門問道。
「媽，沒事啦，我看到蟑螂。」源找了藉口，盡力不讓母親知道魔法少女的存在和昨晚的事。
「那就好。」女子看起來有些欣慰，可能在擔心什麼。
「我很擔心你們，昨晚都沒通報一聲，幾點回來的都不知道……」
看樣子，女子的反應是有理由的，但源與香也有許多難言之隱，因此欺騙女子也是不可避免的，但也不能讓女子操心。
「沒事的，最近我跟哥哥參加比賽，目前在跟其他組員討論，所以會很晚回家，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會照護好自己。」香好像對撒謊很熟練，話說起來臉不紅氣不喘的，甚至沒有一絲愧疚感。
而女子相信了香的說詞，露出了笑容，這也讓源感到更加的內疚。
「那就好，祝你們得獎！」女子合起雙手，笑著回應。
「話說，源……要照顧好妹妹喔！」說完後，女子就離開房間了，而源則無言以對地看著被關上的房門。
隨後，兩人整理書包、穿好衣服後走出家門，往學校的方向前進。
「好了，可以到晚上了，那麼你今天要再去找曾我夏奈嗎？」
「妳先告訴我昨晚發生什麼事了？」
源充斥著難以言語的情緒，他知道佐藤香已經不再是自己所熟識的妹妹，同樣，那些魔法少女也可能與以前不同。
當然，讓少女們變成這樣，還給予她們殺戮使命的『惡魔』是佐藤源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對象。
但是，他也知道，想要讓少女們連合起來反抗那個『惡魔』簡直是天方夜夜談，因為從昨晚的事情就可以得知，像是宇田川宮瀨名或長谷部梨月子這種人是絕對不可能配合的，但她們似乎也有著自己的主見與判斷，也因此這會讓整個計畫變得更加困難與複雜。
「在你們過去後，突然有大量的魔襲來，我們抵擋完之後，宇田川宮她偷襲我們，畑中那女人跟宮田姐守在後面，讓我們逃跑……」香百感交集的說著，她討厭畑中理依，但那名少女在危急的時候卻選擇讓香先逃。
「果然……」兩人走在上學的路上。源也想起來柳澤彌耶說過她願意相信理依，那麼理依的回報，也許正代表著這些魔法少女還是人類，還存有人性。
「我跟彌耶決定去找另外一位魔法少女幫忙……」香說道，源也十分震驚，沒想到還有一位魔法少女。
「那人叫作手島游花，跟她作對的魔法少女叫作紺野綾，兩個人都住練馬。」
一說完，源便扶著額頭，沒想到竟然還有一位，這樣一來就有十一位魔法少女了，而目前願意配合源的只有自己的妹妹、同班的紗里奈、妹妹的朋友彌耶、還有不知道從哪殺來的理依，若再加上曾我夏奈則有五位，不到一半。
也就是佐藤源的雞婆可能會不告而終，但至少他努力過了。
「我等一下會問宮田詳細一點的消息，妳先告訴我，妳們幾個最後怎樣了。」源並沒有放棄，也許少年固執，但他不願意放下雙手，忽視掉那些少女。
「……」香有些訝異，卻又有點自責，但不免透露出些微恐懼與膽怯。
「手島游花跟彌耶有些類似，他們兩個是在一次獵魔中認識，彌耶搶走了手島的獵物，所以她們打了起來，但最後是魔偷襲，手島便替彌耶擋下。然後……兩人算是私底下友好的關係，也會盡量避免互搶獵物，更重要的是兩人嘴巴都很賤，總之聊得開。」
香不去陳述昨晚發生的事，而是先介紹手島游花這號人物，因為她知道少年在乎的是什麼。
「至於紺野綾，我和彌耶不清楚，但據手島描述，紺野是個心理變態，知道手島是魔法少女後，每次都故意找她麻煩。所以，這個女人不好溝通。」
香介紹完兩人，但還是沒說到昨晚發生什麼事。不過源似乎滿意了，更直接一點，佐藤源不想知道誰又殺了誰，只想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謝謝，今天再去找曾我吧，這次要好好跟她打聲招呼。」源看起沒多大的把握，眼神也難以言語，但即使會失敗也有嘗試的必要性。
兩人步行到校門口，隨後，各自來到自己的教室，源也見到了紗里奈。
「我聽香說了……昨晚，還好吧，會痛嗎？」源很自然地向紗里奈搭話。
「還好，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插進來的時候有點痛，不過我想很快就適應了吧。」紗里奈露出微笑，摸著昨晚被攻擊的下腹部，像在說著不需要擔心似的，但少年看到後反而更加害怕，因為紗里奈說了『適應』兩個字。
「抱歉，問了不該問的東西……」源趕緊迴避，他不想看到少女承受恐懼與痛苦的樣子。
然而，騷擾佐藤源的那些尖嘴猴腮、如同猴子般的損友們，似乎都會錯意了。
「欸——這麼快，做過了？」
「好羨慕喔，佐藤源，可以跟宮田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啪啪啪！」
「你已經處男畢業了嗎？你這個叛徒！」
那些猴子，完全會錯意了。但是，總不能在他們面前說宮田紗里奈是魔法少女，昨晚被偷襲，腹部破了一個洞，然後死亡，隨後又復活。
這種話，在外人聽起來就是笑話，而且還會變成藉口，但佐藤源與宮田紗里奈兩人的關係似乎已經無法再澄清了，但源可不想讓那些像猴子般的男生製造出的謠言向外流傳。
「消除記憶？」紗里奈低語了一聲，源也嚇了一跳，並回頭。
紗里奈收起了笑容，好像真的要動手一樣。
當然，少女沒真的消除他們的記憶，只是下課時間稍微打個幾拳，那些男生就不敢亂講話了。
