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六月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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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15
晚上十點,周廷打開門送女孩回去,路過客廳的時候順手把扶手上的毯子給王臨蓋上。她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四十五分了。王臨還在沙發上睡。她沒裡她,去房間拿了一碗泡麵到廚房裡沖。王臨是被這股泡麵味熏醒的。
「…」她低頭看著身上多出來的毛毯,把它摺好放到一邊,對旁邊划手機吃泡麵的人道謝。小舟「恩」了一聲算是回應,還吸了口泡麵,像是日本人那樣好吃就得大聲吃。王臨想了想,問她:「冰箱有紹興酒蛋,妳吃嗎?」又補充,「溏心的。」
小舟的眼睛立刻亮起來,含著麵,她大力點頭。王臨去冰箱裡撈了兩顆蛋,還泡了碗燕麥粥給自己。兩人在客廳吃消夜。
「這次酒味比較剛好了。」小舟評價。上次王臨照著食譜做,可是兩人都覺得酒味太重,像是給阿公那一輩人吃的。小舟還不吃全熟蛋,當著她的面把整顆蛋黃挑進吃剩的泡麵裡,快的王臨都來不及搶救,只好讓它成為廚餘。
「我也覺得這次比較好吃了。」王臨受到肯定也很開心,覺得自己的廚藝總算有那麼一丟丟的進步。彷彿只要再努力一點,就不用再把廚餘當正餐吃了。
現在已經開學兩個多禮拜,她們的課程也都正式確定下來。王臨讀的是哲學系,小舟聽說是讀多媒體設計,完全不相關的兩個系所。互相幫助課業這種事不可能,但王臨可以幫助她吃健康點--主要是她希望有人能幫自己消化一些黑暗料理。
她發現小舟很好養,只要她願意吃,就沒有吃不完的東西。可惜她滿挑食的,遇到不喜歡的東西-例如那盒鳳梨酥-那就是連碰都不碰一下。王臨在陽台的資源回收找到那盒完整的鳳梨酥殘骸。她生氣的帶著那盒屍體跑去隔壁質問,從來沒想過兩人最後演變成投餵的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這顆溏心蛋的關係讓小舟覺得她們的關係更進一步了,或是她只是單純的想問,她撐著肚子隨意的問:「妳是不是也是?」
王臨頓了一下,斜眼看過去,慢條斯理的吞下口中的食物,才回答她。「恩。」她學著張芳芳事不關己的口氣。「好巧。」彷彿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恩恩,我就說第一眼看就覺得妳是了。」小舟把筷子丟進泡麵碗裡,懶洋洋的窩進沙發。「妳是婆的那一邊?」她問。
王臨沒理她,她又撈了口燕麥吃。她以為小舟知道她不會回答後,會轉身離開,當然,會留下她製造的垃圾。
整個公共空間因為王臨的督導,已經能維持相當程度的乾淨。她很滿意這種情況,因為某人雖然講不聽,但她願意花每個禮拜一百元的清潔費給王臨,讓她順手幫忙丟。王臨答應了,前提是如果小舟太過分,她會把清乾淨的垃圾打包,全丟到她房間門口讓她自己去追垃圾車。她們達成了和平協議。
王臨有些意外小舟還留在客廳。她已經把燕麥粥跟溏心蛋都吃完了,小舟還是一副『我等妳說』的表情。她想了想想,問她。「妳想知道這個,是因為妳喜歡我,想跟我交往嗎?」
小舟有一瞬間的空白,她慢慢張大嘴巴,哭笑不得。「拜託,臉太大了吧?」
王臨經過那件事之後,最討厭別人提她的臉。她收起表情,冷冷地看著小舟,像十二月的阿拉斯加。小舟笑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好像戳到王臨痛點了,摸摸鼻子。「我就是好奇。」她嘟噥著。
「我也只是問句。」王臨立刻說。原本想用讓她知難而退的問句反而傷到自己,因為她完全錯估了這傢伙的無恥程度。她的聲音摻著冰渣,試圖反擊。「所以妳幹嘛要好奇?」開始對一個人好奇,不就是對她感興趣了嗎?王臨不知道什麼原因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就…」小舟尷尬的撓撓臉,思考自己幹嘛想不開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吃人嘴軟?不對,不是用在問人家性向的理由。是因為王臨每天晚上都淡定的坐在客廳聽那些女生叫春?有可能,她太奇怪了。「妳想做嗎?」她脫口而出。下一秒她立刻謹慎地閉上嘴。
客廳裡一陣可怕的靜默。
時間可能單獨在這個空間按下暫停鍵,因為兩人一動不動的,好像連眼睛都沒眨,就這樣瞪著對方。可能是十秒,也可能是十分鐘,王臨才覺得渾身的血液開始流動,她覺得自己剛剛好像像幻聽了。
幻聽一個每天晚上帶不同女生回家的室友,問她想不想做。做什麼?做愛?除了做愛還能做什麼?做蛋糕嗎?
「…」她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可是嘴巴不斷的開闔,聲帶就是不受控制的說不出話。
小舟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不敢動,也不敢說話。直到她看見王臨動了,時間好像才恢復正常。她尷尬的笑了兩下,「哈哈…」覺得王臨的表情好像更恐怖了。她把視線轉向電視,又轉回來,看到王臨還是那副哆著嘴想開口卻說不出話的模樣。她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呃…我開個玩笑。哈哈…不太好笑是吧…哈哈…」她選擇了粉飾太平的策略。
王臨用力的閉上雙眼,覺得某些記憶紛至沓來,那些她不想再看到的臉像鬼魅一樣鑽進她的腦中,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是啊,開個玩笑而已。誰都能開玩笑,很好玩的;誰都能玩玩,很好笑的。反正不過是鬧著玩,有何不可?反正說出口的才是真實,誰管它是不是謊言?反正!只要聽進耳裡的才是事實,就好了吧!
她凌厲的張開雙眼,鷹隼一般地盯著眼前的人。小舟似乎被她嚇到,不安的扭著身體。王臨一瞬間回神,垂下雙眼,掩去了眼神中的那道鋒芒。「我想做。」她輕聲說。
她曾經問過自己,喜歡張芳芳嗎?她在心中回答:好像也沒那麼喜歡。愛過、哭過、恨過,可是最後發現,她喜歡的,可能不是張芳芳這個人。交往的時候,她不想跟她談以後;兩人分手後,她雖然氣惱,但更多是是理解張芳芳渣女一般的行徑。反正她就沒想挽回張芳芳這個人。
所以她喜歡的,也許是她想像中的張芳芳。
不是這個人,而是那種戀愛的感覺。
她能夠理解她,也是因為自己和張芳芳一樣,並不是真正喜歡對方吧?
雖然很痛,但回過頭來看,除了張芳芳先一步對她趕盡殺絕,她和她其實也沒什麼區別。她不喜歡張芳芳,她堅定的告訴自己。
她也不想再喜歡上誰,反正一切都是賀爾蒙作祟產生的戀愛錯覺。那麼,由另一種管道進入這個彩虹世界,有何不可?