紗里奈會用西洋劍，就代表她的體能還不錯，所以那些男生招惹她簡直是找死的行為。
可是，在她開朗、陽光，令人融化的外表下，藏著的卻是一個充滿暴力的少女，讓人畏懼三分。
「香說妳跟畑中在後面擋住宇田川宮，她們去找支援……但是，昨晚，我們只看到妳被攻擊……」
同樣的天台上，佐藤源與宮田紗里奈再度展開了對話，昨天，她們就是在這裡看見彌耶被理依攻擊的，當時被吹倒的樹幹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人行道也已經被封鎖線圍起來了。
「畑中她……死了嗎？不，說起來真奇怪，她明明說過會復活的……」源想確認昨晚的情況，說著說著卻有些哽咽。
理依說過這是個復活輪迴的死亡遊戲，但是死亡卻是復活的必經過程，而這殘酷的遊戲就是輪迴，這種結果讓少年難以接受，但事實卻已經發生了。
「我懂你的感覺……應該。但是，這也沒辦法，因為我們還看不到結束的一天……」紗里奈有些無奈。微風吹來，源看清楚了紗里奈的臉，那是憂愁、掙扎與痛苦的表情。
很明顯的，不可能有人想參與這種沒有意義與目的的愚蠢廝殺，更何況，殺魔或不殺魔，所得到的結果根本沒人知道，但不去執行這場任務，下場卻是會波及到無辜群眾。
而唯一解套的方案，就是殺了同為魔法少女的對方，單一數量的少女和未知數目的民眾，理所當然在沒屠魔的情況下，一定會選擇殺死魔法少女，來拯救多數民眾，但這樣似乎偏離了獵魔的初衷。
「我打算再次找一次曾我，我不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妳們，但我想讓妳們聯手起來對抗那個『惡魔』！」源握緊拳頭，看著紗里奈，露出堅定的神情。
但少女並沒有配合他，心情也沒有好轉。不過，依舊露出了笑容，可是，卻皺起了眉頭，看起來令人擔心。
「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我認為那並沒有效，我覺得目前能做到的就是互相廝殺，死亡也會復活，並不會傷害到其他人……」紗里奈說著，少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佐藤源不同意。
「難道妳想要一直忍受死亡的痛苦嗎？妳說適應就是這個意思嗎？我可不同意妳胡來！」源打斷紗里奈說話，一臉氣憤地抓住她的肩膀並大吼著。
可是，紗里奈的表情還是一樣，源的發言根本沒有效果。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記得？為什麼你不會被消除記憶？為什麼你要這麼雞婆的幫助我們？這種東西根本與你無關啊——我不想要連累你——！」紗里奈推開了源，嘴唇發抖，眼神飄忽不定。
「宇田川宮昨晚抓住了我，殺了千代田的還有曾我，而且還把我安全的送回家，我想知道為什麼？」源往前兩步，大聲說道。
「人家都把你安全送回家了，你還想知道什麼？」紗里奈也前進了兩步。
「在看見拿槌子那名少女的屍體後，我直覺感受到宇田川宮就在附近，而且，我還知道那槌子少女的名字跟宇田川宮即將攻擊千代田的事情！」源再次抓住紗里奈的肩膀，少女也停止了反抗。
「什麼意思？」紗里奈不太了解，但也不敢隨便猜測。
「我為什麼會想起來？我為什麼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接觸妳們之後我有太多事情都不知道！我連『魔法少女網頁』是誰架設的都不知道，我連『魔』跟『魔法少女』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就是有一種親切感，覺得不去關心都不行！」源說出了原因，聽上去有點強詞奪理，又有點撲朔迷離，甚至連紗里奈都不可能採信，但是源的表情與口氣卻像是煞有其事，令人不信服都不行。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紗里奈拍掉了源的手，隨後閉上雙眼，冷靜了一會。
黃昏，佐藤源、宮田紗里奈和佐藤香、柳澤彌耶會合，同時紗里奈跟彌耶都不停滑動著手機。
「畑中理依在幹嘛？都不回訊息，她掉進海裡了嗎？」紗里奈低吼了一聲。
「那妳們那邊情況如何，那個叫手島的……」隨後，少女向彌耶問道。
「她說她在跟其他幫派的人打架，現在沒空，但會盡快趕到，我也會開著GPS，方便她追蹤！」彌耶開心地回覆，但講出來的東西卻有點超乎想像。
「幫派……打架……」紗里奈無言以對。
「是紺野綾嗎？」源提問，而那是為了更加確定目前的局勢。
「你怎麼知道這名字？不過不是，所以我們要小心那女人，她昨晚突然衝過來，就跟宇田川宮一樣像是個瘋狗。」彌耶關上手機螢幕，並甩了甩頭。
「宇田川宮嘛……」源低著頭，似乎在想事情，因為她對於瀨名，基本上不存在共同的記憶，但就是有種熟悉感，彷彿曾經見過、共事過，甚至就在身邊。
一行人再次前往池袋，與曾我夏奈會合。
而佐藤源也多看了宮田紗里奈幾眼，那種感覺非常熟悉，但並不是同學的那種感覺。可是少年現在也不敢多想，他的目標只有找到曾我夏奈還有那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