她想通了一切,抬起頭,看著僵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小舟,挺直脊背,鏗鏘有力的要求。「我想做,教我。」眼底彷彿有亮光。
小舟被她聲音裡的某種力量嚇到,身體往旁邊挪了一點。「不是…」小舟找回她的聲音,撓撓耳朵。「我不吃窩邊草的…」她猶豫的說。
「…」王臨又一次收起她的表情。看著小舟,她在心中默唸十聲:一、二、三、四、五、六、七、
小舟等了幾秒,靜謐的客廳讓她每一秒都覺得坐如針氈。某一個時刻降臨,她突然忍受不住這種死亡凝視,把頭瞥向一邊,撇著嘴咕噥著。「我真的不吃窩邊草…」她再次重申。
王臨突然起身,快步走進廚房。小舟歪著身體看她在幹嘛,可惜這個視角看不到。她維持著這個動作,直到看到王臨握著菜刀轉身出來。
「!!!」小舟嚇得跳起來,她覺得自己如果是男生,現在已經嚇到陽痿了。「妳妳妳幹嘛!?」叫完,她還有心情想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娘砲。回過神來,王臨已經坐回沙發。她又往旁邊挪了一步,企圖遠離菜刀殺人魔。
「坐下。」王臨的聲音有股穿透感,直接插進小舟的眉心,再從她的後腦穿出。小舟反射性的執行指令,乖乖坐下。
王臨滿意的點點頭。她握著菜刀菜放在腿上。她像女王一樣冷漠地注視著她可憐的臣民。「剛剛是誰提議的?」她威嚴的聲音問。
小舟見那把菜刀除了威懾而無其他用武之地,垮下了繃緊的肩膀。她微不可查幽幽的呼出一口氣,再次開口的聲音鎮定了許多。「我不吃窩邊草的。」她肯定的點頭。「我剛剛講話有點不過腦子,我跟妳道歉。對不起!」她兩手放在膝蓋上,學日本電視劇那樣鞠躬道歉,露出後頸。好像完全忘記道歉的對象手中還握著兇器。
王臨觀察著她的小動作,心裡突然有點想笑。我有這麼可怕嗎?她無視了自己手上的刀,覺得自己很無辜。可是又同時悲哀的想,自己果然長大了。明明那件事發生也不過一年的時間,當時慌亂的快嚇尿的王臨卻已經消失,變成這個和張芳芳、張芳芳的母親、自己的父親一樣的加害者。
加、害、者。三個大字血淋淋的捅傷了曾經年幼的自己。
她突然覺得手中的菜刀很燙。我到底在幹嘛?她想。她把菜刀扔到桌上。菜刀大聲的「咖啷」一聲,好像一把鐵鎚[咖啷]的敲開了她武裝的外殼。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她被自己滴落的眼淚嚇到,抬手去擦。王臨根本沒有長大。她只會哭。只、會、哭!就像那天被張芳芳的母親嚇哭一樣。她甚至不記得當時她到底有沒有哭。只記得那種深深的恐懼。一種置換場景般的既視感湧現,好像她就是那個動用大人權力的施暴者,用她自以為是的正義肆意傷害著別人。
她害怕的不行,又沒有辦法止住眼淚。她的腿想帶她逃離現場。可是她的心不讓她走。
又要落荒而逃了嗎?
像張芳芳那樣毫不猶豫地撇清關係?像張芳芳的媽媽一樣粉飾太平?像她爸爸一樣裝做那個謊言就是實話?
我現在是王臨嗎?還是我是那些討人厭的人?她混亂的想著,忘記自己到底在哪裡、到底在做什麼?記憶突然定格,暫停在一年前的那一天。王臨終於崩潰的彎下身體,把臉埋進那張折的整齊的毛毯,放聲大哭。
小舟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如果她知道王臨是她最害怕的愛哭鬼,她發誓她絕對不吃那顆紹興酒蛋。可惜為時已晚,這世界上沒有如果。眼淚的閘門已開,不哭到她爽為止這道閘門是不會關的。小舟抱著手臂,以過來人的心情,無奈地想著。
「欸,別哭了,我都道歉了。」小舟戳戳王臨的手臂。敏銳的感覺到王臨的聲音有一瞬間的停頓,她放下心來。耳朵還開著就好。她把茶几上的衛生紙拿過來,放到王臨手邊,又戳戳她的手臂。「別哭了。如果妳真的想做,我推薦妳幾個軟體吧?很好找的。」她真心的建議,認為這是目前為止的最優解。她把衛生紙推過去。「擦擦眼淚吧?」
王臨突然用力抽了下鼻子,鼻涕「吸溜」一下伴隨著豬一樣的「齁齁」聲。她止住哭聲,埋著頭把右手往茶几伸。小舟見狀,迅速的把衛生紙推過去。衛生紙發出塑膠特有的沙沙聲。王臨耳朵判斷位置,手碰到塑膠包裝,抓起衛生紙,準確無誤地往她臉上丟。
「啪!」小舟沒防備她突然來這一手,臉被砸個正著。心想:她是後腦勺開天眼了嗎?不然怎麼丟這麼準?然後瞄到王臨的手還在茶几上摸索,眼看就快要摸到桌上的菜刀…
菜刀!?
「靠!」小舟立刻趴到茶几上,像拍髒東西一樣把菜刀用力一拍。菜刀三百六十度在茶几上高速旋轉,最後「喀啷喀啷喀啷」的掉在地板上。小舟摀著自己的心跳一百二的小心臟,驚魂未定。「呼~差點要被殺死了。」可別像衛生紙一樣往她臉上來一刀。
小舟很生氣。她覺得也不過是說錯一句話,幹什麼要喊打喊殺的?「喂!」她不滿的推王臨,王臨被她推的側了身,雙手還抱著那條毯子不肯露臉。小舟去扯,扯不掉,王臨抓得很緊。可是她越扯越生氣。「我不是都道歉了,妳幹麻還拿菜刀丟我!」雖然未遂,但她又想到另一件事。周廷再次推了她一把,王臨還是像蝸牛一樣躲在被子裡不出聲。她惱怒的罵。「而且那是刀好嗎?有什麼不爽妳用講的不行?為什麼要拿刀?妳這樣我可以報警妳知不知道?」她用力的拍了下沙發,沙發發出很有氣勢的一聲「碰!」
原本已經不哭的王臨突然又開始哭,小舟簡直被她哭的頭大。忍不住往毯子上一打,悶悶的「啪」一聲,正中王臨的臉。「嗚!」
「哭屁哭啊?」小舟快被她煩死。「妳再哭我就報警了。」報個屁的警?跟警察說我室友拿刀威脅我了?警察問我為什麼,我回答:因為我問她要不要做愛然後又反悔她惱羞成怒去廚房拿刀威脅我?去她媽的報警,自己會先被判個性騷擾吧?
「…」王臨在毯子裡咕噥著。小舟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蹲到沙發邊,側耳。「再說一遍,我沒聽到。」她說。
王臨的聲音從毯子裡飄出來。「我也是開玩笑的。」她帶著哭音說。
開哪個玩笑?做愛?拿菜刀?「…」小舟抹了把臉,覺得自己就是自作自受。她直起身,手肘撐在沙發上,看著縮捲成一團的王臨,覺得有點內疚。搞不好還是個小女生,如果還是個處-雖然不太可能,都上大學了還處什麼?-那她剛剛應該是鼓起很大的勇氣回答她了。不然也不會被自己拒絕就衝去廚房拿菜刀。
像她這種已經對愛情幻滅,只想享受年輕肉體的女人來說,實在對這種小年輕沒什麼辦法。嬌嫩的像朵小花,兇她就哭,不按她心意也哭,不寵著她哭,都寵著了可能也還哭。反正就是顆定時炸彈。煩。神煩。
「喂。」小舟戳戳王臨。又是一陣抽泣聲。「別哭了。」她說。
「我沒哭。」王臨否認。又是一陣嗚嗚聲。
「…」小舟又戳戳王臨。「別哭了。」她伸手去扒毯子。毯子依然扒不動。「再哭我親妳了。」她威脅。
王臨突然停下抽泣,客廳有一秒的安靜。小舟扯著扯著,突然就發現,手上原本聞扒不動的毯子,居居居然自己像芝麻開門一樣打開了!
我是喊了什麼咒語嗎?啊、是親親?她不可思議的想。
她像阿拉丁好奇地底洞穴的入口,滿心期待的探頭一看。「臥槽!」王臨的模樣太醜,小舟覺得自己親不下去。而王臨正腫著眼睛,紅著鼻子,羞澀的嘟起嘴巴。
「那個…」有點親不下去……她不敢說,身體就僵在那裡。王臨可能是覺得閉上眼睛比較有氣氛,還乖乖地閉眼等待。好像睡美人等待王子落下親吻。
睡美人至少還是個美人,王臨妳跟她完全相反,是個醒醜人。
但小舟敢說嗎?
她不敢說。
她回想自己今晚為什麼會落到這步田地?不就是因為她的嘴嗎?因為她嘴賤啊!
小舟看著王臨滿臉眼淚鼻涕,遲遲不肯落下王子的親吻。她有點想把毯子蓋回去。試著拉拉王臨手上的毯子,意外的拉動了。王臨感覺到動靜,睜開眼睛。她淚汪汪的眼睛要不是腫的可怕,小舟還覺得挺可愛的。她默默把毯子往上移,毯子一吋一吋蓋上王臨的臉。
「……」王臨隨著她的動作,安詳地閉上雙眼,雙手很配合的交握在腹部,身體躺的筆直。小舟覺得很神奇,原來王臨還是還得起玩笑,她欣慰地想。就在王臨躺好的時候,她在毯子底下翹起嘴角,喉嚨深處發出了彷彿不屬於人間的聲音。「小舟妳是不是想死。」她溫柔的聲音虛無飄渺。
「……等等。」小舟吞了吞口水,覺得有點害怕,她從心的說:「我需要做點準備。」她下腰拿起掉在地上的衛生紙,抽出一大把。又把折的方正的毯子往上移,露出王臨因為哭泣,飽滿充血的嘴唇。她擦擦上面的鼻涕跟眼淚。又抽了一張,又擦。又抽…「快點。」惡魔不耐煩的催促。
小舟深吸了好幾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她像騎士一樣下跪,一手扶上沙發靠背,一手抬起王臨的下巴,閉上眼睛就往上貼。
還挺軟的,她想。溫溫熱熱的,鼻尖還有王臨淡淡的沐浴乳香味。以一個吻來說這可以有八十分。小舟貼著王臨的嘴唇,本來想交差了事,卻不自覺的深吸一口氣。那股淡淡的清香鑽進她的大腦,彷彿起到跟嗎啡一樣的作用。好聞。真的很香,可以再加十分。她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上那對飽滿的唇瓣。微鹹,是她眼淚的味道。舌尖感受著王臨淺淺的唇紋。周廷像個冒險家發現新大陸,渴求的用舌尖探索著每一寸的陸地。她享受的呻吟著。
「!!!」王臨在小舟舔上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驚慌。她的初吻是給了張芳芳沒錯。但那僅止於唇碰唇,貼在上面像小雞啄米的親而已!而已!!「不準舔!」她在黑暗中睜開雙眼,抓著小舟的手臂,驚慌的命令。
小舟一感覺入口打開,二話不說就把舌頭伸進去,霸道的侵門踏戶、攻城掠地。她邊親邊爬上沙發,一腳把王臨鎖在自己的膝蓋和沙發中,原本扶著沙發的那隻手往她後腦勺探去,把那對甜美的唇壓向自己。
「嗚嗚嗚--不準親!停下!」王臨一把把毯子扯開,又伸手去扯小舟。說話間還碰到牙齒,戰況卻好像因此變得更加激烈。
小舟的舌頭蛇一樣的遊走在王臨嘴裡。王臨沒有任何技巧的閃躲,卻總是被小舟一下抓住,吸進嘴裡弄。吸了兩口,她放過那條可憐的小舌,又去舔王臨頰邊的軟肉。舔了兩口,雙頰一吸,又把那條逃竄的小舌吸進嘴裡含了兩口,再放它逃回去。偶爾見它縮到嘴巴深處,小舟還張大嘴更往裡頭親,舌頭一下就勾住那條閃躲的小舌,把它勾出來繼續弄。
王臨的口腔裡裡外外都被玩了個遍。
「嗚-嗯-嗚-」「啪啪啪!」王臨邊哭邊打她。小舟被打痛了,皺著眉頭一手抓住王臨作亂的雙手,技巧性的扣住,把它們往上一提,高舉在頭頂。
這種侵略性的姿勢讓王臨哭得更厲害了,她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強暴,哭的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兇猛。
「嗚哇------」小舟不理她,繼續親。
「妳不要再親了,我錯了不行嗎?啊、痛,嗚嗚嗚---」王臨求饒,根本顧不上什麼躲不躲的,還嗑到牙齒。
小舟親的心滿意足,睜開眼看到那張醜臉也不是那麼無法接受了。不過這只維持了短暫的一秒,她就把視線集中在那對飽滿的雙唇。伸著舌頭細細地舔,舔完了再吸一吸,吸完了又咬一咬,玩的不亦樂乎。
王臨從盡力掙扎到被親的麻木,哭也哭的生無可戀。她面無表情地望著天花板,想像自己是塊躺在砧板上的蒟蒻。只是它們口感碰巧相似,被小舟誤認了而已。
「親夠了沒。」王臨問。用的是肯定句。老實說除了一開始的驚嚇之外,混亂之下她慢慢覺得自己就是被一條黃金獵犬給啃了。她視線下移,很肯定自己絕對看到一條尾巴正搖得開心。
「還可以。」周廷回答她。她離開了王臨的唇,也放開了她的手。視線盡可能地盯著那對豔澤的唇,讚嘆的說:「早睡早起果然很健康。」口感很好。
「…」王臨轉著手腕,不自覺的往牆上的時鐘看,指針正停在零點的位置。已經超過她平時的睡覺時間了。她把頭轉回來,小舟明顯也注意到時間,但她只是挑著眉繼續盯著她的唇。王臨不合時宜的想到一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所以妳到底叫什麼?」
「…」周廷明顯僵了一下。她思考了一下,如果面對同住的室友,親也親過了,吃也吃過了-消夜一類的-,人家還願意有償清掃整間公寓,好像不告訴她名字真的說不過去。她整了整面容,端正姿態的說:「我叫周怡婷,哪個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妳不能這樣叫我。」她說。「妳可以叫我周廷,或小周,隨便哪個周、哪個廷都可以。」
王臨對於周廷屬於哪一邊已經清楚了。她知道有些人會在意這個,因此接受度很高。畢竟周廷雖然留著長髮,但畫上的妝一直是偏男性的凌厲風格。粗眉、挺鼻。
「妳不打算起來了?」王臨冷漠的問。她還是有點緊張,被親過的嘴和被周廷圈住的身體都讓她覺得有股消退不下的熱。她只好裝作冷漠,以此來忽視身體的異樣。
周廷好像這才發現自己還在王臨身上,她故作驚訝的直起身,眼神隨著她的動作移到王臨飽滿的胸部上。她下流的把那裡來來回回的看了個遍,嘴裡嘖嘖出聲。「還挺大的。」她再次脫口而出。不過並不後悔。她現在比較願意的是上手去捏,而不是思考什麼後悔不後悔的。
注意到周廷的視線,王臨叉手把自己的胸藏起來。藏的不是很好。因為雙手的擠壓,反而讓它們更加集中。隆起的北半球看的周廷忍不住分泌唾液,她覺得有些渴。「再大也不準…看…」王臨惱怒的說,而她的惱怒突然被自己的思緒打斷。她以為自己對周廷這種下流的眼神應該會表現的很生氣,但事實上她覺得經過剛剛的親吻和這種親密的姿勢之後,周廷下流的眼神反而讓她的身體更熱了。她不想感覺,但她的下面很明顯的已經流出東西。她希望那是血。不過她的月經上禮拜才來過。
王臨自暴自棄的盯著圈住自己不讓走的可惡傢伙,毫不意外的看到這傢伙還在用那種眼神盯著自己的胸看。她有點擔心周廷那雙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的手會在下一刻摸上來。她自我保護的把手又往上托,並發覺周廷的視線好像更加炙熱了。
「…不準看。」王臨伸手抓住周廷的下巴,強迫她的視線面對自己的臉。情況終於好一點了,她想。周廷滑稽的模樣有點好笑,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開始回想過去這一小時的種種,重新審視自己的決定。究竟跟一個每天換砲友的渣女扯上關係,是好還是不好?先不管她渣不渣,至少王臨認識她,而不是那些軟體上的陌生人。王臨思考了一秒,確定自己一點也不想跟那些陌生人扯上關係。一個晚上的關係她也排斥。
周廷維持著被抓住的姿勢,雖然企圖往下看,不過王臨的手抓得很緊。被擠壓的北半球也鬆開了,應該沒什麼看頭。她再度把視線移到王臨的嘴唇,那裡已經不像剛親完一樣鮮紅欲滴。還是很飽滿,但可觀性依然下降了。她失望的嘆息。眼角瞄到王臨因為思考而板起的臉。
王臨當然不醜,其實還挺好看。周廷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喜歡。當然,是那種對外表的喜歡。都上大學了,這個人還有一點嬰兒肥。偏偏她長得高,這種嬰兒肥感覺不是胖,反倒是可愛。她還有一雙漂亮的內雙。她說很羨慕自己雙眼皮的大眼睛,可是周廷卻覺得雙眼皮太女性化,倒是很想跟她換換。周廷沒辦法不喜歡這樣的女生。不過她知道自己的喜歡很廉價,因為她也喜歡任何一個她約過的女孩。直到今晚為止,她送約的那個女孩回家前,都沒有對王臨產生什麼特別的想法。
現在有了。嘴很軟。胸很大。哭起來跟別人不同,一哭就腫,很神奇。不過生氣的表現方式很不可取,居然是衝進廚房拿菜刀。這習慣不好,得改。
兩人維持著一上一下,卻一個被抓、一個抓人的反差姿勢,陷進了各自的腦子裡,想著殊途同歸的事情。王臨率先從自己的宇宙裡游出來。她見周廷還在神遊,晃了晃手,把周廷晃回地球。她「恩?」的一聲問。
王臨用一種很專注的眼神看著她。「我說我想做,所以妳打算拒絕我?」她既緊張又羞恥的問出這句話。眼睛因為盯得太用力而佈滿了血絲。
周廷發現王臨的手越抓越用力。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回答,而是安撫。「放輕鬆,別那麼緊張。」她覆上王臨的手腕,動作輕柔的把它移開。這種無聲的溫柔很有效的緩和了王臨緊張的情緒。她的手順著周廷的力道鬆了下去。
「妳沒有回答我。」王臨堅持的問。她的身體已另一種方式釋放它的緊張,例如她開始微顫的身體和過長的呼吸。那是腎上腺素在無聲的作用。
周廷盯著她的臉,思考吃掉這個女孩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一般來說她是真的不愛吃窩邊草,她禍害的全是那些不算認識的陌生人。這樣的關係很輕鬆,而且妳情我願。然而兩人一但深入交往,感情這種不可控的東西本來就很容易變質。如果周廷想要維持肉體關係和室友關係,而王臨想要的卻是更進一步的,比如做男女朋友呢?--雖然她不是男的,但她可以接受男女朋友這個詞彙。更何況她們目前還是半同居關係。她很難祈禱王臨能夠不改變自己的立場。
她沒有給出回答,隱隱有些排斥。可是又有些愧疚。畢竟問人家要不要做愛,還把人壓在沙發上親的,貌似就是那個大腦沒有皺褶的自己。對周廷而言,說出口的都是玩笑;對王臨而言,聽進耳的就是真實。她嘆了口氣,半放棄的想:算了,以後大不了就是鬧一場,又不是沒鬧過。
可能是她這口氣嘆的太明顯,周廷還沒有開口,王臨就先說話了。「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她快速的說。「我會去抽學生宿舍,這學期只是太晚登記,沒有抽到。」一旦把無關緊要的話說出口,後面就更容易忽略上一個問題的羞恥感了。「總之我大概只會在這裡住一個學期。而且這裡租金有點高,下學期就算沒抽到宿舍,我也會去找租金比較便宜的地方住。」她再次強調。「我只會在這裡待六個月。」
王臨最後加碼說:「妳不用擔心我會喜歡上妳什麼的,我不想談戀愛。」張芳芳那種失敗的戀愛她再也不想體驗了。